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桃乐丝指向沙漠边缘。
“唔……”稻草人手搭凉棚,望向桃乐丝指的方向,“我认为是沙漠,要么就是沙子。这是奥兹国最聪明的我说的,准不会错。”
“可你错了。”桃乐丝明显很失望。
桃乐丝一副很活泼的女生打扮,她把棕色头发梳成了辫子,身穿白衬衫和蓝吊带裙,还有白袜子和红鞋子。
“不,我不会错。”稻草人坚持道。
“嘿嘿,”马口铁做的铁皮人无所事事地挥着斧头,“你的视角要更灵活点,不能因为刚巧自己看到的是沙子,就说她指的是沙子。”
“这是当然的。死亡沙漠里当然只有沙子,不然也不会叫‘死亡沙漠’了啊。”
“你是要忤逆我这位温基国的皇帝吗?”铁皮人挥起斧头,“你搞清楚,只要轻轻一劈,我就能把你的身体劈成两半。就算我是奥兹国最仁慈的人,我的忍耐也有限。”
“我可以说两句吗?”狮子怯生生地说。
“你说啥?声音太小,听不见!”铁皮人把斧子对准狮子。
“哇!不要!”狮子抬起两只前爪挡住脸,抵御斧子,结果动作太大,爪子撞上了稻草人和铁皮人。
铁皮人被撞飞出去一米,稻草人则轻飘飘地落到了十米外。
“你要干吗?!”铁皮人举起斧子摆开架势。
“哇,不要!”狮子一个劲儿挥着两只前爪。
“你们俩都给我住手!奥兹玛女王禁止在奥兹国内打架!”桃乐丝叫道。
铁皮人哼了一声,放下斧头。狮子叹息了一声,松了口气。
“还有,没用的话就别吵了。你们可以直接问我指的是什么,毕竟我就在这儿,在你们旁边。”
“对哟,这是个好办法。”稻草人爬起身说,“当然,我早就想到了。”
“那么,你指的是什么?”铁皮人问。
“就是那个,那个灰色带点绿的、干巴巴、脏兮兮的东西。”
“真的,”狮子说,“为什么死亡沙漠边上会有那种东西?是从沙漠另一边过来的吗?”
“没人能穿越死亡沙漠,”铁皮人说,“它可能是想离开奥兹国,走到那里累死了?”
“那边离奥兹国这么近,不至于累死吧?”狮子说,“那里离奥兹国只有三十厘米啊。”
“对哟。我懂了,”稻草人抱起胳膊说,“肯定因为那边是死亡沙漠。”
“什么意思?”铁皮人问。
“既然叫‘死亡沙漠’,肯定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死亡之力。”
“死亡之力怎么会生机勃勃?”
“会啊,‘死亡之力’指的是杀死生命的力量,但力量本身又没死咯,我猜。”
“搞什么呀,说了半天都是你瞎猜的啊?”
“嗯,目前确实还只是假设,但很容易验证。只要把某个活物赶进沙漠,看看它会死还是会活就行了。”
“不要!”狮子说,“千万别把我赶进沙漠!”
“没人说要把你赶进死亡沙漠啊。”铁皮人诧异地说。
“哇!哇——哇——哇!”
“所以你不用害怕啦。”
“桃、桃乐丝!”
“咦?”
抬头一看,桃乐丝正向那个干巴东西走去,正要踏进沙漠里。
“糟了!桃乐丝死了!”稻草人哇哇大哭起来。
“冷静点,”铁皮人说,“桃乐丝没死。”
“咦?”稻草人不哭了,“好神奇。”
“神奇什么?”
“你看,她明明进入了死亡之力生机勃勃的沙漠,却没死。”
“所以根本没什么死亡之力嘛。”
“可是有人这么说过啊。”
“哦?谁说的?”
就在他们争执不休时,桃乐丝蹲下来,观察起那个干巴东西。
“桃乐丝,那是什么?可怕吗?”狮子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小心翼翼地问。
“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桃乐丝用拇指和食指捏起那个干巴东西。
“呀!”狮子一下子朝后跳出去十多米。
“那是什么?”铁皮人问。
“不知道,好像是某种动物被晒干了。”
“我知道了!”稻草人叫道。
“你知道那是什么了?”狮子站得远远地问。
“对,依我所见,那肯定是某种动物被晒干了。”
桃乐丝闻了闻:“是肉干吗?”
