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宝鉴》里有一句话:“色是少年第一关,此关不过,任高才绝学,都无受用。”
很多人,特别是男人,从十几岁开始,终其一生都活在性的驱动之下。这种来自基因的驱使,每分每秒都在灼烧他的内心、操控他的行为。就像实验室里打了兴奋剂的小白鼠,在多巴胺的操控下,拼命踩着滚轮,至死方休。
大部分男人永远学不会克制。他们摆脱色欲,只能靠激素的自然衰退。很多人以过来人自居,义正词严地对晚辈说:“男人,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言下之意是,你看,我都能控制自己的欲望了。这话就好比爷爷对孙子说:“你看,我都不看动画片了。”
《论语·季氏》有云:“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只有少年才有资格说自己摆脱了色欲的控制,大部分“过来人”,只不过是在求而不得中,浑浑噩噩熬过了“好色”的年纪,开始“好斗,好得”了。从“贪生”,变成了“怕死”。直到生命所剩无几,所有的欲望都随着激素枯竭,才终于有机会活成自己的样子。但问题是,时间不多了。
如果一个人从小就懂得克制自己的各种欲望,长大以后不是圣贤,就是豪杰。古话说,“年少得志大不幸”,因为普通人虽然不懂克制,但客观条件会帮他克制。而一旦年少得志,又不懂克制,失控的欲望就会像洪水般吞噬一切。克制的人渴了,不会开闸放水,他明白,“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因为瓢的大小可以自己控制,而一旦开闸放水,一切都会彻底超出控制范围,不可挽回地走向败亡。
所以,人越是处在高位就越要严于律己,越要克制。站得高,摔得惨的人比比皆是。学不会禁欲,就可能进狱,要么把欲望关进牢笼,要么被欲望关进牢笼。欲望永远不会得到满足,幻想中的终极满足就像一根挂在眼前的胡萝卜,永远吃不到嘴里。欲望会吞噬一切,无限长大,永远没有边界。如果有,这个边界也只能是载体的消亡。凡是纵情声色的古代帝王,油尽灯枯,英年早逝都算善终,更多的是国破家亡。
夏朝亡于妺喜,殷商亡于妲己,西周亡于褒姒,史书上把这些“红颜”定义为“祸水”,但其实错不在她们,因为她们没有选择权,错的是手握选择权的一方。不懂克制,让他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身死国灭,被武器碾碎肉体,被史书注销灵魂。
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意识不到,所谓的本能,并不是“你”的需求,而是基因的需求。纯粹的生理快感不过是多巴胺的骗局。你必须要分清的是,什么是你想要的,什么是你的基因想要的。你到底要听谁的?我们作为人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当基因的傀儡,当一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基因为了繁衍,驱使人类不断交配,为它创造更多的宿主,至于宿主到底想要什么,它是不会关心的。
为什么说戒荤可以明心净目?因为这里的“荤”不是指肉类,而是大蒜、韭菜、大葱这类含有大蒜素的蔬菜,大蒜素会提升人的欲望,让大脑前额叶的活动减少,判断力下降。戒荤就是为了不让欲望干扰你的思维,不被基因控制,做“我”真正想做的事,而不是基因想让“我”做的事。
小时候看《西游记》,觉得最无聊的就是女儿国那一集,一个能打的妖怪都没有,直接走不行吗?非要磨磨叽叽的?后来有一次,看到网上关于这一集的评论,留言基本上都是:“为什么非要走?”“要是我就不走。”“这生活,还取啥真经?”突然就明白了,九九八十一难,最难的就是女儿国。这一难,考验的是人心,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这一难过去之后,玄奘就已经成佛。
对普通人来说,克制欲望不是让你“成佛”,不是要求你在女儿国不忘初心,在酒池肉林里坐怀不乱,这都不是考验人性,这是拷打人性。毕竟人类还没有进化到可以完全无视本能的地步。但我们起码要做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承认自身的缺陷,尽量避免或远离可能触发自身缺陷的一切诱惑。正视欲望,承认它的存在,同时斩断它的生长。
当一个人摆脱了基因的操控,人生就会迎来质变,开始思考以前从未想过的问题,进入以前从未见过的世界,就会告诉自己:“从现在起,我开始谨慎地选择我的生活,不再轻易让自己迷失在各种诱惑里。我心中已经听到来自远方的呼唤,再不需要回过头去,关心身后的种种是非与议论。我已无暇顾及过去,我要向前走。”(《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