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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2007年冬天,在吉林开往哈尔滨的火车上,周晓晓坐在我旁边仰起头,脸红扑扑的,她认真地对我们说:“东北的拔丝地瓜太好吃了,我要是能留在这儿就好了。”我说:“你可别留这儿了,拔丝地瓜回去也能吃。”那一刻的我不会想到,一语成谶的含义。

当年,我、周晓晓、老赵和四眼相约东北。我们计划先去吉林滑雪,然后在哈尔滨看冰雕,最后在跨年夜抵达雪乡,在一人高的积雪里打滚,啃冰糖葫芦,舔铁栏杆,放烟火。

踩着双板,摔了三个大跟头,刹车基本靠喊,我和周晓晓终于从吉林松花湖的雪坡顶上滑下来了。周晓晓兴奋不已,大声呼喊,她的红色羽绒服在雪地里异常鲜艳。

然后我们坐车来到哈尔滨,在一家小馆子里吃中饭,好朋友们坐在对面,喜欢的人坐在身边,小馆子里的灯光温暖,砂锅冒着热气,桌子上的酒还没喝完。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时光。旁边一桌几个东北姑娘,高挑、白皙,手上夹着香烟,优雅又帅气,让周晓晓羡慕不已。她轻声对我们说:“一会儿出去,咱买包烟吧。”

四眼从书包里翻出一包红南京,抽出一根递给周晓晓。

周晓晓脸一红,说:“不行,人家抽得这么帅气,我不好意思。”

老赵说:“行,那一会儿出去抽。”吃完饭,我们围在街头一个小巷子里,我和周晓晓一起抽了我们人生中第一根烟。周晓晓故意摆出很酷的姿态,老赵还给她拍了照。

看完冰雕之后,我们打车去一家俄罗斯餐厅吃饭。路上司机为了赶紧接上下一单,把我们丢在离餐厅还有一千米的地方,自顾自跑了。我们一点儿也不生气,周晓晓大喊着:“路上好滑。”然后就摔倒了,我们哈哈大笑,周晓晓索性不起来,坐在地上任凭屁股往前“刺溜”。我在周晓晓肩头狠狠推了一把,她就这么一路滑向远处。她的笑声那么欢快,如今依旧回荡在我的耳边,就像发生在昨天。

我认识周晓晓不过三年半的时间,之后她就停留在我的回忆里。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她的样子,把一切都刻在心间,好像已经认识她很久很久了,比一辈子还要长。

第二天到站后,我胡乱收拾好背包,高铁转公交,赶在夕阳落下前,来到哈尔滨汽车站,那是我们最后相聚的地方。我随便买了一张票进站,坐在2007年我们等大巴的长条椅上。那天周晓晓兴奋异常,欢快地说着对雪乡的期盼。我坐在原处,像那天一样,看哈尔滨开往雪乡的黄色大巴在夕阳下缓缓驶来。

我又看见那艘船,汽笛声响起,水波荡漾,周晓晓站在船头向我招手。我明白她是真的在向我告别。船越变越大,周晓晓站在船头越来越小,我朝她挥挥手。

不知从哪里来了很多人,我们都站在岸边,向渐行渐远的巨大的船挥手告别。

我站在原地,船行远了,再也看不见了。

我给黎敏打了个电话,对她说:“我坐今晚的飞机回来。”

她说:“好呀,我去机场接你吧。”

我说:“好,今晚见。” QuYRXxUfomt/ycSQj0lfr6pSVe01F8SA4Qj0HX9PdDVX+4iuCz5PaPzsYyg2U2M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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