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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这些人根本不惧他，只齐声道：“陛下息怒，臣等先行告退。”
走了，就这么走了？
梁乾此时终于明白，他这个皇帝，是真的已经被架空了，他在这里不过是自取其辱。
梁乾的脸色也是不好看。
转而看向得意洋洋的桃伶儿，“你还不滚吗？”
桃伶儿嗤笑一声，随即说了一句逆天的话，“陛下，大梁朝廷可以没有皇帝，但是不能没有国相，你瞧这空荡荡的朝堂……”
不等桃伶儿后面的话说完，梁乾就是大喝道：“滚出去。”
经历了昨夜的事情，桃伶儿似乎也不装了，鄙夷嘲讽的看了梁乾一眼，阴阳道：“陛下之威，妾身惶恐不安呢，妾身告退，陛下可是要保重好龙体哦。”
梁乾想冲上去再给这妖妃两巴掌，但最终作罢，争一口气没用，浪费时间。
这时，坐于梁乾下首位的皇后苏灵韵低语提醒道：“还有大臣尚在。”
倒是难得苏灵韵主动与他说话，梁乾的心情好上些许，只是受到苏灵韵的提醒抬头看去那屈指可数的角落里几个大臣的时候，梁乾都忍不住扶额。
一朝天子，寥寥数臣，寒酸，潦倒，悲凉也！
看向下方边缘的几个大臣，仔细观察，就发现这八九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木讷，眼神无光，失望、迷茫甚至愤懑等多种复杂的神情都汇聚在脸上。
“你们几个为何不走？”梁乾问道。
听到梁乾问话，几人都是一怔，随即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梁乾也是一愣，随即寻着几人的目光一样看向另一边的龙柱旁倚靠着的人。
看到这人，梁乾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老不死的。”
这称呼让梁乾自己都惊愕了一瞬，随即也是想起了这人的身份。
昔日的御史大夫刘玄懿，行诏命监察百官之责，除此之外，其还有一个身份，太子太师。
作为三朝元老，先帝在位时，这刘玄懿就是梁乾的老师。
只是此人太过严苛，曾经的梁乾尤为不喜，儿时起，背地里就是一口一个老不死地叫着，继位之后，人前人后都是如此称呼了。
苏灵韵听到梁乾这一声“老不死”顿时气急，狠狠的剜了梁乾一眼。
不待梁乾解释，下面那位头发花白，身体摇曳的刘玄懿开口了。
“陛下，可是要退朝了？”
梁乾看着这位昔日的老师，不怪他神情淡漠，曾经百官畏惧的御史大夫，如今却只能站在角落里受尽冷眼嘲笑，换作是谁，对他这个昏君都要失望透顶了吧。
这时耳边传来苏灵韵的声音，“若你真的迷途知返，就想办法留住刘玄懿吧，眼下朝中无人可用，只有刘玄懿能帮你。”
梁乾听后先是惊喜，而后又犯难了，这位御史大夫似乎已经无心朝堂了。
正思量时，苏灵韵突然提醒道：“如今刘大人的唯一的孙女，也就是那个被你遗弃的淑妃，还在浣衣局里受苦呢。”
梁乾错愕，记忆里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好像之前还做得挺过分的，但这里面可是有那妖妃桃伶儿的“功劳”。
有了苏灵韵的提醒，梁乾自然知道如何做了。
“传朕旨意，召淑妃回宫，恢复其贵妇之位。”这一刻，梁乾终于体会了一把做皇帝该有的权利。
可事情哪有这样简单，苏灵韵虽然高兴梁乾真的毫不犹豫地下旨。
但还是苦着脸说道：“从内务府到后宫，都是桃伶儿说了算了的，你的旨意，恐怕根本送不到淑妃手里。”
“即便收到了，她也回不来。”
梁乾皱眉，他只是刚穿越过来的，这皇宫里错综复杂的关系的确还没有理清。
一筹莫展时，苏灵韵的声音再次传来，“笨啊，圣旨传不到，你不会亲自去找？”
梁乾一拍大腿，说走就走，“刘爱卿，你随朕来。”
皇宫深处浣衣局。
这里是最下等的宫女做活的地方，皇宫里的恭桶衣服大多都送到这里来，甚至就连各宫太监的恭桶都会送到这儿来。
梁乾过来时，就听到一阵叫骂声。
“没用的废物，这可是桃贵妃贴身侍女欢儿姑娘的衣服，你居然给洗烂了？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贱人。”
这话梁乾听得真切，也是脸色微沉。
只不过是个侍女的衣服，但只要跟桃伶儿这个妖妃扯上关系，好像这侍女的地位瞬间比肩妃子了。
看样子这宫里头，桃氏真的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了。