“我知道了!”稻草人叫道。
“你知道那是什么了?”狮子站得远远地问。
“对,依我所见,那肯定是肉干。”
“肉干?那说不定能吃?”狮子舔了舔嘴唇。
“吃的吗?我对吃的没兴趣,”铁皮人无聊地说,“桃乐丝和狮子吃吧。”
“确实,我们不用吃饭,也不用呼吸,效率很高。”稻草人表示赞同。
“既然能吃就拿过来吧。”狮子慢慢走回大家身边。
桃乐丝晃了晃那个干巴东西,扔到了草丛里。狮子闻了闻:“确实有股肉干味。”
“应该还是有人想离开奥兹国,结果在沙漠里晒干了吧?”
“只走了三十厘米就晒干了?就算是条鱼,这点距离也能轻松走完吧?”桃乐丝反驳说。
“鱼会走路?!”狮子惊讶地叫了起来。
“是啊,鱼会走路。你这都不知道?”稻草人得意地说。
“鱼走路是个比喻。”桃乐丝说。
“鱼走路是个比喻。你这都不知道?”稻草人得意地说。
“当然,某些种类的鱼也会走路。”
“当然,某些种类的鱼也会走路。你这都不知道?”
“不过,大部分鱼都不会走路。”
“大部分鱼都不会走路。你连这——”
“但这东西好像不是鱼。”铁皮人打断了稻草人的话。
“它肯定是徒步穿越死亡沙漠,来到奥兹国,然后在这里精疲力尽了。”桃乐丝说。
“徒步穿越死亡沙漠?从来没人做到过。”稻草人反驳说。
“就算这家伙是从沙漠另一头来的,但它抵达奥兹国前就死了,所以说到底它还是没能穿越死亡沙漠,不是吗?”铁皮人说。
“啊?什么意思?”稻草人挠了挠头,“你是说,我说的对?”
“可以这么理解。”
“我说,奥兹国很少死人吧?”
“不是啊,你一来奥兹国就杀了一个,后来又杀了一个。”铁皮人一针见血地说。
“两次都是意外呀,而且之后大家都夸我了。”桃乐丝有点不高兴。
“唔,在某些情况下,人是会因杀人受夸奖的。”狮子试图缓和气氛。
“行了,那种小事就不说了。我想说的是,这个干巴动物可能还没死。”
“很遗憾,即使原本有命,一旦晒干了,也就没命了。桃乐丝,”稻草人自信满满地说,“这是基本常识。”
“你身体里不是干稻草吗?当然你外面也是干植物纤维。”
“啊?这样吗?”稻草人瞬间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赶忙恢复严肃的表情,“这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假装不知道,逗你玩呢。”
“谁带了水?”桃乐丝没在意稻草人的话,“浇到这个干巴动物身上,说不定它能活过来。”
“很遗憾,我和稻草人都不是肉身,所以没有唾液也没有尿。不过狮子是肉身,应该至少能撒个尿吧?”铁皮人冷冷地说。
“它说不定还活着,不能这么对它,太可怜了。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小河里打水。”
桃乐丝走到旁边的小河边,脱下鞋子,往里面灌水。虽然立刻就开始漏水,但回到原地时还剩了一半。桃乐丝把水浇到干巴动物身上。一开始没什么变化,但过了几分钟,动物慢慢吸收水分,开始膨胀。
“桃乐丝说对了,这动物正在复原。”狮子开心地说。
“也可能只是肉干被泡涨了,再泡下去说不定就要烂了。”稻草人说。
“那可太糟了,应该趁烂之前吃掉。”狮子咬住动物。
“疼。”动物说。
“谁在说话?”狮子问。
“是你吧?”稻草人说,“是你嘴里发出来的声音。”
“不,我没说话。”
“你的嘴在流血。”
“真的呢。可我不疼啊。”
“刚才那只动物呢?”桃乐丝问。
“我看到狮子把它吃了。”铁皮人说。
“吞下去了?还是在嘴里?”
