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烹调切配技艺,主要包括食物烹调刀工与配菜的技艺。
刀工技艺,是根据菜肴烹调之需要,将经过初加工的食物原料,进一步以刀具切成一定形状规格的技术过程。刀工技艺,同样对食肴的色、香、味、形具有重要的影响。元人在饮食烹饪的过程中,显示了精湛的刀工技术,主要表现在下述三个方面。
或有根据食物原料的质地及性能特点,采取不同的刀工技法。因为不同的食物原料,或者同一食物原料不同的部位与部件,有些质地松软,有些则颇为硬实,而且纤维纹路各不相同。所以,刀工技法也因不同的食物原料,或食物原料不同的部位或部分而有变化。如“假炒鳝”,“羊膂肉批作大片,用豆粉、白面表裹匀糁,以骨鲁槌拍如作汤脔相似,蒸熟放冷,斜纹切之。如鳝生用,木耳、香菜簇饤鲙醋浇,作下酒,纵横切,皆不可,唯斜纹切为制”。
或配合烹调要求,根据不同烹饪方法的火候和调味特点,采取不同的刀工切法。如“煮猪头肉”,“用肉切作大块,每用半水半酒、盐少许,长段葱白,混花椒入朱钵或银锅内重汤顿一宿”。 因肉类煮熬需较长时间,所以把食物原料切得较为厚大,以保持肉类原味形制。又“青虾卷爨”,“生青虾去头壳,留小尾,以小刀子薄批,自大头批至尾,肉连尾不要断”。或“香螺先生”,“敲去壳,取净肉,洗,不用浆,以小刀卷批,如敷梨子法。或片批,用鸡汁略爨”。 这些食肴,讲求鲜甜美味,烹调的时间较短,故需薄切。而虾螺肉质均为软细之品,仍能以纯熟的刀工薄切成批成片,显示了元代烹调高超的刀工技艺。
或为了保持菜肴中食物形状的协调、美观,如同一菜肴中主料或配料的形状,通过刀工处理使之归一和合。“萝卜羹”,“羊肉一斤,骰块切,萝卜半斤如上切,葱三茎,川椒三十粒,慢火煮”。 有时为了衬托,有一些主配料的形状,刀工处理并不一致,但也可以通过熟练合理的刀法,使其具有不同的美观协调感。如“炒肉羹”,“羊精肉切为缕,肾胠脂骰块切二两。水四碗,先烧热下肉葱,入酒醋调和”。 而且一些花色菜肴,更是以精妙刀工,切烹成形态美观的食肴。如“爨肉羹”,“切寸段小块,略切碎路,肉上如荔枝,以葱、椒、盐、酒淹少时,用沸汤投下,略拨动,急连汤取肉于器中养浸”;“鸡脆”,以鸡胸肉“切作象眼骰子块仍切碎路,如荔枝皮”。 有些则以辅料切成花纹花样,以衬托协调主料,又“带花羊头”,“羊头,三个熟切,羊腰子四个,羊肚肺各一具,煮熟切,攒胭脂染,生姜四两,糟姜二两各切,鸡子五个作花样,萝卜三个作花样,右件,用好肉汤炒,葱醋调和”。 元人的刀工可谓锦上添花、刀下生辉。
元代的刀工技法一般都具有综合运用的效果,既便于烹熟,也便于入味,再以美观协调的花样外形,提升饮食者的观感与食欲。所以元人刀工技艺具有多方面的效果和功能,对于烹调美食佳肴具有重要的意义。即使普通的食物原料,通过刀工的灵巧制作,配以适当的调配料,也可以烹制出美味佳肴。如“四色荔”,“用白茄五个切两半,再切半月。又烹五个切作两段,上用刀按作棋盘样,再十字切,于油内炸过三分,黄瓜五个切作两半,再切半月,盐腌片时去水,姜醋内拌,生精羊肉四两燥子,盐酱姜橘丝各少许,仍用熟油炒熟,同半月茄一处拌。一半与荔枝茄一处拌。荔枝茄内入盐豉少许拌匀。又用大萝卜一个切作丝,盐腌去水,扭干,酱醋炒 拌。松仁半合研烂,下于肉汤一盏内,盐醋少拌匀,分作四分于碟中心供,用松仁汁少许,浇之同胡饼供”。 通过刀工配制,菜肴形态上或丝,或段,或花样,或几何,五花八门。可见元人刀工技艺综合运用之高超奇妙。
刀工配制之后的程序,则是配菜工序。这方面元人也颇具水平与特色。配菜是以刀工为前提,直接为烹调作准备。它是根据菜肴品种和各自的质量要求,把经过刀工处理后的两种或两种以上的主料与辅料适当搭配,使之成为完整的菜肴原料。配菜的恰当与否,直接关系到菜肴的色、香、味、形和营养价值。
元代的配菜大体可划分为生配和熟配两大类。生配即热菜配制,配好菜料后,再经过烹调始成为食肴。如“蜜酿蝤蛑”,“盐水略煮,才色变便捞起,擘开,螯脚出肉,股剁作小块,先将上件排在壳内,以蜜少许入鸡弹内搅匀,浇遍,次以膏腴铺鸡弹上蒸之。鸡弹才干凝便啖,不可蒸过。橙齑、醋供”。 这是较常见的配菜方式。另一类是熟配,把原料分别烹熟之后才配用。有“煮决明法”,“先洗净,入酒瓶内,满笼糠火煨一番取出。换水浸之,切用”。 配菜方式主要根据食物原料的质地以及预制的菜式所决定。而元代的配菜方式基本已形成一定的方法与原则,颇具水平。
