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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柳又骑着辆小踏板,在KTV门口撑着腿等苏树荫。奈何初春的夜晚还是冷冽异常。苏树荫看着柳又被冻得通红的小鼻子,笑着说道:“我说柳又,你不冷吗?在里面等我就行啦,干吗站风口上?”

平时难得害羞的柳又,此刻却支支吾吾地不肯回怼,只说道:“坐上来吧,我带你去吃小笼包。”

苏树荫听到顿时来了精神,她打小就爱这一口,可惜北方的汤包和家乡的小笼包相去甚远。“快去!快去!我饿得不行了,那包厢里一股子烟味,我都快熏吐过去了。”说完抬高小短腿,飞快地爬上小踏板,两人朝老城区奔去。

KTV门口,石狮子后面。

任京墨双手插兜,静静地站着,首都的初春,竟然无一丝暖意。

第二天一早,没有课的苏树荫,在舍友都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早早开始起床洗漱。虽然公司管理松散,自己又是任京墨介绍来的,但到底路要自己走,活要自己干。

24路公交车晃晃悠悠到站,苏树荫刷卡进了办公区。

还好,人还都没来,苏树荫手脚麻利地把桌子都收拾好后,又拖了一遍地,才开始自己的工作。新人,总是从打杂开始干起,苏树荫将编辑早早就发来的文章都看了一遍,这是一家大型的文创公司,每天都有无数的来自全国各地的人投稿。

苏树荫快速地一篇篇浏览过去,等到全部看完已经中午了。

任京墨站在她身后,看见准备起身的苏树荫,快步走过去按住她说:“慢点起,不用那么快,否则你的身体受不了。”

苏树荫被按在座位上,仰头看着任京墨,惊讶地发现,跟随了任京墨一个学期的红蓝头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本来的黑发。难得的乖巧文静。

“你在这里做什么?”任京墨沉声问道。

“看稿件啊,怎么了?”苏树荫站起来使劲捶了捶腰。

“不,我是问你,你早上来得那么早,是把保洁阿姨的活全干了吗?”任京墨跟着苏树荫往饭堂走去,眼睛看着苏树荫微微弯着的背,手指微动。

“早点来干点活嘛,我是新人。多干点活没错的。”苏树荫慢悠悠地回道。

“不需要你这么做,这里有的是人去打扫卫生,但绝对不是你,你要做的是把你自己的工作做好!”说完,任京墨握紧拳头,越过苏树荫朝前方走去。

徒留站在原地的苏树荫,手还下意识地敲着腰。

日子兜兜转转,光阴轮轮回回。

自那日后,苏树荫依然是第一个到公司上班的,只不过一来就开始工作,只要课业不重,她都会过来看稿件,渐渐地开始上手写,直到可以执笔一个专栏。

初夏,窗外嫩叶新鲜。

公司里,守着窗外朱红色的宫墙。任京墨和苏树荫双双接到了任务,要合作出一集有关历史小故事的漫画。

“现在国家很重视历史文化这块的宣传,这次的漫画如果反响不错,以后就能打开这方面的市场,对你们个人未来的发展也有很大的帮助,你们这几天费点心,尽快完成。”主编敲着刚刚发下来的文件,望着坐在任京墨旁边的苏树荫,怎么说呢?生涩、胆怯,缺乏实战经验,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一样,无法让人信赖,主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任京墨硬要和她一起完成这么重要的项目。

任京墨淡然地望着主编,眼神确定地点了点头,这让主编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下来。可是他旁边那个小姑娘,虽然故作冷静,可是眼睛里的震惊激动还是瞒不过这个职场白骨精。

主编皱眉,自己是不是要安排人进行备选项目?

