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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咨询
(1964年2月3日)

父母带着女孩小猪猪来到我这里。我们先在咨询室里待了一会儿。孩子看上去很严肃,她把头伸进门的那一刻,好像马上就要开始工作似的。

接着,我把三个人都带到候诊室,然后试着把小猪猪再带回我的咨询室。她不太愿意。在经过走廊时,她对母亲说:“ 我太害羞了!

首次沟通

因此,我让母亲和小猪猪一起进入咨询室,并告诉母亲不需要提供任何帮助,她于是坐在沙发上,小猪猪坐在母亲旁边。

桌子旁边的地板上有一只泰迪熊(小猪猪带来的),我先和他交朋友。接着,我坐在房间后面的地板上玩玩具,对小猪猪说(我实际上看不见她):“把泰迪带到这里来,我想让他看看这些玩具。”她马上去把泰迪熊带来,给他看那些玩具。

然后她开始自己玩玩具,主要是把玩具火车的部件摆整齐。她不停地说:“我得到了一个……(不管它是什么)”

大约五分钟后,母亲溜出咨询室进了候诊室。我们把门开着,这对小猪猪来说很重要,她在测试我们的这些安排。然后,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说:“这是另一个……这是另一个。”主要是说玩具卡车和火车头之类的,但说的具体是什么似乎并不重要。因此,我尝试着与她交流,说:“(这是)另一个宝宝。苏西宝宝。”

我的话显然是说对了,因为她开始给我描述苏西宝宝到来时她记忆里的场景,她说:“我还是个宝宝,我在一张小床里,我睡着了,手里拿着奶瓶。”我想可能是关于吃奶的事情,于是说:“你是说你正在吸奶瓶吗?”她说:“不,我不是。”(事实上,我后来发现,她从来没有用过奶瓶,但她看到过用奶瓶喂养婴儿。)

我就照着这个思路说下去:“然后(这里)还有另一个宝宝。”

我希望帮助她继续讲述这个关于婴儿出生的故事,因为这个故事明显对她有难度。

建立沟通

然后她拿起一个圆形的玩具组件——大概是哪个玩具车轴或车厢上的零部件——问:“这是从哪里来的?”我如实回答,然后说:“那,那个宝宝是从哪儿来的呢?”她回答说:“床。”同时,她拿起一个玩具小人儿,试图把它按进一辆玩具车的驾驶座上。但小人儿太大了,进不去,她又试着把它从窗户伸进去,试了各种方法,还是不行。

“它进不去,它卡住了。”她拿起一根小棍子,把它插进窗户,说:“棍子进去。”我说了些男人把某些东西放进女人身体里就生出宝宝的话。

她说:“我有一只猫。下次我会把小猫带来,改天再来的时候。”

来访者出现焦虑——转换话题

这时她想去看她的母亲,于是她打开了门。

与母亲发生联接——缓解焦虑

我说要和泰迪熊聊聊,因为看到小猪猪有一些焦虑需要处理。我试图用语言把它表达出来:“你感到害怕了,你做过可怕的梦吗?”她说:“是的,关于巴巴车的。”这个名字来访者母亲曾经告诉过我,与妹妹苏珊有关。

现在,加布里埃尔从玩具小羊身上取下缎带,把它戴在自己的脖子上。我貌似不经意地问:“巴巴车吃什么呢?”她回答说:“我不知道。我得到了一个蓝色的……哦,不,这是一个气球。”(她之前带来了一个泄了气的气球,而游戏一开始就是对她眼前的那些东西的胡乱摆弄。)

她拿起一个小磨砂电灯泡,上面画着一个男人的脸。她说:“画个小人儿。”我就又在灯泡上画了一张男人的脸。她拿起一个塑料的草莓小篮子说:“我可以把这些放进去吗?”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把所有东西都装进各个盒子里。周围有很多零碎的东西,大约有八个这样或那样的盒子。我对她说:“你在制造一个小婴儿,就像做饭一样,把所有东西都放在一起。”她对此的回应是:“我必须收拾一下。绝不能把这个地方弄得乱七八糟。”

最终,所有零碎的东西都被打包进了六个盒子里。我思索着怎么去做那些我必须做的事情,然后想到了关于黑妈妈的话题:“你生过妈妈的气吗?”我把黑妈妈和她与母亲的竞争联系起来,因为她们都爱同一个男人——爸爸。很明显,她很依恋她的父亲,我觉得这样的解释在某种程度上肯定是正确的。

她把东西收拾好后说:“我要去找爸爸妈妈。”她走向候诊室时说:“我已经打扫干净了。”