(一)量的搭配
一道完整的食肴,通常由数种原料组成,所以会有主料、辅料之分。所以量的搭配,应该根据食肴的要求,突出主料,不能喧宾夺主。因此量的搭配最主要是突出主料。如“炒鹌鹑”,“鹌鹑二十个,打成事件,萝卜二个切,姜末四两,羊尾子,一个各切如色数,面二两,作面丝。右件,用煮鹌鹑汤炒,葱醋调和”。 这样的搭配突出了主料,把其他配料限制在一定的衬托数量上。当然,有些食肴本身并没有主辅料之严格区分,量的搭配就不会那么明显。如“杂羹”,“羊肉一脚子卸成事件,草果五个,回回豆子半升,捣碎去皮,右件,同熬成汤,滤净。羊头洗净二个,羊肚肺各二具,羊白血双肠儿一付,并煮熟切。次用豆粉三斤作粉,蘑菇半斤,杏泥半斤,胡椒一两,入青菜、芫荽炒,葱盐醋调和”。 从量的搭配上难以明确区分主辅料,所以名为“杂羹”,这也说明了在量的搭配上不分主次。这些较特别的搭配,也别具风味。
(二)质的搭配
质的搭配,指根据食物质量而搭配。比较普遍的是同质相配。如“芙蓉鸡”,“鸡儿十个,熟攒,羊肚肺,各一具,熟切,生姜四两,切,胡萝卜十个,切,鸡子二十个,煎作饼,刻花样,赤根芫荽,打糁,胭脂栀子染,杏泥一斤。右件,用好肉汤炒,葱醋调和” ,这里的幼鸡与羊肚肺,都是以嫩脆软熟相配,食用口感一致。也有异质相配的,即烹调时把不同性质的食物原料进行搭配的方式,元人饮食中最明显表现在一些荤素结合的食肴上。如“荤素羹”,“羊肉,一脚子,卸成事件,草果五个,回回豆子半斤,捣碎去皮,右件,同熬成汤,滤净,豆粉三斤,作片粉精,羊肉切条道乞马,山药一斤,糟姜二块,瓜齑一块,乳饼一个,胡萝卜十个,蘑菇半斤,同炒葱盐醋调和”。 或“油肉豉茄”,“白茄十个去蒂,切作两半钱厚,半月切,油炸得黄色漉出。用精羊肉四两切碎。油二两,将肉炒熟,用生姜二两,陈皮三十片,各切作丝碎,葱二握,盐酱各一两,醋少许,将物料茄肉各拌过,加蒜酪食尤佳”。 荤素搭配,有利于饮食营养的均衡全面,具有科学性,并出现在元代宫廷食谱之中。蒙古族作为以肉类为主的游牧民族,这也是其与汉族饮食文化相融合的结果,反映了元人烹调技艺的多向发展。
(三)味的搭配
味的搭配也十分多样。或浓淡相配,以配料之清淡及香辛,衬托主味之浓厚,如“肝生”,“羊肝一个,水浸切细丝,生姜四两,切细丝,萝卜二两切细丝,香菜蓼子各二两,切细丝。右件,用盐醋芥末调和”。 或淡淡相配,此类食肴以清淡取向,如“熟灌藕”,“用绝对真粉,入蜜及麝少许,灌藕内,从大头灌入。用油纸包扎煮,藕熟,切片,热啖之”。 有时也可以单味相配,特别是一些烧炙食肴,如“釀烧鱼”,“鲫鱼大者,肚脊批开洗净,酿打拌肉,杖夹烧熟供”。 所以味的搭配,还要考虑不同的食物烹制方式等因素,并不拘于一格。
(四)色的搭配
主要是食物主辅料在色彩上的搭配要求协调美观。通常可分为顺色配与异色配。顺色配,一般指食肴的主料与配料色泽基本保持一致。调配注意减量淡缀。或“煮鲤鱼”,“切作块子,半水半酒煮之。以姜去皮,先薄切片,捣如泥,花椒为姜和,研匀,略以酒解开,先以酱水少许入鱼,三沸,次入姜、椒,略沸而起”。 由于注意了色调配料的用量,基本保持了主料本色,更加突出了鲤鱼本身的嫩白色泽,颇为清真。异色配,则是把不同颜色的食物主辅料相配而成,这是较为普遍的配菜方式。通过不同色泽的食物原料搭配,令食肴层次分明,赏心悦目。有时还利用人造色素增加菜肴的色差与色感,如“鱼脍”,“新鲤鱼,五个,去皮骨头尾。生姜二两,萝卜二个,葱一两,香菜蓼子,各切如丝,胭脂打糁,右件,下芥末炒,葱盐醋调和” 。
(五)形的搭配
形,主要是经刀工处理后,菜肴主辅料之形状。一般有两种搭配。一是同形配,主辅料的形态、大小、规格等基本保持一致。如“肝肚生”,“精羊肉并肝,薄批摊纸上血划缕切,羊百叶亦缕细,装碟内簇嫩韭芫荽,萝卜姜丝用脍醋浇” 。由于主辅料形状一致,令菜肴有一种整齐的美感。二是异形配,如“熬羊胸子”,“羊胸子二个,退毛洗净,煮软切作色数块,姜末二两,料物五钱。右件,用好肉汤,下面丝炒,葱盐醋调和”。 以面丝点缀羊胸块搭配,有意识地在形态上打造一种参差错落之美感。
由上可见,元代配菜的方式品类繁多,能够根据各种食物原料本身所具有的色、香、味、形的原始素质,通过人为的搭配,使之在形态、味道上互相融合,互相补充,互相衬托,从而达到理想的烹调结果,显示了元代烹调技艺的多姿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