“当然还在嘴里,我不管吃什么都会细嚼慢咽,这样才好消化。”狮子说。
“那可能还来得及,快吐出来。”
“什么来得及?”
“你嘴里的动物还来得及救活,它还活着。”
“咦?真的?你怎么知道?”稻草人说。
“因为它说话了,刚才的‘疼’就是它说的。”
狮子把嘴里的东西吐到地上,动物带着血抽搐着。
“真恶心。”狮子不高兴地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太糟了,”稻草人皱起眉头,“还是安乐死吧,人道点。”
“我来吧。”铁皮人挥起斧头。
“等一下!”桃乐丝说,“它身上沾了血,所以看起来很糟,但可能受伤没那么严重,等我一下。”
桃乐丝又跑到小河边打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动物身上浇水。
“哇!好冷!疼!”动物大叫。
“你还好吗?”桃乐丝问。
“嗯?等等……我不好。我喉咙很干,身体也疼,像是被什么咬过。”
“伤得厉害吗?身子能动吗?”
动物站起来,尝试活动身体各处:“出血了,不过还能动。”
“那骨头应该没问题。而且看你说话的样子,意识好像也没问题。内脏怎么样?肚子疼吗?”
“何止肚子,全身都疼。”
“那只能再观察观察了。”
“内脏可能坏了,还是安乐死吧,太麻烦了。”铁皮人又挥起斧头。
“哇!杀戮机器人!”动物大叫。
“我可不是机器人。”
“那你是什么?自动人偶?”
“那是啥?没听说过。我是马口铁做的铁皮樵夫,叫铁皮人。”
“既然是马口铁做的樵夫,又不是机器人,也不是自动人偶,那你是什么?”
“我是人啊,只是用马口铁做的而已。”
“那,它也是人吗?”动物指向稻草人。
“我不是人,我是稻草人。我看起来像人吗?”稻草人回答。
“那你不是生物?”
“唔……这怎么说呢……”稻草人开始烦恼。
“你是谁?”桃乐丝问。
“我是比尔,蜥蜴比尔。”动物回答。
“果然是蜥蜴啊。”
“蜥蜴会说话,是不是吓到你了?”
“如果这里是堪萨斯,我可能会吓到。但这里是奥兹国,动物会说话并不稀奇。而且,”桃乐丝看了看铁皮人和稻草人,“还有会说话的稻草人和铁皮樵夫呢。”
“对呀,跟他们俩比起来,我算正常了。”比尔回头一看,“哇!狮子!”
“很高兴认识你。”狮子说。
“狮子在说话!”
“所以说呀,没必要对这种事大惊小怪。”桃乐丝说。
“啊,说的也是,我不惊讶了。”
“你有点像稻草人。”
“嗯?那你也很聪明吗?”稻草人问比尔。
“怎么说呢……从来没人这么说过我,所以我不知道呀。”
“是吗?我是奥兹国最聪明的,而且经常听人这么说。”
“都有谁说呀?”
“唔,一般都是我说的,”稻草人挺起胸膛,“毕竟我有一个特别的大脑。”
“特别?”
“是伟大的奥兹大法师为我特制的大脑。”
“那位大法师是奥兹国最厉害的魔法师吗?”
“唔……怎么说呢,最厉害的是南方好女巫格琳达吧?”
“那,奥兹大法师是第二厉害的?”
“怎么说呢,皮普特博士好像也很厉害,蒙比和北方女巫也很了不起。”
“那,奥兹大法师的排名很靠后?”
“有可能。”
“那你为什么不请其他魔法师帮你做大脑,非要找奥兹大法师呢?”
“因为不行。奥兹玛女王颁布了魔法禁令,只有奥兹玛女王和她的亲信格琳达,还有她的弟子奥兹大法师才能使用魔法。”
“奥兹大法师居然是弟子?明明是很响亮的名号。”
“这是有原因的,奥兹大法师是整个奥兹国的大王。”
“那为什么这么厉害的人会做弟子?”
