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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凤

这是一个温馨、和谐的人狐相恋故事。故事中的女主角青凤温婉多情,男主角耿去病不是大家常认为的文弱书生,而是一个“狂生”。耿去病虽狂,也有细腻的一面,青凤向他求救,他用衣服将她包起来带回家,显出他的细腻、体贴。小说情节本身不复杂,而且始终笼罩着和谐、隽永的氛围,只在胡老头责骂青凤时有明显激烈的冲突。

山西太原有户姓耿的人家,原本是世家大族,家中的宅第气派壮阔。但是后来随着家境败落,房屋大片大片地荒废了,无人居住,于是生出了很多怪事,大堂的门总是自开自关,耿家人常常夜里吓得大喊大叫。耿家主人很担心,就把全家迁到别墅去了,只留下一个老汉看门。从此宅第更加荒废,还不时从中传来欢笑声和唱歌声。

耿家主人有个侄子叫耿去病,性格狂放,不拘一格。他特意交代看门老汉要是见到什么异样,就来告诉他。这天夜里,老汉见一座楼上有灯火一会儿亮一会儿灭,赶紧去告诉耿去病。耿去病来了,要去楼上察看情况,老汉制止他,耿去病不听。耿去病对宅第各个院落、楼阁一向熟悉,他拨开长势茂盛的茅草,进入楼阁。耿去病来到楼上,一开始还没见有什么异样,待穿过楼道,便听到了阵阵人语声。

耿去病悄悄往里看去,见室内点着两只又粗又长的大蜡烛,把房间照得明晃晃的,宛如白天。一个戴着儒生帽子的老头在正北的座位上坐着,对面是一个老太太,两人都是四十多岁的样子。东边坐着一个年轻人,二十来岁。西边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看样子才及笄。中间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酒菜,四个人围着桌子谈笑风生。

耿去病闯入房间,笑着招呼道:“不速之客来了!”房内人大吃一惊,赶紧四处躲藏。只有老头出来,诧异道:“是谁贸然闯入别人的内室?”耿去病说:“这是我家,你们住着,还摆上酒只顾自己喝,也不邀请主人,是不是太小气了?”老头上下打量耿去病,说:“你不是这宅子的主人。”耿去病说:“我乃狂生耿去病,耿家老主人的侄子。”老头向耿去病施礼道:“久仰久仰!”拉着耿去病入座,喊家人重上酒菜。耿去病拦住了他。老头为耿去病斟酒。耿去病道:“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刚才在座的人不用回避,把他们叫出来一起饮酒吧。”老头便喊:“孝儿!”刚才席间的那个少年从外面进来了。老头道:“这是我儿子。”少年向耿去病作揖,然后坐下。双方互报家名。老头说他姓胡。

耿去病生性豪放,谈笑潇洒,孝儿也很爽快,言语间彼此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耿去病今年二十一岁,比孝儿大两岁,耿去病就拿他当弟弟。胡老头说:“我听说你祖上编写过一本《涂山外传》,你知道吗?”耿去病说:“知道。”胡老头说:“我就是涂山氏的后人。唐尧以后,谱系还能记得,但是五代往上就失传了,想向耿公子请教请教。”耿去病略略讲述了涂山狐女辅佐大禹治水的功绩,其中多有粉饰的词句,文思敏捷,妙语连珠。胡老头大喜,对儿子说:“今日听到了这些闻所未闻之事,真是三生有幸。耿公子也不是旁人,快请你母亲和青凤来一起听,也让她们知道我们祖上的功德。”孝儿起身掀开帘子进里间。不多会儿,老太太和少女出来了。耿去病观察少女,见她扶风弱柳,姿态娴柔,眼波流慧,十分漂亮。胡老头指着老太太说:“这是我老伴儿。”又指少女说:“这是青凤,我的侄女。人挺聪明,凡是听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都能记得,所以唤她来听一听。”

耿去病讲完了涂山氏家族的故事,开始喝酒。他不时看青凤,眼睛紧盯住她不放。青凤发现了,低下了头。耿去病在桌下用脚踩了一下青凤的小脚,青凤赶紧把脚收了回来,但也没生气。耿去病愈加神采飞扬,不能自控,拍着桌子道:“要是能娶到青凤做妻子,就是让我南面称王也不换啊!”老太太见耿去病越来越醉,言语狂放,和青凤一同出去了。耿去病倍感失落,同胡老头告辞,也走了。

耿去病心中想着青凤,魂牵梦绕。第二天夜里,又来到楼上喝酒的地方。室内的兰花麝香芳香犹在,但是人已经没了。耿去病在房内等了一晚上,也没见一个人影。耿去病回家和妻子商量,想带着家人搬到耿家宅第住,心里盼着能碰到青凤。妻子不想搬,耿去病自己搬到宅第来了,平日在楼下读书。

这天夜里,耿去病正在桌前读书,突然跳出了一个披头散发的鬼,面容漆黑,瞪着两只大眼看耿去病。耿去病笑了笑,用手指蘸了砚台里的墨汁涂黑自己的脸,目光灼灼和鬼对视。鬼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地走了。次日深夜,耿去病熄灭蜡烛,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忽然听到楼后面门闩(shuān)拨动的声音,然后“砰”的一声门开了。耿去病急忙起来看情况,见门已经半开了,接着听到细碎的脚步声,然后一道烛光从房间射出来。耿去病一看,原来是青凤。

青凤乍一见耿去病,吓得后退几步,猛然把门关上。耿去病跑到门口,跪下道:“小生不怕危险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姑娘。好在现在没有旁人,要是能握一握姑娘的手,我就算死也无憾了。”青凤远远地隔着门说:“你的心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叔叔闺训严格,我不敢答应你的请求。”耿去病苦苦哀求:“不敢奢望肌肤之亲,能见一见也满足了。”青凤打开门出来,拉住耿去病的胳膊把他拽起来。耿去病狂喜,和青凤手拉手来到楼下读书的地方,把青凤抱在膝上。

