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回前:新样幻情欲收拾,可卿从此世无缘。和肝益气浑闲事,谁识今朝寻病源?
话说金荣因人多势众, 俞校:从己、庚、甲;原“人多势重”。 又兼贾瑞勒令赔了不是,给秦钟磕了头,宝玉方才不吵闹了。大家散了学,金荣回到家中,越想越气,说:“秦钟不过是 俞校:“不过是”——从己、庚、晋、甲;原“这奴才是”。 贾蓉的小舅子,又不是贾家的子孙,附学读书,也不过和我一样。他因仗着宝玉和他好,他就目中无人。他既是这样,就该行些正经事,人也没的说。他素日又和宝玉鬼鬼祟祟的,只当人都是瞎子看不见。今日他又去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他又”。 勾搭人,偏偏的撞在我眼睛里。 蒙侧:偏是鬼鬼祟祟者多,以为人不见其行,不知其心。 就是闹出事来,我还怕什么不成!”他母亲胡氏,听见他咕咕唧唧的说,因问道:“你又要争什么闲气?好容易我望你姑妈说了, 蒙侧:“好容易”三字,写尽天下迎逢要便宜苦恼。 你姑妈又千方百计的向他们西府里的琏二奶奶跟前说了,你才得了这个念书的地方。若不是仗着人家,咱们家里还有力量请的起先生!况且人家学里,茶也是现成的, 俞校:“茶也是现成的”——从己、庚;原“茶”。 饭也是现成的,你这二年在那里念书,家里也省好大的嚼用呢。省出来的,你又爱穿件鲜明衣服。再者,不是因你在那里念书,你就认得什么薛大爷了。那薛大爷一年不给不给,这二年也帮了咱们有七八十两 俞校:“有七八十两”——从己、庚;原“也有七八十两”。 银子。 己侧:因何无故结(给)许多银子?金母亦当思之。蒙侧:可怜!妇人爱子,每每如此。自知所得者多,而不知所失者大,可胜叹者! 你如今要闹出了这个学房, 俞校:“闹出了这个学房”——从己、庚、晋;原“闹出这学房”。 再要找这么一个地方,我告诉你说罢,比登天的还难呢! 己侧:如此弄银,若有金荣在,亦可得。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顽一会子,睡你的觉去,好多着呢!”于是金荣忍气吞声,不多一时,他自己去睡了。次日仍旧上学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他姑娘原聘给的是贾家“玉”字辈的嫡派,名唤贾璜。但其族人,那里皆能像宁荣二府的富势,原不用细说。这贾璜夫妻守着些小小的产业,又时常到宁荣二府里去请请安,又会奉承凤姐儿并尤氏,所以凤姐儿、尤氏也时常资助资助他,方能如此度日。 蒙侧:原来根由如此,大与秦钟不同。 今日正遇天气晴明,又值家中无事, 俞校:“今日正遇天气晴明,又值家中无事”——从己、庚、晋、甲;原“却说这日贾璜之妻金氏因天气晴明,家中又无事”。 遂带了一个婆子,坐上车,来家里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家里”。 走走,瞧瞧寡嫂、侄儿。闲话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闲语”。 之间,金荣的母亲偏提起昨日贾家学房里的 俞校:“学房里的”——从己、庚;原“学里”。 那事,从头至尾,一五一十都向他小姑子说了。这璜大奶奶不听则已,听了一时怒从心上起,说道:“这秦钟小崽子是贾门亲戚,难道荣儿不是贾门的亲戚! 己侧:这贾门的亲戚比那贾门的亲戚。 人都别忒势利了,况且都作的是什么有脸的好事!就是宝玉,也不犯上 俞校:从庚;原“不犯著”。 向着他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向他”。 到这个田地。等我去到东府,瞧瞧我们珍大奶奶,再向秦钟他姐姐说说,叫他评评这个理。” 己侧:未必能如此说。蒙侧:狗伏(仗)人势者,问(开)口便有少必胜之谈,事要三思,勉(免)劳后悔。靖侧:这个理怕不能评。 这金荣的母亲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金荣母亲”。 听了这话,急的了不得,忙说道:“这都是我的嘴快,告诉了姑奶奶。求姑奶奶快别去说去,别管他们谁是谁非, 己侧:不论“谁是谁非”,有钱就可矣。蒙侧:胡氏可谓善哉! 倘或闹起来,怎么在那里站得住。家里不但不能请先生,反倒在他身上添出许多嚼用来呢。”璜大奶奶听了,说道:“那里管得许多!你等我去说了,看是怎么样。”也不容他嫂子劝,一面叫老婆子瞧了车,就坐上往宁府里来。 蒙侧:何等气派,何等声势,有射石饮羽之力,动天摇地,如项羽喑咤。
