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默多克到马斯特曼家里做客开始,鲁珀特·默多克开始改变了。
在马斯特曼的帮助下,教他的几位老师帮着他积极参加社团的活动,试图改变他有些孤僻的性格,最初,默多克十分排斥,但马斯特曼说服了他。不久,凭借着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和出众的才华,默多克开始崭露头角。
在这期间,比较重要的一项任务是担任校报的编辑。
当时,参加考试的人有几十名,但默多克凭借着语言天赋和惊人的记忆力获得了校方认可。
与此同时,他还成为学校话剧团的一名成员,出演一些话剧。
几十年后,当年的同学回忆起这一幕时记忆犹新,说:“他有一种成为导演的才华,我们都非常佩服他。”
渐渐地,默多克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默多克经过如此多的磨炼,无论从精神面貌还是性格方面都取得了飞速发展。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腼腆、害羞的小男孩,在大多数事情上,他都成为了身边人的精神领袖。在这方面,克拉克的用词比较准确——辩论家。
一旦意识到自己能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和精神领袖,默多克迅速点燃了自己辩论的能量。他喜欢将自己平时隐藏在沉默下的激情在辩论的赛场上无情地、毫无保留地发泄出来,让别人震惊。
所有人——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很快意识到,貌不惊人的默多克竟然有如此多的能量。
在一场关于公立学校制度的辩论中,默多克接受了艰巨的任务,像一个英雄一样站在台上慷慨陈词:“公立学校既然是公立,我不明白为什么公立不能体现出一个社会的福利来,为什么不给穷人一些机会,让他们能够接受和富人一样的教育,要知道,他们也是我们社会的纳税人!现在,太多的人眼里只看到钱了,有些出身豪富的公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优点,却被请来公立学校,他们配吗?”
默多克话音刚落,会场上已经响起了惊涛骇浪般的欢呼声和鼓掌声。人群中爆发出的欢呼声证明了,默多克真正成长起来了。
就这样,鲁珀特·默多克经历了小学、初中和高中的磨炼,变成一个思想成熟、做事有分寸的年轻人。
快到二十岁时,默多克被基思送到牛津大学深造。
小时候,是从家到基隆语法学校;这一次,是来到遥远的异国他乡。
同第一次生活的变化一样,最初,在部分授课老师看来,默多克不太适应牛津的学习。不过,时间不长,默多克就再次展现出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很快,默多克就博得了几位有才华的老师的重视,甚至是友谊。其中,亚瑟·布里格斯——一位治学严谨的学者——十分喜欢他,默多克从他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到牛津读书第三个月,默多克给基思写信说道:“爸爸,这里有一位我十分喜欢的老师,叫布里格斯,他同样十分欣赏我,牛津的生活是枯燥的,但每当我与这位老师谈话的时候,就觉得特别有意思。”
收到信,基思很开心。更开心的是,默多克并没有像将他送到基隆学校时那样抱怨自己。基思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看来儿子真是大了。看完信,他将信交给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微笑着对基思说:“怎么样,我说他可以的吧。”
鲁珀特·默多克写到这里,一定想起了妈妈,他写道:“如果妈妈在旁边的话,一定要替我好好感谢她。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回想起很多过去岁月中发生的事情,永远记得她给我准备的那间小木屋,那间和你们隔离开来的屋子,妈妈特意给我买了一个手电筒,当星星满天的时候,我就会拿着手电筒朝天上照。我爱妈妈,有的时候我会给同学讲起这段经历来,他们都惊异于我那时候为什么不害怕,是的,我为什么不害怕呢?我想,是你和妈妈给我的爱足够吧。妈妈是一个严厉的人,却是一个充满爱的人,还记得你们两个晚上给我抓萤火虫玩的事情吗?那晚我忽然非常想跟你们一块睡,可妈妈将虫子递给我,然后非常明确地拒绝了我的请求。自立,我现在已经是一个自立的男子汉了,谢谢你们。”
伊丽莎白的眼角湿润了。多少年的心血终于没有白费,儿子终于成器了。
基思拍了拍伊丽莎白的肩膀,让她不要如此激动,说道:“我看默多克的文笔已经跟从前大不一样,这不是报纸上的文笔,这是抒情散文的文笔。呵,人家在的时候,整天板着脸,人家现在离开了,倒开始想念了。好了,让我给鲁珀特写封回信吧。”
基思打开稿纸,开头写道:“亲爱的亚瑟·布里格斯先生。”
伊丽莎白看到基思这样写,和基思对视一下,会心一笑,说:“亲爱的,你做得对。”
基思继续写下去:“您喜欢我的儿子鲁珀特·默多克,我十分荣幸且感激。我想,作为一个学识渊博的学者,您一定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可塑造的人才。不过,请原谅我的妄自菲薄,在小学和中学的时候,默多克并不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孩子,他甚至有些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我们都知道,一个喜欢自己思考的人,最怕思考不严谨了,默多克给我们的信中说到了您,他说您是一位十分严谨的学者,那么,这就是我这一个多月来,哦不,自从鲁珀特·默多克去牛津上课以来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我希望您对他严格要求,着重培养他的逻辑意识,这样,哪怕他是一个再自我的人,想必在前进的道路上也不会偏离正轨太远的。”
鲁珀特·默多克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布里格斯正在他的寝室和他谈话,他忙把信交给老师,布里格斯看完以后笑着说:“知子莫若父啊,你父亲看来十分了解你啊。”
鲁珀特·默多克默然不语,布里格斯知道默多克的习惯——当有些什么事情困扰着他的时候,他就会做出这种反应。布里格斯也不打扰他,拿起信纸,写一些礼貌的话作为回信。
突然,鲁珀特·默多克好像想通了什么事情一样,对布里格斯说:“老师,您说这逻辑意识主要通过什么训练呢?”
