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和先生在他的《袁世凯全传》第342页中,还说道:
1914年5月11日,孙文就曾写信给大隈首相,做过类似“二十一条”的口头许诺,只是,大隈认为孙乃在野之人,因此不大重视他所开出的空头支票。孙的两封信的复印件,于1986年被日本人公之于世。
这些日本人,真是太不像话啦,居然把孙文先生这些糗事全都给倒腾了出来,他们想干什么?
日本人想干什么,那是日本人的事,我们就甭管了。继续说孙文先生。袁世凯并没有在“二十一条”上签字,却仍然背负千秋骂名,可见出卖国家利益这种事,真的不能干啊。既然如此,那孙先生这么个搞法,又是何苦呢?目的何在呢?
王忠和先生解释说:
孙的这一系列谋划都是以国家利益为交易,想借重帝国主义扶植自己上台。此事或许知道的人极少,或许因为没有成为事实,遂慢慢为人所淡忘,以后的国民党当局本着为尊者讳的原则,不再提这一段历史。不过,孙的这些举措很为当时的人们所诟病。
当时的人们怎么评价,我们先不管。先来说说我们自己,我们教育孩子,第一要义就是要认清是非,知道如何评判一个人。一个人做什么事,他就是什么人。当跌倒时,我们不能趁机抓住扶我们起来的人反咬一口,同样,我们也不能抱着劫匪叫亲爹,人家认不认你,还两说呢。
可这个基本的是非判断准则,搁在孙袁这里,就出了岔子。明明是袁世凯力挽狂澜,独撑危局,以巧妙的手段化解了“二十一条”危机,维护了国家利益,我们却非要骂他卖国,甚至昧着良心造谣说他在“二十一条”上签了字。而孙先生弄出来个比“二十一条”更狠的“十一条”,我们反倒认为他有礼有节,爱国爱民,那么我们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当然,我们也可以说,孙先生这么个搞法,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只要日本帝国主义扶持孙先生上了台,搞死老袁,革命就算成功了。要是照这么个说法,孙先生上台之后,也是不会在“二十一条”上签字的,可现在袁世凯就不肯签,那为啥非要搞掉他呢?若说袁世凯不代表人民群众,你孙先生也只是代表民族资产阶级啊,和袁世凯代的是同一个表,那这么恶搞又有何必要呢?
最要命的,是梁启超对此事的评价:
我对孙君最不满的一件事是,为目的而不择手段。在现代这种社会里,不会用手段的人,便悖于“适者生存”的原则,孙君不得已而出此,我们也有相当的原谅。但我以为孙君成功者在此,其所以失败者,亦未必不在此。
用现代的思想理念,重新解读梁启超先生的这段话,意思就是说:政治家的职责,不在于亲劳亲为做具体工作,而在于为社会制订一套良性规则,传布诚信正直的理念。政治家万不可施展骗子手段,你骗,大家也跟着骗,全社会一起来骗,最终把个美好人间,生生弄成了骗子横行的恶狱。所以骗子政客以骗局得逞,却让社会付出了规则沦丧的惨重代价。
总而言之,政治家必须要以正直诚实为准则,如果有人告诉你说不是这么回事,那么你铁定遇到骗子啦。
总而言之,孙文的这个“十一条”,很快就走光了,袁世凯大怒,指控中华革命党胡来,偏挑这节骨眼上添乱。于是黄兴和陈炯明急忙发表公开信,声称绝不会趁这个时候再搞革命,这个时机不对。
见黄兴又跑出来说话,孙文很不满意,遂写了封信,给黄兴送去。略谓:
癸丑之役,文主之最力,所以失败者,非袁氏兵力之强,实同党人心之涣……若公以徘徊为知机,以观望为识时,以缓进为稳健,以万全为商榷,则文虽至愚,不知其可……
孙文的意思是说:都怪你,都怪你黄兴,怪你怪你都怪你。
黄兴却顾不上跟孙文扯皮,他不知所措地只会摇头否认孙文要求和日本签订密约的事儿。陈其美的秘书黄实奉命到新加坡、美国、日本等处发言,赌咒发誓曰:曾日月几何,宁肯举祖国之河山,移赠他族!
这时候孙文才发现,原来舆论的矛头正指着他,于是急忙丢下陈炯明、黄兴,彻底否认自己要求和日本签订密约的事,并举了一个极为形象的例子:
今举一例,有一浪子本无家产,而难将他人家所有之财产凭空指卖与人。试问谁人肯为买主?家产且不能,况国权等乎?党人之不能干与交涉,此理至易明也。又有谓党人不去日本,心迹终不能明,不免有多少关系。
这一年,孙文先生50岁,东京这边有点儿乱。
但孙文先生显然还嫌不够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