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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道德教育的一封信

尊敬的同行们,你们也许会反驳我说:这都是因为孩子太娇气了,一个教师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注意孩子们内心中那么细微的情感?但判定阿纳托利遭受到的一切不幸,并不需要非常特别的洞察力。每种不幸,每种必将到来的灾难,总会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迹象,能不能避开这些灾难,只需要看教师们是否有心,是否用心。

我收到过不少教师、校长、少先队辅导员、青少年教养所教导员的来信。这些信很大的一部分都在反映教师与学生、校长与教师、教师与家长之间的相互关系。而品德、职业荣誉、义务、道德责任、良心——这就是教师们感到最焦虑的问题。

要回答教育工作者们的这些问题,一两句话是说不清楚的,有时需要回复得非常详细才行。现在,我想把其中的一封回信推荐给读者。

我教数学。在六年级的一堂几何课上,我叫阿纳托利到黑板跟前来。这是个中等学生,对数学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兴趣。阿纳托利站在黑板跟前,耷拉着头,一声不吭。功课没学会……还笑……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喂,怎么啦,不会就下去,把学生手册拿来。”阿纳托利坐下了,却不交学生手册。我走近他的座位,打开学生手册,记了个“2分”。我既没有大声斥责他,也没有说一句平时偶尔脱口而出的刻薄话……

下课了,我接着去七年级上课。晚上,当我在家里批改作业时,校长打发一个三年级男生来找我:“请快到学校去。”我到时,发现阿纳托利的母亲正坐在教员休息室里跟校长谈话。这位女士心绪不宁,她有点儿怯怕地望着我,轻轻问:“我的儿子在哪儿?”原来,几何课后阿纳托利就离开了学校,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家。这时已是深夜。校长派来叫我的那个三年级男生告诉我,放学两小时后他在池塘边曾经见到过阿纳托利。那个时候他站在池塘边上,直盯着水……我完全呆住了,难道阿纳托利发生了不幸吗?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我们搜遍了整个池塘的水底,仍然没有找到阿纳托利的踪影。警察也开始在四处搜寻,可一直都没有找到这个学生。

已经过去3个月了……我片刻不得安宁,觉得阿纳托利的母亲和别的家长都认为我是这不幸事件的罪魁祸首。只要能找到他,我宁愿交出自己的余生。可他又在哪里呢?这件事让我彻夜难眠,上课和回家总惦着这件事。有一次,阿纳托利的一个同班女同学对我说:“当您问他为什么功课没学会时,从他眼里滚下了两颗泪珠,而您觉得这是笑……”我觉得大家都在谴责我。但我的过错究竟在哪儿呢?难道可以认定我是个冷酷的人吗?那我以后该怎么办?该给学生2分的时候,那该不该给了?因为我会害怕他们像阿纳托利一样离家出走……

这就是我收到的女教师薇拉·安德烈耶夫娜的来信。信里描述的事让我十分不安。因为发生这件事的学校就在我们相邻的一个区。我拜访过阿纳托利的母亲,她对我讲述了她儿子复杂的内心世界。我听着母亲的话,有一种念头使我不能平静:“薇拉·安德烈耶夫娜,为什么您不能听听母亲的倾诉呢?去找找她,对她说上几句尽管严厉、却善意的话,母亲的心扉本来是会向您敞开的呀!——是什么妨碍您这样做呢?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教师和家长是一种对立的关系?为什么教师跟母亲、教师跟父亲很少在一起讨论或思考还坐在课桌旁的这些孩子们的命运呢?”

我跟校长、薇拉·安德烈耶夫娜和阿纳托利的同班同学交谈过。我问薇拉·安德烈耶夫娜:“关于阿纳托利的情况,您都了解些什么?”她能说出的唯一一点是:沉默寡言,对数学不感兴趣。

事情再清楚不过了……但我没有理由说出愤慨的话,因为还有件最重要的事情没做,那就是找阿纳托利本人谈心。

突然传来一个消息:在某某儿童之家里,一个男孩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还是在儿童收容所时,他就宣布,他永远也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如果有人强迫他这样做,他就逃跑,用自杀的方式了结此生。他还补充说,他在学校里的生活是一种折磨,所以他不想回家。母亲听到这个男孩的消息后,乘车赶到那个遥远的城市去了。她找到了阿纳托利。孩子一见到母亲,放声大哭起来。他的深心都在战栗啊!