任京墨望着重新审视的主编,知道光靠现在所说的一切,是无法让主编放心地将这次的项目交给他和苏树荫了,唯有拿出真正优秀的作品说话。

他拉起苏树荫走回办公区,苏树荫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又有两个人拿着自己刚刚领到的任务书进了主编的办公室,失落的心情不是没有的。她低下头,果然效益至上的地方,一切都要考虑成本,对于颜面和员工的心情来说,一切都没有业绩来得重要。

任京墨滑动椅子,到了苏树荫跟前,点了点苏树荫的脑门,让她抬头看自己。

“知道为什么主编这么快就选了后备人选吗?”任京墨望着苏树荫,眼神里是罕有的认真严肃。

苏树荫用胳膊虚环着自己,轻轻地摇了摇头。

“因为你无法让主编信任你,你是个职场新人,任何人力资源领导层看到你的第一眼,他们没有时间来研究你的内在,他们会直接通过一个人的外在,给人一个初步的定论。”任京墨缓缓地把苏树荫的手从胳膊上拉开。可是却舍不得放开,只能趁着苏树荫还在思考,缓缓地摩挲着她小巧精致却布满老茧的手。

摸着那些刺得人疼的老茧,任京墨心里却生不出一丝的嫌弃,唯有满溢出肺腑的心疼。自己想要放在手心里满心疼爱的姑娘,却吃了那么多苦。

所幸,苏树荫是聪明的,她略微一想,觉得任京墨说的对,人的外貌语言乃至肢体动作,都无形地传达着这个人的一切。

就像镇南头的吴老师,衣冠楚楚,去借钱,大半的人会给。而镇西的老李头,早早被勾兑的假酒败坏了身体,两只眼睛红得跟兔子似得,全身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所以他借钱,敲一户,一户不开,敲一镇,一镇无人。

苏树荫想了想,慢慢地挺直了腰背,努力想让自己的眼神变得坚定随和。

可是,气场这个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哪怕腹有诗书气自华,但是也需要居移气,养移体。任京墨摇头,没办法,自己看中的丫头,只能自己教着了。

任京墨点点桌上的任务书说:“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实力,你好好看下任务书的要求,写好初稿以后,我们商量一下,然后我就开始准备画初稿。”

苏树荫点头,决定自己先回学校图书馆找些历史类的书籍,看一下有哪些适合改编。谁想到这一周来,课业突然调整,苏树荫两门专业的功课加起来更是格外多。

随着交稿日期的逼近,苏树荫草草选定了杜甫在草堂居住时的事情,结合现在网上被炒得火热的语文课本中杜甫被恶搞的小漫画,组成了一个杜甫穿越的小故事。

这天,苏树荫刚刚交完一个大课的作业,匆匆赶来公司,任京墨早已等在主编的办公室里,二人还没来得及沟通,就上交了苏树荫的初稿。

对面,主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把稿件往桌上一拍,面向苏树荫问:“你知道这次项目的主题是什么吗?这种恶搞历史人物的事,只适合发生在网友交流里,苏树荫!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做事?”

任京墨疑惑地望了一眼苏树荫,拿起稿件,一行行看下去,果然所有的情节设计都不符合项目方的要求,不仅如此,还逻辑混乱,简直……就是一堆废纸。

任京墨第一次对苏树荫如此失望,但是工作归工作,他及时制止主编继续发怒:“主编,我想可能是苏树荫第一次工作,并不懂得如何更好地写文案,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主编能看看我写的,您也知道,从去年开始,我的业绩就一直是全公司第一。”

主编望着任京墨,缓缓地点了点头:“好!最后一次!”

玻璃门外,苏树荫低着头,不敢直视面前的任京墨。

“任京墨,对不起,我……”

“不用说对不起,苏树荫你在公司和我的关系只有一种,那就是同事。这次项目你拖累了我,也搞砸了你自己,所以我不会给你收拾烂摊子,这次的稿子还是你来写,我只是用我过往的业绩争取一次机会。如果这次你还是写不好,还是乖乖地回去上学,做个乖乖学生好了。”任京墨说完,不待苏树荫回答,转身离去。徒留苏树荫呆愣地立在原地,这是第一次,任京墨对自己这么不留情面,冷硬决然。她看着手上被主编批得全是红字的稿子,第一次觉得,无论任何理由,工作就是责任,而不只是谋生的方式。

