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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3年版序言

收集在此的这些演讲稿具有一些十分重要的共同性,尽管我本人只是后来才逐步意识到这一事实。所有这些演讲基本上都是把犹太教作为一种宗教实在(religious reality)的现象来处理的。

正是为了强调这一点,我才在此把它们收集起来;同样,在早期演讲中许多不精确或确实不准确的表达,随着我自己思路的不断厘清而在后期的演讲中得到了澄清。然而,由于只是在发表了最后一篇演讲之后(但稍后不久)才取得了决定性的澄清,所以我考虑在该序言中做一说明,这一说明将尽可能地消除由于我前面的不精确而引起的种种误解。该序言的目的在于作为一种说明而非一种纠正,因为我只是把我思想的变化当成一个澄清的过程,而非一种信仰的改变。我说了,这是一种说明,而非一种解释;因为在这一澄清的过程中,我越发明白了自己曾经所说过的那些话,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当时我感觉是在被迫说话,并且我当时所说的那些不恰当的话现在看来实际上是恰当的。

这些演讲都把犹太教作为宗教实在的一种现象来对待。我这样说,意思是存在一种宗教的实在,而且这一实在在犹太教中并通过犹太教而彰显出来;事实上,犹太教就是为了这一实在的缘故而存在的。因此,这里的问题并不是我们是否可以把犹太教理解成一种文化或一种学说,是否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历史的或心理的现象;它可能包含着所有这些成分,同时也可能包含着其他一些成分。但是,只有通过犹太教得以彰显的那个宗教实在,犹太教才能够被充分地加以界定,并且任何不包括这一实在在内的界定都看不到这里面所包含的意义。不过,由此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我们不必把犹太教理解为一种抽象的观念。

我们说犹太教是“宗教实在”的一种现象——难道说它是一种“宗教现象”还不够吗?这种说法可能又是不精确的。因为今天我们把发生在人的内心生活中的某种东西以及反映这种东西的各种表达,描述为本质上是“宗教的”。不过,我在此所指的是人与上帝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在他们关系的范围内,那是人和上帝共同的实在。

由于这样一种考虑,我已经声明过,我用“上帝”这一术语时并不是指一种形而上学的理念,也不是指一种道德的理想,不是指一种心理的投射或社会的形象,也并非指任何由人类创造或在人类中间发展起来的东西。我所说的上帝只是指人类在各种观念和形象化的描述中所拥有的东西;但这些观念和形象化的描述并不是自由创造的产物,它们是神-人遭遇的结果,是人试图去把握令他费解的东西的结果。它们是神秘事物的痕迹。在最后一篇演讲中,我讲述了这样一个道理:“所改变的不是上帝,而是上帝的显现。”然而,上帝的显现不在彼岸;只有像上帝那么多地分享这一显现的人才能与它偶然相遇。形象和观念都来源于它;然而,在它当中所揭示出来的东西既不是形象又不是观念,而是上帝。它之所以被称为宗教实在,正是因为它构成了与上帝自身的一种不衰的关系。人不拥有上帝本身,但他却遭遇了上帝本身。

我们这一代人喜欢在宗教中去寻觅出人类创造性的一种特有形式,这一形式只属于宗教组织的文化事业,没有它,人的精神生活不知怎地就会是不完美的,此外从形态学上讲它却是由自己的时代所决定的。因此,作为宗教“对象”的上帝被看成是对世界所作的半艺术化解释的产物,被看成是人们或许会因为其审美价值,也因为其多方面的有益效果(它增强人们生活的勇气,它守护道德规范,以及它对精神要素存在的验证等)而赞同保存的一种虚构。但是,所有形式的宗教从中获得其生命的那个宗教实在是在先的,并且对于每一个时代的宗教类型具有决定性的影响。宗教实在持久地存在于某一宗教的核心,而这一宗教从形态学上讲是由某一文化及其诸方面所决定的。因此,宗教深受两方面的影响:一个是外部方面的影响,它划定了文化赋予的界限;另一个是内部方面的影响,它从产生时起就在去除那些界限。尽管宗教实在不再直接影响生活的所有领域,但宗教实在从它具体体现在某一特定宗教中的那一时刻起,就通过那一宗教影响着那些领域;上帝的显现形成了人类的历史。

