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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藤江之战

后晋天福二年(937)三月,就在石敬瑭将都城由洛阳迁至汴梁的同时,安南又发生了让刘龑期待已久的内乱。大将矫公羡以无法忍受杨廷艺的暴政为名,发起兵变,一举攻杀义父杨廷艺,然后宣布自己继任静海节度使。杨廷艺的儿子杨三哥(大概是个绰号,真名有“杨绍洪”“杨主将”两种说法)成功逃脱,奔往爱州投靠姐夫(也有记载说是妹夫)爱州刺史吴权,准备起兵复仇。安南的杨氏政权由此解体,分裂为两大阵营。

矫公羡知道自己地位不稳,认为当务之急,是找一条强有力的大腿来抱。他放低身价,主动向南汉献上大米百船、黄金千两,向刘龑称臣讨好。刘龑见矫公羡比曲氏和杨氏政权都要恭顺,就顺势承认了他的静海节度使之位。不过,安南本来就不富裕,库府里就这么点儿东西,用来进贡南汉,自然就拿不出多余的钱财来犒赏三军了。拥护矫公羡登台的兵变士兵因此大为不满,为矫公羡的快速失败埋下了伏笔。

矫氏政权要存活,还有一个更紧迫的大问题:怎样对付吴权、杨三哥这些杨氏余党?如果能以武力铲平,当然是最好的,但矫公羡感觉自己做不到。矫公羡很清楚,那个吴权,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物。

吴权,爱州人,与杨廷艺同乡(另一说吴权为唐林州人),“世为贵族”。据《大越史记全书》记载,吴权一出生就很不平凡,与中原的众多帝王相似,家里出现了超自然的不明发光现象。这个孩子相貌奇特,背上长了三颗黑痣。父亲吴旻请相士给刚出生的小婴儿看相,相士看了,连连称奇,说这孩子将来一定能成为一方之主,所以给他取名为“权”。

吴权长大成了一个身材魁梧、力能扛鼎且具有智慧的英武青年。杨廷艺正招揽英雄,对这个同乡晚辈非常重视,同时也想拉拢吴家的势力,便将女儿许配给吴权。而后,杨廷艺成功击败李进、程宝,将南汉势力驱逐出安南,吴权积功,被任命为爱州刺史,从此雄据故乡,在诸豪族中最为兵强马壮。

如果武力解决没把握,就试试怀柔吧?矫公羡上疏南汉皇帝,奏请加封杨三哥为“红河公”,提拔吴权为统军使兼交州刺史。但吴权认为彼可取而代之,杨三哥则负杀父深仇,怎么可能接受小恩小惠?他们仍在卧薪尝胆,加紧复仇的军事准备。

后晋天福三年(938),吴权终于在爱州起兵,攻打矫公羡。由于军心不附,矫家军队节节败退。矫公羡一看大事不妙,急忙遣使向南汉皇帝求救。接到矫公羡的求救,刘龑非常兴奋,他等待这一天好几年了,显然,这是让南汉收回安南实际控制权的天赐良机。刘龑决定出动军队。

按刘龑的计划,南汉大军这次将乘坐战船,从海路进发,取道海口(今越南名胜,有“海上桂林”之称的下龙湾),入白藤江,直上交州。刘龑本人率军留在海门(今广西合浦),以为策应。

在越南历史上极著名的白藤江,发源于今云南红河,向东南流入安南境内,为安南之地带来了一块最大、最肥沃的冲积平原,交州城就在这块平原的中心。过交州城再往下,便是红河三角洲,红河在这里分散成多条河道,流入南海的北部湾。在众多的河道中,水面较宽阔,航运条件最好的一条,就是白藤江。因此,这里成为从海上攻入交州的最佳捷径。

刘龑为这次出征任命的南汉军主将,是他的儿子刘弘操。据《十国春秋》,刘龑有十九位皇子,刘弘操排行第九,在诸子中不算突出。刘弘操原本已受封为“万王”,此时因为刘龑打算让他收复安南就担任静海节度使坐镇交州,便改封他为“交王”(在一些越南史书,如陈重金的《越南通史》中,为了夸大胜利,将刘弘操的身份改为南汉皇太子)。

