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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府第七

乐府者,声依永,律和声也 。钧天九奏,既 孙云:唐写本作“暨” 其上帝 ;葛天八阕,爰乃皇时 。自《咸》《英》以降,亦无得而论矣 。至于涂山歌于候人,始为南音;有娀谣乎飞燕,始为北声;夏甲叹于东阳,东音以发;殷整 元作“釐”,孙云:唐写本作“釐” 思于西河,西音以兴:音 赵云:“音”作“心” 声推移,亦不一概矣 。匹 元作“及”,许改;孙云:唐写本“及”下有“疋”字 夫庶妇,讴吟土风,诗官采言,乐盲 元作“育”,许改;赵云:“育”作“胥” 被律,志感丝篁,气变金石 孙云:唐写本作“竹” [1] 。是以师旷觇风于盛衰,季札鉴微于兴废,精之至也 孙云:唐写本“至”作“志”

夫乐本心术,故响浃肌髓,先王慎焉,务塞淫滥 。敷训胄子,必歌九德,故能情感七始 [2] ,化动八风 。自雅声浸微,溺音腾沸 ,秦燔《乐经》,汉初绍复,制氏纪其铿锵,叔孙定其容与 ;于是《武德》兴乎高祖,《四时》广于孝文,虽摹《韶》《夏》,而颇袭秦旧,中和之响,阒其不还 。暨武帝崇礼 孙云:唐写本“礼”作“祀” ,始立乐府 ,总赵代之音,撮齐楚之气 ;延年以曼声协律,朱 谭云:沈校“朱”改“枚” 马以骚体制歌 [3] ,《桂华》杂曲,丽而不经,《赤雁》群篇,靡而非典 [4] ;河间荐 孙云:唐写本作“篇” 雅而罕御,故汲黯致讥于天马也 [5] 。至宣帝雅颂 孙云:唐写本无“颂”字 ,诗 孙云:唐写本“诗”下有“颇”字 效《鹿鸣》 。迩 孙云:唐写本“迩”作“逮” 及元、成,稍广淫乐,正音乖俗,其难也如此 。暨后 孙云:唐写本“后”下有“汉”字 郊庙,惟杂 孙云:唐写本“杂”作“新” 雅章,辞虽典文,而律非夔旷 [6] 。至于魏之三祖,气爽才丽,宰割辞调,音靡节平 。观其北上众引,秋风列篇,或述酣宴,或伤羁戍,志不出于淫 孙云:唐写本作“惂” 荡,辞不离于哀思,虽三调之正声,实《韶》《夏》之郑曲也 [7] 。逮于晋世,则傅玄晓音,创定雅歌,以咏祖宗 ;张华新篇,亦充庭万 。然杜夔调律,音奏舒雅;荀勖改悬,声节哀 孙云:唐写本“哀”作“稍” 急,故阮咸讥其离声 孙云:唐写本作“磬” ,后人验其铜尺 ;和乐 孙云:唐写本“乐”下有“之”字 精妙,固表里而相资矣 。故知诗为乐心,声为乐体:乐体在声,瞽师务调其器;乐心在诗,君子宜正其文 。好乐无荒,晋风所以称远 孙云:唐写本作“美” ;伊其相谑,郑国所以云亡。故知季札观辞,不直听声而已 [8]

若夫艳歌婉娈,怨志詄绝 孙云:唐写本作“宛诗诀绝”,谭校“詄”改“诀” ,淫辞在曲,正响焉生 ?然俗听飞驰,职竞新异,雅咏温恭,必欠伸鱼睨;奇辞切至,则拊髀雀跃;诗声俱郑,自此阶 孙云:唐写本作“偕” [9] 。凡乐辞曰诗,诗 孙云:唐写本“诗”作“咏” 声曰歌,声来被辞,辞繁难节;故陈思称李 孙云:唐写本“李”作“左” 延年闲于增损古辞,多者则宜减之,明贵约也 [10] 。观高祖之咏大风,孝武之叹来迟,歌童被声,莫敢不协 [11] ;子建、士衡,咸 铃木云:敦本“咸”作“亟” 有佳篇,并无诏伶人,故事谢丝管 ,俗称乖调,盖未思也 。至于斩 俞羡长云:疑作“轩” 疑作“岐”,赵云:“斩伎”作“轩岐” 鼓吹,汉世铙挽,虽戎丧殊事,而并 孙云:唐写本无“并”字 总入乐府 [12] ,缪袭所致 铃木云:敦本“袭”作“朱”,“致”作“改” ,亦有可算焉 。昔子政品文,诗与歌别,故略具 孙云:唐写本“具”作“序” 乐篇,以标区界 孙云:唐写本有“也”字 [13]

赞曰:八音摛文,树辞为体。讴吟坰野,金石云陆。《韶》响难追,郑声易启。岂惟观乐,于焉识礼。


[1] 《汉书·食货志上》:“冬,民既入,妇人同巷相从夜绩。……男女有不得其所者,因相与歌咏,各言其伤。……孟春之月,群居者将散,行人振木铎徇于路以采诗。献之大师,比其音律,以闻于天子。故曰,王者不窥牖户而知天下。”《公羊传》宣公十五年何休注曰:“男女有所怨恨,相从而歌,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男年六十,女年五十无子者,官衣食之,使之民间求诗。乡移于邑,邑移于国,国以闻于天子。”《方言》载刘歆《与扬雄书》:“三代周秦轩车使者遒人使者(《玉海》引《古文苑》,‘遒人’二字在‘轩车使者’上,无下‘使者’二字),以岁八月巡路 (音求)代语童谣歌戏。”刘说与班、何略异。(应劭《风俗通义序》同刘歆说。)当以《汉书》《公羊》注为是。《诗大序·正义》引郑答张逸云:“国史采众诗时,明其好恶,令瞽矇歌之。其无作主,皆国史主之,令可歌。”《周礼》瞽矇“掌九德六诗之歌以役大师”。此云乐盲,当指大师瞽矇而言。