到了宁府,进了车门,到了东边小角门前下了车,进去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进来”。 见了贾珍之妻 俞校:从庚;原“贾珍的妻”。 尤氏,也未敢气高,殷殷勤勤叙过寒温,说了些闲话,方问道 蒙侧:何故性自索然? :“今日怎么没见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怎么不见”。 蓉大奶奶?” 己侧:何不叫秦钟的姐姐? 尤氏说道 俞校:从己、庚;原“尤氏说”。 :“他这些日子,不知道是怎么着, 俞校:“是怎么着”——从己、庚;原“他怎著”。 经期有两个多月没来,叫大夫瞧了,又说并不是喜。那两日到了下半天就懒待动,话也懒待说,眼神也发眩。我说他:‘你且不必拘礼,早晚不用照例上来,你竟好生养养罢。就是有亲戚一家儿来,有我呢。就有长辈们怪你,等我替你告诉。’连蓉哥我都嘱咐了,我说:‘你不许累掯他,不许招他生气,叫他静静的养养就好了。 蒙侧:只一丝不露。 他要想什么吃,只管到我这里取来。倘或我这里没有, 俞校:从己、庚;原“无有”。 只管望你琏二婶子 俞校:从己、庚;原“往你琏二婶子”。 那里要去。倘或他有个好和歹, 俞校:从己、庚;原“有了好歹”。 你再要娶 俞校:“你再要娶”——从己、庚、晋、甲;原“再要”。 这么一个媳妇,这么个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这么一个”。紧接下一个同。 模样儿、这么个性情 俞校:从庚;原“情性”。 的人儿,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去。’ 己侧:还有这么个好小舅子。 他这为人行事,那个亲戚,那个一家的长辈不喜欢他。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欢喜他”。 所以我这两日好不心烦,焦的我了不得。偏偏今儿早晨 俞校:从己、庚;原“早辰”。 他兄弟来瞧他。谁知那小孩子家不知好歹,看见他姐姐 俞校:“他姐姐”——从己、庚、晋、甲;原“姐姐”。 身上不大爽快,就有事也不当告诉他,别说是这么一点子 俞校:“一点子”——从己、庚;原“点子”。 小事,就是你受了一万分的委屈,也不该向他说才是。谁知他们昨儿学房里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学里”。 打架,不知是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不知”。 那里附学来的一个人欺负了 俞校:从己、庚;原“欺负”。 他了, 己侧:眼前竟像不知者。蒙侧:文笔之妙,妙至于此。本是璜大奶奶不忿来告,又偏从尤氏口中先出,却是秦钟之语,且是情理必然,形势逼近。孙悟空七十二变,未有如此灵巧活跳。 里头还有些 俞校:“还有些”——从己、庚、晋、甲;原“有些”。 不干不净的话,都告诉了他姐姐。婶子,你是知道那媳妇的,虽则见了人有说有笑,会行事儿,他可心细,心又重,不拘听见了什么话儿,都要度量个三日五夜才罢。这病就是打这个 俞校:从己、庚;原“把这个”。 秉性上头思虑出来的。今儿听见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今听见了”。 有人欺负了兄弟,又是恼,又是气。恼的是那群混帐狐朋狗友的,扯是搬非调三惑四的那些人; 俞校:“那些人”——从庚;原“是那些人”。 气的是他兄弟不学好,不上心念书, 俞校:“念书”——从庚;原“读书”。 以致如此学里吵闹。他听了这事,今日索性连早饭也没吃。 俞校:从己、庚;原“也不吃”。 我听见了,我方才到他那边安慰了他一会子,又劝解了他兄弟一会子,我叫他兄弟到那边府里找宝玉去了。