苏树荫接下来的一周,除了完成课业,都认认真真地泡在图书馆,除了查阅传统历史古籍上的记载,还查阅了众多可以考据的资料。

一周后,苏树荫坐在主编办公桌前,紧张的身体不自觉地向任京墨倾斜。任京墨察觉身旁的异样,这是第一次,苏树荫表现得想要亲近自己。任京墨低头,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可惜这是公司。他挺起身子,轻轻咳嗽,提醒苏树荫。

果然,自小惯来在菜市场里卖鱼的苏树荫,很快地察觉到任京墨的意思,迅速挺直腰背,淡然从容地望着主编。

主编看了看手上的稿子,改编自可考据的历史记载,却在结尾放大了原先记载的事情。不媚俗却也有趣。

主编稍微满意地点了点头,苏树荫进公司以来,他头一回抬起头正视着苏树荫说:“很好,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就用这个吧。京墨你回去就开始绘画吧,备用的稿子是用不上了。”

办公区,苏树荫端着咖啡,长呼出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一边的任京墨单手提起咖啡杯,细长的手指夹起刚刚泡好的牛奶,重新塞入苏树荫的手中。

“你是不是觉得任务完成了,万事大吉了?”任京墨望着窗外,抿了口刚刚从苏树荫手中拿来的咖啡。

苏树荫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这句话问蒙了。难道任务完成了,不就是万事大吉了吗?其实她心里还有点小得意,毕竟这次这么短时间内,就能赶出不错的稿子,说到底也侧面证明了她的天赋。

任京墨看着苏树荫的神色就知道她还没懂。叹气,低头望着苏树荫:

“你觉得你这次出了这么大的问题,难道不需要反思自己,总结下工作中遇到的问题?”

苏树荫想了想,确实工作中遇到了很多问题,但这是第一次有人教她要在工作后总结,反思。她走回电脑桌前,重新将这几天的工作梳理了一遍,越梳理越清晰,反倒对今后的工作悟出了点章法来。

任京墨坐在一旁,看着光影重重里的苏树荫,眼神迷离。

“任京墨?任京墨?你在干吗呢?”苏树荫突然转头,双手搭在任京墨的腿上,笑脸嫣然地望着他。任京墨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大腿那块的酥麻感不断往上蔓延,及至脏腑,到达心房。任京墨慢慢地靠倒在椅背上,觉得自己浑身舒泰。

谁知道苏树荫居然身体前倾,俯身盯着自己。已经初春,苏树荫内搭了件V领的长袖,此刻前倾,风景尽收于任京墨眼底。

任京墨脸上的落霞红色终于蔓延到了耳朵根。

苏树荫正一脸震惊疑惑地望着他,这个任京墨不是傻了吧?都说天才和疯子之间只有一条线,这话好像还挺有道理的。刚刚一脸谜之微笑地盯着自己,过了一会儿又在那傻呵呵地笑出了声。

此时的任京墨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咳咳,他假装咳嗽了两声,找了个借口就向门外急步走去。

晚上,纪愉被魏凯约出来吃饭。这段时间的魏凯也许是碰壁碰多了,居然开始朝好的方向发展。魏凯倒了一杯茶递给纪愉说:“小愉,我知道你胃不好,那个冰可乐就别喝了,来!喝这个茶。”

纪愉接过茶杯,细细地摩挲着杯沿,有多久了,他不曾像这样待自己。

魏凯望着对面沉思的纪愉,知道自己做对了,这个傻蛋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好骗。

“小愉,我现在觉得我以前太糊涂了,害你吃了这么多苦。其实仔细想想当初的事也不能全怪你,如果我再仔细一点,小心一点,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你……愿不愿意给我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我努力学习,好好工作。将来,我们迟早能在这座城市买得起一栋房的。”魏凯边说,边轻轻地把纪愉的手牵起来,努力让自己深情地望着纪愉。

可惜,常年的昼夜颠倒,烟酒无度,早已经将魏凯的身子掏空。萦绕着眼眶的黑眼圈,和还残留在脸上没有洗干净的眼屎,已经不复当年那个青葱少年。纪愉望着这样的他,早已经无法心生爱慕。可是想到当初,要不是自己的粗心大意,又怎么会让他颓废至此,因而满心都是愧疚。至于他说的什么要发奋图强的话,这些年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起初自己还会充满期待,时间久了,唯剩无奈与绝望。

