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礼记·乐记篇》中记载:
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
音乐往往能反映一个时代的政治形势和人心的动向,而陶瓷也是如此。因此,裘曰修在朱琰《陶说》“序”中说“因器以知政”像这样,不仅可以通过陶瓷来了解一个时代的政治形势和人心动向,而且它也成为了解那个时代精神的有力线索;通过它来了解该民族的民族性及其精神文化特色,也不是不可能的。因此,例如,也可以通过日、中的陶瓷来比较两国的民族性和精神文化。试着将代表中国陶瓷的宋代青瓷、白瓷、青白瓷和明代的万历赤绘,以及代表日本陶瓷的备前、唐津、志野、乐等陶瓷器进行比较,两国的民族性和精神文化的差异一看就明白了。一直以来,中日两民族都是同文同种的,但看了他们的陶瓷,就会发现两者无论在民族性还是精神文化方面,都有着各自显著不同的性质。
时代精神,不仅反映在那个时代的陶瓷上,当然也反映在那个时代的思想文艺和其他工艺等各个部门上。当然,虽说是时代精神,但其内容并不单纯,而是复杂多样。即使从本质上被认为是相同的东西,根据部门的不同,反映的方式也会有所不同。即使是同一部门,也有质的不同的情况,相应地反映的方式也不同。以思想文艺和工艺为例。在前者的情况下,知识阶级是其主体,且由每个人掌握,所以往往会加入个人的主观;而在后者的情况下,往往是无名工匠参与其制作,大量生产,顺应时代的潮流而创造,往往能真实地反映时代精神。前者反映的内容丰富且复杂,后者则更简洁。只是,反映越简洁,这种精神的本质就越容易直观地理解。这样想来,要想最清楚地把握时代精神的本质,陶瓷器等是最合适的。
宋代精神是理智的、知思的,其中荡漾着静深严肃的气象。这是因为宋代人提出了高远的理想,对事物的纯粹性和客观性有着严格的追求。因此,在绘画上,比起情趣更重视哲理,试图表现宇宙大生命和气韵等静深严肃的形而上精神。宋学有代表性的儒学学者朱子,他在宇宙论上,既以事物成立的根本实在为理,又将这个作为与事物的质料的气不可分的存在;但是在价值上讲理先于气,阐述了具有二元思维结构的唯理思想。这大概就是以这样的时代精神为背景的。经过元代,到了明代,这种宋代精神变得稀薄,转向抒情、流动、充满生命的东西,比起理智更注重理情一致,所以形成了重感兴、贵主观的倾向。这是因为,明代人认为宋代人高远的理想主义是压迫人生命的东西,使人的生命枯萎,而理想必须立足于人本来的性情去追求。因此,在绘画方面,比起技巧更注重将个人的感兴情趣直率地表现出来的文人画很流行。明学的代表性儒者王阳明,之所以提出致良知说,阐述具有一元思维结构的唯心思想,正是基于这样的时代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