“给我打，狠狠地打，还真以为自己还是曾经的娘娘了？今日不打到你皮开肉绽本姑姑就白在宫里混这么多年了。”
煞是，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彻整个浣衣局。
听到“娘娘”两个字，梁乾和苏灵韵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来不及细想，梁乾顿时加快脚步。
一进来，就看到一个纤瘦的身影趴在地上被鞭打。
周围几个宫女一脸恶笑狠戾的挥鞭，很得意很舒爽的神情。
毕竟她们打的可是昔日的淑妃，御史大夫的孙女，这种阶级跨越的践踏，自然而然令她们愉悦。
“混账东西，还不住手。”
这一声，是苏灵韵喊出来的，她比梁乾先一步认出被打的人是淑妃刘沛凝。
所有人，哪怕做活的宫女儿也是一脸惊愕地看过来。
这时，刘玄懿老泪纵横地扑了过去。
“淑妃，凝儿，你受苦了啊……”
梁乾此时也反应过来，怒意升腾，似是冲破胸膛。
管事姑姑和那几个挥鞭的宫女儿此刻也跪了下来，“参加陛下，陛下万岁。”
这些人眼里只有梁乾，对一旁的皇后视若无睹。
但即便给梁乾跪下，细看之下，眼神里也没有多少敬意，跪下行礼之后，不等梁乾应声，就要起身。
“都给我跪着，否则死。”梁乾怒喝一声。
这一下，那姑姑和几个宫女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惊惧。
“陛下息怒，我们这也是听桃贵妃的吩咐做事的。”那姑姑连忙说道。
“朕让你说话了吗？掌嘴！”梁乾命令道。
“陛下，你这样做，桃贵妃可是会生气的。”那姑姑话语中竟还带着几分威胁。
一个浣衣局管事都不把他这皇帝放在眼里了啊，梁乾怒极反笑，看样子要解决的不仅是朝堂之上，这后宫之内也是要整顿了。
梁乾挥手，命令身后两个太监道：“去打她的脸，给朕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好在昨日，梁乾就将身边的太监换掉，换的是苏灵韵的人。
得了梁乾的旨意，二人立刻上前，一个死死抓住管事姑姑，另一个手臂抡圆了左右开弓。
梁乾又是看向那几个跪下不知所措的宫女，“你们是自己打还是朕叫人帮你们？”
那几个宫女再不敢迟疑，毕竟那太监真是往死里打啊，吓人得很。
浣衣局里宫女儿们见此情景，也都是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梁乾没理会这些人，快步走过去。
淑妃见到梁乾，立马从刘玄懿的手臂中挣脱出来，凄然跪下，“陛下，臣妾见过陛下。”
看着饱受摧残的淑妃，梁乾心中一痛。
不等梁乾说话，刘玄懿也是跪在梁乾面前，“陛下开恩，求陛下准老臣带淑妃回家，准臣告老还乡。”
刘玄懿不停地磕头，大有梁乾不答应，他就磕死在这儿架势。
梁乾立马俯身抓住刘玄懿，语气歉疚地叫了一声，“老师！”
这一声，果然让刘玄懿心头一颤。
梁乾年幼时，刘玄懿就为太子太师，却从未听到梁乾叫一声老师或者先生。
在刘玄懿愣神之际，梁乾又是说道：“老师，朕知错了，老师可否再给朕一次补过的机会，留下来，帮帮朕，朕需要你。”
梁乾深知，此刻想要挽回早已失望透顶的刘玄懿，就不能整那些虚的，唯有真诚才有机会。
刘玄懿不可置信地看着梁乾，略有些浑浊的眸子里有水气升腾，嘴角也是颤抖着。
见刘玄懿久久不语，梁乾则是叹了一声，转而又看向同样一脸吃惊望着他的淑妃。
“淑妃，朕糊涂，让你受苦了，朕知伤你太深，无颜挽留，若你真想离开这深宫大院，朕可以答应你。”
身后，苏灵韵一眨不眨地看着梁乾，抿着红唇，冰封许久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梁乾看着淑妃满身伤痕，一双手更是惨不忍睹的样子，也是不忍心痛。
纵然知道眼下朝廷争斗，刘玄懿不可或缺，却还是开口道：
“老师，起来吧，朕不强求你，准你带着淑妃离宫还乡。”
“不过你不妨在等等，过两日不妨给朕收尸后再走。”
刘玄懿脸色一边，“皇上何出此言啊？”
只见梁乾目光如炬，“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刘老，如今国门已破，社稷已倾，夫可死，朕亦可死。”
刘玄懿大为吃惊的看着梁乾，这般气节，当真是个昏庸皇帝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