出征安南的大军即将扬帆出海,刘龑向大臣征求意见:“你们觉得,此次出师,胜算几何?”崇文使萧益对出征前景不太看好,提醒刘龑说:“如今下了十多天的雨,士卒易疲,海上波涛险恶,路途遥远,吴权这个人十分狡猾,不是可以低估的对手。大军出征,应该慎重行事,最好先配备足够的向导,充分了解沿途的水文、地理,有充分把握再进军不迟。”

萧益的建议,刘龑没有接受,也许南汉皇帝认为矫公羡可能撑不了太久,汉军如果行动太迟缓,内应也许就不存在了。等吴权灭掉矫公羡再出兵,还有什么战机可言?于是,刘弘操的舰队,冒着冬日的海风,驶入绵绵的雨幕之中,驶向他们未曾涉足的遥远海域。

让刘龑失算的是,南汉水师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不止一步。刘弘操的舰队还没有看见安南的海岸,交州城已经被吴权、杨三哥的军队攻陷,矫公羡突围未成,被吴权斩杀。

这时,关于南汉已经出兵救援矫公羡的消息,在安南不是什么秘密,甚至连经下龙湾入白藤江的进军路线都泄露了。虽然南汉算不上什么强国,但那是放进此时中原列国对比的结果,如果只以安南人的眼光来看,南汉还是一个骇人的庞然大物。

吴权给手下众将鼓气说:“刘弘操,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小儿,没什么了不起。他带着军队跨海远征,一路风浪,行至海口,士卒必然已十分疲惫。现在他们又听说矫公羡已灭,内应已经不存在,士气自然也不行了。我们以逸待劳,肯定能打败他!”

然后,吴权率军顺江而下,抢先控制南汉水军必争的咽喉通道——白藤江入海口。选择这里当战场,是吴权知道这里涨潮和落潮时的水位相差很大,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吴权先命人制作了很多大木桩,顶部削尖,再包上铁皮,选择了白藤江中一个合适的江段打入江底。同时注意让木桩的尖顶隐藏于水下,与水面保持一定距离,保证让南汉的水师战船能在涨潮时顺利通过,而在退潮时无法通行。然后,吴权将其主力布置在木桩江段之后,严阵以待。

等一切准备停当,海水涨潮,吴权派一些小船冲出白藤江,向驶入下龙湾的南汉舰队发起挑战,引诱南汉军入伏。说起来,吴权的这个作战计划,除了设备有点差异,活脱脱就是此前苏章在贺江之战中的战术翻版。南汉军队几年前用相似的方案痛扁了楚军,他们会被同样的战术打败吗?

答案是会。因为来的不是苏章。吴权军这支小船队兵力不足,装备也比不上南汉军,一经交手,果然被刘弘操的舰队击败,急忙退入白藤江躲避。年轻气盛,未曾经历大战的南汉皇子见敌人败退,顿时傲气大增,完全没有想到,此情此景,与之前苏老将军给敌人的表演有多少相似之处。他毫不犹豫地下令全军追击,跟着败退的安南水军,也杀入了白藤江。

南汉舰队沿江而上,顺着吴权的意愿,抵达他预设的战场。吴权命全军死战,牢牢顶住,绝不让南汉军队再向前推进一步。河道不像海面宽阔,使南汉舰队船大人多的优势难以发挥,吴权果然顶住了刘弘操的进攻,两军僵持于白藤江上,一时难分胜负。

退潮的时间到了,战局开始逆转。南汉的战船一艘接一艘地撞上了江底的木桩,被架住后动弹不得,更多的船被木桩的尖顶刺破船底,纷纷沉没。吴权再次投入吃水浅的小船,攻击落水的南汉军士,并对那些无法开走的南汉战船展开跳帮攻击。南汉军队再没有能力抵挡,没能看见交州一眼的“交王”刘弘操与手下半数的南汉军士一同战死,余众仓皇逃走。

稍后,刘龑得知前方大败,儿子的命也给交待了,又惊又痛,当众恸哭。南汉皇帝失去了再战的勇气,收拾败兵,返回广州,从此南汉再也没有收复安南的尝试。越南历史上著名的第一次白藤江之战就这样结束了。

越南史家对此役极尽夸张之能事,《大越史记全书》称“前吴王能以我越新集之兵,破刘弘操百万之众”。南汉在亡于赵宋时,仅有十七万户,由此推算,其政府可控人口数不到百万,哪里有本事在一个次要战场投入“百万之众”?

