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菲律宾华人社区华语生活

第一节
菲律宾概况

菲律宾共和国，简称菲律宾，位于西太平洋，是东南亚一个多民族群岛国家，面积 29.97万平方公里，人口超过 1亿。菲律宾华侨华人约有 150万，但一般认为菲律宾有华人血统者超过千万，因其先辈移居菲律宾时间较长，其文化传统、宗教信仰、生活习惯已完全与菲律宾原住民无异。

20世纪 70年代以前，旅居菲律宾的华人绝大部分为具有中国公民身份的“华侨”，华文教育是中国（包括中国台湾地区）“国民教育”的海外延伸，学校称为“侨校”，并以母语，即“语文教育”的形式和方法进行教学，教材、教学内容、教学形式几乎全盘照搬中国国内的做法。华人家庭基本都说汉语方言（如福建话）。华文学校是一种完全中国式的学校，因此学生华文水平较高。1973年4月，菲律宾时任总统马科斯颁布了 176号法令，规定全菲“侨校”均须在 1976年底实现全面菲律宾化。法令规定，华语只能作为选修，且每周只能上 5天，每天 120分钟。学制也由原来跟中国相同的初中、高中各 3年，改为不分初、高中，中学一共 4年，即 6改 4，教学时间缩短。1975年，马科斯颁布 270号法令，放宽和简化华人入籍的程序。此后大部分华人加入菲律宾国籍，华人从“菲律宾华侨”转为“菲律宾华人”。1975年中菲建交之前，菲律宾各“侨校”均完成了“菲化”的转变，被称为“华校”。“菲化”导致华校学生华文水平急剧下降。“菲化”后华语只是一门选修课，华语流利与否跟学生今后的升学、就业等并无关联，因此，学生缺乏学习华语的兴趣和动力。

第二节
调查对象基本情况

一、性别、居住区、年龄

在收回的 483份调查问卷中，191位参与者是男性，292位是女性；生活在城市的有 421人，郊区的有 37人，乡下的有 25人；25岁以下的有 368人，25～34岁的有 45人，35～44岁的有 16人，45岁以上的有 54人。其中 25岁以下的人数最多，其原因是调查问卷主要发放途径是华文学校。

二、职业、学历

调查结果显示，调查对象大多数是学生，有 343人（含大学生），此外还有社会工作人员 52人，华文教师 43人，商人 54人，家庭主妇 5人，服务业从业人员 3人。他们的最高学历大多数都为高中，有 183人，此外还有本科 126人，初中 165人，研究生 6人。

三、第几代移民

调查结果显示，调查对象中很少有人是第一代移民，而第二代、第三代、第四代和第四代以上的数量大致相当。

四、方言情况

菲律宾大多数华人来自福建。根据调查结果，调查对象中有 454人的祖籍方言是闽南语，有 15人的祖籍方言是粤语。

为了进一步了解现在最常用的方言，本章还调查了菲律宾华人现在最常用的方言，调查结果统计如下：

调查结果显示，闽南语仍然是菲律宾华人最主要的方言，但是使用其他方言的人数有所增加。选择“其他”的调查对象主要使用他加禄语和英语，不再掌握祖籍方言。综上所述，在菲律宾华人中最常用的方言是闽南语。

第三节
华语习得

一、小学阶段最主要的同学来源

中华文化在菲律宾的传承是菲律宾华侨华人研究中的重要方面。20世纪 70年代中期，由于菲律宾政府对外侨学校实行全面菲律宾化和菲律宾华人集体入籍成为菲律宾公民，菲律宾华校的性质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菲律宾华校已经不再是游离于菲律宾教育体系之外，属一部分中国侨民所有的学校，而是属于菲律宾私人教育的一个组成部分，接受菲律宾教育部私立学校教育局管辖和督导。从法律的角度来看，菲律宾华校是教授有华文科目的菲律宾私立学校。

