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数伏,天气开始热了起来,头伏稍轻,进入二伏,蒸笼一样的酷热裹住大地,空气也跟着凝固了似的。东北腹地也不例外,只是较之中原或者南方,东北的酷热来得坚决,去得利落,仅仅三五天时间,热劲就过去了。可今年这个二伏,天气却热得出奇,热得漫长。
关于这种天气变化,有很多种说法。知识分子或者有点自然常识的说人类破坏了生态,大气层变薄,还出现了黑洞等等。
这种说法,我承认,但也有疑惑。其实生态的变化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人类意识到这个问题,也正在努力恢复和修补,鼓励电动车,提倡新能源,禁止焚烧秆稞等。生态应该一年比一年好起来,为什么会一年比一年热?今年比去年热?
星象学者也有一种说法,按照老祖宗留下的中国农历历法中的“干支法”,发现今年的二伏和近几年不一样,往年的二伏是十天,今年的二伏是二十天。老祖宗们把“天干”(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寅癸)十个字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字相配,共是六十组,如“甲午”“戊戌”等(这是指年号),日子也是这种轮回,按照“天干”里的十个字,每十天轮一回,逢有“庚”字的日子叫“庚日”,夏至以后的第四个“庚日”为二伏开始,到立秋以后的第一个“庚日”结束。按照这个“干支法”计算,以往的二伏是十天,今年的二伏是二十天,所以,热得出奇,热得漫长。
这种说法深奥,也让我疑惑,五六月份下雪的现象也出现过,用“干支法”怎么计算?
村民孙富还有一种说法。
东北地区农村的菜园子,我见过不少,大体上都是满园子蔬菜,茄子、豆角、土豆、辣椒、大葱、西红柿、韭菜应有尽有,还有几棵果树、葡萄架,葡萄架下立着一口酱缸。
孙富家的庭院,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谓的“菜园子”却不是这样,已经没了“菜园子”功能,或者说根本就不是园子。孙富家在长发村四社路首第一家,“一帆风顺迎福禄,八方财宝进家门。”这是孙富家大门垛子上的对联。大门垛子是水泥垒砖砌成的,中间对开两扇铁大门,五米宽,显得很气派。可那么气派的大门,虽然对开,却不能打开,或者说打开也没用,大门已经失去了“开”的作用。一把大铁锁,把大门锁死,沉甸甸的铁锁已经生锈。设置了大门,却打上锁,不打开,为什么?因为大门里面没了通往房门的路,五米宽的大门,势必要有五米宽的通道。现在,那五米宽的通道,变成了十五垄玉米,有这密密麻麻的青稞子挡着,打开大门人也进不去,当然,同样进不去的还有大门垛子上的“八方财宝”。
那是个酷热难耐的夜晚,无法入睡,只好在村子里闲逛。沿着村村通小油渣路散步,尽管两侧长满了庄稼,路上也还有点小风,在那么个闷热的透不过气的夜晚,一点点的凉风都是那么珍贵,就想这么走下去。没有目标地行走,就到了四社路首,时间是午夜,打算回返,却听见院子里的说话声。男:“你咋也出来了?”女:“睡不着,屋里能闷死。”男:“外面也好不到哪儿去。”女:“我用凉水给你拧个湿毛巾。”男:“别折腾了,一动一身汗。”女:“真是怪了,今年咋这么热呀。”男:“今年园子里种了苞米,有这些青稞子挡着,没了过堂风。”女:“过年可别贪图那几垄地了。”男:“就那几垄地能打上千斤苞米。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这些青稞子,挡住了过堂风,热点,可上千斤苞米,能卖七百元,够孙子坐校车的费用了。”
在孙富看来,因为满园子的青稞子,挡住了过堂风,才会让天气这样闷热。这种说法是否准确,我无法确定。不过,孙富宁肯让青稞子挡住过堂风,挡住大门垛子上的“财宝”进院,也要给孙子种植下校车的费用。所以,比照前两个说法,我情愿相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