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加致某人。
昨天我见到了一件怪事,尽管在巴黎司空见惯。
傍晚时分 ,人群聚集在一起,上演一种戏,说是叫“喜剧”。演出在一个平台上进行,说是叫“舞台”,两边有一些小隔间,说是叫“包厢”。包厢里的男男女女一起演哑剧,与我们波斯常见的那种相差不多。
这边,一个情场失意的女子满脸惆怅,另一个女子神情欢快,双眼贪婪地注视着她的情人,那个男子也贪婪地注视着她,所有激情都写在脸上,让人看得真真切切,端的是无声胜有声。那边,女演员们 只露出上半身,双臂带着袖套,以显庄重。下面池座里有一大群人,全都站着 ,他们嘲笑上面那些正在演戏的人 ,上面的人则嘲笑下面池座里的人。
不过,最辛苦的要数那几个特地请来的人,他们年纪不大,否则就干不了这项差事。他们必须四处游晃,走过只有他们认得的那些地方,以惊人的敏捷从这层跑到那层,忽而在上面,忽而在下面;这么说吧,他们时而就像沉入水底,不见影踪,时而又冒了出来;他们还常常离开这边的表演区,跑到另一处去表演。令人想都不敢想的奇迹是,这些人中有几位虽然拄着拐杖 ,却和常人一样健步如飞。接着来到宽大的休息厅,这里正在上演一出特别的戏,开场是互致敬意,接着是热烈拥抱,据说,哪怕只是一面之交,男子也有权把对方搂得喘不过气来。看来,一到这种场合,柔情就油然而生。主宰这种场合的公主们 并不难伺候,她们每天只有两三个小时 很出格,在其余时间里都很平易近人,可以说,她们的醉态很容易消除。
我跟你说的这些也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大体上一模一样,那地方叫作歌剧院。全部差异在于喜剧院里道白,歌剧院里唱歌。有一天,我的一个朋友带我到一位女主演的化妆室,我们谈得很投机,第二天她给我写了一封信:
先生:
我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女子,我一直是歌剧院品德最佳的演员。七八个月之前,就在昨天你与我待的那间化妆室里,我化妆成女祭司狄安娜 ,一个年轻的教士走了进来,他不顾我穿着白色长袍,带着白色头巾,系着白色布带,竟然玷污了我的贞操。我徒劳地对他说他让我作出了巨大牺牲,他笑了起来,说他发觉我过于世俗了。可是,现在我腆着大肚子,不敢再上台演出了。我是个对名声格外在意的女子,我认为,一个出身清白的女孩子,宁可失去贞操,也不能失掉体面。既然你知道我十分在意名声,你肯定可以想到,若不是这个年轻的教士当时答应与我结婚,他绝不可能得手。由于这个想法正当合理,我就不拘诸多通常小节,一开始就把最后才该办的事提前办了。但是,他的不忠令我受辱,我不想再在歌剧院待下去了。跟你说句体己话,我已经生计无着了,因为,随着年岁增长,魅力日减,薪水始终原封不动,无异于日益减少一样。听你的一个随从说,贵国非常重视舞蹈家,我若在伊斯法罕,很快就能腰缠万贯。倘若你愿意为我提供保护,把我带到贵国去,你就为我这个女子做了一件大好事,凭我的品德和操行,我是绝对不会忘恩负义的。我是……
1712年闪鲁瓦月
2日
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