[2] 《汉书·律历志上》:“《书》曰:‘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七始咏,以出内五言。’七者天地四时人之始也。顺以歌咏五常之言。”《礼乐志·安世房中歌》:“七始华始,肃倡和声。”孟康曰:“七始,天地四时人之始;华始,万物英华之始也。”《尚书·益稷》:“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在治忽。”孔传曰:“言欲以六律和声音在察天下治理及忽怠者。”《史记·夏本纪》作“来始滑”。《集解》曰:“骃案,《尚书》‘滑’字作‘曶’,音忽。”《索隐》曰:“古文《尚书》作‘在治忽’,今文作‘采政忽’,先儒各随字解之。今此云‘来始滑’,于意无所通。盖‘来’‘采’字相近,‘滑’‘忽’声相乱,‘始’又与‘治’相似,因误为‘来始滑’。”《尚书大传》:“七始,天统也。”郑注:“七始,黄锺,林锺,大簇,南吕,姑洗,应锺, 宾也。”案彦和此文用今文《尚书》说。

[3] 《礼乐志》:“以李延年为协律都尉。多举司马相如等数十人造为诗赋。”《佞幸传》:“延年善歌,为新变声。是时上方兴天地诸祠,欲造乐,令司马相如等作诗颂。延年辄承意弦歌所造诗,为之新声曲。”《补注》引周寿昌曰:“相如死当元狩五年,死后七年延年始得见(元鼎六年)。是相如等前造诗,延年后为新声,多举者言举相如等数十人之诗赋,非举其人也。”周说是。陈先生曰:“‘朱马’或疑为‘司马’之误,非是。案朱或是朱买臣。《汉书》本传言买臣疾歌讴道中,后召见,言《楚辞》,帝甚说之。又《艺文志》有买臣赋三篇,盖亦有歌诗,《志》不详耳。”谨案师说极精。买臣善言《楚辞》,彦和谓以骚体制歌,必有所见而云然。唐写本亦作“朱马”,明“朱”非误字也。
《宋书·乐志·相和歌辞》有《陌上桑》一曲,或即骚体制歌之遗,录之如下:
今有人,山之阿,被服薜荔带女萝。既含睇,又宜笑,子恋慕予善窈窕。乘赤豹,从文狸,辛夷车驾结桂旗。被石兰,带杜衡,折芳拔荃遗所思。处幽室,终不见,天路险难独后来。表独立,山之上,云何容容而在下。杳冥冥,羌昼晦,东风飘摇神灵雨。风瑟瑟,木搜搜,思念公子徒以忧。

[4] 纪评曰:“《桂华》尚未至于不经,《赤雁》等篇亦不得目之曰靡,盖深恶涂饰,故矫枉过正。”
《汉书·礼乐志·安世房中歌》十七章,《桂华》为其第十二章,兹录如下:
《桂华》:冯冯翼翼,承天之则;吾易久远,烛明四极。慈惠所爱,美若休德;杳杳冥冥,克绰永福。
《赤雁歌》,太始三年行幸东海,获赤雁作,即《郊祀歌·象载瑜》十八,兹录如下:
象载瑜,白集西;食甘露,饮荣泉。赤雁集,六纷员;殊翁杂,五采文。神所见,施祉福;登蓬莱,结无极。

[5] 《礼乐志》:“河间献王有雅材,亦以为治道非礼乐不成,因献所集雅乐。天子下大乐官常存肄之。岁时以备数,然不常御,常御及郊庙皆非雅声。”
《史记·乐书》:“(武帝)得神马渥洼水中,复次以为《太一之歌》,歌曲曰:‘太一贡兮天马下,霑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与友。’后伐大宛得千里马,马名蒲梢,次作以为歌,歌诗曰:‘天马来兮从西极,经万里兮归有德。承灵威兮降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中尉汲黯进曰:‘凡王者作乐,上以承祖宗,下以化兆民;今陛下得马,诗以为歌,协于宗庙,先帝百姓,岂能知其音邪!’”

[6] 唐写本“后”下有“汉”字,是。“杂”作“新”,亦是。惟新雅章,指东平王苍所制也。《后汉书·曹褒传》:显宗即位,曹充上言请制礼乐,引《尚书璇玑钤》曰:“有帝汉出,德洽作乐名予。”帝善之,下诏曰:“今且改太乐官曰《太予乐》。歌诗曲操以俟君子。”据此后汉之乐,一仍前汉之旧。(《南齐书·乐志》云,南郊乐舞歌辞,二汉同用。)《宋书·乐志》:汉明帝初,东平王苍制《舞歌》一章,荐之光武之庙。其诗曰:“于穆世庙,肃雍显清;俊乂翼翼,秉文之成;越序上帝,骏奔来宁;建立三雍,封禅泰山;章明图谶,放唐之文。休矣惟德,罔射协同;本支百世,永保厥功。”
章帝亲著《食举诗》四篇,又制《云台十二门诗》。

[7] 黄注云:“按魏太祖《苦寒行》‘北上太行山’云云,通篇写征人之苦。文帝《燕歌行》‘秋风萧瑟天气凉’云云,亦讬辞于思妇,所谓或伤羁戍,辞不离于哀思也。他若文帝《于谯作》《孟津》诸作则又或述酣宴,志不出于淫荡之证也。’”
《宋书·乐志》载:《相和歌辞·驾六龙》(当《气出倡》)、《厥初生》(当《精列》)、《天地间》(当《度关山》)、《惟汉二十二世》(当《薤露》)、《关东有义士》(当《蒿里行》)、《对酒歌太平时》(当《对酒》)、《驾虹霓》(当《陌上桑》),皆武帝作。《登山而远望》(当《十五》)、《弃故乡》,亦在“瑟调”(当《陌上桑》),皆文帝作。又晋荀勗撰《清商三调》,旧词施用者:“平调”则《周西》(《短歌行》)、《对酒》(《短歌行》),为武帝词。《秋风》(《燕歌行》)、《仰瞻》(《短歌行》)、《别日》(《燕歌行》),为文帝词。“清调”则《晨上》(《秋胡行》)、《北上》(《苦寒行》)、《愿登》(《秋胡行》)、《蒲生》(《塘上行》),为武帝词。《悠悠》(《苦寒行》),为明帝词。“瑟调”则《古公》(《善哉行》)、《自惜》(《善哉行》)为武帝词。《朝日》(《善哉行》)、《上山》(《善哉行》)、《朝游》(《善哉行》),为文帝词。《我徂》(《善哉行》)、《赫赫》(《善哉行》),为明帝词。此外武帝有《碣石》(“大曲”《步出夏门行》),文帝有《西山》(“大曲”《折杨柳行》)、《园桃》(“大曲”《煌煌京洛行》),明帝有《夏门》(“大曲”《步出夏门行》)、《王者布大化》(“大曲”《櫂歌行》)诸篇。陈王所作,被于乐者亦十馀篇。盖乐词以曹氏为最富矣。彦和云“三调正声”者,三调本周《房中曲》之遗声。《隋书·音乐志》曰:“《清乐》其始即《清商三调》是也,并汉来旧曲,乐器形制并歌章古词,与魏三祖所作者,皆被于史籍……平陈后获之。高祖听之,善其节奏,曰此华夏正声也。”然则三调之为正声,其来已久。彦和云三祖所为郑曲者,盖讥其词之不雅耳。

