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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我从新闻业逃跑了,或者至少笨拙地后退离开,因为我想要编造东西的自由。我不想被钉在事实之上;或者更确切地说,我想要讲述真相,而不需要担心事实。

现在,在我打字打到这里的时候,我清楚地知道身边的桌子上有一大堆纸,每张纸上都是我写过的词句,所有都是我退出新闻业之后写的,我非常努力让这些事实尽量准确。

有时我会失败。比如,互联网让我弄清楚了,十岁十一岁儿童的文盲率被用来估算未来建造的监狱房间数,这实际上并不是真的,但我听说这事的那一次,当时纽约的教育主任向我们保证就是这么回事,这确实是真的。今天早晨,我听了BBC新闻,听说英国囚犯有一半阅读水平相当于十一岁孩子,或者更低。

这本书包括演讲、随笔和前言。有些前言收入这本选集,因为我喜欢那位作家,或者喜欢所讨论的那本书,希望我的喜好可以感染你们。还有些收入这里,因为在那篇前言的某处,我尽我所能解释了我认为是真理的某种东西,也许甚至是很重要的某种东西。

多年以来,我从众位作家身上学到各种技艺,他们往往是福音传道者。彼得·S.比格尔写过一篇文章,题为《托尔金的〈魔戒〉》,我很小的时候就读到这篇,它向我介绍了托尔金和《魔戒》。几年之后是H.P.洛夫克拉夫特,一篇长文,在他之后是斯蒂芬·金,一本小书,这两者告诉我造就恐怖小说类型的作家与故事,没有他们我的生活就会不完整。厄休拉·勒奎恩 也写随笔,我会追踪她为了说明自己观点而提到的那些书。哈兰·埃利森 是一位高产的作家,在他的随笔和文集中,他为我介绍了那么多作家。作家可以爱书,有时甚至受到它们的影响,把自己喜爱的作品介绍给其他人看,这种想法对我来说绝对意义重大。文学并非存在于真空之中。它不可能是自言自语。它应该是一种对话,这种对话需要加入新人、新读者。

我希望,在这本书中的某个地方,我谈到的创作者或者他们的作品——也许是一本书,或者甚至是一部电影、一段音乐——会引起你的兴趣。

我正在笔记本上写这篇文章,膝上躺着一个婴儿。他在梦中一会儿呼噜一会儿尖叫。他让我开心,但他也让我感觉很脆弱:遗忘已久的旧日恐惧又从阴暗的角落爬了出来。

几年之前有位作家,当时的他并不比现在的我年长多少,他告诉我(并非抱怨,而是实事求是地说),我是个年轻作家,尚未被迫面对他每天面对的黑暗——意识到自己最好的作品已成往事,这是件好事。还有一位,在他八十多岁的时候,告诉我,他知道自己最好的作品还未出现,他总有一天能写出最伟大的作品,这让他每天坚持写作。

我渴望第二位朋友的这种状态。我喜欢这种想法,有一天我会做出一些真正成功的东西,虽然我担心同样的事情我已经说了三十多年。随着年纪渐长,我们做的每件事,写的每篇文章,都让我们想起已经做过的东西。事情会重复。再也没有什么事情会完全是第一次发生。

我为自己的书写过很多前言。它们都很长,描述书中各篇文章写作时的境遇。然而这篇前言却很短,并且这本书中大多数文章可以独立存在,无须解释。

这本书并不是《尼尔·盖曼非虚构全集》。相反,这是一堆形形色色的演讲和文章、前言与随笔。有的严肃,有的肤浅,有的真诚,有的我写下来是为了让人倾听。你没有义务全部阅读,也没有义务按照任何特定顺序读。我把它们排列成这样的顺序,感觉有某种道理——开头主要是演讲之类;结尾则是更私人、发自内心的作品;各种乱七八糟的作品、文章与说明,有关文学、电影、漫画和音乐,城市与生活,放在中间。

这里的作品写的是贴近我内心的人和事。也有一些是关于我的生活:我倾向于从我所在的立场写东西,这意味着在我写的作品里,可能包含了太多的自我。

现在,在我们就此结束,留你自己去阅读文章之前,有一些感谢的话:

感谢所有授权这些文章的编辑。“谢谢你”并不足以表达我对凯·霍华德的感激之情,她翻看了那么多我写的文章与前言,决定哪些可以收入这本书,哪些应该陷入黑暗,她把这些文章十几次排列成某种有意义的顺序,然后我可以说“我又有个主意……”(每次她确定她已经有了需要的所有东西,我都会把事情搞砸,因为我会说“嗯,我在一篇关于……的文章里写过这个了”,然后就在硬盘里搜索,或是爬上布满灰尘的书架,直到最终找到。)凯真是个圣人(很可能是圣女贞德再世)。我要感谢希尔德·博尼克森,他找到了我们在其他地方都没有复本的一篇文章。感谢克里斯蒂娜·迪克罗科和卡特·米霍斯经常帮忙找东西和打字,她们人太好了。

我同样要深深感谢我的出版经纪人梅里利·海费茨;我的美国编辑珍妮弗·布雷尔;我的英国编辑简·莫佩思;还有永远要感谢的,我不同寻常的妻子阿曼达·帕尔默。

尼尔·盖曼 0RtfpHWiXrhv9BlAigkjt/pZC0l2eCbwUQPy6swYTNwvpyJVSweoqEhEsmSkwI7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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