我又瞧着 俞校:从晋;原“才瞧著”。 他吃了半盏燕窝汤,我才过来的。 俞校:“过来的”——从晋;原“过来了”。 婶子,你说我心焦不心焦! 蒙侧:这会子金氏听了这话,心里当如何料理?实在令人悔杀从前高兴。天下事不得不豫为三思,先为防渐。 况且如今又没有好大夫。我想到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我为”。 他这病上,我心里倒像针扎是的。 俞校:从己、庚;原“针扎的”。 你们知道有什么好大夫没有?” 蒙侧:作无意相间(问)语,是逼近一分,则金氏尤(犹)不免当为分诉。一逼之下,实无可赘之间(词)。 金氏听了这半日话,把方才在他嫂子家里 俞校:原“在嫂子家里”;己、庚、晋、甲“在他嫂子家的”。今增“他”。 那一团要向秦氏论理的盛气,早吓的都丢在 俞校:“都丢在”——从庚;原“丢在”。 爪洼国 俞校:从庚、晋、甲;原“瓜洼国”。 去了。 己侧:又何必用金母着急。靖眉:吾为趋炎附势,仰人鼻息者一叹。 听见尤氏问他有知道的好大夫的话,连忙答道:“我们这么听着,实在也没见人说有个好大夫。如今听起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听见”。 大奶奶这个来, 俞校:从己、庚;原“这个不来”。 定不得还是喜呢。嫂子倒别叫人混治,倘或认错了,这可是了不得的。”尤氏道:“可不是呢。”正说话之间,贾珍从外进来,见了金氏,便向尤氏问道:“这不是璜大奶奶么。”金氏向前给贾珍请了安。贾珍向尤氏说道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向这尤氏说道”。 :“让这大妹妹吃了饭去。”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让这妹子吃饭去”。 贾珍说着话,就过那屋里去了。 靖眉:不知心中作何想。 金氏此来,原要向秦氏说说秦钟欺负了他侄儿的事,听见秦氏有病,不但不能说,亦且不敢提了。况且贾珍、尤氏又待的很好, 俞校:“又待的很好”——从己、庚;原“待的也狠好”。 反转怒为喜的,又说了一会子话儿,方家去了。 俞校:从己、庚、晋;原“方回家去了”。蒙侧:金氏何面目再见江东父老?然而如金氏者,世不乏其人。
金氏去后,贾珍方过来坐下,问尤氏道:“今日他来有什么说的事情么?”尤氏答道:“倒没说什么。 俞校:“没说什么”——从己、庚、晋、甲;原“没说甚么”。 一进来的时候,脸上倒像有些着了恼 俞校:从庚;原“著恼”。 的气色是的。 俞校:从庚;原“似的”。 及至说了半天话,又提起媳妇这病,他倒渐渐的气色平静了。你又叫 俞校:“你又叫”——从己、庚、晋、甲;原“又叫”。 让他吃饭,他听见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他见”。 媳妇这么病,也不好意思只管坐着,又说了几句闲话儿 俞校:“闲话儿”——从己、庚;原“儿”。 就去了。倒没有求什么事。如今且说媳妇这病,你到那里寻个好大夫来,给他瞧瞧要紧,可别耽误了。现今咱们家走的这群大夫,那里要得? 蒙侧:医毒。非止近世,从古有之。 一个个 俞校:从甲;原“一个”。 都是听着人的口气儿, 俞校:从己、庚、晋;原“人口气儿”。 人怎么说,他也添几句文话儿说一遍。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说一篇”。 可倒殷勤的很,三四个人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三四人”。 一日轮流着倒有 俞校:“轮流着倒有”——从己、庚、晋、甲;原“轮流到”。 四五遍 俞校:从己、庚;原“四五遍的”。 来看脉。他们大家商量着立个方子,吃了也不见效,倒弄得一日换四五遍衣裳坐起来见大夫,其实于病人无益。”贾珍说道:“可是这孩子也糊涂,何必脱脱换换的。倘再 俞校:从庚;原“倘或又”。 着了凉,更添一层病,那还了得。 俞校:从己、庚、晋;原“那换了的”。 衣裳任凭是什么好的,可又值什么呢,孩子的身子要紧。就是一天穿一套新的,也不值 俞校:“也不值”——从己、庚、晋、甲;原“不值”。 什么。