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嗣同是去了北京法华寺,袁世凯的寓所。谭嗣同来的时候,袁世凯正在起草奏章。
两人是第一次会面,但一进门,谭嗣同就要求袁世凯屏退左右,说是有秘事相告,袁世凯挥挥手,房间里别的人就消失了。
只剩下两个人了,就见谭嗣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袁世凯:袁公相貌不凡,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仪表堂堂,气势不凡,真是大富大贵之相啊——原话是:初次见面,不想公如此相貌堂堂,有大将格局。
替袁世凯看过面相,谭嗣同单刀直入:皇上方有大难,非袁公无人可救。
袁世凯:但不知皇上难在何处?
谭嗣同:荣禄要废弑帝君,袁公难道不知道吗?
袁世凯茫然:不会吧,荣禄没跟我说过这事啊。
谭嗣同冷笑:袁公,你别犯傻了,如这种话,荣禄怎么可能当面对你讲?你可知道荣禄其人外忠内诈,袁公忠心为国,却晋升如此之缓慢,何故?就是荣禄这个人在掣肘……
袁世凯拍案而起:这个荣禄,真是太不像话了,我饶不了他!原话是:杀荣禄如杀一犬尔!
谭嗣同大喜:那行,咱们就说好了,你马上回天津,带兵入京,先封禁邮电局和铁路,一半人马围颐和园,一半人马围皇宫,则大事可成。
袁世凯大诧:围颐和园干什么?
谭嗣同:这你别管,你只要照着做就是了。
袁世凯:恐怕这不成,我训练士兵的时候吩咐他们要忠君爱国,现在突然带着他们兵围皇宫,只恐部下不会答应。
谭嗣同急了:袁公放心,我已经召集了数十名江湖好汉,事在必成,请袁公务必答应我,否则我就死在袁公面前,现在袁公的命,在我的手上,我的命,也在袁公的手上,请袁公一决。
袁世凯:你就算是杀了我也没用,这么大的事,没有皇上的圣旨,我凭什么相信你?
谭嗣同:圣旨有,有有有。
谭嗣同拿给袁世凯的圣旨,却是他自己刚刚写的:某谋废立弑君,大逆不道,若不速除,上位不能保,即性命亦不能保。袁世凯初五请训,请面付朱谕一道,令其带本部兵赴津,见荣某,出朱谕宣读,立即正法。即以袁某代为直隶,传谕僚属,张挂告示,布告荣某大逆罪状,即封禁电局铁路,迅速载袁某部兵入京,派一半围颐和园,一半守宫,大事可定。如不听臣策,即死在上前。
袁世凯:这哪是什么圣旨啊,这是你自己写的吧?
谭嗣同:不是我写的,是杨锐写的……不对,是杨锐照着圣旨抄的,这个可恶的杨锐,圣旨已经下了三天,他却不打开,只是封在那里猜谜语,猜来猜去,把事情都耽误了。
袁世凯:可这上面也没写让我们兵围颐和园啊,更没写杀荣禄。
谭嗣同:袁公,你就别推三阻四了,报君恩,救君难,立奇功大业,天下事入袁公之手,公如果贪图富贵,告变封侯,害及天子,也在于公,由公自己裁决吧。
袁世凯长身而起,凛然道:姓谭的,你以为我袁世凯是何许人也?我袁家三世受国恩深重,断不至于丧心病狂,贻误大局,只要有益于君主和国家,必以生死承当。
谭嗣同大喜,长身拜倒:谨谢袁公,告辞。
回到南海会馆的寓所,谭嗣同正在梳头,毕永年已经急不可耐地闯了进来,询问究竟,谭嗣同有气无力地说:袁世凯还没有答应我,但也没有坚决地推辞,办法还得慢慢地想。
毕永年的心沉了下去:那么袁世凯到底可用不可用?
谭嗣同叹息一声:这个问题,我也跟康先生争论过多次了,我是不同意用袁世凯的,可是先生执意用他,真叫人无可奈何。
毕永年又问:昨夜你是否将密谋全都告诉袁世凯了?
谭嗣同道:大丈夫事无不可对人言,都说了。
毕永年仰天长叹:事情完全失败了,完全失败了!这是何等样的事,能说出口而停止不办吗?公等恐怕要有灭族之祸了!我可不愿意跟你们同罹此难,我现在马上搬出南海会馆,住到别处去。我劝兄也该自谋,不可与他们同归于尽,无益呀!
当天,毕永年逃离了南海会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