第一次白藤江之战的规模并不宏大,但对历史的触动非常大。如果从影响后世的时间之久这个维度来看,此役也许在整个五代十国的众多会战中都要排名第一。吴权凭借此战的胜利,无可争议地取代了杨氏和矫氏,成为新的安南之主。稍后,吴权正式称王,立杨廷艺之女为王后,定都于交州古螺城(今越南河内东北),并且“置百官,制朝仪,定服色”,开始创立国家制度。越南历史上的吴朝就此建立。

回顾一下此前安南土豪建立的自治政权。曲氏家族名义上是后梁的节度使;杨廷艺是靠赶走南汉军队而领有安南,但一转身马上向南汉称臣;矫公羡更不用说,可以算南汉的模范藩属。等吴权称王,吴氏政权既不向中原的后晋王朝称臣,也不向身旁的南汉称臣,从名义到实际都完全与中国脱了钩。按越南人的说法,这是结束了他们的“第三次北属时代”。

【作者按:越南史书将赵佗建立的南越国算作一个朝代,以汉武帝灭南越(前111年)为开端,到东汉初年徵氏姐妹暴动(公元40年)为止,算第一次北属时代(计151年);从马援平定徵氏姐妹(公元43年),到梁武帝时的李贲之乱(544年),算作第二次北属时代(计501年);从隋文帝攻灭李贲族子李佛子(602年),到吴权称王(939年),算作第三次北属时代(计336年)。但越南所谓“赵朝”“徵朝”(公元40—43年)和“前李朝”(544—602年)的独立,有滥竽充数的成分。赵佗、李贲都是从北方来的正宗中国人。徵氏姐妹是安南土著,但压根儿不曾建立起稳固的政权,东汉大军一到即灭。】

总之,从吴朝开始,才是越南真正独立建国。陈重金《越南通史》用了三次北属的说法,却也认为这次独立不同以往:“赖有吴权这样的英雄人物,我南国始能摆脱1000余年的北属枷锁,同时为丁、黎、李、陈诸朝日后得以在此南境建立自主政权开辟了道路。”

越南从中国脱离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并不是由单独一件事决定的。第一次白藤江之战与吴朝的建立,是里面比较重要的节点,而不是唯一的关键。就其内部来说,吴权的吴朝仍然是安南豪族的有限联合体,没有建立有效的中央集权,本质比之前曲氏、杨氏、矫氏诸政权进步有限。

吴权本人凭借着开国之威,尚能稳住局势,但等他在位五年后,于944年病逝,吴朝便陷入混乱。临终前,吴权委托小舅子杨三哥辅佐自己的儿子吴昌岌。但杨三哥身为杨廷艺之子,觉得安南本来就应该是杨家的,于是他背弃誓约,自立为“杨平王”。吴昌岌逃亡,杨三哥派兵追捕未果,为安抚人心,收吴昌岌的弟弟吴昌文为养子,表示自己死后会传位回吴家。但没能等到他死,吴昌文发动兵变,推翻义父杨三哥,降为张杨公并软禁。吴昌文自称“南晋王”,还迎回兄长吴昌岌,吴昌岌称“天策王”,两兄弟共理国事,吴朝出现了奇特的“二王共治”。

其间,吴朝对地方豪族的控制力进一步下降。驩州刺史丁公著,原本在吴权时代就属于半独立,等丁公著之子丁部领继承家业,更不把吴朝的号令当回事。为此,吴家二王统兵亲征,谁知兴师动众,最终无功而返,吴朝中央在安南诸豪族中的威信一落千丈。各地豪族的反叛此起彼伏,吴家二王疲于奔命。“天策王”死后,“南晋王”迫于无奈,再次遣使至广州,厚着脸皮请求臣服,欲借南汉的声威来压制地方豪族。

于是,吴昌文在名义上又成为南汉的静海节度使(这也是学者认为吴朝不算越南独立的主要理由之一),但这通操作的实际效能非常有限。965年,吴昌文在没完没了的平叛战争中阵亡,吴朝彻底分裂,大大小小的豪族割据一方,展开混战,越南史称“十二使君之乱”。

十二使君中,有吴昌岌之子吴昌炽,他在吴昌文死后继承了叔叔的吴王之位,但再没人承认他是安南共主;有号称“吴览公”的吴日庆,他也是吴朝宗室,带头不承认吴昌炽;有号称“矫三制”的峰州矫公罕和号称“矫令公”的矫顺,这两位使君的存在,证明吴权在杀死矫公羡时,并没能消灭矫家势力……