但是,如果没有宗教实在,如果上帝只是一种虚构,那么戳穿这个虚构就应当是人类的义务;因为我很难想象还有什么比说上帝的存在是一种杜撰更枯燥乏味和更下流的了,并且无论谁(与诚实的无神论者截然不同)要是有预谋地杜撰上帝的存在,那么上帝就会说他这个杜撰者似乎并不存在。

因此,在第五篇演讲中有个陈述是不准确的,在那里我说无论上帝是“内在的”还是“超越的”这都不取决于上帝而取决于人。从历史事实来看,它取决于神的显现,上帝和人都分享这一显现。从个人生活的现实来看,它取决于上帝与人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如果是真实的,它就是相互的。对历史的和个人的现实都有效的一个例子是:受难者不想要上帝的安慰,他想在遭难的过程中去品味上帝。我说他“想要”,但他会知道只有在最后完成时他才想要它,那时上帝不是从彼岸对他说话,而是从此岸把自己透露给他,如同“壳”中之“火花” ,混沌上面之精神,瞬息中之永恒的生命。

为了被解救的以色列人能够拥有自己的土地,神的显现武装了他们,这一显现看起来好像是由天而降的力量,凡间事务(雷电和山火 )在由“上”至“下”的运动中得到明证。但还有一个关于流放的显现,一个永不会被放弃的恶意的羞辱和贬低。在那一显现中,启示不会从云中而是从平凡的事情中闪出;它在平常的每一天里都向我们低语,它生龙活现,离我们如此地贴近,与我们如此地密切;舍金纳 (Shekhinah)栖居在我们附近,和我们一起流放、一起等待,通过《圣经》的内在性,我们的创伤得以治愈并且令人崇敬。这就是以色列的历史,也是人的历史;它可能恰好就是世界的历史,它或许就是迄今为止给予我们并让我们去阅读和书写的那一篇章。

然而,在第二篇演讲中也有个不精确的陈述,在那里我说“这个上帝”已经从对统一性的追求中浮现出来。上帝是不能够浮现出来的——只有上帝的形象、上帝的观念才能够浮现出来,而这也永远不会只从人间浮现出来,只能从神-人接触、神-人遭遇中浮现出来。的确,如果没有一个人或一个民族的整个人格的极度共创的参与,没有他们愿意采取极其热烈的行动,就永远不会有一个真正的“概念”,即关于上帝的一种设想、一种神的显现。但是,在这里起作用的不是某个仅仅围绕自身发展的东西,不是一种能够喷涌神话的想象力,也不是心灵车间置身于时空无限性中时的成品的制造。相反,它是在上帝指引下的一次诚实的运动,是毫无保留地向上帝的转向;这就是人趋近上帝、遭遇上帝。

如果神话果真是神话的话,那么它就不同于虚构的故事,并且它比后者更重要。神话不是人想象出来的一种叙述,而是强加给人的,即强加给那些对颜色和形状特别敏感之人的。神的形象不是产生在大脑中,而是产生在眼睛里,在受上帝之光照射的人的专一视觉功能里。这就是说,神的形象不是产生在一个孤独心灵的深处,而是产生在不只是向人而且也向神敞开之人的存在的平面上,尽管它只能用人的语言来表现。由于根本不涉及我们的整个存在,因此只有当我们擅自用“现象的不可还原的剩余”、用“思维主体的最内在的主观性”或其他类似的方式来看待它时,神秘的现象才不会令我们发生改变。但如果我们趋近它、面对它,并向它讲话,它就会向我们走来;而这一“向我们走来”的神秘现象就预示着我们得到拯救。

