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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相对存在与相对主义

相对存在是一种有条件、可变化的现象性、暂时性存在,所以现实世界中就必然隐含着事物存在的真实性问题,这也是我国古代文化尤其是宗教文化里一直存在着的问题。根据定义,相对存在是有条件的和暂时的,绝对存在是无条件的和永恒的。如果我们把永恒不变的绝对存在(宇宙本原、本体、本性)视为绝对真实,那么一切有条件的相对存在,其中包括人类经验世界中的一切现实存在,便都只能是一种相对真实的存在。相对真实是存在于一定条件之下并随着条件的不断变化而变化的真实,而不是所有条件之下都永恒不变的真实,都只是绝对真实的不同变化形式、表现形式而不是绝对真实本身。在这些相对条件中也包括着人类的意识因素。人类所谓的事物真实也都是人类感官感知中的事物真实,而不是自在事物和绝对真实本身。由于宇宙事物是多方面、多层次的,所以宇宙中有着多种或者说多重真实,往往是真实的背后还有着真实,一层一层的真实性是不一样的。层次愈深就愈真实,最深、最终的一层便是绝对真实。总之,在这个世界上,“绝对者”为真,“相对者”为不真、不完全真、相对的真。当然,在现实世界里,所谓的绝对真实和绝对真理一样都只能抽象存在,但这种抽象存在正是宇宙最深层次上的最真实的存在。真实性和客观性虽非相同范畴,但二者是互相关联的,所谓的客观存在理论上也应该是客观真实存在,“在者”也就是“是者”,且都存在于相对之中。也由此可知,追求客观性和追求真实性一样,都是个无限趋向的过程。

中国古代文化尤其是宗教文化,经常把现实世界或者说现实世界的本质、本真视为虚无,把眼见为实视为着相。这些看法显然都和事物的相对存在及相对存在的真实性问题直接相关。宇宙本原的演化过程是个“无生有” 的过程。如果人类观念以演化中所产生的现象事物为实有,那么宇宙本原便是一种虚无,也就是说现实世界的本质、本真便是一种虚无。当然这种两极之分也是相对的,虚无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其作为实有之对立方面也同样是一种实有。所以,虚无和实有是宇宙本原的两种不同存在形式和状态,它们都在表达着一种真实;在现实世界里,真实只能是相对的和层层递进的,真实由相对的现实事物指向绝对的宇宙本原,便是由相对真实指向绝对真实。实际上,正因为宇宙本原以相对方式而存在才有了宇宙事物包括人类、人类认识的存在和发展,正因为真实以相对方式而呈现才有了人类认识的不断深化和发展,才规定了人类认识只能是一个以相对存在和相对真实为支点,不断地由相对真实走向绝对真实的过程。因此,真实的存在和所有事物一样处于矛盾之中,在这个相对世界里,也只有矛盾的才会是合理的。我们既不能否认相对真实中所包含的非真实性,也不能否认相对真实中所包含的真实性,既不能脱离相对真实去追求终极的绝对真实,也不能把相对真实视为绝对真实。脱离现实的相对真实,人类就会陷入认识和思想虚无;把相对真实视为绝对真实,人类认识、思想、观念在现实面前就无法实现自我解脱和超越。

中国的庄子是哲学相对主义学派的代表性人物之一。哲学相对主义学派基本观点中针对事物之规定性、确定性问题的怀疑论,说到底也仍然是事物的相对存在方式使然,都关乎到事物存在的真实性问题。否定事物界限,否定真实与虚幻的界限,也就是在否定这种界限乃至于事物本身存在的真实性。哲学相对主义首先有着客观、正确的一面。因为宇宙事物中的相对性和绝对性都是真实存在的,是包含于宇宙事物中的不同矛盾方面,人们无论是从相对方面来认识事物,还是从绝对方面来认识事物,都具有“方面”意义,两个方面是合一、互补的关系。不过,被主义化了的哲学相对主义,偏颇之处也是明显的。本文的相对存在观与哲学相对主义的不同之处在于:相对存在观理论上就包含着相对与绝对的合一、相对关系,不仅认为世界上所有事物都是相对存在的,而且认为所有相对存在中都同时包含着绝对,所有不确定中都同时包含着确定。而哲学相对主义所存在的问题,也恰恰就在于它虽然看到了相对的普遍性,却忽视、排除了相对与绝对的相对性,忽视、排除了相对性中所包含的绝对性,导致将事物相对性的一面绝对化从而又偏离了相对性。所以,哲学上所谓的相对主义,也是一种绝对主义。

人类认识以及人类语言、概念、观念的相对性问题。这个问题涉及到两个方面:一个是人类探索宇宙,所有意义以及用来表达意义的语言、概念、观念都是人类所赋予的而不是宇宙本身就有的;一个是人类认识的存在是相对的,而宇宙本原及其本性的存在是绝对的,所以人类的相对性认识终究无法实证宇宙本原这个绝对事物之究竟,无法超越相对与绝对的差别性,故而也就终究不能到达宇宙本原、本性也即绝对真实本身。这和人们常说的“人类认识只能近似地反映客观”的道理是一致的。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人类对于宇宙、宇宙本原的探索没有意义。一方面是人类对自身赖以生存的宇宙及其终极奥秘的探索是必须的和必然发生的,正是这种探索使人类认识具有意义;一方面是不管宇宙本原能否被人类实证,但是人和宇宙之间存在着同一、统一性,所以人类对宇宙本原的探索又是现实可行的。人类的相对认识对应着事物的相对存在,相对存在里包含着相对真实,相对真实里包含着宇宙绝对真实的成分。所以人类对宇宙乃至宇宙本原的相对性认识、探索和描述,又是个既包含着绝对真实的成分又一步步接近绝对真实的过程,从而又能够在相对中建构自己相对真实的世界,能够在自己的语言、概念、观念框架下探索和描述,并赋予宇宙事物和宇宙本原以相应的意义。但是无论怎样接近,人类语言、概念终究不是宇宙本身的语言和概念,所以认为人类认识可以到达宇宙绝对真实或认为人类认识纯属虚构都是偏颇的。 NzXxKHpiQ+5vNUeZkFwOGqgjnFz2bcN49PEHZy3L1c0qIMxXkEyesZpbuLXqD9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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