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三

在纪念纪晓岚诞辰 300 周年之际，李兴昌先生的《纪晓岚研究论集》出版。这既是对纪晓岚研究成果的展示，也是对纪晓岚研究水平的全面提升，更是作为纪晓岚故乡人对先贤的告慰。

作者嘱我做序，有种勉为其难、班门弄斧的感觉。兴昌先生不论在何岗位，他都能够敬业慎行，履职尽责、有所作为。工作之余，他研究古今断狱趣事，挖掘纪晓岚司法理念。其《漫谈〔阅微草堂笔记〕的司法观》等文章多次荣获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所著随笔集《让历史在某处定格》在业界引起强烈共鸣。他担任沧州纪晓岚会会长，并主编《纪晓岚研究》，已编著出版《阅微草堂笔记断狱故事》《阅微放谈》《断狱趣话》等作，在纪晓岚研究上，具有一定的造诣。

纪晓岚一生有两大突出贡献：一是他总纂了《四库全书》；二是创作了《阅微草堂笔记》。研究纪晓岚深邃的哲学思维和艺术价值，首先要精读细研其文本，其次要有敏锐的眼光，在气象万千的学术文化中寻觅思想的闪光处。研究纪晓岚过程中，兴昌先生注重对纪晓岚著作的学习和思考，进而阐发自己的论点。比如，他从浩瀚的文字中提精解疑，用超前的思维方式论述“《阅微草堂笔记》与启蒙性因素”，启人心智。他翻阅数十万字的资料，研究纪晓岚的《四库提要》，阅读《西方文化史》，只是为了比较同时代的纪晓岚和狄德罗。记得有一次，我写《审清官》一文时，和兴昌交流，他说《阅微草堂笔记》中，纪晓岚写了“不作为就是渎职、死了阎王都不饶”的故事。当时我想，兴昌不愧是纪晓岚研究者啊，他研究纪晓岚，离不开纪晓岚的文字啊。

阅读本《论集》，觉得其独特性有三，其一，坚持了研究历史人物的科学方法。《纪晓岚研究的理性思考》提出“理性是一种人生态度。纪晓岚是历史人物，对其研究的理性思考在于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方法，把握纪晓岚研究的历史性、特殊性和客观性。以避免纪晓岚研究的庸俗性、片面性和简单性”。对“把握好角度，增强研究纪晓岚的活力；把握系统方法，提高纪晓岚研究的层次；把握比较研究方法，彰显纪晓岚文化个性，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等具体的思考途径做了论述，强调纪晓岚研究方法的重要。其二，大胆假设，敢于创新，不失客观公正。《论集》通篇体现着“正确处理传承与创新关系”的优良学术品格，其观点不主观臆断，论述不天马行空，所有论证过程深深根植于历史的、具体的纪晓岚文化的土壤，分析透彻，逻辑性强。《纪晓岚与狄德罗的比较》《试论〔阅微草堂笔记〕的哲学观》和《论〔阅微草堂笔记〕的司法观》等文章，尤其如此。特别是《试以现代性观点解构纪晓岚》一文，读之耳目一新。阅读时，不免提出疑问，纪晓岚与现代性有什么关系呢？读完此文，会觉得，纪晓岚生活时代的前后历史时期，世界潮流，现代风标，已悄悄地浸润着那个时代的文化觉者。现代性因素，不可避免地在纪晓岚的思想深处留下痕迹。所以，作者敢于大胆设问，以现代性视角对纪晓岚予以解构，从而为了解纪晓岚的矛盾性和复杂性打开一扇窗。其三，以史为鉴，古为今用，注重研究成果转化。《论集》对学术成果转化，如何发挥研究历史人物的现实作用，提供了较好的建议。《关于纪晓岚文化开发的思考》着眼于纪晓岚文化开发的有利因素，论述了搞好纪晓岚文化开发的可能性和现实性。有关“明确思路，培养理性思维；认识规律，增强辨别力和创新力；发挥合力，实现有效链接；把握方向，实现文化价值和市场价值的双赢”等问题的体会，展现了纪晓岚文化开发的美好前景。再如，作者通过介绍与纪晓岚有关的六个案件，以“警示明鉴”之语，分析了案件发生的历史背景和人性的劣根，进而劝诫当代人只有时刻敬畏法律、敬畏人民、敬畏良知，时刻保持高度的警觉，拒绝各种诱惑，守正修为，才能实现个人价值，不枉一世。

纪晓岚生在《诗经》之乡的沧州，吟诗作对，出口成章，得益于地域文化的熏陶。好作家都是有产地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它不仅仅是地理意义上的，也是其精神家园。经验存储窖藏，有精神扎根的地方，根扎得深，挖掘空间就会无限。像鲁迅笔下的鲁镇、未庄，莫言笔下的高密东北乡，孙犁笔下的白洋淀，就是作家的根据地。没有根据地，就意味着没有情感的沉淀之地，没有了对未来的向往。纪晓岚的出生地，历史上涌现出了一大批诸如尹吉甫、毛亨、毛苌、高适、刘长卿、马致远、冯道等文学大家。现当代如王蒙、蒋之龙、肖福兴、柳溪等文学大家亦毫不逊色，同样闪耀着光辉。其中的柳溪是纪晓岚的后人。实践已经证实，地理学的意义，必然是一种伦理关系、道德关系、文脉关系。出生地的一事一物，都可以作为个体人生的见证人，记录和刻画他曾经的悲伤和快乐。研究纪晓岚的文学思想和艺术成就，就会惊异纪晓岚深刻的现实洞察力和宽广的历史感。《阅微草堂笔记》之所以能透过妖狐鬼仙来说人的众生相，切入视角给人以全新感觉，这和纪晓岚的思想品质、生活阅历有着必然联系。

纪晓岚在文字狱盛行的宦海中游刃有余，并且廉洁、刚正，足见其智慧的光辉。研究、还原纪晓岚真实的为官之道、之德、之论，是纪晓岚研究的重中之重。不管选取哪一个角度和层面研究纪晓岚，都具有很大的研究空间。兴昌先生在读书学习理论实践中身体力行，研究上有他的独到之处和高深见解。他从不同层面、不同角度、不同视角入手，以历史、哲学、文学、社会学的研究方法，对纪晓岚综合研究，向读者开启较为宽阔的研究思路，不断攀峰登顶，值得借鉴学习。

总之，我认为，《论集》既是纪晓岚研究的一部学术之作，又是一部文学评论之作。阅读《论集》，能看到山川大海的波涛汹涌一岭崇的峰巅，思想深处“以实心励实行，以实学求实用”崇实黜虚精神。这些不正是今天撸起袖子拼命干，实现民族复兴大业的夙愿吗？

是为序。

田恩中（沧县作家协会副主席）
2023 年 3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