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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ù venons-nous Qui sommes-nous?Où allons-nous?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

——高更

今天我来给大家讲一门新课,叫作“ 哲学起步 ”。在座的大部分是非哲学专业的大学生,有的人还是第一次接触哲学,可能觉得哲学是一门非常难懂的学问。哲学的确很高深,但它也是植根于现实生活中的,只是在现实中一般人没有考虑到哲学家那样的程度,有些问题与我们的谋生不太相关,平时就被放过去了。而哲学家就是抓住这些问题冥思苦想,把它们想透,这就建立了一个又一个的哲学体系。我今天不想介绍这些哲学体系,只想让大家跟着我,来一次哲学上的起步训练。

之所以叫“起步”,大体上包含这样一个意思,就是引导大家进入一段哲学思考,而不仅仅是学习一些哲学知识。凭借已有的常识,或者尽量运用我们已经学过的知识,以及生活中的体验,来进行一些更深入的思考,来触及人类世世代代所关注的问题,也就是当今人类所关注的问题。我们在阅读的过程中,或者平时静下来思考一些根本性问题的时候,可能会问到这样的问题: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

这是法国大画家高更的名言。高更原来是一个收入颇丰的股票经纪人,三十多岁时从事绘画,后来抛妻弃子,独自一人跑到太平洋的一个小岛上,专门画那些原始部落中的人的生活,还娶了一个当地土人。他的画是那种特别原始、特别蒙昧的风格。他最后的杰作,也是被他当作“艺术遗嘱”的作品,就是一幅巨幅油画,画的是那个岛上的日常生活,但是很神秘,好像每一处都隐藏着秘密。这幅画的名字就是这三个问句:“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这是在代表人类发问,也是在代表每一个人发问。一个人从蒙昧中走出来、从沉睡中醒过来的时候,往往会问这三个问题。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我”,每一个“我”都会问自己这些问题。

康德曾经讲过,当一个小孩子第一次学会用“我”来说自己并且能够正确使用它时,在他面前就升起了一道光。这道光就是智慧。我们知道,西方人经常把智慧称为“理性之光”,所以,升起一道光,就意味着智慧开悟了。我们在小孩子身上可以看到很多这样的例子。小孩子最开始的时候不会说“我”。有一次我在一个朋友家里,他的小女儿才两岁多,她想要一个玩具,另外一个人就说:“给她,给她。”那个小女孩连忙也说:“给她!给她!”她不会说“给我”,她听到大人说“给她”,她以为自己就叫“她”,她还不会用这个“我”字。小孩子基本上要到三四岁才会正确地使用这个“我”。在此之前,虽然他知道他的名字叫小明——比如说吧——但是,他只会说“小明要喝水”,而不会说“我要喝水”。他学会用“我”字来代替“小明”是后来的事,而且他还会知道别人也可以用“我”字来代替他们自己的名字。知道别人的“我”和自己的“我”并不是同一个“我”,但可以用同一个“我”字,这是件了不起的事。我们可以说,这就开始在他的内心里面照进了一道理性之光,也就是一道智慧之光、哲学之光。这就是最早的哲学智慧,在某种意义上,这就已经是哲学起步了。只不过小孩子说出“我”以后就很少再想它的意思了,除非他后来成了哲学家。

在人类历史上,两千多年前,古希腊太阳神的德尔斐神庙上有一个神谕,叫“认识你自己”。“认识你自己”是神说的,换成我们自己的话,就是我们每个人都要“认识我自己”,这就是最早的哲学素养。现在我们把“认识我自己”这个问题做一种展开:怎么认识自己呢?那就要从上面所谈到的这三个问题入手,我们就要问自己: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到哪里去?这三个问题现在可以用哲学的术语表达为:

1. 人的本质问题

2. 自我意识的本质问题

3. 自由的本质问题

首先,如果要回答人的本质这个问题,我们就要回答“我们从哪里来”,因为所谓本质问题,就是要搞清事情的原委。要认清一个人的本质,就要知道他的过去、他的历史。不了解他的过去,就会被他的表象所迷惑。人类也是这样。要知道人的本质,就要了解人类的过去。人类的过去首先就是人类的起源。要了解人是怎么来的、人是怎么产生的,我们才能抓住人类的本质。当然不光是人类最初的起源,也包括人类产生以来的几百万年中,我们是怎样走过来的,这个历史的本质如何理解。还有人类几千年所创造、积累起来的精神财富,它的基本结构是什么,这是人的本质最终的归结点。所以,讨论人的本质要讨论三个问题:人类的起源、人的历史和人的精神。

其次,“我们是谁”。这就是自我意识的问题了。当一个人可以问自己“我是谁”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确有了自我意识。小明说“我要”,这时候他已经知道了“我”就是小明,他就可以用“我”来加在这个名字之上。人家问他:“你是谁?”他可以回答:“我是小明。”当他用这个“我”字的时候,就表明了他对这个名字的反思,他把他的名字“小明”当作反思的对象,这种反思把他提升到了一种普遍性。因为他知道,这个“我”字谁都能用,当他把“我”用在自己身上时,并不是给自己另外取了一个名字,而是使“小明”这个特殊的个体有了一个普遍的“人格”。凭借这一人格,他可以不用别人代替而参与和其他无数的“我”打交道的社会活动中,他具有了社会一员的资格。反过来,他也就能从“我”这一普遍人格的角度来反思自己的思想和行动,与自己这个特殊的个人拉开一定的距离,对自己加以衡量,看“他”像不像“我”。所以,当一个人问“我是谁?”的时候,他是在进行一种自我询问、一种内心审视,将自己当作一个对象来进行客观的观察,用自己认可的普遍标准来对自己特殊的言行加以评判。这就是自我意识。

有了这样一种意识,有了这样一种对自我的观察,有了这样一种对自我的反思和拷问,之后,我到底要什么?我要到哪里去?苏联“解冻”时期,柯切托夫有一部小说叫《你到底要什么?》,就是思考人的自由问题,因为人归根结底所要的就是自由。还有波兰作家显克维奇的小说《你往何处去》,讲早期基督徒受迫害的内容,也是谈这个问题,他由这部小说获得了1905年诺贝尔文学奖。“你往何处去?”是圣彼得对耶稣基督说的话,实际上就是提出了你的自由把你引向何方的问题。因为一般来说,凡是人,他的终极目的就是自由,当然对自由的理解又是各各不同的。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呢?到了哪里才有自由呢?这个一般的问题,到了这里才会出现,它是以前两个问题为铺垫的。

“我们从哪里来”,是过去时;“我们是谁”,是现在时;“我们到哪里去”,是将来时。法文原文并未做这样的语法区分,但这三句问话的内容本身有这样的时态。这三个问题表达了人类的来龙去脉,也规范了人类哲学智慧的三个方面。我们先来看第一个问题:人的本质。 96o2h1XBZADlF2Hen14oRioMvGvIr/aFnOGGMAimPXvr24lsQGQLB9tone2Tnw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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