菲律宾的各大城市都有华文学校，其中大多数的学生都是华人，还有一些菲律宾的本地学生。因此，在学校与朋友沟通所使用的语言也会影响一个人所使用语言的发展。

调查结果显示，有 77.85％的调查对象在小学学习时的主要同学就是华人学生，17.39％是本地学生，4.76％的是其他外国人的子女。可见，他们在小学时最主要的同学就是华人，本地人和外国人都很少。

二、学习华语的时间

在华人聚居的城市，很早以前就有华文教育的概念。菲律宾一直是中华传统文化保存较好的国家，不论是家庭还是学校，华语的学习都能得到很好的保证。此次调查主要分析马尼拉华人学习华语的时间。调查结果如下：

调查结果显示，有 54.67％的人有 11年以上的华语（包括方言）学习经历。这可以说明大部分菲律宾华人华语学习的时间较长，但是也有 10位没有学过华语的华人，结合上面方言使用情况，这 10位调查对象使用的应该是英语或者他加禄语。

三、学习华语的途径

近年来，华文教育在菲律宾持续发展。菲律宾兴起了开办华文学校和华文补习班的热潮。关于菲律宾华人学习华语途径的调查结果如表 4－7：

调查结果显示，菲律宾华人主要的华语学习途径就是当地华校，有 93.79％的人选择了此项。虽然在菲律宾学校每天学习外语的时间不能超过三小时，但是华校仍然是菲律宾华人学习华语的主要途径。我们在调查中发现，在鄢市，当地华校基本上是唯一的华语学习途径，只有在马尼拉才稍有一些新的途径。

第四节
华语运用

本节主要对菲律宾华人在家庭里与长辈、平辈以及晚辈交流时的华语运用情况进行调查。这里需要特别强调的是本节中的华语指的是普通话，而非汉语方言。

一、和长辈交流时使用的语言

调查结果显示，菲律宾华人与长辈交流时使用最多的是菲律宾语，有 38.10％的人选择；其次是汉语方言，有 31.47％的人选择。这两者相差不多，而使用华语和英语的占少数。值得注意的是，与长辈交流时，使用华语的人最少，只占 13.04％。

二、和平辈交流时使用的语言

调查结果显示，菲律宾华人跟兄弟姐妹说话时最常使用的语言是菲律宾语，占 44.51％；其次是汉语方言，占 23.60％；使用最少的是华语，占 11.39％。菲律宾语和汉语方言在平辈间使用频率依然很高。相比与长辈交流时使用的语言，菲律宾语的使用比例在提升，华语的比例在下降。

三、和晚辈交流时使用的语言

调查结果显示，菲律宾华人与晚辈交流使用的语言并不集中，除汉语方言使用比例较低（14.16％）以外，其他语言使用的情况大致相当。由此可见，菲律宾华人在教育下一代时，对语言的要求比较灵活多样。

四、小结

菲律宾华人的语言使用呈现以下特点：

（1）华语在菲律宾华人社区中使用率较低，菲律宾本国的他加禄语是华人交流的首选语言。华语使用率代际变化呈现轻微上升的趋势。显示华人存在希望子女后代传承华语的愿望，但华语还远远不是华人之间交流的主要语言。

（2）汉语方言在菲律宾华人社区中有一定的使用率，闽南语是菲律宾华人主要使用的汉语方言，但是方言使用呈现明显下降的趋势。

（3）英语在菲律宾华人社区中的使用率在逐步上升，是仅次于他加禄语的第二语言。这与英语在菲律宾社会作为第二语言的地位相吻合。英语逐渐超过汉语方言成为华人之间交流的第二语言，代际变化十分明显。

第五节
华语态度

本节主要是对菲律宾华人对自己华语能力的评价、对使用华语的看法及个人感觉，以及对子女使用华语的期望进行调查。

一、对自己华语能力的评价

此项调查的目的是要了解菲律宾华人在交流中使用华语的感受，此项调查中的华语指华语普通话。具体的调查结果如表 4－11：

调查结果显示，菲律宾华人在与别人使用华语交际时，大多数还是认为有一点困难。觉得有困难的有 315人，占 65.22％，其中 154人（31.88％）觉得有一点困难；101人（20.91％）觉得比较困难，60人（12.42％）觉得很困难。菲律宾华人觉得使用华语交流有困难可能存在以下几种情况：第一是觉得华语本身很难或者华语的使用很困难；第二是在华语的读、写、说、听上有一些困难；第三是综合表达能力还不够好。