青凤道:“幸亏我们有旧日的缘分,今晚还能再见一面。过了今晚,再相思也没用了。”耿去病问为什么。青凤道:“你行为张狂,叔叔害怕,所以化成厉鬼吓唬你,没想到你却不为所动。现在他已经找到了新的住所,家里人都搬过去了,留下我在这里看守,明日我也走了。”说完就要走,并说:“怕叔叔一会儿回来了。”耿去病拦住青凤,想和她亲热。两人正在拉扯,胡老头不声不响地进来了。青凤羞愧得无地自容,低头倚在床边,手里摆弄着衣带不说话。胡老头怒道:“贱丫头,辱没家门!还不快走,等着被鞭子抽吗!”青凤低着头赶忙走出去,胡老头也出去了。耿去病跟在后面,听到胡老头对青凤辱骂不休,又听到青凤嘤嘤哭泣,心如刀割,大声道:“这件事罪在小生,与青凤无干!您要肯放了青凤,刀锯斧砍,我都甘愿承受。”过了好大一会儿,听不到人声了,耿去病才回来睡觉。打这以后,耿家宅第再也没听到怪异声了。

耿去病的叔叔听说了这件事,感觉耿去病不一般,愿意不计价钱,把宅第卖给他。耿去病很高兴,买下宅第,将全家人迁了进来。

耿去病在宅第里住了一年,很习惯,只是无时无刻不想念青凤。适逢清明节,耿去病去扫墓,路上见两只狐狸被一只大狗追赶。一只小狐狸朝荒野里逃跑了,另外一只慌乱之下跑到了大路上。它见到耿去病,跑到他面前,依依不舍,耷拉着耳朵,缩着脖子,不住地哀叫,好像在向耿去病求救。耿去病可怜它,解开衣服将它包住抱回家。

耿去病关上门,把小狐狸放在床上,原来是青凤。耿去病大喜,问她刚才怎么回事。青凤说:“刚才我和丫头在外面玩,没想到竟遭大难。若非公子相救,我现在已经葬身犬腹了。希望公子不要因为我与您非同类而嫌弃我。”耿去病说:“我一直思念你,朝思暮想的,见到你如同得到无价之宝,怎么会嫌弃你呢!”青凤说:“这是天意啊,要不是今日之难,我怎么能和你在一起呢?也算幸运,丫头必然以为我已经死了,我以后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了。”耿去病大喜,另外找了个房子让青凤住下。

过了两年多,这天夜里,耿去病正在读书,孝儿忽然来了。耿去病放下书,很奇怪,问孝儿从哪里来。孝儿跪在地上哭道:“家父要遭横祸,只有您才能救他了。他想亲自来求您,又怕您不见他,所以让我来了。”耿去病问:“什么事?”孝儿道:“公子认识莫三郎吗?”耿去病道:“他是我同窗的儿子。”孝儿道:“明日他要经过这里,倘若他带了一只狐狸,希望您一定把狐狸留下。”耿去病说:“那一年他在楼下羞辱我的事,我尚且耿耿于怀,他的事我不想掺和。一定要我帮忙的话,就让青凤来吧。”孝儿哭泣道:“凤妹妹三年前就在野外死了。”耿去病拂袖道:“既是如此,我就更恨了。”拿起书高声朗读,再也不理睬孝儿。孝儿从地上起来,用袖子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耿去病到了青凤这儿,把事情告诉她。青凤担心道:“你到底救不救啊?”耿去病道:“救是救。适才没有答应,不过是想对他之前的蛮横报复一下罢了。”青凤高兴道:“我自小是个孤儿,是叔叔将我抚养长大。之前虽然遭到他的惩罚,但也是因为家规在。”耿去病道:“这是自然,但也不能不让人心中介怀。你如果真的已经死了,我一定不会帮他的。”青凤笑道:“你真忍心啊!”

第二天,莫三郎果然经过耿去病这儿,他骑着胸裹镂金衣的大马,挎着虎皮弓袋,后面仆人众多。耿去病在门口迎接他,见他捕获了很多野兽,其中有一只黑色的狐狸,身上淌血,染红了皮毛。耿去病摸了一下,发现还有温度,便假托自己有一件狐裘破了,想用这只黑狐狸的皮毛缝补。莫三郎大方地将狐狸解下来赠给他。耿去病拿到黑狐狸,马上给青凤送去,然后又过来和莫三郎一同饮酒。

青凤把黑狐狸抱在怀里,用了三天时间,黑狐狸才苏醒,转了转身子变成了胡老头。胡老头见到眼前的青凤,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青凤把事情前前后后告诉他。胡老头向耿去病下拜,对之前的行为表示道歉,又回头对青凤高兴地说:“我就说你没有死,果然是这样。”青凤对耿去病说:“您如果心里有我,还请把那座楼借给我们住吧,让我能孝顺叔叔,报答他的养育之恩。”耿去病答应了。胡老头红着脸再向耿去病道谢。

到了晚上,胡老头果然带着家人搬来了。从此,耿去病和胡老头两家亲如一家,再没有猜忌嫌疑。耿去病在书房住,孝儿不时来找他。耿去病妻子生的儿子渐渐长大了,耿去病让孝儿做他的老师。孝儿教书循循善诱,很像个老师。 BjoGLQgc1ZMkaPYDAadz/BiHzdyywlLTGhxY3dd4nXtyKhgkh0DMnOgBm+8hWCD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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