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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大致了解奥兹国的情况了吧？”桃乐丝问井森。

现在已过了下午两点，大学食堂里空空荡荡。

“我觉得，就民众对世界的了解而言，奥兹国与奇境之国、霍夫曼宇宙相比，区别很大。”井森说，“尤其是，可以清晰地看出统治者想有效治理国家的意愿。”

“这是好事吧？”

“奥兹玛想把奥兹国变成一个美好的国家，这应该是真的，但我当下没法断定她的做法是否正确。”

“你是说奥兹玛做得不对？”

“我没这么说。目前而言，她做得似乎不错。”

“不是似乎，是真的不错。”

“是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奥兹国不是民主国家。”

“那要看你怎么理解了。奥兹玛治理国家时，一般会先认真听取大家的意见，再总结成自己的想法。也就是说，奥兹玛治理国家的方法基于许多人的意见，这也可以说是民主吧？”

“怎么说呢，奥兹玛不一定要听民众的意见。而在各种意见中，她也可以选自己觉得正确的执行。换句话说，最终决定权不在民众，而在奥兹玛。所以这不是民主，这是独裁。”

“唔，地球和奥兹国的制度不一样。”桃乐丝说，“奥兹国是前近代的体制，所以不是民主制，是君主专制。”

“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奥兹玛应该至少从你和大法师那边了解到了民主主义的概念吧？”

“那当然。”

“既然这样，她也是可以采用民主制的，不是吗？”

“那我反过来问你，为什么一定要采用民主制呢？地球上有哪个国家比奥兹国更好呢？”

“这……要看你如何定义‘更好’了。”

“你在转移话题。奥兹国的国民比地球国家的国民更幸福，这点你承认吧？”

“……唔，这点我是得承认，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隐约感到有点别扭，不能成为批判制度的理由吧？”

“你说得没错。”井森深吸了一口气，“那么，让我冷静想想我感觉别扭的原因。”

“感觉别扭说到底是你的问题，不是奥兹国的问题，再说连比尔都接受了。”

“比尔恐怕比奥兹国的任何人都容易被控制……对了！”

“怎么了？”

“容易被控制。”

“我知道比尔容易被控制。”

“不是，我是说奥兹国的人都很容易被控制。既然奥兹国的制度很理想，那为什么无法在地球上实现呢？”

“因为地球上的政治家没奥兹玛那么有能力吧。”

“我认为不是。作为政治家，奥兹玛并没有那么特别。要是我们在地球上做同样的事，国民很快就会争夺食物和财产，闹到无法收拾。为什么奥兹国的国民那么有礼貌呢？”

“因为受过良好的教育？”

“确实教育水平高的国家，犯罪率偏低。但没有哪个国家能有五十万人口的规模，同时又能保持原始共产主义制度。”

“是因为奥兹国的教育水平格外先进？”

“我没有这种感觉，你有吗？”

“我也没有。”桃乐丝摇头，“我也从来没对这点产生过疑问。说起来，有必要这么纠结吗？乌托邦都已经实现了，还要去追根究底，这对谁有好处呢？”

井森沉默了。他对奥兹国的制度感到隐隐的怪异。但他自己也知道，这不能成为批判奥兹玛的理由。

“你们好！”树利亚朝两人走来，“怎么样？决定在奥兹国定居了吗？”

“他好像还有些疑虑。”桃乐丝说。

“比尔倒是没表现出来。”

“比尔心很大。”

“你不喜欢奥兹国的什么地方？”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觉得奥兹国有点太和平了。”井森说。

“哎呀，这可不是。那里有过革命的骚动，也有过外国军队的侵略，边境地带还有过邪恶女巫的暴政。”树利亚说。

“但这些基本上都解决了，依靠奥兹玛女王和格琳达的力量。”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总觉得她们有点太万能了。”

