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大眼睛观看着。
青桃道:“兰夫人,张大人是我们明月楼的常客。”
“谁?”
“张大人啊。”青桃问道:“您不认识张大人?”
“我为什么要认识?”我只觉得床榻上激战的男女很好玩儿。
青桃淡淡道:“晋城太守张堇,是他将您送给赵大人的,您都忘了吗?他可是收了赵大人的谢礼,认下了此事呢。”
“啊……哦,似乎是这么回事。”我支吾道。
青桃一副了然的神色。
她没有再说什么,带着我回房,道:“兰夫人看得起青桃,留在明月楼,青桃便认真教兰夫人。兰夫人之美貌,远胜这明月楼中所有女子。但,女子空有美貌,在男人那里是行不通的。有一样,必不可少。”
“什么?”
“风情。”
我挠挠头:“如何有风情?”
“首先,任何一个男人对上赶着急切扑上来的女人,都是不会珍惜的,您若想让赵大人对您有兴趣,忽视他,远离他,不在意他,倒是一个好的选择。其次,您可以同别的男子亲近,让他吃醋,吃醋可增加男欢女爱的情趣……”青桃一边思索,一边慢慢儿地讲着。
忽视他,远离他,让他吃醋?
这样的法子,听着确实新鲜。
正说着,小厮进来报:“青桃姑娘,赵二公子来了。”
青桃听了这句话,面色一变。
须臾,一个男人疾步迈进来。
我说赵二公子是谁呢,原来是那日城隍庙里的灰袍小哥儿,赵玄郎的弟弟赵匡义。
赵匡义一进来,就抱住青桃,百般轻薄。
我感觉青桃是抗拒的,她的手微微抖着,道:“你大哥今儿才来过,你就这么不顾忌他么?”
赵匡义笑道:“大哥那人,我是了解的。他才不会碰你,顶多同情你、利用你罢了。他侍母至孝,从不忤逆我母亲的意思。而我母亲又最疼我。他是绝不可能为了你,斥责我的。人不风流枉少年。青桃,你几时能看明白,还是我最疼你。”
他一边拥着青桃,一边赶我和小厮出去。
他已经忘了我是谁了。约莫以为我是妓院里服侍的小丫鬟。
我本来不愿意多管闲事,奈何房中青桃惨叫声阵阵。要是青桃死了,谁教我男欢女爱呢?
我起了促狭之意——
赵匡义得趣之时,正待入港,床上的帐幔掉下来。他烦躁地将帐幔扒开,却看到了一具惨白的骷髅。骷髅还会说话:“二郎,快来啊。”
他吓得当即就泄气了,“啊”地一声,披上衣服,逃也似地走了,边走边念叨着:“鬼,青桃是鬼……”
我哈哈大笑起来。
在刚才赵匡义扒帐幔的时候,我悄悄让青桃出去,自己躺在床上。
不过是略施术法罢了,他便吓成这样。
青桃在外头看到赵匡义仓皇的样子,进来,问道:“兰夫人,您把二公子怎么了?他怎如此惊惧,像是丢了魂……”
我拍拍她的肩:“你放心,他应是不会再来欺负你了。”
青桃看着我,眼圈儿竟红了。
她向我道了个万福:“多谢兰夫人。”
低头的罅隙,她衣领略敞,我见她身上全是伤。
赵二这个人,好色也就罢了,居然还喜欢虐人。
我道:“他如此对你,你怎么不告诉赵玄郎呢?”
她道:“赵大人于我有恩,我不愿让他们兄弟阋墙。青桃不过卑贱之躯,不会说赵家人一个字的不好。”
“我不明白。如果是我的话,谁若强迫我做不愿做的事,我就把他挫骨扬灰。”
“兰夫人,您知道什么是爱吗?”
我摇头。
她温婉地笑笑。
青桃真的很好看,就像一枝灼灼桃花。
“兰夫人,佛经上说,世人求爱,如刀口舐蜜,甜不足一食之美,然有截舌之患也。可,青桃,就是贪那刀口上的一点蜜。”
青桃的话,让我茫然。
就如同在阴间时,赵文的话,让我茫然一样。
好在,我很快在妓院找到了乐子。
那乐子,就是赌。
妓院里,开设赌局。赌桌上的那些男人们,眼里放着精光,无比专注,时而紧张,时而欢乐,时而懊丧。
大喜大悲。
那样子,让我觉得新奇,便上前,要试一把。
起初,男人们道:“小女娘,我们赌得大,你玩儿得起么?”
我拿出柴荣留给我的金银。
但这些金银,在他们眼里,似乎并不为多。
我道:“我是赵玄郎的侍妾,你们还担心我输不起么?若欠了赌债,我把自己押上!”
男人们看着我,兴奋起来:“赵副指挥使的侍妾,果然豪气!”
我坐上桌,一开始弄不清规则,把柴荣留给我的金银都输完了。
很快,我就赢得风生水起。
不仅把赌桌上所有男人的钱都赢完了,连他们身上戴的玉啊金银啊,都薅了过来。
最后,他们摊手,没了可输的东西。
我喝道:“我能押自己,你们难道就不能押自己么?”
来明月楼的,非富即贵。听了我的话,他们惊道:“你要这么多男人,何用?”
“给我做男妓啊。”
我早就觉得妓院不合理了。只有女妓,没有男妓。女的就不能找乐子么?
他们目瞪口呆,转身欲走。
被我一一捉了回来。
半个时辰,这些男人都成了我的人。
我选了个姿色俊秀的,让他坐在我的大腿上。
明月楼的客人,一茬又一茬。我继续在赌桌上坐庄,玩得不亦乐乎。
“开!开!开!哈哈,承让承让。”
坐我腿上的清秀男子,给我喝彩助威。
嗯,花花世界,人间确有妙处啊!
青桃劝道:“兰夫人,这些都是豪门公子,您这样对他们,恐是不妥啊……”
“没什么不妥的,愿赌服输。”我摆摆手道。
赵副指挥使的侍妾在明月楼吃喝嫖赌,这消息很快传遍了开封府。
傍晚,我正玩得痛快,一个声音怒喝道:“贺兰!”
赵玄郎黑着脸,走了进来。
坐我腿上的男子连忙起身,道:“赵副指挥使莫要见怪,是,是兰夫人……”
我赌兴正浓,没有搭理他。
赵玄郎站我身旁,道:“听说你在明月楼,拿自己做赌注?”
“是。”
“听说你把宰相公子赢得亵衣都脱了?”
“是。”
“听说你要嫖男人?”
“是。”
他猛地抓住我捏着骰子的手:“贺兰,你还有没有妇道!本将军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我不耐烦道:“你又不给我睡,啰啰嗦嗦干什么?”
他气得左手捂住胸口,道:“跟我回去!”
“我不!”
青桃都教我了,忽视他,远离他,是制胜法宝。
他见奈何不得我,服软道:“贺兰,跟我回家,别丢人了,好不好?”
“你说甩我,就把我甩了。现在叫我回去,我就跟你回去?凭什么?”我扬声道。
他低头,沉默良久,道:“回去,我跟你睡。”
“什么?苍蝇叫,没听清。”
他一把将我搂住,咬牙切齿,道:“你跟我玩儿这套,是不是,你当本将军怕你?”
随即,他环顾四周,高声道:“本将军说,回去,跟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