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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依靠你们
——致未来教师的信

亲爱的朋友,未来的教师们!在我们的劳动中,最核心的是把自己的学生视为活生生的人。

我收到过很多大学生的来信,几乎所有的信里,都有同一个问题:在教师的劳动中,什么是最重要和最主要的东西?

这个问题,我同样也思考了32年,可要做出一个明确的回答却并不容易,因为在我们的教育事业中,没有次要的东西。但毕竟整个教育中,仍然有教师劳动最核心的部分。

亲爱的朋友,未来的教师们!在我们的劳动中,最核心的是把自己的学生视为活生生的人。

我们的教学,并不把教师的知识搬入学生的头脑中,而首先是应该建立起教师和学生之间,亲密的、相互理解的活生生的人际关系。

当一个孩子在学习中遭遇的挫折,那不仅仅只是他遇到的一个困难,而是对他整个精神生活和内心世界的一种考验和历练,如果我们的教育者对此掉以轻心,就可能会导致可悲的后果。

未来的教师们,请谨记,促使学生学习的最强大的力量,并不是把多少知识塞进他们的大脑里,而是点燃他们对学习的兴趣,以及让他们养成埋头苦干和持之以恒的精神,并能相信自己,有自尊感。

只要能让这些力量活跃在学生的心中,你们就是不折不扣的教育家,就会是学生们尊敬的人。但如果这种无与伦比的精神力量的火焰一旦熄灭,那些影响学生心灵的最聪明和最微妙的方法都会失去生命力,你们就会变得束手无策,因为那些再聪明的方法都没法起任何作用。

不久前,在一所学校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一个学生怎么也弄不明白植物是怎样吸取营养和怎样呼吸的,叶片是怎样从幼芽长出来的,果实又是怎样由花朵演变而成。生物教师常常点他起来回答类似的问题,当他回答不上来时便指责他:“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懂,你还能干什么?”

不断被打击也导致了不断自我怀疑,在这个学生的身上,自信逐渐消失。以至于多数人都明白的东西,他都会觉得异常复杂,缺乏自信和自我怀疑,在他和知识之前建起了一道高墙。生物教师上课时还经常说:“过几天树木就要开始发芽了,我们全班一起去栗树林荫道,如果在那里阿廖沙都不明白每个人都懂得的知识的话,那简直就是没救了。”

这位教师很爱自己的劳动成果,那些由他培育出来的小栗树林荫道……可是当全班来到这里时,教师惊呆了:树上的幼芽已被揪得精光……孩子们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在阿廖沙眼里,刹那间却满是幸灾乐祸。

在这种行为之后隐藏着的是什么呢?是一颗深沉痛楚的心,是怨恨,是精神力量的狂烈迸发,是情感的爆炸。小男孩在用自己的行为表达反抗。他在教师的言语里感受到了恶意,于是他以恶制恶,有时甚至采取奇怪和荒诞的做法。

但更常见的是面临这种情况:一个接二连三得2分的学生跟自己的厄运妥协了,从此习以为常地认为自己什么也不行。当我看到这个学生在“听”到教师的指责和训斥时冷漠而又顺从时,我心里就充满了愤怒。

我年轻的朋友们,你们一定要谨记,这种冷漠和顺从比强烈的反抗更可怕。如果非要在这两者之间选一个,我希望你们能因为孩子们的执着和反抗而高兴,就让他们对思想存疑、质疑和研究吧。当他们还在怀疑和质疑,当他们还在检验和研究,那说明火种还存在他们的心中。我甚至想把“反抗万岁!”用打字书写出来挂在教师们的办公室里……

你们都是未来的教师,请相信,每个孩子都是怀着万分的憧憬和真诚来到学校上学的。这种愿望有如明亮的火焰,照耀着孩子们关心和忧虑的世界。他们无限信赖地把这求知的火焰带给我们教师,可它又容易被生硬、粗暴和不信任的冷水浇灭。

未来的教师们,信任是相互的。当孩子们带给我们无限信赖的火种时,我们也应该回馈与他们以同样的信任。只有这样,才会出现教育者和受教育相互尊重的美妙与和谐的关系。

那么,我们不禁要问,教师对学生的信赖应表现在什么地方呢?我想,首先我们的教育者永远应该意识到学无止境的含义。教师可能永远都无法说因为自己的工作和自己对学生的关怀,学生们已经达到了极限的境界。而学校教育里面的很多灾难,都是没有意识到这种错误而造成的。

要记住,人的潜能和力量是无穷的。一个学生可能整整一年什么也学不懂和学不会,但他学懂和学会的时刻眼看就会到来。这种“顿悟”(指思想的觉醒)、这种蕴含在儿童意识里的内在精神力量,有一个渐进的积聚过程。而我们的教师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要用信赖去促进这种力量的积聚。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急于求成和悲观失望。信赖与时间会回报一切,即使今天学不会,过3年总将学会的,而在这3年里,我仍然相信人的力量是无穷的。

