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基本交流模式

如果每一个交流过程都必须解释为跟一个表意系统相关，那么，要在关于交流的最基本术语中对其进行打量的话，就有必要遴选出 基本的交流结构 。尽管每一种表意模式都是一种文化规约，但是，似乎存在着这样一种交流过程，它看起来根本没有文化规约而只有刺激的传递——正如导论0.7所说的那样。当所谓物理“信息”在两个机械设备之间传输时，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比如，浮标向汽车操作台发出信号指示汽油所达水平线，这个过程完全依靠因果机械链。但是，按照信息论原理，一个“信息”过程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看作是一个交流过程。我们所举的这个例子没有考虑到，一旦浮标发出的信号到达汽车操作台，并转化为可视化的测量装置（测量装置是一条可移动的红线或一个摆动臂），会发生什么情况。无疑，这个转化过程是一个信号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摆动臂根据规约化的 符码 而 代表 汽油达到的水平线。

但是，对符号学理论来说，这个例子让人迷惑的是发生在人们查看指针之前的过程：虽然，在人们查看指针的这一瞬间，指针所指就是表意过程的起始点，但在这一瞬间之前，它只是先前的交流过程的 终点 。这个过程中，我们不能说浮标的位置代表指针的运动：浮标不是“代表”，而是 刺激 、 诱发 、 引起 、 导致 指针的运动。

因此，我们有必要了解有关这类过程的更深入的知识，这类过程构成了符号学的阈值下限。让我们勾勒一个非常简单的交流场景 ^[1] 。一位位于河流下游的工程师要通过安置在山间峡谷的水闸了解汛情。当水量达到某个水平线时，就定义为“危险线”。

无论有水还是无水，无论水量高于还是低于危险线，具体高多少、低多少，水量增长率如何——所有这些能从水域发送出来的讯息一起组成信息，水域因而被看作信息 源 。

因此，工程师在这个水域设置一种浮标，当浮标达到危险水平时，就触动 发射器 发射出电 信号 ，通过电子 通道 （电线）传输到下游的 接收器 ；这个装置把信号转换成既定的要素串（即释放一系列机械指令），它们构成 终端 设备 讯息 。从这一点上说，为了矫正来自源头的某些讯息（比如开闸造成水流缓慢排放），终端设备要能够识别并作出回应。这种情形通常描述为下图：

在这个模型中，符码是为了确保特定的电子信号产生特定的机械讯息以得到特定回应的手段。工程师可以建立如下这种符码：信号出现（+A） 相对于 信号缺席（-A）。当发射器感应到浮标，就发出信号+A。

但是，这个“水闸模型”也预见到了信道中可能的 噪音 。也就是说，任何可能改变信号性质的干扰，从而使信号难以探测，或者是出现本该发出-A却发出了+A的情况，反之亦然。因此，工程师必须使用更复杂的符码。比如，如果他设置了两个不同层面的信号，叫作+A和+B，那么他就要处理三个信号 ^[2] ，相应地，终端就要设置成能作出三种回应。

+A产生“休眠态”

+B产生“反馈”

-AB（和+AB）产生紧急信号（这意味着某处有故障）

符码的复杂增加了整套装置的成本，但使信息传输更为可靠。然而，有可能大量的噪音能产生+A而不产生+B。为了避免这种风险，符码必须足够复杂。假设工程师设计了四种正符号，规定每一种讯息都必须包括其中两种。这四种正符号分别代表四种不同的水位。为了更好地控制整个进程，工程师决定用四个电灯泡代表这四种符号。灯泡可以按位置序列排列，这样，当A在B前时就能被识别出来，如此等等；也可以把它们设置为具有四种不同颜色的灯泡，以波长递进的方式设为绿、黄、橙、红。必须非常清楚的是，终端装置不必“看”灯泡（因为它并没有感知器官），但是，对工程师来说灯泡是有用的，因为他能通过灯泡看出发生了什么。

我们要补充说明电子信号和闪亮的灯泡之间的对应关系。毋庸置疑，这种对应关系构成了一种新的符码现象。电子信号是由发射器接收信息源讯息，并将其转换为机械讯息，而灯泡则显然是被另一种接收器触动而发出光亮，这需要特别注意。为方便起见，我们将把传到终端的讯息和灯泡看作同一现象的两个方面。从这一点来看，至少是从理论角度来看，工程师在他的设计中要考虑十六种可能的讯息：

AA　BA　CA　DA

AB　BB　CB　DB

AC　BC　CC　DC

AD　BD　CD　DD

既然AA、BB、CC、DD都只是单一信号的简单重复，因此它们不能被即时发出。有六种讯息是另外六种的简单颠倒（比如，BA是AB的颠倒，这种情况是两种信号的偶然连续，不能纳入考虑范围）。因此，事实上，工程师需要考虑六种讯息：AB、BC、CD、AD、AC和BD。假设他指定AB表示“危险水平”，那么他的设计中就有五条“空”讯息。

这样，工程师得到了两个有趣的结果：（i）噪音触动两个错误灯泡，这几乎不可能发生；但可能的是，任何错误的触动都会产生无意义讯息，比如ABC或者ABCD，因此，很容易被探测为设备故障；（ii）既然符码已经复杂化，传递装置的成本已经增加，工程师可以通过对符码的更大信息量的使用，去分摊成本，从而更好地利用这一投资。

事实上，凭借这样的符码，他能得到发生在源头的更丰富的信息，并能更好地指示和决策，挑选出有待通知的更多的事件，以及让装置可释放出更多机械回应，以便更紧密地操控整个过程。于是，他建立起能标志更多水文状态的新符码，进而导出更连贯清晰的回应（见表4）。

符码复杂化已经在符码中引入了 冗余 ：采用 两个 信号来提供 一条 信息。但是，冗余也提供了更充足的讯息，从而使工程师能够识别源头的更多情形，并建立更广泛的终端反应关联。事实上，冗余已经多提供了连工程师都不想使用的两种讯息（AC和BD），利用它们，他可以（结合其他的适当反应）标记水域的其他状态。这样的讯息也能用来引入同义概念，即危险水平同时标记为AB和AC。不管怎么说，对工程师的目标来说，所采用的符码看起来已是最优化的，将其过于复杂化则是不明智的 ^[3] 。 b2kwL+cFEP2xbVsIcCVUTESvS0KgE1dLdVPMyQpVFlBwncNELuAu65rQS14UZrP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