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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虫的臭味

活生生的身体不仅仅由肌肉组成。感官包括嗅觉,这是比皮肤更难守护的一道防线。18世纪英国的男女老少对臭虫的气味格外反感。早期现代嗅觉灵敏(和不太敏锐)的鼻子觉得臭虫臭不可闻,这意味着什么?也许人们对虱子和跳蚤司空见惯,对它们的存在习以为常,而臭虫在嗅觉上让人感到惊诧。它们不仅叮咬人——还散发气味,18世纪英国人要给鼻子里的这种早期现代的刺激性气味一个解释。臭虫被人感知到的恶臭不仅成为嗅觉记忆,也成为早期现代男女老少思想的文化标记,特别是那些想与下层阶级、外国人和其他外来者区分开来的人。 [14]

臭虫( Cimex lectularius )虽然没有翅膀,但属于半翅目昆虫,属于臭虫科(Cimicidae),欧洲和美洲都有它们的存在。人类最早可能是在旧石器时代温暖的中东和地中海的洞穴中和臭虫相遇的,最终臭虫在中世纪中期传播到北欧。到了现代,臭虫随处可见,但它们要在暖和的地方才能快速繁殖——所以臭虫和建造精良的住宅密不可分。它们的身体在进食前呈浅棕色,又瘪又小,很难被人类看到,而在吸饱鲜血后会膨胀起来(约达6.35毫米),变成砖红色。多数现代昆虫学家认为,臭虫不像跳蚤和虱子等害虫那样传播疾病。 [15]

早期现代文本提到臭虫这种生物,最常见的描述就是其令人作呕的气味。人们对它们气味的厌恶直到18世纪都不曾消散。因此,戈德史密斯在富有共鸣且生动的散文中抱怨道:“这种昆虫令人作呕的恶臭与它不知餍足的胃口一样惹人讨厌。它从床上爬过,整张床都染上臭味;如果不小心把它杀死,那味道简直无法忍受。” [16] 博物学家和乐器制造商乔治·亚当斯(George Adams)表示同意:“这种昆虫令人恶心的臭味跟它贪得无厌的食欲一样令人憎恨。” [17] 1745年,法国医生和药剂师路易斯·莱梅里(Louis Lémery)出版的论食物和健康的百科全书被翻译成英语,他指出,香菜“有一种令人不快的气味,就像臭虫,这就是香菜不用作药品和食物的原因”。 [18]

气味,尤其是被认为令人作呕的气味具有文化特异性。一种文化中神圣的气味(圣人的气息)在另一种文化中变成腐败的迹象。 [19] 早期现代的英格兰人不以嗅觉灵敏闻名,他们日常忍受露天下水道和腐烂内脏的恶臭,对臭虫难闻味道的感知表明这种害虫引起了他们近乎歇斯底里的反应。寄生在人体上的跳蚤和虱子等其他害虫都很令人讨厌,但有时人们认为它们滑稽可笑,偶尔用作讽刺宗教教化的工具。埃及法老遭遇了虱子瘟疫,乔治三世的餐盘上落了一只虱子。臭虫却没有这种皇家的、神性的来源。 [20] 它们只是散发臭味和惹人嫌弃。

17世纪的作家托马斯·泰莱恩(Thomas Tryon,1634—1702)可能是世界上首位健康大师,他相信新鲜空气的治疗能力。他把臭虫和气味紧密关联,认为这种昆虫本身由气味生成。他写道:“根据不洁的程度、排泄物的性质以及床铺摆放位置的密闭情况,旧床散发的有害气味和腐烂蒸腾的热气生成了这种叫作臭虫的害虫(无论古人还是当今的现代作家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接着写道:“臭味和湿气确实来自男女老少的身体和本性,来自水汽与含硫湿气的混合交融:因为没有炎热潮湿,就不会有腐败变质。” [21]

到1682年泰莱恩写作的时期,昆虫由物质自发生成的理论已经成为日渐失去可信度的古老理论。 [22] 泰莱恩的论点依赖另一种在18世纪和19世纪日益被人们认同的对疾病的认知。根据中世纪和早期现代的资料,瘴气或湿热毒气不仅引起瘟疫,还引发其他疾病。 [23] 所以,泰莱恩可以认为:“滋生臭虫的同一种物质或环境也催生了许多讨人厌的疾病。” [24] 臭虫既恶心又致命。 9Dfv/JaHHPpdCmpib4wl8klRNZVSC8bEAEdu2+0NECOeI8YCWryIScpyuNzpM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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