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的记忆

然而，采石场开采后留下的矿坑，并非采矿作业在景观中留下的唯一痕迹。黄金仍然需要从尾矿（剩余的矿渣）中被分离出来，要做到这一点，黄金矿石就必须被粉碎，并与水混合。随后，很久以前的相同原理派上了用场：用平底锅和羊皮淋洗，尽管现在的规模要大得多。矿石渣和水的混合物，首先被倒入一个专门用于收集最重的黄金颗粒斜槽。随后，大型机械被用来混合肥皂状的添加剂，并在鼓入空气的同时进行剧烈搅拌，使混合物产生泡沫。就像金粉会沾在羊毛上那样，它也会附着在肥皂泡上。这些金粉可以从浮悬池的表面撇去，而那些没什么价值的矿物质则留在水中，以污泥的形式沉到底部。

这些污泥不能被用在任何地方，但它实在是很占空间。在挪威和其他一些地方，这种类型的污泥会被沉积到峡湾（fjord，后面还会继续讲到）的水下。通常情况下，矿业公司会在山谷口建造一座大坝，于是这片山谷就可以被用作一种“污泥池”。就在罗西亚蒙大拿不远处的吉亚马纳村，当州政府决定将该村庄所处山谷用作罗西亚蒙大拿的铜矿废物处理场时，四百个家庭被迫背井离乡。如今，这个曾经郁郁葱葱的山谷已经变成一片泥泞的荒原，寸草不生，只剩下锈红与铜绿的斑块，宛如外星人绘制的图案。这座村庄存在过的唯一标志，就是吉亚马纳教堂的屋顶与尖塔，它们依然从这片荒原上的污泥中冒了出来。

石头自身很少有毒，但大量粉碎后的石渣还是会造成严重的环境问题。大多数岩石都含有能与水发生反应的矿物质。这些反应在完整的岩石中进行得十分缓慢，因为矿物质结合得非常紧密，水根本无法渗入。然而，当石头被粉碎以后，水就可以触及每个角落。雨水或地下水几乎不可避免地会通过矿场的垃圾堆深处，而当水从这些废物填埋场流出时，就会与这些石粉发生反应并吸收其中的重金属，从而破坏下游的生态系统。从人类的视角来看，这个过程将会永远持续下去。历史上最早的矿场至今仍在产生污染，破坏着周围的生态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