[8] 《毛诗·唐风·蟋蟀篇》其首章曰:“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
《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季札见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不然,何忧之远也!”
《郑风·溱洧篇》其首章曰:“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左传》季札见歌《郑》,曰:“美哉,其细已甚,民弗堪也,是其先亡乎!”

[9] 诗声俱郑,犹言诗声俱淫。《白虎通·总论礼乐》:“孔子曰,郑声淫,何?郑国土地民人山居谷浴,男女错杂,为郑声以相诱悦怿,故邪僻声皆淫色之声也。”陈立疏云:“《乐记》疏引《异义》云:‘今《论语》说郑国之为俗,有溱洧之水,男女聚会,讴歌相感,故曰郑声淫。《左氏》说烦手淫声谓之郑声者,言烦手踯躅之音使淫过矣。谨案《郑诗》二十一篇,说妇人者十九,故郑声淫也。’《白帖》引《通义》云:‘郑重之音,使人淫故也。’庐校云:‘郑声疑作踯躅之音。’案郑字衍文。左氏不以郑声为郑卫之郑,故说为踯躅之声。昭元年《传》曰,烦手淫声,慆堙心耳,乃忘平和,谓之郑声是也。《公羊疏》引古文家服虔曰:‘郑重之音。郑重即踯躅,《乐记》所谓及优侏 獶杂子女,注,獶猕猴也。言舞者如猕猴戏也,是也。’班氏自用《鲁论》说,以郑为郑卫之郑,本与左氏不同,自不得杂引古文《春秋》以乱今文经师家法也。”案烦手踯躅之音生于郑人男女之讴歌相感。以其地言之,则为郑卫之郑;以其音言之,则为烦手踯躅之郑;实二而一者,义可通也。

[10] 李延年,唐写本作“左延年”,是。左延年见《魏志·杜夔传》,善郑声者也。亦见《晋书·乐志》。陈思语无考。黄先生曰:“增损古词者,取古词以入乐,增损以就句度也。是以古乐府有与原本违异者,有不可句度者。或者以古乐府不可句度,遂嗤笑以为不美,此大妄也。”
陈思王植《七哀诗》原文(《文选》):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妇,悲叹有馀哀。借问叹者谁,言是客子妻;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晋乐府所奏《楚调怨诗·明月篇》东阿王词七解(《宋书·乐志》):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裴回;上有愁思妇,悲叹有馀哀。(一解)
借问叹者谁,自云客子妻;夫行逾十载,贱妾常独栖。(二解)
念君过于渴,思君剧于饥;君为高山柏,妾为浊水泥。(三解)
北风行萧萧,烈烈入吾耳;心中念故人,泪堕不能止。(四解)
沉浮各异路,会合当何谐;愿作东北风,吹我入君怀。(五解)
君怀常不开,贱妾当何依;恩情中道绝,流止任东西。(六解)
我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长;今日乐相乐,别后莫相忘。(七解)
上古乐府与原本违异者。
《齐书·乐志》载《公莫辞》(《宋志》亦载此辞,而句相连不别,文与此亦异):
吾不见公莫时 吾何婴公来 婴姥时吾 思君去时 吾何零 子以耶 思君去时 思来婴 吾去时母那 何去吾
上一曲《晋公莫舞》第二十章,无定句,前是第一解,后是第十九二十解,杂有三句,并不可晓解。
上古乐不可句度者。
《晋书·乐志》曰:《魏雅乐》四曲,《驺虞》《伐檀》《文王》皆左延年改其声。晋武泰始五年,张华表曰:“魏《上寿》《食举》诗,及汉氏所施用,其文句长短不齐,未皆合古。盖以依咏弦节,本有因循,而识乐知音,足以制声度曲,法用率非凡近之所能改。二代三京,袭而不变,虽诗章辞异,兴废随时,至其韵逗留曲折,皆系于旧,有由然也。”据此是古乐府韵逗有定,故采诗入乐府者,不得不增损其文,以求合古矣。

[11] 《史记·乐书》:高祖过沛诗,《三侯》之章,(《索隐》曰:“侯,语辞也,兮亦语辞,《沛诗》有三兮,故云三侯也。”)令小儿歌之。其辞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汉书·外戚传》:“李夫人少而蚤卒,帝思念不已。方士齐人少翁言能致其神。令帝居他帐;遥望见好女如李夫人之貌。帝益悲感,为作诗曰:‘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令乐府诸音家弦歌之。”