因此,我的意思完全不是说上帝比单个人或一个民族的宗教体验“滞后”[……]。只有当它是一个事件的时候,换句话说,只有当它附属于真正的上帝的时候,一种“体验”才受到我的关注。我发现,对上帝所做的心理学分析,和那种把自己与整个现实世界割裂开来的自大狂者的心理发泄,都只值得作为种种景观,作为在两个峭壁之间紧绷的绳索上跳舞来看待。在外围,在其吸引力和魅力就在于控制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毫无价值的东西的领域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尽管它们总是值得注意的,但它们永远不会是重要的。最后,在这一特定的、平淡的体验中我感觉到了一种反常,它远比心理反常要强烈,那是一种宇宙的反常。

从本质上讲,真正有关的倒不是对生命(超然的主体性)的“体验”,而是生命本身;不是宗教的体验(它是心理范围的一部分),而是宗教生活本身,即一个人或一个民族在他们与上帝和世界的实际关系中的整个生活。使人的要素绝对化,就意味着将它与生活的总体、与实在撕裂开来;如果我曾经对这一“绝对化”干了什么(就我所知这完全是无意的),那么现在我感到有责任更强调地指出实在的所有方面。

第三,为了这样做,我必须澄清一个概念,尽管它最终不是不精确的,也不是不准确的,但在这些演讲的某些段落中却成了这样或那样的表述,这个概念就是“上帝的实现”。我可以证明,在最根本的意义上这个术语仍有待说明,正如在我们的第一篇演讲中那样,当我们说上帝必须从一个抽象的真理转变成一种实在的时候,它就变得不精确起来;因为这一术语诱惑我们得出这样一个华而不实的看法:即上帝是一个只有通过人才能成为现实的理念。并且这一术语还诱导出这样一个毫无希望的、错误的思想:上帝并不存在,但他或者在一个人中或者在人类中生成出来。我之所以把这样一个理论(在今日它以各种各样的伪装出现)称之为毫无希望的、错误的,并非因为我不能确定神从内在中生成,而是因为只有神的存在的首要确定性才使我们感觉到神生成的令人敬畏的意义,即上帝把自己分给他的创造物并分享其自由的命运,而没有这一首要的确定性,就只能哗众取宠地误用上帝的名字[……]。

我们应该明白,“让上帝变为现实”就意味着为上帝准备一个世界,作为他实现的场所,即帮助这个世界成为“现实的上帝”;用神的话说就是使实在成为一体。这就是我们在上帝之城生成过程中所作出的贡献。

我们能够作出颇多贡献吗?为上帝之故我们生活在凡间,在建设上帝之城时我们能够做些我们分内的事情,没有我们,上帝将不会成就此项事业。

无论它有多么模糊,所有人都将会以某种方式意识到我们人类的这项任务。但是,一旦一群人知道了这件事,这群人就会成为一个民族;通过这一召唤,他们变成了一个民族,神圣不可侵犯地保护自己的知识,尽管她还有自身的缺点、弱点和不足。

无论它是怎样的短暂,所有的人都将在某个时候意识到他与上帝不期而遇。不过,有那么一类特殊的人将会持久地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由于具有生活良知最深处的确定性,因此就不单单是在被上帝赐福时会如此,甚至是在他们的每一次城池失守和消亡的时刻,仍然会意识到这一点。

所有的人,当他们深陷痛苦或沉思的孤独的时候,都将会在某个地方走近上帝;没有不受伤害的异教徒。但是,被禁闭在这个世界中并且与这个世界有着密切关系的犹太人,却敢于在“我”与“你”的直接性中把自己与上帝联系在一起——从而成为一个犹太人。

这就是犹太教的首要的现实。

这个民族曾经是第一个对上帝做出回应的民族,此前只有单独的个人做出回应。在这个民族屡次失败之后和失败期间,她都没有停止过时刻准备再次聆听上帝将要说出的话语。 3aI3KvhHPbd80bIJoQW5c9stvv+jziv1keRiNB4+wugH+s52QO1lQh5r2L49mAx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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