后来,阿纳托利回到家里,又上学了。我与阿纳托利见了面,跟他交谈了许多次,随着每一次新的交谈,我为人的命运感到的痛心也越来越剧烈。终于,我给这个学校的全体教师写了一封信:

尊敬的同行们:

写这些老生常谈且不得不谈的事情,很难下笔。很多时候我们都忽略了这些司空见惯的事情!我们往往不再注意它们,也不再思考它们。而现在我想与你们谈的事,正是众所周知的,但又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也是经常被置于脑后的。这便是教师和学生、集体和个人、错综复杂的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以及个性。

发生阿纳托利这件事,对你们许多人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大家都认为这男生很不错,可谁也没料到,就是这么一个羞涩、随和、驯顺的学生(至少大家都感到是如此),会决定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进行自己的反抗。原来教师的队伍中,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这个孩子到底是在怎样痛苦的心境中度日,没有一个老师看到他的心灵里蕴藏着那么倔强的力量,也没有人看到他那些小小的委屈、痛苦又是怎样一点一滴地汇合起来,逐渐形成他童年中的莫大磨难的。

尊敬的同行们,在我们的事业中,教育一直是也将永远处于主导地位。教学,首先是教育,是对人的个性的道德形成,而不是脱离教育的什么“纯教学”。不存在于教育“毫不相干”的教学,这种教学不可能有,也不应当有。我们进行教育,依赖的不仅仅是知识里具有的思想,而首先依赖的是我们这些把知识和知识里的思想,带进课堂里的活生生的人。

若干年前,两个17岁的十年级学生(一个小伙子,一个姑娘)从遥远的乌拉尔来找我。他们向我叙述了他们的爱情遭受到的残酷考验。多么美好和温柔的年轻人之间的爱情啊!他们私底下海誓山盟,发誓要一辈子彼此忠诚。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们之间的情况。他们向彼此保证毕业前不约会,“不相互接触,因为真正的爱情是能经受住时间、别离和不幸的考验的”(这是小伙子的叙述)。他们还保证毕业后要坚强地挺住离别之苦(他将在部队里服役3年,而她将在工厂里工作),然后一起去师范学院学习,成为教师,这以后再结婚。

我赞许地望着这对青年的眼睛,为我们有这样的年轻人而高兴。这对青年甚至不容许自己有缺乏勇气挺住考验的念头。但他们接下去讲述的事情,却使我非常气愤。为什么会闹到最后那样的地步呢?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们之间的爱恋也不再是秘密。原来在他们学校里,有那么一位历史教师……这是个卑鄙的人。他不管自己生病的妻子,也拒不承认自己的孩子,以他结婚未登记为理由,根本不履行自己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和义务。当他的妻子在冰冷的房间里病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却还在俱乐部里翩翩起舞。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一次共青团会议上捅出了这对青年的秘密。他的发言就是一桶泼向美好纯净情感的脏水,十年级的学生们非常蔑视他的行为。

在历史课上,当这个人宣布《共产主义建设者的道德规范》这一课题时,面色铁青的少年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站了起来,离开了教室。18个人挤成一团,聚集在列宁室里(这是一所乡村学校,规模不大),彼此问自己做得对不对。校长说:不对。因为这个教师的行为到底如何,“不关你们的事”。校长还断言:“况且他没有干任何违法的事,如果结婚不登记,就谈不上任何罪过(这是姑娘的叙述)。”在跟校长进行了谈话后,姑娘们气哭了,而小伙子们却说:“我们反正不去上他的课。听他来讲马特洛索夫和卓娅的事迹,是完全无法容忍的,我们永远也办不到(小伙子的叙述)。”

最后,党组织干预了。那个卑鄙的人不得不离开了学校。而这对年轻人也要分隔两地,到遥远的地方去了——他们彼此还在商量着该怎样珍惜爱情。

3年过去了,又过了一个3年,接着又3年。突然我收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夫妇——让我意外的很久以前的那对客人。他们抱着两个孩子,两个天真活泼笑眯眯的小姑娘……尊敬的同行们,现在我把这张照片寄给你们,请你们也看一看,想一想,什么才是我们工作的道德实质?

