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回忆的渡口,往事随风摇曳,一一掠过我的心头。
仰望长空,夜色未褪,星曙并存。我被闹钟刺耳的铃声催去洗漱,又推上餐桌,直到被推上了车子,还觉得眼前一片蒙眬,似醒非醒。
于是望着暗沉的天,觉得自己成了《诗经·小星》里的主角,终日疲于奔波,便无意识地叹了一句“真累”。
驾驶座的母亲扣好安全带,回头望了望颓废的我,用劝慰似的语气轻柔地说:“再过两个月就好了,就可以好好歇一歇了。”末了,又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呢喃,“我也不用大清早就起来开车了。”
真奇怪!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句感叹,却一下子让我的神经为之一震。是的,每天清早上学固然很累,但比我更忙碌的却是母亲,早起的烧水、煮饭、唤醒、叮嘱……忽然使我感到有些羞惭了。三年如一日的车接车送,每日清晨的早餐,劳累的伏案工作,周末的劳顿奔波,哪一样不是为我操劳着?
我悄悄看一眼专心开车的母亲,只觉得恩情的柳枝在往事的春风中抚上我的脸颊,搅得心里酸酸甜甜的。
往事或许轻飘,却让人难忘。
记得去年的春日,那株恩情的杨柳就已经悄然生长了。我坐在教室后排,企图用前桌的略微庞大的躯体挡住自己,把自己彻底隐匿。谁知,老师突然叫同学到讲台上讲题,竟然第一个点到我,真是欲哭无泪了。
是的,数学题,最不擅长的数学题,我要到讲台上去讲。我不敢正视老师的眼神,只想草草地讲完了事。可天不遂人愿,老师不断地向我发问:“步骤呢?方法呢?再说一说。”好不容易讲完那道几乎把我折磨到形销骨立的题,双腿已然发软,瘫软到自己的座位上。
下了课,难免找同学倾诉和抱怨——老师为什么总叫到我啊?谁知同学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她一直很关照你,这点我们都看得出来。她实际上只是希望你不要一味地躲避数学题,希望你做得更好而已。”
我触电似的“啊”了一声,忽然明白了一切。后来我再讲题,便再无怯懦了。我望着老师挺拔的身姿,深情地看着她两鬓的白发,爱就这样在心中冉冉升起。师恩柔韧的柳枝,掠过脸颊,深深地根植于我的心底。
春风中,那些往事,那些恩情,不思量,永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