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

佛教有转世轮回之说，人生前做了不好的事，来世投胎就做不了人，也就是因果报应。古典神话小说常有这种情节。蒲松龄的这篇《三生》讲的也是这个话题。文章风趣幽默。刘举人因为生前作恶，被先后惩罚投胎为马、狗、蛇。作者写投胎后的遭遇时是以三种动物的视角来写的，紧密贴合了三种动物的特点，讽刺效果极强，读来让人忍俊不禁。

有个姓刘的举人能记得前世的事情。他说他前世是一名官员，行事不轨，做了很多污秽不堪、见不得人的事，六十二岁的时候他去世了，见到了阎王。刚开始，阎王对他以礼相待，给他赐座赐茶。刘举人偷看阎王的茶水，见他的茶水清澈，而自己的茶水却十分浑浊，以为是迷魂汤，乘阎王没注意把水靠着桌角偷偷倒掉，假装全都喝了。过了会儿，阎王查看了刘举人记录，发现他生前作恶多端，勃然大怒，下令群鬼把他拖出去，罚他来生做一匹马。厉鬼立时过来把刘举人捆起来带走了。

他们带着刘举人走到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门槛很高，刘举人过不去，在门槛旁趔趄（liè qie）站不稳。厉鬼痛打刘举人。刘举人疼得受不了，倒在了地上。等他反应过来，再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趴在石槽下了，还听到有人说：“黑马生了个小马驹，是一匹公马。”刘举人心里明白自己变成一匹马了，而且不能说话。这时他很饿，不得已，靠向母马找奶吃。过了四五年，马长得很健壮。马很怕遭鞭打，见到挥鞭子就四下乱窜。主人骑马一定要配上障泥，放开辔头慢慢走才好很多。下人骑他，经常不配马具就上路，骑的时候用两脚踝用力夹马肚子，搞得他痛彻肺腑，苦不堪言。马十分气愤，就三天不吃食死掉了。

到了幽冥界，阎王查看他的罚罪期限，发现还没满，认为他蓄意逃避惩罚，剥了他的皮肉，让他投胎去做一条狗。刘举人十分懊恼，不想上路。群鬼将他痛打一顿，刘举人痛极，逃窜到野外，心想不如一死百了，愤怒地向悬崖下跳，结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再一看自己，已趴在狗洞里，母狗正在舔他。他知道自己又投胎了。

狗渐渐长大了，见到粪便尿液，虽然心知是秽物，但是闻着却觉得很香，只能尽力克制自己不要吃。在当狗的这一年里，他常常想死，又害怕再被指责逃避惩罚，又不敢死。主人养他，又不打算杀掉他。狗就故意咬主人，把他大腿上的肉都咬下来了。主人大怒，将狗乱棍打死。

阎王审讯刘举人，对他的狂傲不驯十分愤怒，鞭打了他几百下，又贬他来生做蛇。刘举人被关在暗室里，幽暗不见天日。他十分憋闷，爬到墙上，在屋顶上钻了一个洞逃出去了。自己一看，原来正身处茅草丛中，已经是一条蛇了。这回，他矢志不伤害生灵，饿了就吃草木果实充饥。一年多以来，蛇常常想，自杀不行，害人好被人打死也不行，一个好死的办法都没找到。一天，蛇正卧在草丛中，忽听到车子经过，他猛然冲出去，车疾驰而过，将他轧成两截。

阎王对刘举人这么快又来了很惊讶。刘举人爬向阎王，表明自己的心迹。阎王见蛇无罪却被杀死了，准他期满后还阳投胎为人，就是刘公。刘公生下来就能说话，文章过目成诵，辛酉年考中了举人。刘公逢人便说：“乘马一定要配障泥，双腿夹马比抽鞭子还要让马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