从这几个小孔管中窥豹,可知吴朝对安南的统治多么脆弱,以及它失败的大致原因。但在十二使君中,没有丁部领,因为最后的赢家不屑于与众多输家站在一起。在吴昌文死后,经过三年的混战,丁部领于968年最终平定了各路使君,使安南归于一统。丁部领建立丁朝,自称皇帝,号“丁先皇”(此后越南历朝养成一个习惯,开门接见中国使臣时自称国王,关起门来就自称皇帝)。各豪族势力在混战中被极大削弱,丁朝成为安南第一个真正实现中央集权的政权,没有任何争议地脱离了中国。之后它的故事,就不在我们的讲述范围之内。

视角转回南汉。白藤江的惨败让刘龑大受打击,其执政风格也由积极进取转向内敛保守,不再有开疆拓土的打算。在此前提下,为减轻国防压力,宰相赵光裔力主与马楚恢复友好邦交,于后晋天福四年(939)派遣使臣出使长沙。楚国第三代楚王马希范是个胸无大志、喜欢享乐的人,对于能够节省军费,提高自己生活品质的建议很有兴趣,双方一拍即合,一同削减针对彼此的武备,南汉算是迎来了一段较长时间的和平时期。

但办完了这件大事,赵光裔便于当年逝世。赵光裔本是长安人氏(另一说洛阳人),生于一个学霸家庭,其父是唐尚书左仆射赵隐。赵光裔与兄赵光逢、弟赵光胤都在唐末考中进士,之后同为后梁的臣子。朱温任命刘隐为清海、静海两镇节度使时,以赵光裔为官告使,传旨于岭南。刘隐看中了赵光裔的才华,将他留在岭南,不予遣返。刘龑当政时,又派人到洛阳,设法将其妻和子接到岭南,使他一家团聚。赵光裔感念刘氏兄弟的诚意,尽心竭力辅佐刘隐、刘龑二十余年,其施政平和,注重民生,尽可能清明吏治,和睦四邻,是南汉公认的贤相。

南汉另一个贤相杨洞潜死得比赵光裔还早,于是赵光裔死后,刘龑只好提拔赵光裔的儿子赵损为相,接替其父的工作。赵光裔之兄赵光逢曾任后梁的宰相,其弟赵光胤一度是后唐的宰相,而赵光裔父子又在南汉相继为相,一门四相,显赫一时。赵损延续了其父的为政风格,但没有其父的寿命,为相不到一年就病逝。刘龑又任命王定保接替赵损,但那几年南汉的相位好像被诅咒了,王定保接手后没几个月也死了!

南汉首席宰相的位置又空了出来,于是刘龑便让群臣举荐:“你们认为这个重任谁能担当?”群臣多提议:“非黄损黄益之不可。”

黄损,字益之,岭南连州人,少负大志,才气过人。据说黄损在年轻时曾往庐山求学,与另外两个年轻才俊相识,三人意气相投,一同纵论天下大事,黄损常常胜过两个同学一筹。现在,黄损的这两位老同学都已是名震天下之人,其中一个叫桑维翰,另一个叫宋齐丘。本来黄损有机会在职务上追上他们。他在后梁末帝年间中进士,但觉得后梁已呈亡国之相,便南归故里,随后进入刘龑的幕府。黄损成了刘龑最重要的智囊。据说在刘龑平定岭南各支势力,以及与马楚的争斗过程中,其谋划多出自黄损,黄损也因功升任尚书左仆射,如果放在唐初,这个职务已经是宰相了。

由此看,黄损入相(担任同平章事)顺理成章,但黄损有让刘龑受不了的另一面。黄损为人太直,说话不留情面,没有赵光裔的好脾气。刘龑在本质上是个喜欢享受的人,取得了一定成就,就打算改善居住条件,于是开工兴建南薰殿,柱子都用镂空结构,中间能置炉燃香,使其远望如仙境,居之如登仙。这个工程难度特别大,质量考核又特别严,刘龑稍不满意,就对工匠开刀,一连有十几个工匠被杀。黄损得知此事,极力劝阻,甚至和刘龑吵了起来。刘龑大怒,从此将黄损打入心中的黑名单。