我们的思想本身具有强大的力量,但如果能由青少年尊敬和信赖的人将它们输送到青少年心灵里去,那它们就会变得更加有力百倍。在我看来,对教师的相信和信赖,是师生关系的道德基础。

在遥远的乌拉尔农村的十年级学生那里,有着足够的精神力量和斗争勇气,所以他们成了胜利者。至于阿纳托利,他感受不到自己是集体的一部分。在他所在的那个同学学习的班级和学校里,实际上不存在集体……在那里的每个人仿佛都是独自生活。于是,他不是战士,而是受难者。阿纳托利就是这样一个受难者。

在跟他和他的母亲交谈后,无数使阿纳托利感到屈辱和震惊的场面,明晰地展现在我的面前。就本性而言,他是个敏感的、理解力很强的孩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习惯性把自己的哀怨、惊恐、委屈深深埋在自己心里。

当阿纳托利在二年级学习时,有个同学邀请他用玩具马刀格斗。阿纳托利高兴地玩了起来,但正当厮杀之际,他的马刀折裂了,于是这小战士哭了:一想到自己成了个没有武器自卫的人,他害怕极了。他跑向女教师,像拥抱妈妈似的紧搂着她,透过眼泪上句不接下句地向她诉说着自己的恐惧。这位女教师不理解孩子此刻的心情,不但没有帮助他,鼓励他,消除他的恐惧,反而嘲笑他,以为这样才能使这个孩子无所畏惧。可实际上,却导致阿纳托利的内心里久久地怀着一种委屈感,于是他开始变得沉默了。

学生的心由于女教师的嘲笑而战栗,偏偏又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阿纳托利的爷爷去世了。这对这个孩子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打击。晚上,爷爷还为孙子雕制了木笛,向他讲了长生不老的卡谢伊的故事,可到了早晨,他却再也没有醒过来……这个孩子3天没去上学。而当他重返课堂时,女教师把他叫到了黑板前,给了他一道题。阿纳托利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女教师问:“你为什么不会呢?”他没有回答,而在他的心里,却都在狂叫:“我爷爷死了,这一点您难道不知道吗?”不,谁也不知道这一点,谁也没有对他说上任何同情的话。女教师最后只是耸了耸肩,告诫他说:不要落下功课。

这以后,阿纳托利变得更加孤僻,更沉默了。

在阿纳托利父母的农舍旁,玫瑰盛开。一天早晨,孩子走进园子,发现了一朵很大的白玫瑰。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花儿。阿纳托利来到学校,跟他邻座的女同学卓娅叙说着这朵非常好看的花。“放学后咱们瞧瞧去吧,”阿纳托利邀请小姑娘,“也让别的同学跟咱们一块儿去。”但无论是卓娅还是其他男女同学,不知为什么全都不感兴趣,他们都不愿白白多走上一百米。第二天,阿纳托利摘下了这朵花,带到学校,把它插在一个小水瓶里,放在走廊的窗台上。他满以为每个人从旁经过时都会惊讶地停下来,欣赏这朵花儿。发生的情景使阿纳托利大吃一惊:大家都看见了这朵花,但没有一个人赞美它。他走近这朵花,伫立了好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雪白的花瓣。他多想告诉周围的人,世界上可能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比它更纯洁更娇艳的了,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倾听。

尊敬的同行们,你们或许会觉得这一切不过都是一些小事。这么一朵花儿,这么一种细微的情感……不,在我们的工作中没有任何区区小事。每个人都是一个思想、情感、体验的完整世界。我们没有理由不注意和发现个人怎样“接触”集体,集体又怎样“接触”个人的,师德不容许一个学生感到自己孤独。要知道,决不能把一个小小年纪的人的精神世界全部挤压到学习里去。如果我们渴望做到的,是让功课吞噬学生心灵的全部力量,那么必然,他的生活将变得难以忍受。他不仅仅应当是一个学生,而首先应当是一个有着多方面兴趣、需求和意愿的人。

如果你们给学生带来的是痛苦,你们对于他来说便成了他害怕、蔑视和厌恶的人。学生有时做不出某个题,而教师咬定这是学生的过失,并高喊“2分”把他吓得昏头昏脑。从这时候起,痛苦已经开始。