我正进来要告诉你,方才冯紫英来看我,他见我有些抑郁之色,问我是怎么了。我才告诉他说,媳妇忽然身子有好大的 俞校:从己、庚;原“好大”。 不爽快,因为不得个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不得”。 好太医,断不透是喜是病,又不知有妨碍无妨碍, 俞校:“有妨碍无妨碍”——从己、庚、晋、甲;原“有妨无妨”。 所以我这两日心里着实着急。 俞校:“着急”——从己、庚;原“急”。 冯紫英因说起,他有一个幼时从学的先生,姓张,名友士,学问最渊博的, 俞校:从己、庚;原“最渊博”。 更兼医理极深, 俞校:从己、庚;原“医理精明”。 且能断人的生死。 己侧:为(未)必能如此。蒙侧:举荐人的通套,多是如此说。 今年是上京给他儿子来捐官, 俞校:“来捐官”——从己、庚;原“捐官”。 现在他家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在他家”。 住着呢。这么看来,竟合该媳妇的病在他手里除灾,亦未可知。我即刻差人拿我的名帖请去了。 蒙侧:父母之心,昊天罔极。 今日倘或天晚了不能来,明日想来 俞校:从己、庚;原“想来明日”。 一定来。况且冯紫英又即刻回家,亲自去求他,务必叫他来瞧瞧。等这个张先生来瞧了,再说罢。”尤氏听了,心中甚喜,因说道:“后日是太爷的寿日, 俞校:从己、庚、晋;原“太爷寿日”。 到底怎么办?”贾珍说道:“我方才到了太爷那里去请安,兼请太爷来家来 俞校:“来家来”——从己、庚;原“来家”。 受一受一家子的礼。太爷因说道:‘我是清净惯了的,我不愿意往你们那是非场中闹去。你们必定说是我的生日,要叫我去 俞校:从庚、晋;原“要我去”。 受众人些头, 俞校:“些头”——从己、庚;原“的礼”。 莫过 俞校:从己、庚;原“莫若”。 你把我从前注的《阴骘文》给我 俞校:从庚、晋、甲;原“你给我”。 叫人好好的写出来刻了,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刻去”。 比叫我 俞校:从己、庚;原“这比我”。 受众人的头还强 俞校:“还强”——从己、庚、晋;原“强”。 百倍呢。倘或明日后日这两天一家子要来, 俞校:“明日后日这两天一家子要来”——从甲;原“后日这两家的要来”。 你就在家里好好的款待他们就是了。也不必给我送什么东西来。连你后日也不必来。你要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你若”。 心里不安,你今日就给我磕了头去。 蒙侧:将写可卿之好事多虑。至于天生之文中,转出好清静之一番议论,清新醒目,立见不凡。 倘或后日你来,又跟随多少人来闹我,我必和你不依。’如此说了又说,后日我是再不敢去的了。 俞校:“再不敢去的了”——从己、庚、晋、甲;原“不敢去的”。 且叫来升来,吩咐他预备两日的 俞校:从己、庚、晋;原“两日”。 筵席。”尤氏因叫人叫了贾蓉来,“吩咐来升照旧例预备两日的筵席, 俞校:“尤氏因叫人”至“两日的筵席”——从己、庚;原无。要丰丰富富的。 你再亲自到西府里去请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和你琏二婶子来逛逛。 俞校:“来逛逛”——原下有“正说著,贾蓉上来请安,尤氏便把上项的话一一交代了,并说”;从己、庚、晋、甲删。 你父亲今日又听见一个好大夫,业已打发人请去了,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去请了”。 想明日必来。你可将他这些日子的病症细细告诉他。”贾蓉一一的答应着出去了。正遇着方才去冯紫英家请那先生 俞校:从己、庚、晋;原“那张先生”。紧接下一个同。 的小子回来了,因回道:“奴才方才到了冯大爷家,拿了老爷的名帖,请那先生去。那先生说道 俞校:从庚、晋;原“那张先生说道”。 :‘方才这里大爷也向我说了。但是今日拜了一天的客,才回到家,此时精神实在不能支持,就是去到府上也不能看脉。’他说,‘等待调息一夜,明日务必到府。’ 蒙侧:医生多是推三阻四,拿腔作调。 他又说他, 俞校:从己、庚;原“他又说”。 ‘医学浅薄,本不敢当此重荐,因我们冯大爷和府上的大人 俞校:从己、庚;原“合府上太爷”。 