[12] 《宋书·乐志》:“《鼓吹》盖《短箫铙歌》,蔡邕曰军乐也。黄帝、岐伯所出,以扬德建武劝士讽敌也。”《困学纪闻》十八:“《左传》有《虞殡》,《庄子》有《绋讴》,挽歌非始于田横之客。”《世说·任诞门》注:“《谯子法训》曰,今丧有挽歌者,何以哉?谯子曰,周闻之,盖高帝召田横至于尸乡亭,自刎奉首。从者挽至于宫,不敢哭而不胜哀,故为此歌以寄哀者,彼则一时之为也。邻有丧,舂不相,引挽人衔枚,孰乐丧者耶!按《庄子》:‘《绋讴》所生,必于斥苦。’司马彪注曰:‘绋,引柩索也。引绋所以有讴歌者,为人有用力不齐,故促急之也。’《左传》哀十一年:‘公会吴伐齐,其将公孙夏命歌《虞殡》。’杜预曰:‘《虞殡》,送葬歌,示必死也。’《史记·绛侯世家》曰:‘周勃以吹箫乐丧。’然则《挽歌》之来久矣,非始起于田横也。然谯氏引《礼》之文,颇有明据,非固陋者所能详闻,疑以传疑,以俟通博。”《晋书·礼志》中挚虞《挽歌议》曰:“汉魏故事,大丧及大臣之丧,执绋者《挽歌》。新礼以为《挽歌》出于汉武帝役人之劳,歌声哀切,遂以为送终之礼,虽音曲摧怆,非经典所制,不宜以歌为名。案挽歌因唱和而为摧怆之声,衔枚所以全哀,此亦以感众,虽非经典所载,是历代故事。《诗》称君子作歌,惟以告哀,以歌为名,亦无所嫌。宜定新礼如旧。”崔豹《古今注》曰:“《薤露》《蒿里》,并哀歌也。本出田横门人。横自杀,门人伤之,为作悲歌,故有二章。至孝武时,李延年乃分二章为二曲。《薤露》送王公贵人,《蒿里》送士大夫庶人。使挽柩者歌之,亦呼为《挽歌》。”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生一去何时归!”
“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
唐写本无“并”字,是。
兹录《宋书·乐志》所载《铙歌》十八曲于下:
《古今乐录》曰:“汉《鼓吹铙歌》十八曲,字多讹误。又有《务成》《玄云》《黄爵》《钓竿》亦汉曲也。其辞亡。”沈约曰:“乐人以音声相传话,不可复解。”沈约又曰:“按《古今乐录》皆声辞艳相杂,不可复分。”凡古乐录皆大字是辞,细字是声,声辞合写,故致然耳。谭仪有《汉铙歌十八曲集解》,兹略取其说注于曲名下。
《铙歌十八曲》:
《朱鹭》庄述祖曰:“《朱鹭》,思直臣也。汉承秦弊,始除诽谤妖言之罪,而臣下犹未敢直言极谏焉。”
朱鹭鱼以乌路訾邪鹭何食食茄(古荷字)下不之食不以吐将以问诛(一作谏)者
《思悲翁》庄曰:“《思悲翁》,伤功臣也。汉诛灭功臣,吕后族信醯越,民尤冤之。”
思悲翁唐思夺我美人侵以遇悲翁也但我思蓬首(一作蕞)狗逐狡兔食交君枭子五枭母六拉沓高飞莫安宿
《艾如张》陈祚明曰:“艾与刈同。如读为而。”庄曰:“《艾如张》,戒好田猎也。田猎以时,爱及微物,则四时和,王道成矣。”
艾而张罗夷于何行成之四时和山出黄雀亦有罗雀以高飞奈雀何为此倚欲谁肯礞室
《上之回》《汉书·武帝本纪》:“元封四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通回中道,遂北出萧关。”沈建《乐府广题》曰:“汉曲皆美当时之事。”庄曰:“纪巡狩也。”
上之回所中益夏将至行将北以承甘泉宫寒暑德游石关望诸国月支臣匈奴服令从百官疾驱驰千秋万岁乐无极
《翁离》(一作《 离》)庄曰:“《翁离》,思贤也。贤者在位,则引其类与并进焉。”
离趾中可筑室何用葺之蕙用兰 离趾中
《战城南》庄曰:“《战城南》,思良将帅也。武帝穷武扩土。征伐不休,海内虚耗,士卒死伤相继。末年乃下诏弃轮台,陈既往之悔,故思伊、吕之将焉。”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为我谓乌且为客豪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深激激蒲苇冥冥枭骑战斗死驽马裴回鸣梁筑室何以南梁何北禾黍而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朝行出攻莫不夜归
《巫山高》谭仪曰:“《巫山高》,南国之士自伤不达于朝廷也。”
巫山高高以太淮水深难以逝我欲东归害梁不为我集无高曳水何梁汤汤回回临水远望泣下沾衣远道之人心思归谓之何
《上陵》谭曰:“宗庙食举侑食之乐也。”庄曰:“《上陵》,纪福应也。”
上陵何美美下津风以寒问客从何来言从水中央桂树为君船青丝为君笮木兰为君櫂黄金错其间沧海之雀赤翅鸿白雁随山林乍开乍合曾不知日月明醴泉之水光泽何蔚蔚芝为车龙为马览遨游四海外甘露初二年芝生铜池中仙人下来饮延寿千万岁
《将进酒》庄曰:“《将进酒》,戒饮酒无度也。宾主人相劝酬,歌诗相赠答,无沉湎之失焉。”
将进酒乘太白辨加哉诗审搏(《乐府诗集》作“博”)放故歌心所作同阴气诗悉索使禹良工观音苦
《君马黄》庄曰:“《君马黄》,谏乱也。君臣各从其欲,车马曾不得休息焉。”
君马黄臣马苍二马同逐臣马良易之有騩蔡有赭美人归以南驾车驰马美人伤我心佳人归以北驾车驰马佳人安终极
《芳树》庄曰:“《芳树》,谏时也。衰乱之世,以妾为妻,上无以化下,而好恶拂其性,君子疾其无心焉。”
芳树日月君乱如于风芳树不上无心温而鹄三而为行临兰池心中怀我怅心不可匡目不可顾妒人之子愁杀人君有他心乐不可禁王将何似如丝如鱼乎悲矣
《有所思》庄曰:“《有所思》,谏时也。衰乱之俗,昏姻之礼废,夫妇之道苦,男女各以其私相约誓而轻绝焉。”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妃呼豨秋风肃肃晨风飔东方须臾高知之
《雉子斑》庄曰:“《雉子斑》,戒贪禄也。”
雉子斑如此之于雉梁无以吾翁孺雉子知得雉子高蜚止黄鹄蜚之以千里王可思雄来蜚从雌视子趋一雉雉子车大驾马腾被王送行所中尧羊蜚从王孙行
《圣人出》庄曰:“《圣人出》,思太平也。秦楚之际,民无定极,汉高帝既灭项羽,即位于济阴定陶,百姓皆欣欣然知上有天子焉。”
圣人出阴阳和美人出游九河佳人来騑离哉何驾六飞龙四时和君之臣明护不道美人哉宜天子免甘星巫乐甫始美人子含四海
《上邪》(一作“雅”)庄曰:“《上邪》,谏不信也,礼乐陵迟,以誓为信,斯不信矣。”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临高台》庄曰:“《临高台》,谏乱也。”谭曰:“此郡国臣吏饮酒上寿之辞。古者宴饮则有礼射,汉世遗意犹存。香兰黄鹄,言外有乐不可极意。兰易衰,鹄易逝也。”
临高台以轩下有清水清且寒江有香草目以兰黄鹄高飞离哉翻关弓射鹄令我主寿万年收中吾
《远如期》庄曰:“《远如期》,纪呼韩邪单于来朝也。”
远如期益如寿处天左侧大乐万岁与天无极雅乐陈佳哉纷单于自归动如惊心虞心大佳万人还来谒者引乡殿陈累世未尝闻之增寿万年亦诚哉
《石留》庄曰:“有其声而辞失传。”陈沅曰:“声辞久淆,不可复诂。”
石留凉阳凉石水流为沙锡以微河为香向始 冷将风阳北逝肯无敢与于扬心邪怀兰志金安薄北方开留离兰