阿纳托利的学习生活中,也遇到了很多的困难和坎坷。在二年级时,女教师在学期末进行“总结性”听写,并记下了全班同学的分数后对他们说:“请把本子给你们的父母看,并让他们在分数旁边签字。”女教师要达到什么目的,不得而知,但她不会不清楚,在把作业本带回家时,有的同学会欢欢喜喜,而有的同学则会非常痛苦。阿纳托利得了“2分”。他的错误并不多,但因为他写得太匆忙,结果并不好。在他的“2分”旁,女教师的批语是:“不思努力”。确实,如果努力,阿纳托利本可以把听写完成得更好。可以想象,当作业本交到母亲手里时,当母亲看到这“2分”时,她眼里会噙满泪水的呀。为什么要给她带来痛苦呢?

于是,这个孩子走进了菜园,掘了个坑,把听写的本子埋进了土里,完成这一切后,他才舒了口气。但后来当妈妈回来时,他又寻思:接下来要怎么办呢?要知道得把作业本交还给女教师看的呀,她还要检查爸爸妈妈是不是签了名呢。孩子面色苍白。妈妈问:“你病了吗?”阿纳托利哭了起来,但他没有勇气向母亲叙说自己的痛苦。在妈妈面前他感到羞耻。

第二天早晨,他拎起书包从家里出去了,但没有上学。阿纳托利来到牧场,坐在灌木丛中,睁大眼睛待了许久许久。他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好像未来对他来说已经不存在了一样。此时此刻,笼罩着阿纳托利心灵的是如此难以忍受的深深的痛苦,一个人甚至可能产生这样的念头:我不想再继续活下去了。阿纳托利产生这样的念头是在那个温暖而明媚的春日。牧场上,一切都在歌唱,一切都喷吐着芳香,但是他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

晚上,渔民们发现了这个冷得发抖的孩子,把他送回家。他病了,在高烧中躺了3天。当他来上课时,学校里洋溢着学期末最后几天的节日气氛,谁也没想起“总结性”听写的作业本。女教师看到这个面无血色的苍白的同学后,用病假符号记上了他缺席的日子,直到下课也没有把阿纳托利叫出来,检查他的作业本。

他一堂课又一堂课地这么坐着,一声不吭,诚惶诚恐,他甚至觉得女教师肯定知道他把作业本埋到了土里,但她只是没有作声而已。或许,她已经告诉了妈妈,不然,当他放学回家时,妈妈为什么那么留意地盯着他呢?

尊敬的同行们,你们中间没有一个人了解这个孩子的情况,这是正常的吗?这个孩子的内心里发生着多少不幸、伤痛和磨难啊,可我们的教师却谁都不闻不问。完全可以说,这种现象是师德低下的表现。

当一个孩子的内心慢慢消沉时,他会对任何的评语病态地敏感。这会加剧他的屈辱感。可无论是谁,不管是从一年级教了阿纳托利4年的女教师,还是五至六年级的班主任,或是校长,大家对这些都一无所知。

真奇怪,奇怪得简直叫人吃惊,谁也没把这个学生放在眼里,那种我称之为人的精神财富的东西,也未能促使他们深思。阿纳托利可以一连几个小时地欣赏花朵,他采集了几十朵风铃草的白花,仔细地端详着花瓣……你们中谁也没有发现这种对美的一往情深的感觉,以及这个孩子这种对周围世界的热情洋溢的态度,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薇拉·安德烈耶夫娜老师,请您不妨仅仅就像对待一个人那样对待这学生,把他的学习成绩忘掉吧,不要再只用分数来衡量他的人格。他本来有机会可以向您讲述这一切,告诉您,在清晨他怎样把白玫瑰花瓣与白云相比,他怎样区别红花的十几种色调……

遗憾的是,这种的事情没有发生,而接踵而来的却是不幸。有一次,像其他同学一样,阿纳托利也被委任务——在新年枞树晚会上背诵一首诗。可是在节日当天,女教师却说:“别让阿纳托利背诵啦。他嘟囔什么听不大清楚,他的声音太低了。”这位教师,您能想象这个孩子此时此刻的感觉吗?他的内心满是痛苦和伤心,他疼得呻吟了起来,可这种声音很轻、很轻,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到这呻吟。您是否知道,一连几个月,阿纳托利总是在想这件事!