既已如此说了,又不得不去。你先代我回明大人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回明了太爷”。 就是了。大人的名帖,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太爷的名帖”。 实不敢当。’仍叫 俞校:“仍叫”——从己、庚、晋、甲;原“叫”。 奴才拿回来了。哥儿替奴才回一声儿罢。”贾蓉复转身进去,回了贾珍、尤氏的话,方出来叫了来升,吩咐他预备两日的筵席的话。来升听毕,自去照例料理,不在话下。
且说次日午间, 俞校:“午间”——从己、庚、晋、甲;原“午时间”。 人回道:“请的那张先生来了。”贾珍遂延入大厅坐下,茶毕,方开言道:“昨承冯大爷示知老先生人品学问,又兼深通医学,小弟不胜欣仰 俞校:从庚;原“钦仰”。 之至。”张先生道:“晚生粗鄙下士,本知见浅陋。 俞校:从己、庚;原“本来见识浅陋”。 昨因冯大爷示知大人家第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大人家”。 谦恭下士,又承呼唤,敢不奉命。但毫无实学,倍增颜汗。”贾珍道:“先生何必过谦。就请先生进去看看儿妇,仰仗高明,以释下怀。”于是贾蓉同了进去。到了贾蓉居室,见了秦氏,向贾蓉说道:“这就是尊夫人了?”贾蓉道:“正是。请先生坐下。让我把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让把”。 贱内的病症 俞校:从己、晋、甲;原“病源”。 说一说再看脉,如何?”那先生道:“依小弟的意思,先看过脉,再说的为是。我是初造尊府的,本也 俞校:“本也”——从己、庚、晋;原“也”。 不晓得什么,但我们冯大爷务必叫小弟过来看看,小弟所以不得不来。如今看了脉息,看小弟说的是不是。再将这些日子的病势讲一讲,大家斟酌一个方儿, 俞校:从庚、晋、甲;原“好方儿”。 可用不可用,那时大爷再定夺。”贾蓉道:“先生实在高明,如今恨相见之晚。就请先生看一看脉息,可治不可治,以便使家父母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家父”。 放心。”于是家下媳妇们捧过大迎枕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大宁枕”。 来,一面给秦氏拉着袖口露出脉来。先生方伸手按在右手脉上,调息了至数,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次数”。 宁神细诊 俞校:“细诊”——从己、庚、晋、甲;原“胗”。 了有半刻的工夫,方换过左手,亦复如是。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如此”。 诊毕脉,说道:“我们外边坐罢。”贾蓉于是同先生到外边房里炕上坐下。一个婆子端了茶来。贾蓉道:“先生请茶。”于是陪先生吃了茶, 俞校:从己、庚;原“吃茶”。 遂问道:“先生看这脉息,还治得治不得?”先生道:“看得尊夫人这脉息:左寸沉数,左关沉伏,右寸细而无力,右关需而无神。 俞校:从己、庚;原“虚而无神”。 其左寸沉数者,乃心气虚而生火;左关沉伏者,乃肝家气滞血亏;右寸细而无力者,乃肺经气分太虚;右关需而无神者,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虚而无神者”。 乃脾土被肝木尅制。心气虚而生火者, 俞校:“生火者”——从己、庚、晋、甲;原“生火”。 应现经期不调,夜间不寐;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不寝”。 肝家血亏气滞者,必然胁下疼胀,月信过期,心中发热;肺经气分太虚者,头目不时眩晕,寅卯间必然自汗, 俞校:从庚、晋、甲;原“必自汗”。 如坐舟中;脾土被肝木尅制者,必然不思饮食,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饭食”。 精神倦怠,四肢酸软。