[13] 黄先生曰:“此据《艺文志》为言,然《七略》既以诗赋文艺分略,故以歌诗与诗异类。如令二略不分,则歌诗之附诗,当如《战国策》《太史公书》之附入春秋家矣。此乃部居所拘,非子政果欲别歌于诗也。”谨案诗为乐心,声为乐体,诗与歌本不可分,故三百篇皆歌诗也。自汉代有《在邹》《讽谏》等不歌之诗,诗歌遂画然两途。凡后世可歌之辞,不论其形式如何变化,不得不谓为三百篇之嫡属,而摹拟形貌之作,既与声乐离绝,仅存空名,徒供目赏,久之亦遂陈熟可厌。《别录》诗歌有别,《班志》独录歌诗,具有精义,似非止为部居所拘也。唐写本“具”作“序”,是。
郭茂倩《乐府诗集》分乐府为十二类,每类皆有叙说原流之辞,极为详核,兹趍录之(略有删节)。并列表如下:

一 郊庙歌辞
自黄帝以后,至于三代,千有馀年,而其礼乐之备,可以考而知者,唯周而已。两汉已后,世有制作,其所以用于郊庙朝廷以接人神之欢者,其金石之响,歌舞之容,亦各因其功业治乱之所起,而本其风俗之所由。武帝时诏司马相如等造《郊祀歌诗》十九章,五郊互奏之。又作《安世歌诗》十七章,荐之宗庙,至明帝乃分乐为四品:一曰《大予乐》,典郊庙上陵之乐。郊乐者,《易》所谓“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上帝”。宗庙乐者,《虞书》所谓“琴瑟以咏,祖考来格”,《诗》云“肃雍和鸣,先祖是听”也。二曰《雅颂乐》,典六宗社稷之乐。社稷乐者,《诗》所谓“琴瑟击鼓,以御田祖”,《礼记》曰“乐施于金石,越于音声,用乎宗庙社稷,事乎山川鬼神”是也。永平三年,东平王苍造《光武庙登歌》一章,称述功德,而郊祀同用汉歌。魏歌辞不见,疑亦用汉辞也。武帝始命杜夔创定《雅乐》,时有邓静、尹商善训雅歌,歌师尹胡能习宗庙郊祀之曲,舞师冯肃、服养晓知先代诸舞,夔总领之。魏复先代古乐,自夔始也。晋武受命,百度草创,泰始二年诏郊庙明堂礼乐权用魏仪,遵周室肇称殷礼之义,但使傅玄改其乐章而已。永嘉之乱,旧典不存,贺循为太常,始有《登歌》之乐。明帝太宁末,又诏阮孚增益之。至孝武太元之世,郊祀遂不设乐。宋文帝元嘉中,南郊始设《登歌》,庙舞犹阙,乃诏颜延之造《天地郊登歌》三篇,大抵依仿晋曲,是则宋初又仍晋也。南齐、梁、陈,初皆沿袭,后更创制,以为一代之典,元魏宇文,继有朔谟,宣武以后,雅好胡曲,郊庙之乐,徒有其名。隋文平陈,始获江左旧乐,乃调五音,为《五夏》《二舞》《登歌》《房中》等十四调,宾祭用之。唐高祖受禅,未遑改造,乐府尚用前世旧文。武德九年,乃命祖孝孙修定雅乐,而梁陈尽吴楚之音,周齐杂胡戎之伎,于是斟酌南北,考以古音,作为唐乐,贞观二年奏之。安史作乱,咸镐为墟,五代相承,享国不永,制作之事,盖所未暇,朝廷宗庙典章文物,但按故常,以为程式云。
二 燕射歌辞
《仪礼·燕礼》曰:“工歌《鹿鸣》《四牡》《皇皇者华》。笙入,奏《南陔》《白华》《华黍》。乃间歌《鱼丽》,笙《由庚》,歌《南有嘉鱼》,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仪》,遂歌乡乐,《周南·关雎》《葛覃》《卷耳》《召南·鹊巢》《采繁》《采蘋》。”此燕飨之有乐也。《大司乐》曰:“大射,王出入,奏《王夏》。及射,令奏《驺虞》。诏诸侯以弓矢舞。”《乐师》:“燕射,帅射夫以弓矢舞。”《大师》:“大射,帅瞽而歌射节。”此大射之有乐也。《王制》曰:“天子食,举之乐。”《大司乐》:“王大食,三宥,皆令奏钟鼓。”汉鲍业曰:“古者天子食饮,必顺四时五味,故有食举之乐,所以顺天地、养神明、求福应也。”此食举之有乐也。《隋书·乐志》曰,汉明帝时乐有四品,其二曰《雅颂乐》,辟雍飨射之所用。则《孝经》所谓“移风易俗,莫善于乐”。《礼记》曰:“揖攘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三曰《黄门鼓吹》,天子宴群臣之所用也。则《诗》所谓“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者也。汉有《殿中御饭食举》七曲,《大乐食举》十三曲。魏有雅乐四曲,皆取周诗《鹿鸣》,晋荀勗以《鹿鸣》燕嘉宾,无取于朝,乃除《鹿鸣》旧歌,更作《行礼诗》四篇,先陈三朝朝宗之义,又为《王公上寿酒食举乐歌诗》十二篇。