现在,见众人推荐黄损,刘龑发怒说:“我特别不喜欢这个老狂生!”自然,黄损追上两位老同学的可能性便不复存在了,他干脆再帮刘龑一把,自称足疾,辞职隐居,免得让大家不小心见面时糟心。

赵光裔父子与王定保相继去世,黄损不能接任,成为继白藤江之战后南汉国的另一个转折点。从此,南汉的政治生态结束了相对清明的前期,渐渐迈入越来越黑暗的后期。刘龑本人也越来越放飞自我,越来越讲求享受,越来越远离曾经的励精图治。

刘龑不再重视向他提反对意见的士人,更多重用看起来听话的宦官吴怀恩和邵廷琄等,以及自己的儿子们。以黄损劝谏的南薰殿为典型,刘龑给自己兴建了大量离宫,数量据说达数百处,处处装修豪华,满目金银珠玉,反正南汉盛产这些奢侈品。住着当时最上档次的宫殿,刘龑对着左右自我陶醉说:“纵不及尧、舜、禹、汤,亦不失做风流天子。”

刘龑还有一种不同于常人品位的特殊嗜好,喜欢看别人受罪,喜欢看那些人在种种酷刑的凌虐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惨状。刘龑为此制作了大量专业设备,配备了熟练的行刑人员,具体刑法有灌鼻、割舌、肢解、刳剔(开膛破肚)、炮烙、烹蒸等。除了这些前人用过的旧刑,刘龑及其团队还弄出了一些新刑。比如,挖一个大水池,塞满了毒蛇,再把人投进去与蛇共浴,称为水狱。又比如,将人投入大锅,煮到全身肌肤溃烂,还剩一口气时捞出来,用盐腌制,曝晒于日光之下。

据说刘龑兴致上来,手下就会马上从牢中提取囚犯,送到便殿行刑。不一会儿,随着刑具启动,便殿内就血肉横飞,充斥着呼冤惨叫之声。刘龑则瞪大眼睛,兴奋得摇头晃脑,甚至连口水都滴下来。

后晋天福七年(942)四月,刘龑这种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乐时光即将走向终点,他身染重病,卧床不起。

此时,刘龑有记载的十九个儿子中,除了早夭的老大刘耀枢、老二刘龟图,以及战死的老九刘弘操,还有十六个活着。刘龑认为,里面最年长的秦王刘弘度(老三)、晋王刘弘熙(老四)都不是合格的继承人,唯独越王刘弘昌(老五)孝顺恭谨且有智谋,可以继承大业。于是,刘龑打算下一道诏书让刘弘度出镇邕州、刘弘熙出镇容州,以便立刘弘昌为太子。

诏书拟好准备发下之时,在白藤江会战前劝刘龑谨慎从事的萧益入宫问疾,见刘龑有此意,劝阻道:“立嗣当以嫡长排序,废长立幼,一定会出大乱子。”于是,刘龑放弃了自己的想法。从事后看,这可能是个错误。

四月二十四日,刘龑逝世,享年五十三岁,归葬康陵,谥号“天皇大帝”,庙号“高祖”。这样,他就成了中国历史上第二个正牌的“汉高祖”。

【作者按:第一个正牌汉高祖是十六国时的刘渊,而非我们熟悉的刘邦。刘邦真正的庙号是“汉太祖”,谥号“高皇帝”。】

刘龑的才干高于兄长刘隐,但毛病比兄长突出,更糟糕的是,他之后的南汉君主,没一个继承他前期开疆拓土的才干,却全都继承了他残忍凶暴的变态基因。刘龑认为不行,后来也证明确实不行的老三刘弘度,改名刘玢,继承了帝位,南汉的历史掀开了新的也是黯淡无光的一页。

刘龑死后六年,隐居于永州乡间的黄损病逝。隐居期间,黄损不改其轻财重义的品行,常常接济贫民,还出资兴修当地水利,十里八乡多受其恩惠。知道的人,都十分敬爱这位曾经为民请命的长者。也许正因如此,在他死后,民间出现了传言,说黄损其实没有死,而是得道成仙了。不信?可以去看黄老爷留在自家墙壁上的遗诗:

一别人间岁月多,归来人事已销磨。惟有门前鉴池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Lzs+wmkVmHzdv485cPYjEI0zCZft9UJpBpkYHeXzKRg2kAjkLcpWslgR9+8AWwC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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