“这没什么厉害的呀,奥兹大法师是个骗子。不过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他现在就成了格琳达的弟子,正在学真正的魔法。”
“也就是说,他还在学魔法?”
“是啊。”
“这么说,你的大脑是他练习的时候做的?”
“你是说我的大脑是习作?”稻草人有点不高兴。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他还是弟子的话……”
“这个大脑当然不是弟子时代的奥兹大法师做的。”
“可他现在还是弟子吧?”
“他现在是弟子,但他并非一直是弟子。因为做弟子前他是骗子。这个大脑是他还当骗子时做的,所以绝对不是习作。”
比尔思考了一会儿稻草人的话,然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到比尔的样子,桃乐丝赶忙朝它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我明白,你朝我挤眼睛的意思,肯定是不能告诉稻草人‘骗子做的大脑肯定是骗人的’,对吧?”比尔大声说。
“你到底在跟谁说话?”稻草人好奇地问。
“那个女孩给我使眼色,我猜她是让我不要告诉你,你的大脑是骗子做的假货,免得伤你的心。”
“是吗?桃乐丝真温柔,托她的福,我才没伤心。”
“我也很高兴自己没伤害稻草人。”
铁皮人不耐烦地看着他俩对话:“把他们俩都安乐死,或许对他们来说还更好吧?”
“别这样,铁皮人,反正没什么用。就算砍了稻草人的头,他也不会死,他本来也不是生物。”桃乐丝说。
“但是可以杀蜥蜴吧?至于稻草人,把他拆成稻草点燃,也就等于死了。”
“奥兹玛禁止杀人。”
“杀人?他们算人吗?”
“在堪萨斯确实不算,但在这里不是都看作人吗?要是他们不算人,那不算人的就会成为多数。”
“你从哪儿来?”狮子问比尔。
“我来自霍夫曼宇宙。”比尔回答。
“没听说过,但应该也是仙境的一部分吧?”
“仙境是哪里?”
“就是这个世界啊,奥兹国周围的世界。”
“那这个世界有多大?无边无际吗?”
“谁知道呢,应该不至于无边无际吧?”
“那就还是有尽头咯?”
“大概吧。”
“可尽头之外应该还有什么吧?”
“大概吧。”
“那这样一来,这个世界不又延伸下去了吗?”
“没有尽头的世界里,孤零零站着一个我……”狮子颤抖起来,“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想法太可怕了。”
“你是在霍夫曼宇宙出生的呀?”桃乐丝对比尔说。
“我不记得自己是在哪儿出生,不过在霍夫曼宇宙之前,我在奇境之国。”
“霍夫曼宇宙和奇境之国都跟这里差不多吗?”
比尔四下张望了一番:“嗯,硬要说的话,这里可能更像奇境之国,霍夫曼宇宙的人和建筑物更多。”
“就算是奥兹国,要是去了翡翠城,你会发现那边的人和建筑物也比这里多。”桃乐丝说,“霍夫曼宇宙和奇境之国有很多你这样能说话的动物吗?”
“嗯,很多很多。”
桃乐丝陷入沉思:“那我认为,奇境之国和霍夫曼宇宙都是仙境的一部分。”
“那这里是奥兹国还是仙境?”
“奥兹国是仙境的一部分,周围都是无人可以穿越的死亡沙漠,不过沙漠外还有艾维国和诺姆国。”
“这里的人有明确的世界观啊。”
“你偶尔会说出很深奥的词啊。”
“这不是我的说话习惯,是井森的说话习惯,其实我也不太明白什么意思。”比尔寂寞地说。
“不必担心,能理解世界观的人在奥兹国也没几个。”
“要是去别的国家不难的话,我想请你们带我去奇境之国……”
“很难啊,离开奥兹国就等于自杀了……对了,井森是谁?”
“井森建,我的化身。”
“化身?”
“井森和我通过梦境共享记忆,要是我死了井森也会死。”
“所以井森在地球?”
“你刚刚说了‘地球’?”
“是。比尔,我的化身也在地球。你必须要去翡翠城,求见奥兹国的统治者奥兹玛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