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郁文下意识将她往旁边拉了拉,将她推进掩体后,自己则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放心,父亲的飞行员,飞行技术很好,不会伤到人。”
梁秋时看了看落在不远处的粮食,吐了吐舌头,收回了自己的话:
“虽然粮食会空投错方向,倒是不会砸死人。否则,那就真成自己人打自己人啦。”
不待宋郁文说什么,自己先陷入了善感多愁。一面是父亲和儿时的玩伴,一面是爱人。
算了,不想了,是父亲先发动了战争,宋郁文不可能站着挨打,更不可能乖乖束手就擒。
伙房兵早早地将粮食带了回去,兴高采烈道:“长官,这回咱们有高粱米吃了。要说这伙食,还得是他们的好。”
“总有一天,咱们十三亿老百姓,都能吃上高粱米。”宋郁文口吻平淡道。
“长官,这米是好米,就是担心敌军投毒,军医检验过了是没事儿。要不要拉去给那些吃不上饭,快饿死的老百姓?给咱们战士吃安全的粮食。”伙房兵问。
“那怎么行?把那些安全的米给百姓吃,这种米留下来。战士们,就是要先天下之忧,后天下之乐。头一个吃苦,最后一个享乐。”宋郁文说。
同梁秋时一并回了指挥部,听她缓缓开口道:
“我瞧着无妨。爸爸的空军部可以不立功,但是不敢犯错。他们可以投错了粮食,但只要大部分投给了傅绪书就成。但不能投毒,否则只要毒死一个自己人,都要连坐,将官职一撸到底。何况,咱们的同胞,毕竟不是日寇,不会搞那些腌臜手段。”
到了大帐前,宋郁文停下脚步,还是觉得他的小姑娘太过天真。
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
梁秋时也不躲,只仿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嗅着他身上硝烟混合着他独特的味道。
甜甜笑了笑:“不过,我还是不希望你吃。因为我不想让你有一点点损伤。”
宋郁文未置可否,已是到了指挥部。
林参谋瞧见他身后的梁秋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才将他拉至一旁。
站在窗口,压低了声音道:“梁大姐不管怎么说,也是傅绪书的朋友,梁幸儒的女儿。只怕军情让她知道,不好吧。”
对于说坏话都不避人了,梁秋时只低着头,挠了挠耳朵。不解释,不反驳。
宋郁文抬头,稳稳地看了梁秋时一眼,才语气淡淡道:“她不会。”
她不会出卖我,也不会伤害我。
他一向心思缜密,不喜拿战士们的性命弄险,却给她毫不保留的信任。
“是了。咱们组织内,也有不少弃暗投明的嘛。”李政委忙补了一句,然后拿起宋郁文的大瓷缸,给梁秋时倒了杯水,请她随意坐。
梁秋时静默无声地坐在宋郁文旁边,听他对着地形图,跟部属商议对策。
“才吃了败仗,只怕傅绪书乘胜追击,伤亡更加惨重。长官看看是不是先退出雪城,后撤两个城市。”林参谋问。
宋郁文没急着下决定,而是看向李政委。
李政委正了正帽子,说:“依我看,还是坚守阵地,不然退一寸,军心便涣散一分。离开容易,再夺回来可就难了。”
宋郁文陡然间开口问起:“那些阵亡的战士,可妥善安置了?”
“安置了。不放弃一个战友,身受重伤的,也在努力抢救。”李政委答。
一将成名万骨枯,战场上每天都在上演生离死别。
宋郁文回头看向始终默默无闻的梁秋时,轻咳了声:“依你之见,要不要撤兵避祸,暂时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