纪愉低着头,默默地将手抽了回去,低声说:“魏凯,我相信你,你以前那么聪明,现在肯定能够重新振作起来的。你要有啥事,和我说,我一定尽力帮你。”

魏凯等的就是纪愉的这句话,他立马想向她开口要钱,可是想到数目,再看看刚刚纪愉眼里一闪而过的嫌弃,魏凯把快要说出口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转而笑嘻嘻地问纪愉:“小愉,你想出去玩不?我带你出去旅游!我最近出去兼职,赚了点钱。”

“不用了,魏凯,赚钱不容易,你把钱存起来,寄给你妈妈吧。”纪愉不想再看见魏凯嬉皮笑脸的样子,从包里拿出这几个月自己攒下来的三千块钱,放在桌上。随后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她没看见,魏凯在她走后,神色鄙夷地朝她离去的方向吐了口痰,然后喜滋滋地点起钱来。

另一边,宿舍里。因为恰逢周末,吴苓回家了,宿舍里只剩下苏树荫和李迎男。李迎男在床上睡到十二点才起来,正打算泡碗泡面填饱肚子,就看见从外面回来的苏树荫。因为苏树荫平素在宿舍最是低调、好说话,对于自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李迎男来说,是最好相处的舍友了。所以平素李迎男最喜欢黏着苏树荫。

今天也不例外,她好不容易看见有空闲时间的苏树荫,想想现在又到了换季的时候了,又没衣服穿了,就想叫苏树荫陪着她去购物。

虽然,苏树荫的衣橱里已经有大半的空间都让给李迎男放衣服,但是,自己也是个女孩子,整天两套衣服打天下也不太好。想到这,苏树荫点头答应了李迎男。等李迎男梳妆打扮好以后,已经过去一个多钟头了,苏树荫等得昏昏欲睡,心想总算出发了。

路上,苏树荫掏出乘车卡,走向公交站台,结果李迎男顺手就在路边拦了辆的士,坐了上去。苏树荫无奈,也跟着坐了进去。

“师傅,去国际城!”李迎男往椅背上一靠,玩起了游戏。

苏树荫坐在她边上,仰天长叹,钱包必定不保啊!不过这几个月下来,自己的工资已经涨了很多,除了寄回家补贴给妈妈的,剩余的钱和普通的打工族相比也差不到哪去。是时候给自己买点好的了,省得两套运动装来回换。

等到了国际城,李迎男装作不知道一样直接下了车。苏树荫望着坐在驾驶座等着收钱的司机,苦笑着掏出钱包。就知道会是这样。

李迎男挎着她上周新买的包,两千块钱的小羊皮包,虽然比不过大牌,但在学生眼里已是比较贵的了。过了一会儿,李迎男假装看手机,余光看见苏树荫把钱付了,赶紧笑眯眯地搂着走过来的苏树荫的胳膊,往商场里走去。

专柜前,李迎男伸长了脖子,怼着被擦拭得锃亮的化妆镜,一笔笔画自己的眉毛。可惜她天生黑皮,不及苏树荫水乡女子,生就皮肤白嫩。所以等到那边的营业员给苏树荫化好妆后,一片赞叹声中,周围的几个客户也跟着买了同色号的口红。

李迎男望着被喜滋滋的营业员送了一大堆小样的苏树荫,气得心肝肺都移了位。把眉笔狠狠地一摔,眉笔撞在化妆台上应声而断,李迎男这才解气。可惜这里不是她家那个可以任她为所欲为的小山村,而是在首都。等到保安赶来,李迎男不敢瞪苏树荫,只能狠狠地瞪了几眼营业员,随意甩下几张百元钞,扭身就走。

另一边,苏树荫站在柜台一侧,看着李迎男又闹起了公主脾气,赶紧将自己要买的化妆品买好,出了店门。等到走出店外,看见李迎男又想不管不顾地冲自己发火,苏树荫笑眯眯地说:“迎男,我听说你的马哲马上就要补考了?学校说起来也挺不好的,这次没过,你就要延缓毕业了。”望着李迎男因为怒气和忧虑扭曲了的脸颊,苏树荫又不急不缓地说:“我那正好还有我去年考的马哲笔记,回去我就给你。”