拒绝混乱

在整个过程中,加布里埃尔和我一起把所有的玩具都放到了架子下,包括她自己的泰迪熊,我们又在小羊的脖子上绑了一个新的蝴蝶结。

然后,我与小猪猪的母亲进行了一次会谈,而爸爸在候诊室照看小猪猪。

与母亲的面谈

母亲说最近小猪猪的健康状况不太好,和以前相比有很大的变化。她并不淘气,对妹妹也很好。到底哪儿不对,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来。但她已经不是她自己了。事实上,她拒绝做自己,总是说:“我是妈妈。我是宝宝。”她不能被当作她自己。她开始用一种本不属于她的高亢声调聊天,如果她自自然然地说话,她的声音会低沉得多。作为一个宝宝,小猪猪又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自我满足和自洽的能力。苏珊出生后,母亲立刻意识到小猪猪需要更多的关注。

有一首歌 在小猪猪婴儿时期就陪伴她,但最近当父母唱这首歌时,她却痛苦地哭着说:“停。不要唱这首歌。”(和我一起时,她哼了一首曲子,并且当我说“船儿一只只驶过”时,她非常高兴。我了解到这是她父亲教给她的一首歌。)

小猪猪现在不喜欢的歌是一首德国歌,里面有一些生造出来的英语单词,这首歌显然与母亲和孩子的关系密切相关。母亲的母语是德语,父亲则是英国人。

关于黑妈妈和巴巴车,有些细节我不是很清楚。小猪猪的噩梦可能是关于巴巴车,也可能是关于一列火车。

对病症的进一步描述

这个孩子没有受过上厕所的训练,但新婴儿出生后,她一周内就自己学会了如厕。她是那种不说话,然后突然就能畅所欲言的孩子。她过去整天玩耍,但自从情况发生变化(新婴儿出生)后,她就常常躺在床上吮吸拇指,不再玩耍。她的平衡感一向很好,但自从变化发生后,她就常常跌倒、哭泣,还总觉得自己摔伤了。

小猪猪以前很霸道,母亲总是被她呼来唤去。从六个月大的时候起,她就很敬慕她的父亲,并可以在那个年龄就开口叫:“爸爸!”但她很快就忘记了,或者不再能用这个词了。自从变化发生以来,她似乎把母亲看作一个不同于以往的人,开始对妈妈变得亲热,而对父亲则变得冷淡内敛。

几天后,在和母亲的电话交谈中我了解到,经过咨询之后,小猪猪允许自己也是一个宝宝,不再抗议这个身份,这是妹妹出生以来她第一次接受宝宝的身份。她走近小婴儿床,拿了许多奶瓶。然而,她不允许任何人叫她小猪猪。她要么是宝宝,要么是妈妈。小猪猪们都是坏的和黑色的。“我是个宝宝。”母亲似乎觉得加布里埃尔不那么痛苦了。她用一种象征化的方式来表达她的体验,正如母亲所说的那样。

父母们感到很无助。他们似乎无法看到孩子有通过内在自我解决问题的能力。另一方面,他们没有满足于目前孩子的状况,这也是对的。

小猪猪躺在床上哭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们离开我时,她说:“巴巴车,”好像她忘记了什么。然后她说:

“温尼科特医生不知道巴巴车——不知道巴巴车。”她还说,泰迪想回伦敦和温尼科特医生一起玩耍,但她不想去。

对咨询师的信任

顺便说一句,她差点儿把泰迪熊忘在咨询室的玩具堆里,但在最后一刻想起了它,把它带回家了。她好像一直在后悔没能把巴巴车的事告诉温尼科特医生。这让她的父母想起了她之前对黑妈妈和巴巴车的紧张情绪,后来这些痛苦似乎“突然中断了”。这位母亲并不知道巴巴车的确切起源,但它似乎与黑色、黑妈妈、黑色自我和黑人有关。

正当情况逐渐好转时,加布里埃尔突然显得有些焦虑,说:“巴巴车。”于是,情况又糟糕起来。 这印证了“黑色在这里意味着仇恨(或幻灭)出现”的观点。

幻灭感

还有一个细节,就是有时候母亲“必须”摔倒,伤了自己,然后小猪猪让母亲好起来。如果需要的话,这是一个新的证据,证明小猪猪对母亲的恨和爱同时出现,并且小猪猪有能力带着攻击性地使用母亲。

两极情感

对于这一点,必须加上一个假设:“跌倒”就象征怀孕。这样,对父亲的攻击性也被包含在内了。

评论(咨询师解析)