鉴于此,我年轻的朋友们,我想奉劝你们:就像一位外科医生总是准备着干净精密的手术器械,时刻等待着给病人动手术一样,您那些最精细、最睿智、最锋利,但也非常危险的“手术器械”(评分),还是减少使用,让他们尽量“放在盒子里”为好。

在我看来,习惯于用分数来对孩子进行评判,以至于连孩子们的一句答话都要打分的这种教育显现,是病态且极其不文明的。靠这种手段来进行教学,会把这种教育手段变成时刻对孩子们产生威胁的粗大棍棒。这种手段只会导致两种结局:要么使人误入歧途,要么使人蒙受创伤。

我希望学校不要片面地去追求分数,搞所谓的“分数评级”,每个孩子表现如何,应该记几分,这应该是最了解孩子们的教师,在情感、理智、思想和各方面综合考量下给予的一个判断,而不能成为判断孩子是否优秀的统一标准。

要记住,即使对于成年人来说,徒劳无功的劳动也会令人嫌恶,使人糊涂,何况我们是跟全世界最丰富的心灵——儿童在打交道。如果一个学生得到的不是自己预期的学业成绩,他的自信心就会受到打击,好久以后,他们要么变得粗鲁,要么变得冷漠而顺从,还是对周围的一切都报以无所谓的态度。

学生怎样对待自己,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的内心精神世界。目前,在学校教育范围内,还存在着许多落后的工作方法,以至于学生们在认识他周围的世界时,却很少认识和了解自己。而让孩子们能正确地认识自己,则有赖于教师的教育素养。

我坚信:儿童在认识周围世界时也应该认识自己,也应该充满深深的自尊感。自尊是自我教育之母。在一个人的自尊感中,蕴含着一个人崇尚好名声、荣誉和自重自爱的最强大的源泉。未来的教师们,在你们即将登上教育创造的舞台时,要记住,教育的重要任务,是教会孩子们从事智力劳动,即教会他们思考、观察、理解,并从这些智力劳动中获得成就感、自豪感,感觉到自身蓬勃的精神力量。

从踏入学校大门开始,您要充当的不仅是自己那门课的教师,而首先是教育者,您应当善于培养学生的学习愿望。因为并非所有学生都在同样思考、同样领悟、同样记诵。

这个学生已接受了您想教会的东西,而另一个学生可能还没完全理解,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想学习。请给他们思考的机会,不要随便吹熄或扑灭他们求知的微弱火苗。

当一个学生取得哪怕非常微小的一些成绩时,我们都可以为他们的智力劳动评分,给予他们肯定。要善于发现每个孩子的独特之处。每当有教师说“这个学生简直无药可救了,他只能留级”时,我想起了德国诗人海涅的一句话:“每个人就是一个世界,它与生俱来,与死同逝。在每一块墓碑下,都存放着一部这个世界的世界史。”

阿拉木图师范学院的女大学生塔马拉在信里,对教学方法相关的问题异常焦虑,她写道:“似乎有很多的教学方法,但我完全不知道拿这些教学方法该怎么办才好。几乎每天都能读别的老师介绍的新的方法,新的教学方式……我怎么才能知道这么多的方法中,哪些才是真的有效的呢?”

我相信,有很多大学生跟塔马拉一样困惑。似乎到处都是方法,又似乎完全没有方法。你们应该知道,任何的教学方法,当它们只是被记录在纸上,或者只是存在于某些人的观念中,而没有被付诸实施的时候,那都不能算是真正的方法。

我们来打个比方,如果这里有一套非常精密的钳工工具,它们全都放在那里,各就其位,各有各的用途。但如果人们不去使用它,那它又有什么用呢?充其量,它也只是一堆金属而已。每一个金属工具只有在能工巧匠的手里才能成为有效的工具。教学方法也正是这样。

方法能被称之为方法,得看利用这个方法的人是谁。要使好的方法对青少年学生们发挥作用,那得依靠你们,我们未来的教师才能成功,也唯有依靠你们。

在学校里,真正的创造性思维,是让孩子们拥有活跃的大脑和对知识的渴望。只有当教师们了解自己的学生,并把最深思熟虑的方法,和最普通的周围的事物结合在一起时,才能具有活生生的个性时,那些最优秀和最精明的教学方法才能在对孩子们的教育中发挥作用。

我不禁想起了睿智的波兰教育家亚努什·科尔恰克的话:“吩咐某某人给你提供现成的思想,这等于委托另一个女人给你生你的孩子。有的思想是应当在磨难中产生的,这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未来的教师们,如果你们想成为真正的行家,请不要被动等待别人来给你们传授那些所谓的教育经验。当你们在教育的过程中,注入了你们的智慧、你们的灵魂、你们的思想以及你们的热爱的那种方法,才是最有效的教育方法。 FV9WLjp7WcLuk2NoAR6StSY/XSZZNYEVIl/de4QWWpZhXUWsBWaiHrZvTbj0T6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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