李迎男知道,苏树荫去年是全系马哲最高分,这可是光背死书考不到的分数,她望着比刚上大学时已经变化不小的苏树荫,缓缓点了点头,其实能考上这所大学的谁又是蠢人呢?只不过是在有些不必要的场合,遇到一些于自己无碍的人,无须压抑自己原本的性子罢了。

苏树荫看着身旁消停下来的李迎男,觉得自己真是委实不易啊,什么情同姐妹舍友情,还是消消停停好些。

苏树荫和李迎男又逛了一会儿,就到了中午。苏树荫和李迎男找了个地方吃饭,等菜的时候,李迎男望着对面安静吃饭的苏树荫,想到刚刚在专柜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了化妆品的苏树荫,再看看她上个学期来回换的运动装。李迎男心里不免异样,要是现在在她面前美丽安静的是吴苓的话,她会觉得理所当然。但是这样出场的苏树荫,不免让她心里膈应不已。

李迎男坐在座位上,眼睛骨碌碌不停地转:“唉呀,真烦!”李迎男把餐巾纸往桌上一丢。还在喝果汁的苏树荫把果汁咽下去,问道:“怎么了?”

对面的李迎男故作烦忧地说:“还不是我爸,又在我们家山上开了个砖厂,都让他别开了,钱够用就好,整座山都被挖平了呢。”说完,又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将手往前一伸,只见李迎男的右手上戴着一条金闪闪的黄金链子,够粗!够重!衬着她巧克力色的皮肤,绝对是一眼富贵。

苏树荫急急忙忙把果汁喝完,觉得自己再和李迎男这样待下去,要么是自己揍她,要么是被她气死。为了友好和善的舍友情,自己还是赶紧走吧。

“迎男,我突然想到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哈,你慢慢吃,这顿我请了。”苏树荫迫不及待拿起自己的小背包就想走。

“有事,有啥事啊?我可是难得有空出来玩的。”李迎男把嘴一撇,顿时不乐意起来。

苏树荫两难之际,正好想到昨天柳又和她说,要去旧货市场淘家具,赶紧回说:“柳又啊,他有事一个人忙不过来,这不昨天就和我约好了,我今天本来要去帮他的,这不先陪你逛好街,才要去找他呢。”

李迎男听完,这才满意,放了苏树荫离开,百无聊赖地叫了她校外的小姐妹过来玩。

苏树荫坐在公交车上,和柳又约好了碰面的地点,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想先列下待会要淘货的清单。结果公交车到了上车人最多的一站,一拨拨的人朝苏树荫所在的座位方向挤过来,苏树荫缩在座位里,尽量给其他人让出一点空间。就在这时,一位老人家被人潮推着挪到了这边。

苏树荫看看周围,前面的小哥在打游戏,后面的妹妹在化美妆。苏树荫起身,将位置让给老人,贴着扶手站了半路。

半个小时后,苏树荫终于到达目的地,踉踉跄跄下了车,站在原地,苏树荫使劲跺了跺自己发麻的脚,准备去和柳又碰面。

就在这时,一个骑着摩托车的骑手飞驰而来,把苏树荫斜挎在肩上的包一拽,飞速驶离现场。

苏树荫被带着坐倒在地,手上脚上都是擦伤。柳又拿着两瓶水一路走来,就看见被人群围在中间的苏树荫。柳又狂奔过来,轻轻地扶起苏树荫,把苏树荫新买的四散在地的化妆品和衣服一样样捡起来。平常只坐公交的柳又,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把还在蒙蒙状态的苏树荫送进车里,自己整理好所有东西才随后坐上去。