司律陈颀以为三元肇发,群后奉璧,趋步拜起,莫非行礼,岂容别设一乐谓之行礼?荀讥《鹿鸣》之失,似悟昔谬,还制四篇,复袭前轨,亦未为得也。终宋齐以来,相承用之。梁陈三朝乐有四十九等,其曲有《相和》五引及《俊雅》等七曲。后魏道武初正月上日,飨群臣,备列宫县正乐;奏燕、赵、秦、吴之音,五方殊俗之曲,四时飨会亦用之。隋焬帝初,诏秘书省学士定《殿前乐工歌》十四曲,终大业之世,每举用焉。其后又因高祖七部乐,乃定以为九部。唐武德初,宴享承隋旧制,用九部乐。贞观中,张文收造宴乐,于是分为十部。后更分宴乐为立坐二部。天宝以后,宴乐西凉、龟兹部著录者二百馀曲,而清乐天竺诸部不在焉。
三 鼓吹曲辞
《鼓吹曲》,一曰《短箫铙歌》。刘瓛定《军礼》云:“鼓吹未知其始也,汉班壹雄朔野而有之矣,鸣笳以和箫声,非八音也。骚人曰‘鸣箎吹竽’是也。”蔡邕《礼乐志》曰:“汉乐四品;其四曰《短箫铙歌》,军乐也。黄帝岐伯所作,以建威扬德,风敌劝士也。”《周礼·大司乐》曰:“王师大献,则令奏《恺乐》。”《大司马》曰:“师有功则《恺乐》献于社。”郑康成曰:“兵乐曰恺,献功之乐也。”《宋书·乐志》曰:“雍门周说孟尝君鼓吹于不测之渊。说者云,鼓自一物,吹自竽籁之属,非箫鼓合奏,别为一乐之名也。然则《短箫铙歌》此时未名鼓吹矣。应劭《汉卤簿图》唯有骑执箛。箛即笳,不云鼓吹。而汉世有《黄门鼓吹》。《汉享宴食举乐》十三曲,与魏世鼓吹长箫同。长箫短箫,《伎录》并云:‘丝竹合作,执节者歌。’又《建初录》云:‘《务成》《黄爵》《玄云》《远期》皆《骑吹曲》,非《鼓吹曲》。’此则列于殿庭者名鼓吹,今之从行鼓吹为《骑吹》,二曲异也。又孙权观魏武军,作《鼓吹》而还,此应是今之《鼓吹》。魏晋世又假诸将帅及牙门曲,盖鼓吹,斯则其时方谓之《鼓吹》矣。”按《西京杂记》,汉大驾祠甘泉、汾阴,备千乘万骑,有黄门前后部鼓吹。则不独列于殿庭者名《鼓吹》也。汉《远如期》曲辞,有“雅乐陈”及“增寿万年”等语,无马上奏乐之意,则《远如期》又非《骑吹曲》也。《晋中兴书》曰:“汉武帝时,南越加置交趾、九真、日南、合浦、南海、郁林、苍悟七郡,皆假《鼓吹》。”《东观汉记》曰:“建初中,班超拜长史,假《鼓吹》麾幢。”则《短箫铙歌》,汉时已名《鼓吹》,不自魏晋始也。崔豹《古今注》曰:“汉乐有《黄门鼓吹》,天子所以宴乐群臣也。《短箫铙歌》,鼓吹之一章尔,亦以赐有功诸侯。”然则《黄门鼓吹》《短箫铙歌》与《横吹曲》得通名《鼓吹》,但所用异尔。汉有《朱鹭》等二十二曲,列于《鼓吹》,谓之《铙歌》。及魏受命,使缪袭改其十二曲,而《君马黄》《雉子班》《圣人出》《临高台》《远如期》《石留》《务成》《玄云》《黄爵》《钓竿》十曲并仍旧名。是时吴亦使韦昭改制十二曲,其十曲亦因之。而魏吴歌辞,存者唯十二曲,馀皆不传。晋武帝受禅,命傅玄制二十二曲,而《玄云》《钓竿》之名不改旧汉。宋齐并用汉曲,又《充庭》十六曲,梁高祖乃去其四,留其十二,更制新歌,合四时也。北齐二十曲皆改古名,其《黄爵》《钓竿》略而不用。后周宣帝革前代鼓吹制为十五曲,并述功德受命以相代,大抵多言战阵之事。隋制列鼓吹为四部,唐则又增为五部,部各有曲,唯《羽葆》诸曲,备叙功业,如前代之制。齐武帝时,寿昌殿南閤置《白鹭》《鼓吹》二曲,以为宴乐。陈后主常遣宫女习北方箫鼓,谓之《代北》,酒酣则奏之,此又施于燕私矣。
四 横吹曲辞
《横吹曲》,其始亦谓之《鼓吹》,马上奏之,盖军中之乐也。北狄诸国,皆马上作乐,故自汉已来,北狄乐总归鼓吹署。其后分为二部,有箫笳者为鼓吹,用之朝会道路,亦以给赐;汉武帝时,南越七部皆给《鼓吹》是也。有鼓角者为《横吹》,用之军中,马上所奏者是也。按《周礼》曰:“以 鼓鼓军事。”旧说云,蚩尤氏帅魑魅与黄帝战于涿鹿,帝乃始命吹角为龙鸣以御之。其后魏武北征乌丸,越沙漠而军士思归,于是减为半鸣,尤更悲矣。横吹有双角,即胡乐也。汉博望侯张骞入西域,传其法于西京,唯得《摩诃兜勒》一曲,李延年因胡曲更造新声二十八解,乘舆以为武乐,后汉以给边将。和帝时,万人将军得用之。魏晋以来,二十八解不复具存,而世所用者,有《黄鹄》等十曲,其辞后亡。又有《关山月》等八曲,后世之所加也。后魏之世,有《簸逻回歌》,其曲多可汗之辞,皆燕魏之际鲜卑歌,歌辞虏音,不可晓解,盖《大角曲》也。又《古今乐录》有《梁鼓角横吹曲》,多叙慕容垂及姚泓时战阵之事,其曲有《企喻》等歌三十六曲,乐府胡吹旧曲又有《隔谷》等歌三十曲,总六十六曲,未详时用何篇也。自隋以后,始以《横吹》用之卤簿,与《鼓吹》列为四部,总谓之《鼓吹》:一曰㭎鼓部,二曰铙鼓部,三曰大横吹部,四曰小横吹部。唐制,太常鼓吹令掌鼓吹施用调习之节,以备卤簿之仪,而分五部:一曰鼓吹部,二曰羽葆部,三曰铙吹部,四曰大横吹部,五曰小横吹部。