后来,新的不幸又降临了。阿纳托利在图书馆借了一本有关美术的书。书里有不少有趣的图画,阿纳托利很喜欢。图书管理员两次提醒孩子:该还书了。在还书时,图书管理员挨页检查,结果少了一页彩画。这个孩子受到指责:“这是你撕掉的。”阿纳托利说他没有,但谁也不相信他。当他被带到校长面前时,他一声不吭,对严厉的质问一声不吭,就那么低头站着。“既然不说话,那就是承认了。”——这是校长对图书管理员说的话,声音很低,但阿纳托利却因为这句话痛苦得心都揪到一起了。之后,校长命令从借阅名册上删去了阿纳托利的名字……

最后,是发生在六年级并几乎引出一场大灾难的那件事。你们校长和班主任大概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实行一条强迫男生跟女生同坐一张课桌的规定。不管愿意不愿意——班主任叫你跟谁坐在一起,你就得跟谁坐在一起。没有一位教师讲得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我不知道学生们给出的解释是不是最接近事实:“为了让我们少淘气。”阿纳托利被指定跟一个愉快和能干的姑娘坐在一起,但这姑娘有个缺点:喜欢嘲笑同班的每个男同学。

当阿纳托利被吩咐跟尼娜坐在一起的时候,尼娜用小指头捏住鼻子,小声说:“哎呀,你身上有一股鸽子的臭味儿。”阿纳托利非常喜欢鸽子,它们经常会信赖地落在他的手上……除了男教师外,小姑娘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六年级的这两节课,讪笑之声不绝于耳,阿纳托利心里难过极了……到了第三堂课,班里才稍稍安静了一些。但是,薇拉·安德烈耶夫娜,当您把阿纳托利叫到黑板跟前的时候,36双眼睛都闪烁着恶作剧般嘲笑的火花……您居然完全忽视了这一点。阿纳托利站在黑板旁,在男女同学们低下头,试图忍住嘲笑的那一瞬间,从他的眼里滚下了两颗泪珠。

童年是十分柔弱的,我们的教师们应当时常记住这一点。我们成年人可能会觉得,我们并没有向一个儿童发难,然而事实上,我们偶尔无心说出的一句话,或者偶尔的沉默,都会像锋利的刀子一样伤害孩子。

您没有理由不注意到在阿纳托利身上发生的某种困难和危险的情况。您的“2分”是装入已经很满的痛苦之杯的又一滴苦酒。他的心再也没法忍受了。

尊敬的同行们,你们也许会反驳我说:这都是因为孩子太娇气了,一个教师哪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注意孩子们内心中那么细微的情感?但判定阿纳托利遭受到的一切不幸,并不需要非常特别的洞察力。每种不幸,每种必将到来的灾难,总会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迹象,能不能避开这些灾难,只需要看教师们是否有心,是否用心。

教育是人跟人的细致入微的心灵接触,如果我们想让学生成长为懂得义务和责任的真正公民,能做到既善良又刚毅,既温柔又严正,既心怀慈悲又疾恶如仇,我们就应当诚挚而亲切地接触这个人。

学校——这是一个心灵相互接触的世界。要让这一点成为我们教育道德的行为准则吧!说什么在学校里决不能“搞温情,这样一来肯定会导致教育的软弱无力和优柔寡断”。请抛开这种错误的言论吧。事实上一切恰恰相反,生硬、粗鲁、“暴戾”和“恣意”的方法——呵斥和威胁,才是使人的心灵变得粗俗,使它对周围世界和对自己变得冷漠的东西。哪里有冷漠,哪里也就不可能会产生人类真正高尚的情感。

我们的天职是保护儿童免遭痛苦、不幸和磨难的侵害。让漫不经心的碰触尽可能少一些吧!真正的教育道德,应该是教师们通过自身的精神力量,使学生首先领悟到善,受到善的熏陶。 ys94jFe+bfS6YDA/gwqyuiAMoo8CX3A9b+s1CinuXeXGqVIdhc468aQjQtMlfnF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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