我觉得这次访谈和来自母亲的报告证明了我把“羞耻”这个词作为关键词是有道理的。来访者正在和母亲建立一段新的关系,这段关系中包含了她对母亲的恨,而这个恨源于她对父亲的爱。她六个月时就出现的对父亲的爱尚未融入她的整个人格之中,而是被摆放在她与母亲的关系之外。在当时,母亲对小猪猪而言还是一个主观客体。

与新生儿有关的变化带来了焦虑,降低了小猪猪在游戏中的掌控感,噩梦也随之而来。然而与此同时,小猪猪也将自己与母亲分离开来,接受了母亲是一个独立的人,从而她的自体和自我身份开始得以建立,并伴随着强烈的渴望与父亲亲密结合的愿望。由此推测,“黑妈妈”大概是她对母亲主观臆测的遗留物。

当我回顾咨询的细节时,我认为最重要的部分发生在咨询的早期阶段。当时小猪猪回应我关于“另一个宝宝”的解释时,她坚称自己就是那个在婴儿床里的宝宝,然后提出了“宝宝们是怎么来的”相关的问题。这种成熟度,在两岁零五个月大的孩子身上并不很明显。

以下是本次治疗中值得留意的一些重点:

1.说出“我害羞”,是自我力量和组织能力的体现,也是分析师作为“父性客体”得以建立的证据。

2.伴随一个新生儿的到来,各种问题产生,这些问题迫使小猪猪过早地发展自我。她的年龄其实还不足以接受简单的矛盾情绪冲突。

3.精神紊乱的标志迹象:巴巴车,与黑色有关的系列描述等,各种噩梦。

4.沟通能力。

5.通过退行到婴儿状态来临时解决问题。

父亲来信

您能给我们接诊真是太好了。当我们正在考虑如何更好地与您沟通时,您打来了电话,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帮助。

您现在知道了,小猪猪去见您后的第二天,就在婴儿床上吮吸着一个奶瓶。当时我并不觉得这能让她得到满足,很快她就放弃了。现在,她认为自己或者是宝宝,或者是大妈咪(一个非常宽容乃至溺爱的人),两者交替出现,但从来不是她自己。她甚至不允许我们叫她的名字。“小猪猪,”她说,“消失了。是黑色的。这两只小猪猪都是黑色的。”

按时就寝仍然很困难,她通常在晚上九点或十点会醒来,她说:“因为巴巴车。”在白天,开心玩耍之后,她说了两次“哭喊啊,妈妈”——“为什么?”―“因为巴巴车。”巴巴车似乎常常与黑妈妈联系在一起。但最近几天,第一次出现了“好妈妈”的声音,来自一个相当焦虑、拘谨、微弱的声音,不像她自己的声音,但不是那么明显。她主要用它来谈论她的巴巴(baba)——她的一个洋娃娃,而不是她的妹妹。

她和苏珊——她的妹妹,被她叫作“苏西巴巴(Sush Baba)”——关系很好。她似乎真心地怜爱妹妹,尽管偶尔也会对妹妹不太友善。她们一起发出粗鲁的噪声,这个游戏让她们都感到很开心。

她多次提到,温尼科特医生不知道巴巴车的事,对此似乎还带着点懊恼和遗憾,并说:“ 别带我去伦敦。

负性移情——阻抗

她还误导您她是坐汽车来的(事实上,她是乘火车来的,虽然我可能错怪她了,但我没有问她)。 后来的几天这个话题没有被提起,直到她记不住一首歌,她叫我带她去看温尼科特医生。第二天,她又叫我不要去。然后她玩起了用玩具火车带着一车车玩具去伦敦的游戏,“去玩,去聊天”。最近几天,我不得不扮演小猪猪,而她扮演妈妈:“我带你去找温尼科特医生。你回答说‘不’。”——“为什么?”——“因为我需要你说不。”

移情中的两极化冲突

过去两三天,她一直强烈要求我带她去看温尼科特医生。第一次是当我说她看起来很难过时,她说她整个上午都很难过:“带我去见温尼科特医生吧。”我说我会写信告诉温尼科特医生她很难过。

昨晚,她做了一场噩梦(关于巴巴车、一个想要她的白薯的黑妈妈,黑妈妈还把小猪猪弄黑了,把她的脖子弄僵硬了),她说:“巴巴车是‘ite’。”当被问及“ite”是什么意思时,她说她会告诉温尼科特医生。这(“ite”)是她新想象出来的一个东西,她还反复对它有许多详细的描述,比方说每个人都在跳着踩水,在泥泞里跳着踩水,或者哞哞叫。

将混乱投射于各种玩具

她仍然经常无精打采、郁郁寡欢,但她玩耍的时间比之前越来越多,对事物也再次越来越感兴趣,这让我们感到鼓舞。

与苏珊出生前相比,她现在对父亲的情感仍然很平淡内敛。似乎只有当她认为自己还是个宝宝的时候,她才会温柔可亲。每当有令人兴奋或什么新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或者她遇到陌生人,她都会说这些以前发生过:

“那时我还是一个睡在婴儿床上的小宝宝。”我们在夜里无意中听到她叫她自己小宝宝,并且非常温柔地对自己说话。

对“爱恨交加情感产生前的母亲”的记忆,和对“当前现实存在的母亲”的责备

我认为您是对的,我们过去在理解她的痛苦方面太“自以为聪明”了。我们对没能提前安排好,以致过早生育第二个孩子感到非常内疚。而且不知何故,她每晚都在绝望地恳求——“告诉我关于巴巴车的事”——这让我们感到压力,不得不绞尽脑汁地和她说话。

我们从没告诉过您她婴儿期的事。婴儿期的她显得异常镇定和自信,给人一种她完全可以掌控自己的世界的感觉。我们尽力保护她免于受到各种外界冲击,不让她的世界变得太复杂,这一点,我认为我们还比较成功。苏珊出生后,加布里埃尔莫名地性情大变,也不怎么愿意进食了。看到她这样日渐消瘦憔悴,我们很伤心,而她很可能也已经感觉到这一点。我们两人(父母)之间也因此出现了一段关系紧张的时期。

虽然如您所言,她现在的状况调整不算太差,但她似乎还没有找到重新成为自己的路。我们认为您或许愿意看看一些有代表性的照片,相比于我们对她的描述,这些照片可能更容易让您了解她。

母亲来信

在您见到小猪猪之前,我想再多给您一些信息。

她现在似乎调整得不错,可以比较合理而不过于伤感地看待一些事情。我曾无意中听到她在床上说:“不要哭,小宝宝,苏西巴巴在的,苏西巴巴在的。”她也说有个妹妹真好,等等类似的话。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现在这样表现的背后,其实在巨大地消耗她自己。

她花很多时间整理、清洁和清洗——尤其是在阳光下清洗一切。否则她就不知道怎么玩耍,无所适从,而且时不时地有点伤心。她花了很多时间让她的“巴巴”(baba,一个玩偶,一个高度理想化的人物)感到舒适。

拥有了淘气的能力,体现出自我的发展

她现在更多的是“淘气”,比如要睡觉时就踢腿和尖叫,等等 。当她生气的时候,经常瞳孔放大,然后急切地大喊大叫:“我是个宝宝,我是个宝宝。”对于晚上入睡困难这件事,她说是“因为巴巴车”。

“(巴巴车)正在把我的黑暗带给你,所以我害怕你。”“我怕黑小猪”和“我是坏蛋”这两句话最近经常出现(我们平时没有对她说过她是一个坏女孩或者之类的话)。她害怕黑妈妈和黑小猪,她说:“因为它们让我变黑。”

昨天她告诉我,黑妈妈抓伤了我(母亲)的脸,扯掉了我的白薯,把我弄脏了,然后用“brrrrr”杀死了我。

我说她一定很想再得到一个干净的好妈妈。她告诉我,在她还是个小宝宝的时候就有一个。

参考前面提到的“爱恨交加情感产生前”的主观性母亲客体

她对即将见到您感到非常高兴。有时遇到困难了,她会说“问问温尼科特医生”。她仍在玩这个游戏:“你是小猪猪,我是妈妈,我会带你去找温尼科特医生,你说‘不’!”——“为什么?”——“告诉他关于‘巴巴蜡烛’的事”(这次没再说巴巴车,她带着一丝窃笑,好像成功给巴巴车打了掩护)。

(顺便说一下,以免您理解她说的话时可能有困难。她还不会发R的音,比如会说Yoman,而不是Roman。)

父母的焦虑减轻了

您能见她,这使我们松了一口气。 我们知道您做了很多事情,可以这么说,您已经使我们行动更放松,也更容易做到自然地宽容她(而不是勉强忍耐),这些都已经被证明是好现象。

她说要去见您,告诉您关于巴巴车的事。巴巴车现在似乎正把黑暗从一个人带给另一个人。

父亲来信摘录

几个星期前,我的一位父亲般的牧师朋友来家里喝茶,小猪猪非常害羞。昨天,当我们谈到他时,她说:“我当时很害羞。”——我说他是“一个非常有爸爸味道的男人”(这是她之前用来形容他的词),这可能会让人感到害羞。她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说道:“温尼科特医生。”然后又沉默了。就是这样。 /UA4tDUwkOqaCIrqOV9g6cTKWnagz34mmHbUHyKqyEqMRcyOonyYD+XqlHLLVq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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