二、对华语的看法

进行此调查的主要目的是想了解菲律宾华人对华语的看法及个人感觉。此项调查提供的答案有 4个，即：好听、亲切、有用、时髦，具体的调查结果如表 4－12：

调查结果显示，觉得华语有用的有 311人，占 64.39％；觉得华语好听的有81人，占16.77％；觉得华语亲切的有61人，占12.63％；觉得华语时髦的有17人，占3.52％。从以上的调查结果可以看出，菲律宾华人普遍认为华语实用价值高，但对中华文化的认同感和保留传统中华习俗的意识非常薄弱。

三、使用华语的好处

语言使用者对一种语言的态度往往决定了它的使用情况，因此调查在菲律宾华人心目中华语的主要功能也是一项比较重要的内容。具体的调查结果如表 4－13：

根据以上结果，可以看到最多人选择的是“保留中华文化的根”，共有 170人，占 35.20％；第二是“和中国人做生意”，共有 136人，占 28.16％；第三是“更好地找工作”，共有 106人，占 21.95％；最后是“方便日常交流”，共有 71人，占 14.70％。从中可以看出，实用价值是菲律宾华人认为华语具有的最大的好处，“和中国人做生意”和“更好的找工作”两个选项体现的是华语的实用价值，选择的人超过一半。值得注意的是，“保留中华文化的根”也是选择的人较多的选项。可以看出菲律宾华人在注重华语的实用价值同时，也关注自身的身份认同。

四、对子女的期望

这个调查项目针对的是已有家庭的菲律宾华侨，因此这个题目设计为可选答，调查对象如果已有家庭并育有子女或对未来子女有明确期望，则填写其答案，否则可忽略此题。483位调查对象中有 474人填写了答案，9个人没有给出答案。具体的调查结果如表 4－14：

由表可知，选择华语或汉语方言的有 274人，占 57.81％，占比超过半数。其中选择华语的有 214人，占 45.15％；选择汉语方言的有 60人，占 12.66％。选择英语的有 135人，占 28.48％。选择菲律宾语（他加禄语）的有 65人，占13.71％，人数最少。

第六节
华文媒体使用

通过分析菲律宾华人对华文媒体的使用情况，可以间接地了解菲律宾华人的华语使用情况。

一、华语广播

在菲律宾，华语广播确实很少。马尼拉有华语广播，鄢市则没有。菲律宾华人的华语广播收听情况如表 4－15：

调查结果显示，菲律宾华人基本不收听华语广播。从不或很少收听华语广播的菲律宾华人占大多数，达总人数的 66.05％，其中从不收听的有 210人，占43.48％。总是或经常收听的人数很少，仅占 13.46％。由此可见，菲律宾华人普遍没有收听华语广播的习惯。

二、华语影视

在菲律宾有很多电视台，其中最大的三个电视台都是私立公司。菲律宾中文电视台有Channel 80和Channel 81。除了菲律宾国内的电视台外，菲律宾还能收看到来自国外的电视台，如中国、美国等国的电视频道。

调查结果显示，菲律宾华人收看华语电视节目的频率较低，从不或很少收看华语电视节目的分别占 19.25％和 31.47％。但是相较于收听华语广播，收看华语电视节目的菲律宾华人明显更多。首先，从不收看华语电视节目的比例不高，和有时收看的比例相同；其次，总是和经常收看的占了三成。尽管如此，华语电视节目在菲律宾收视率总体较低，受关注程度不高。

三、华文报刊书籍

菲律宾的华文报纸发行范围主要在马尼拉，在其他城市的数量较少。调查结果显示，菲律宾华人阅读华文报刊书籍的频率较低，从不和很少阅读的共占58.80％。总是和经常阅读的人很少，分别占 10.14％和 10.77％。这说明，大多数的菲律宾华人没有阅读华文报刊书籍的习惯。