布里格斯说:“逻辑意识是可以靠训练来培养的,但最基本的是一个人要有一种联系的思维方法,有的人十分崇尚辩证地看问题,殊不知联系跟辩证同样重要,并且,二者是相辅相成的。”
布里格斯还要说下去,鲁珀特·默多克已经露出来苦恼而茫然的神情了。
“这个你们哲学老师没教过吗?还是你上课没有好好听讲?哈哈,你一定又是上课的时候琢磨自己的事情了。”
默多克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说:“不瞒您说,我对哲学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觉得哲学里面有很多的财富,可这些财富通过别的方式也可以被发掘出来,而且哲学非常拗口,可能是刚接触的时候我对一些名词不能理解吧,造成了阅读的困难,所以——所以我不喜欢哲学。”
鲁珀特·默多克原本以为老师会责备自己,因为爱之深责之切,布里格斯对他越是重视,也就越是希望他能有所成就。不过,布里格斯却说:“鲁珀特,你难道没意识到吗,你已经在逻辑性地思考了。”
“什么?”默多克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没错,实际上,你已经在逻辑性地思考了。刚才,你分析为什么自己不喜欢哲学的时候,你将阅读的困难放在第一位,阅读的困难不是理解的困难,世界上的学问都是连通的,但未必每个人都得选择哲学,你没有否定自己的智力,而是归结于对于名词的不理解,这就是十分理性的解释、逻辑性的解释。你先前并没有接触很多关于哲学的东西,对于名词来说,你现在不理解是可以原谅的。”
听完布里格斯的话,鲁珀特·默多克的眼睛里全是闪耀的光辉。他想:原来,即便在我最不擅长的领域,我也还是有可塑性的。
但布里格斯也看出了这个骄傲的小伙子的心思,于是他说:“默多克,逻辑性你固然是有的,但是你并没有利用好它,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理性的人,就应该选择一门自己喜欢的学科,认真钻研,然后可以达到贯通的境界。”
默多克马上说:“老师我喜欢政治学。”
“哦?政治学?”布里格斯十分奇怪,这门学科在人文学院是出了名的讨人厌,绝大多数学生都不感兴趣。但他转念又想:这件事本来就该如此,毕竟坐在眼前的这名学生也不是一般的学生!
于是,他问默多克为什么喜欢政治学,默多克回答说:“因为我觉得情报收集工作非常刺激!”
此后,布里格斯着重培养默多克的思维,侧重政治学和历史学两门课程。
布里格斯学识渊博,授课经验丰富。他设置的课程简洁而出色,对默多克来说相当轻松。
课堂上每一次简短的对话,每一个小小的简答题,或每一回辩论等均令默多克饶有兴味地沉浸其中,此时,布里格斯对默多克说“训练完毕”了。
日子过得像是流水,随着训练的深入,默多克的思维越来越成熟了。
此时,默多克惊讶地发现,即便是哲学和经济学,偶尔翻阅一下,竟然也有一些独特体会。
有一次,在两人讨论过程中,默多克把自己的变化告诉布里格斯的时候,布里格斯露出赞许、欣慰的神情。
布里格斯教过的学生非常多,但只有默多克是真正的可造之才。
在社交方面,默多克也获得了长足进步。当他和其他人打交道时,往往没费多大的力气,就已经深入群体,而且很快便能成为主导者。这在未来的几十年时间里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当他努力思考为何会如此时,他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一切都源自母亲的严格教育。默多克想起小的时候妈妈让自己去卖报纸卖废铁赚钱的事情来了,看来,伊丽莎白煞费苦心的教育终于没有白费。
在牛津,除了布里格斯,默多克还有一大群能够聊得来的朋友,其中关系最好的是罗汉·里维特。
罗汉·里维特是有家室的人,鲁珀特·默多克经常受到邀请去他家做客。吃完饭后,两人就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进行各种各样的辩论。有趣的是,当基思听说自己的儿子交了一位好朋友时,又忍不住给人写信了,他信上着重罗列了儿子的一些特点,还对罗汉·里维特表示了衷心的感谢。
在这个世界上,最明智的父亲才会写这种信。他没有刻意谦虚地说儿子的缺点有哪些,需要多多包容的话,而是罗列了儿子的性格特点,这样有利于罗汉·里维特了解鲁珀特·默多克。
罗汉·里维特看了一下基思的来信,绽开笑容,为自己的好朋友有这样伟大的父亲感到庆幸。不久,他给基思写回信,说了一下默多克在牛津的学习情况,以及平常的交际情况。
基思收到罗汉·里维特的回信后,对伊丽莎白说道:“瞧瞧吧,我们的儿子交到了一位非常称职的朋友。”
罗汉·里维特的妻子南希同样喜欢鲁珀特·默多克,并为自己的丈夫能交到这样的好朋友感到开心。
于是,有一段时间,只要鲁珀特·默多克有空闲时间,他就会接受夫妻两人的邀请,到他们家中做客。罗汉·里维特给基思的信中写道:“我该怎样称赞我的好兄弟默多克啊,他是那么的有主见,而且有交际智慧,我觉得他是在向人们宣布,自己比您还要强哩!”
另一方面,在澳大利亚,基思的事业也越来越红火,他主办的几份报纸销量领先,受人欢迎。他给默多克写信时,经常提到自己的报纸:一来让默多克欣喜,二来让默多克有奋斗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