据我看这脉息,应当有这些症候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这症候”。 才对。或以这个脉为喜脉,则小弟不敢从其教也。”旁边一个贴身伏侍的婆子道:“何尝不是这样呢,真正先生说的如神,倒不用 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到不要”。 我们告诉了。如今我们家里现有好几位太医老爷瞧着呢,都不能的当真切的这么说。 俞校:“的当真切的这么说”——从庚;原“说这么真切”。 有一位说是喜,有一位说是病,这位说不相干,那位说怕冬至。总没有个准话儿。 俞校:“准话儿”——从庚;原“真实话儿”。 求老爷明白指示指示。”那先生笑道 俞校:从庚;原“笑说道”。蒙侧:说是了,不觉笑,描出神情跳跃,如见其人。 :“大奶奶这个症候,可是那众位耽搁了。要在初次行经 俞校:“行经”——从己、庚、晋、甲;原“经”。 的日期就用药治起来,不但断无今日之患,而且此时已全愈了。如今既是把病耽误到这个地位,也是应有此灾。依我看来, 俞校:“依我看来”——从庚;原上有“实在”。 这病尚有三分治得。吃了我的药看,若是夜间睡得着觉, 俞校:“睡得着觉”——从庚、晋;原“睡得著”。 那时又添了二分拿手了。据我看这脉息, 俞校:从庚、晋;原“看著脉息”。 大奶奶是个心性高强,聪明不过的人。聪明忒过,则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常有,则思虑太过。此病是忧虑伤脾,肝木忒旺,经血 俞校:从庚、晋、甲;原“经水”。 所以不能按时而至。大奶奶从前的行经的日子,问一问,断不是常缩,必是常长的。 俞校:“常长的”——从庚、晋、甲;原“常长日子的”。蒙侧:恐不合其方,又加一番议论,一为合方药,一为夭亡症,无一字一句不前后照应者。 是不是?”这婆子答道:“可不是,从没有 俞校:从庚、晋、甲;原“从前没有”。 缩过,或是长两日三日,以至十日都长过。”先生听了道:“妙啊, 俞校:从庚;原“妙阿”。 这就是病源了。从前若能彀 俞校:“能彀”——从庚;原“能”。 以养心调经之药服之,何至于此。这如今明显出 俞校:“明显出”——从庚、晋、甲;原“显出”。 一个水亏木旺的症候 俞校:从庚、晋、甲;原“虚症候”。 来。待用药看看。” 俞校:从庚、晋;原“用药再看”。 于是写了方子,递与贾蓉,上写的是:
人参二钱 白术二钱 土炒云苓三钱 熟地四钱 归身二钱 酒炒白芍二钱 炒川芎一钱五分 黄芪三钱 香附米二钱 制醋柴胡八分 怀山药二钱 炒真阿胶二钱 蛤粉炒延胡索一钱五分 酒炒炙甘草八分 引用建莲子七粒 去心红枣二枚。
贾蓉看了说:“高明的很。还要请教先生,这病与性命终久有妨无妨?”先生笑道:“大爷是 俞校:从庚、晋;原“大爷”。 最高明的人。人病到这个地位,非一朝一夕的症候,吃了这药,也要看医缘了。 俞校:从庚、晋、甲;原“医缘”。 依小弟看来, 俞校:从庚、晋、甲;原“小弟看来”。 今年一冬是不相干的, 俞校:从庚、晋、甲;原“不相干”。 总是过了春分,就可望全愈了。”贾蓉也是个 俞校:从庚、晋、甲;原“也是一个”。 聪明人,也不往下细问了。于是贾蓉送了先生去了,方将这药方子并脉案都给贾珍看了,说的话也都回了贾珍并尤氏。尤氏向 俞校:从庚、晋;原“于是尤氏向”。 贾珍说道:“从来大夫不像他说的这么痛快,想必用的药 俞校:从庚;原“用药”。 也不错。”贾珍道 俞校:从庚、晋、甲;原“贾珍说道”。 :“人家原不是混饭吃久惯行医的人。因为冯紫英我们好, 俞校:从庚;原“我们相好”。 他好容易求来了。既有这个人,媳妇的病或者就能好了。 俞校:从庚、晋、甲;原“就能好”。 他那方子上有人参,就用前日买的那一斤好的罢。”贾蓉听毕话,方出来叫人打药去,煎给秦氏吃。不知秦氏服了此药,病势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戚回后:欲速可卿之死,故先有恶奴之凶顽,而后及以秦钟来告,层层克入,点露其用心过当,种种文章逼之,虽贫女得居富室,诸凡遂心,终有不能不夭亡之道。我不知作者于着笔时,何等妙心绣口,能道此无碍法语,令人不禁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