四、华文网站

调查结果显示，大多数菲律宾华人不使用华文网站。从不和很少使用的共有306人，占 63.36％。值得注意的是，有 55人总是浏览华文网站，这说明华文网站有真正吸引这部分人群的信息内容。

五、华文媒体来源

调查结果显示，菲律宾华人浏览的华文媒体来源主要是中国内地，占63.35％；其次是中国台湾，占 13.66％。选择本国的和选择中国香港的数量大致相当，只有少数人选择其他国家或地区的华文媒体。由此可见，中国内地的华文媒体最受欢迎。中国台湾的媒体使用闽南语，这可能是吸引祖籍方言和现用方言多为闽南语的菲律宾华人的一个重要因素。

第七节
华文教育

一、华文最难学的内容

在学习中遇到的困难，是阻碍学习者进步的重要因素。因此，了解菲律宾华人在学习华语中的障碍，对菲律宾的华语教育工作者有着重大的意义。华语教育可以进行有针对性的调整，对该部分华人感觉困难较大的部分进行强化、突破，这样对华语教育的发展会有很大帮助。

调查结果显示，认为语法最难学的人数最多，有 168人，占 34.78％；第二是汉字，有138人，占28.57％；第三是词汇，有103人，占21.33％。发音和其他对于菲律宾华人而言相对较容易。

二、需要提高哪方面的华语能力

对菲律宾华人认为他们需要提高的汉语能力的调查结果如表 4－21：

此项调查结果与菲律宾华人认为最难学的内容比较吻合；菲律宾华人认为听力并不是需要重点提高的能力；涉及汉字、词汇和语法的写作才是他们认为最需要提高的能力，有 149人认为自己需要提高写作能力，占 30.85％；选择阅读的有 115人，占 23.81％。阅读和写作是比较高级的语言能力，菲律宾华人更重视这两方面能力的提高。

第八节
结论

菲律宾华语使用情况与菲律宾政府的语言政策有密切的关系。尤其是“菲化”政策对华语学校的影响使得华人学习和使用华语的动机和机会大大减少。

（1）华人以使用菲律宾语为主，但汉语方言的使用依然十分广泛，闽南语是华人群体使用的主要方言。菲律宾华人在华人社区中的互相交流以使用菲律宾语为主，但也大量使用方言。这与菲律宾华人大多已经是第三、四代华人，甚至有不少与菲律宾当地人通婚的混血儿相关。这说明华人已基本融入了菲律宾的社会。

（2）华文教育政策对华语使用的影响明显。菲律宾的华文教育在 1973年前基本是按照中国教育的形式进行的，但在“菲化”政策的影响下，华语降为一种选修课程，课时受到限制。同时，华校逐渐转变为菲律宾教育体制内的一种私立教育形式。这两者对华语在菲律宾的使用情况均产生影响。首先，课程降为选修，课时缩减使得华语与升学、就业等现实利益因素脱钩，华人逐渐不再重视华语课程，使用华语的机会也大大减少。虽然近半受访的菲律宾华人接受过超过 9年的华语课程，但是在家庭内依然首选菲律宾语作为交流语言。可见“菲化”政策对华人的华语使用产生明显的影响。

不过，由于华校逐渐转为体制内的私立教育，也使得华校的发展得以延续，以一种合法的形式长期存在于菲律宾教育体制中，使大部分的菲律宾华人均能通过华校学习华语。教学时间虽然受限，但此举仍然起到了延续华语使用的作用。在马尼拉，一些华语补习学校的出现，也说明华语依然有其需求。

（3）华文媒体的缺乏制约了华语的使用和发展。根据调查结果，菲律宾华文媒体并不发达，仅有少量存在，华人也较少使用华文媒体。在仅有的少量华文媒体中，主要是以中国内地的媒体为主。 tIqAFlMhAO466QoL8L9Eit8ODjYsnFcB7bFQzxvAvAoiy1I6ZrHimXtBr1p2x2/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