一路上,柳又紧紧地握着苏树荫的手,冷静地打电话给110,告诉他们刚刚发生的事情。又向苏树荫的辅导员将刚刚的事报备了一遍,帮苏树荫请好假。

到了医院,苏树荫被柳又半搀半扶着去了处置室,直到清洁球擦过伤口,清凉又刺痛的感觉才让苏树荫回过神来。

她抬头,看着站在一边,刚刚还冷静地处理事情的柳又,此刻正仰头跌坐在冷冰冰的靠椅上,两手撑着扶手,微微有点发抖。

苏树荫坐在木椅上,后面靠着柳又向护士要的小靠枕,突然觉得鼻头一酸,有多久了?自己没有被这样照顾。

外面光影斑驳,苏树荫被阳光照得暖融融的,看着一旁的柳又睡得酣甜,苏树荫也慢慢地将头歪向一边,这异乡的初夏,倒是真的要来了。

学校里,任京墨坐在辅导员的办公室里,准备和辅导员商量一下即将到来的校庆应该怎么安排。就听见一旁苏树荫班上的朱辅导员在接电话,他放慢了手上的事,才听到,苏树荫被抢包了,还受伤了。

正准备和任京墨说自己构思的辅导员,就看见任京墨猛地起身,朝门外奔去。独留下两位辅导员,手里拿着刚刚切好的西瓜,凌乱在风中。

纪愉也早一步得到消息,到达了医院。

“你是树树的舍友吧?你好,我叫柳又!”柳又笑眯眯地看着纪愉,自我介绍道。

纪愉打量了下柳又,这就是苏树荫那个青梅竹马?长得倒是不赖。

“你好,我叫纪愉。”纪愉点头,起身越过柳又,朝苏树荫走去。

苏树荫坐在床上,诧异地看着纪愉问道:“你……怎么会来?”

纪愉将包放在床头,一屁股坐了下来,气喘吁吁地说:“哎哟我去,怎么?我还不能来啦?”

“不是……上个学期……”

“不用说,不用说,我知道你后来特地为了我这事去和朱辅导员求情,还特意说不追究,我都知道……”纪愉笑着打断苏树荫的话,喉间却哽咽难言。

纪愉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造成现在这种结果,都是我咎由自取,可是有时候想想……人总是一直在自己为难自己。”

医院里,小眯了一会的苏树荫醒来,看见纪愉靠在床边睡着了,她动了动腿觉得刚刚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就站了起来走到纪愉身边,架起她的两只胳膊,想把她放倒在旁边的小床上。

结果,刚把纪愉放倒在床上,苏树荫整个人就腾空而起。

任京墨望着怀里的苏树荫,确定她没有什么重伤,一路上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正准备放下苏树荫的任京墨,被怀里反应过来的苏树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任京墨也火了,枉自己这么担心她,居然还打自己!任京墨把手一松,将苏树荫往床上一丢。

“你这个蠢猪,还敢打我?!自己一个人走路干吗?不知道小心一点吗?”任京墨捂着脸,瞪着从床上坐起来的苏树荫。

“你以为我愿意被抢劫啊?一个人走怎么啦?我又不是大小姐,没得资本让人到处陪我。”苏树荫头一扭,不想和他说话,语气中的酸涩之味却逐渐蔓延开来。

任京墨也知道,自己说的是气话,看着气得都要冒烟了的苏树荫,他脑子一空低头就吻了上去。苏树荫刚要张口,就被任京墨堵住了嘴,这个时节的首都,初夏微热,空气四散着新叶香。任京墨缓缓地起身,盯着苏树荫:“我……你……”本来在心里反复了千百遍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任京墨深呼出一口气。

苏树荫从任京墨抬起身的那一刻,就一直低着头,等到听见任京墨开口,苏树荫猛地抬起头,止住任京墨要继续说下去的话:“任京墨!我腿好痛,刚刚连晚饭都没有吃。”

任京墨望着苏树荫腿上的伤,暗暗叹了口气,现在这种场合也确实不适合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任京墨盯着苏树荫,心里腾出一股异样的不适感,勉强笑了一下:“好,那我去给你买晚饭。”

“嗯,谢谢你,我要……”

“皮蛋瘦肉粥,我知道。”任京墨打断她,急忙转身离去,却没有看见刚刚还强装镇定的苏树荫,在他离开的一瞬,无奈、悲伤就整个都溢满了她才19岁的脸庞。 hisgOOmEV05iF2e+KeC892LhU5yHHTrB8EPapz8IoUPDgmmeFzXVl18x7Yvev0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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