五 相和歌辞
《宋书·乐志》曰:“《相和》,汉旧曲也。丝竹更相和,执节者歌。本一部,魏明帝分为二:《更递》《夜宿》。本十七曲,朱生、宋识、列和等复合之为十三曲。”其后晋荀勗又采旧辞施用于世,谓之《清商三调歌》诗,即沈约所谓“因管弦金石造歌以被之”者也。《唐书·乐志》曰:“《平调》《清调》《瑟调》,皆周《房中曲》之遗声,汉世谓之三调,又有《楚调》《侧调》。《楚调》者,汉《房中乐》也。高帝乐楚声,故《房中乐》皆楚声也。《侧调》者,生于《楚调》,与前三调总谓之《相和调》。”《晋书·乐志》曰:“凡乐章古辞,今之存者,并汉世街陌讴谣,《江南可采莲》《乌生十五子》《白头吟》之属。”其后渐被于弦管,即《相和》诸曲是也。魏晋之世,相承用之。永嘉之乱,五都沦覆,中朝旧音,散落江左。后魏孝文、宣武用师淮汉,收其所获南音,谓之《清商乐》,《相和》诸曲,亦皆在焉。所谓清商正声,相和五调伎也。凡诸调歌辞,并以一章为一解,《古今乐录》曰:“伧歌以一句为一解,中国以一章为一解。”王僧虔启云:“古曰章,今曰解。解有多少,当时先诗而后声,诗叙事,声成文,必使志尽于诗,音尽于曲,是以作诗有丰约,制解有多少,犹《诗·君子阳阳》两解,《南山有台》五解之类也。又诸调曲皆有辞有声,而大曲又有艳、有趋、有乱。辞者,其歌诗也。声者,若‘羊吾夷’‘伊那阿’之类也。艳在曲之前,趋与乱在曲之后,亦犹吴声西曲前有和,后有送也。又《大曲》十五曲,沈约并列于《瑟调》,又别叙《大曲》于其后,唯《满歌行》一曲,诸调不载,故附见于《大曲》之下。其曲调先后,亦准《技录》为次云。”
六 清商曲辞
《清商乐》,一曰《清乐》。《清乐》者,九代之遗声,其始即《相和三调》是也,并汉魏以来旧曲。其辞皆古调及魏三祖所作。自晋朝播迁,其音分散。苻坚灭凉得之,传于前后二秦。及宋武定关中,因而入南,不复存于内地。自是已后,南朝文物,号为最盛,民谣国俗,亦世有新声,故王僧虔论《三调歌》曰:“今之《清商》,实由《铜雀》,魏氏三祖,风流可怀,京洛相高,江左弥重,而情变听改,稍复零落,十数年间,亡者将半,所以追馀操而长怀,抚遗器而叹息者矣。”后魏孝文讨淮汉,宣武定寿春,收其声伎,得江左所传中原旧曲,《明君》《圣主》《公莫》《白鸠》之属,及江南吴歌、荆楚西声,总谓之《清商乐》。至于殿庭飨宴,则兼奏之。遭梁陈亡乱,存者益寡。及隋平陈得之,文帝善其节奏,曰“此华夏正声也”,乃微更损益,去其哀怨,考而补之,以新定律吕,更造乐器,因于太常置清商署以管之,谓之《清乐》。开皇初,始置七部乐,《清商伎》其一也。大业中,焬帝乃定《清乐》《西凉》等为九部,而《清乐》歌曲有《杨伴》,舞曲有《明君》《并契》,乐器有钟、磬、琴、瑟、击琴、琵琶、箜篌、筑、筝、节鼓、笙、笛、箫、箎、埙等十五种,为一部。唐又增吹叶而无埙。隋室丧乱,日益沦缺。唐贞观中,用十部乐,《清乐》亦在焉。至武后时,犹有六十三曲,其后四十四曲存焉。长安已后,朝廷不重古曲,工伎寖缺,能合于管弦者,惟《明君》《杨伴》《骁壶》《春歌》《秋歌》《白雪》《堂堂》《春江花月夜》等八曲,自是乐章讹失,与吴音转远。开元中,刘贶以为宜取吴人使之传习,以问歌工李郎子。郎子北人,学于江都人俞才生,时声调已失。惟《雅歌》曲辞,辞典而音雅。后郎子亡去,《清乐》之歌遂阙。自周隋以来,管弦雅歌,将数百曲,多用西凉乐,鼓舞曲多用龟兹乐,唯琴工犹传楚汉旧声,及《清调》蔡邕五弄,楚调四弄,谓之九弄,雅声独存。
七 舞曲歌辞