树利亚笑出声来：“你认为她们是邪恶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们要是邪恶的，那奥兹国应该会变成邪恶的国家。因为奥兹玛女王已经统治了整个奥兹国，她要是坏人，早就没必要继续伪装好人了。奥兹国笼罩在幸福之中，这件事本身就说明她们是善良的。”

“这我也理解。”

“所以说，这就是你的情绪问题，一种乡愁。你只是思念奇境之国，所以才一直挑奥兹国的毛病。”桃乐丝说。

“比尔这样我能理解，”树利亚说，“但井森为什么也这样？”

“所以说他很怪啊。”

“你说的是哪个他？井森还是比尔？”

“哎呀，当然是他们俩啦。”

两个女生咯咯笑了起来。井森沉默不语，什么也没说。

“没事，只要你理解了奥兹国，你就会决定在奥兹国定居了。”树利亚说。

“比尔已经这样打算了。”桃乐丝说。

“很快就是奥兹玛女王的生日宴会，会有许多国内外的人来参加。你好好听听大家的意见，也许就能接受了。”

“我也这么觉得。”

“国内外？奥兹国外的人也会来吗？”井森问。

“嗯，是呀。”

“奥兹国周围不是有死亡沙漠，没人可以穿越吗？”

“那是说用一般的方法无法穿越。光我知道的，就有三种穿越沙漠的方法。”

“什么方法？”

“从天上飞，从地下钻，还有用魔法瞬间移动。”

“从地下钻会比徒步横穿容易？真不敢相信。”

“那个沙漠恐怕有某种诅咒，不能在地上行走。不过也不是没有徒步穿越的案例，奥兹玛女王就曾率领军队穿越死亡沙漠，远征艾维国，不过当时用了魔毯。”

“那块魔毯现在还在用吗？”

“不，现在已经不用了。”

“为什么？”

“因为没必要，现在可以用奥兹玛腰带的力量实现瞬间移动。”

“用魔毯穿越沙漠时，还没有魔法腰带？”

“嗯，腰带是对诺姆战争的战利品。”

“等等，”井森大吃一惊，“奥兹国和其他国家发生过战争？”

“对啊，我没说过？”

“我只听你说过有其他国家侵略奥兹国。奥兹国也攻打过其他国家？”

“是啊，不过是为了拯救诺姆国而派出援军，不是要抢夺诺姆国的领土。”

“但是抢走了腰带，那是诺姆的财产吧？”

“只抢了腰带，而且是完全正当的。要是让诺姆国国王洛克伍德继续留着腰带，他可能会占领整个仙境。”

“但那是他的东西吧？”

“我先说一句，没理由要为这事批判奥兹玛。奥兹玛确实抢了诺姆王的腰带，但仙境里没有任何国家为此批判过奥兹玛。”

“说的也是。”井森说，“除了腰带其他都没抢，这也可以解释成单纯自卫。但是奥兹玛不仅抢了腰带，还在用它。”

“嗯，但那只是为了奥兹国的利益而用，不是为了私利私欲。”

“什么是私利私欲？”井森低声说。

“嗯？”

“抱歉，刚才不是提问，是自言自语。”

“你还是不能接受？”

“唔，我在问自己为什么不能接受。要是找到了答案，我会告诉你的。”

“嗯，不过下次见面，大概要到宴会当天了。”

“什么意思？”

“我要先回老家几天。”

“桃乐丝，你老家好像是个农场？”树利亚问。

“对，不过是个空空荡荡的农场，面积很大，但什么都没有。”桃乐丝回答说。

“面积大不就够了吗？”

“有土地也忙不过来啊，只有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

“上了年纪的老夫妻是你父母吗？还是爷爷奶奶？”井森问。

“是我伯父母。我父母过世很早，是伯父母把我养大的。”

“真辛苦啊。”

“没有没有，伯父母是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养的。当然啦，穷还是穷的，不过靠奖学金能读大学，我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啦。”

“而且还是奥兹国的王族。”树利亚说。

“对，我是桃乐丝公主，我已经别无所求了。”

井森感到某种令人心烦的东西，却没法明确地描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