《通典》曰:“乐之在耳者曰声,在目者曰容。声应乎耳,可以听知;容藏于心,难以貌观。故圣人假干戚羽旄以表其容,发扬蹈厉以见其意,声容选和而后大乐备矣。《诗序》曰:‘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然乐心内发,感物而动,不觉手之自运,欢之至也,此舞之所由起也。”舞亦谓之万。《礼记外传》曰“武王以万人同灭商”,故谓舞为万。《商颂》曰“万舞有奕”,则殷已谓之万矣。《鲁颂》曰“万舞洋洋”;《卫诗》曰“公庭万舞”;然则万亦舞之名也。《春秋》鲁隐公五年:“考仲子之宫,将万焉。因问羽数于众仲。众仲对曰:‘天子用八,诸侯六,大夫四,士二,舞所以节八音而行八风,故自八而下。于是初献六羽,始用六佾也。’”杜预以为六六三十六人。而沈约非之,曰:“八音克谐,然后成乐,故必以八人为列。自天子至士,降杀以两,两者减其二列尔,预以为一列又减二人,至士止馀四人,岂复成乐!服虔谓‘天子八八,诸侯六八,大夫四八,士二八’,于义为允也。”周有六舞:一曰《帗舞》,二曰《羽舞》,三曰《皇舞》,四曰《旄舞》,五曰《干舞》,六曰《人舞》。《帗舞》者,析五彩缯若汉灵星舞子所持是也。《羽舞》者,析羽也。《皇舞》者,杂五彩羽如凤凰色,持之以舞也。《旄舞》者,牦牛之尾也。《干舞》者,兵舞,持盾而舞也。《人舞》者,无所执,以手袖为威仪也。《周官·舞师》:“掌教《兵舞》,帅而舞山川之祭祀;教《帗舞》,帅而舞社稷之祭祀;教《羽舞》,帅而舞四方之祭祀;教《皇舞》,帅而舞旱暵之事。”乐师亦掌教国子小舞。自汉以后,乐舞寖盛,故有《雅舞》,有《杂舞》。《雅舞》用之郊庙朝飨,《杂舞》用之宴会。晋傅玄又有十馀小曲,名为《舞曲》。故《南齐书》载其辞云:“获罪于天,北徙朔方,坟墓谁扫,超若流光。”疑非宴乐之辞,未详其所用也。前世乐饮酒酣,必自起舞,《诗》云“屡舞仙仙”是也。故知宴乐必舞,但不宜屡尔,讥在屡舞,不讥舞也。汉武帝乐饮,长沙定王起舞是也。自是已后,尤重以舞相属,所属者代起舞,犹世饮酒以杯相属也。灌夫起舞以属田蚡,晋谢安舞以属桓嗣是也。近世以来,此风绝矣。
八 琴曲歌辞
琴者,先王所以脩身理性、禁邪防淫者也,是故君子无故不去其身。《唐书·乐志》曰:“琴,禁也,夏至之音,阴气初动,禁物之淫心也。”《世本》曰:“琴,神农所造。”《广雅》曰:“琴,伏羲所造,长七尺二寸,而有五弦。”扬雄《琴清英》曰:“舜弹五弦之琴,而天下化。”《琴操》曰:“琴长三尺六寸六分,象三百六十日;广六寸,象六合也。文上曰池,池,水也,言其平;下曰滨,滨,宾也,言其服也。前广后狭,象尊卑也;上圆下方,法天地也。五弦,象五行也。文王、武王加二弦以合君臣之恩。”《古今乐录》曰:“今称二弦为文武弦是也。”应劭《风俗通》曰:“七弦,法七星也。”《三礼图》曰:“琴第一弦为宫,次弦为商,次为角,次为羽,次为徵,次为少宫,次为少商。”桓谭《新论》曰:“今琴四尺五寸,法四时五行也。”崔豹《古今注》曰:“蔡邕益琴为九弦,二弦大,次三弦小,次四弦尤小。”梁元帝《纂要》曰:“古琴名有清角,黄帝之琴也。鸣鹿、循况、滥胁、号锺、自鸣、空中,皆齐桓公琴也。绕梁,楚庄王琴也。绿绮,司马相如琴也。焦尾,蔡邕琴也。凤凰,赵飞燕琴也。自伏羲制作之后,有瓠巴、师文、师襄、成连、伯牙、方子春、锺子期皆善鼓琴,而其曲有畅,有操,有引,有弄。”《琴论》曰:“和乐而作,命之曰畅,言达则兼济天下而美畅其道也。忧愁而作,命之曰操,言穷则独善其身而不失其操也。引者,进德修业,申达之名也。弄者,情性和畅,宽泰之名也。其后西汉时有庆安世者,为成帝侍郎,善为《双凤离鸾》之曲,齐人刘道疆能作《单凫寡鹤》之弄,赵飞燕亦善为《归风送远》之操,皆妙绝当时,见称后世。若夫心意感发,声调谐应,大弦宽和而温,小弦清廉而不乱,攫之深,醳之愉,斯为尽善矣。古琴曲有五曲,九引,十二操。五曲:一曰《鹿鸣》,二曰《伐檀》,三曰《驺虞》,四曰《鹊巢》,五曰《白驹》。九引:一曰《烈女引》,二曰《伯妃引》,三曰《贞女引》,四曰《思归引》,五曰《霹雳引》,六曰《走马引》,七曰《箜篌引》,八曰《琴引》,九曰《楚引》。十二操:一曰《将归操》,二曰《猗兰操》,三曰《龟山操》,四曰《越裳操》,五曰《拘幽操》,六曰《岐山操》,七曰《履霜操》,八曰《朝飞操》,九曰《别鹤操》,十曰《残形操》,十一曰《水仙操》,十二曰《襄陵操》。自是已后,作者相继,而其义与其所起略可考而知,故不复备论。”《乐府解题》曰:“《琴操》纪事好与本传相违,存之者以广异闻也。”
九 杂曲歌辞
《宋书·乐志》曰:“古者天子听政,使公卿大夫献诗,耆艾脩之,而后王斟酌焉。”然后被于声,于是有采诗之官。周室下衰,官失其职。汉魏之世,歌咏杂兴,而诗之流乃有八名:曰行,曰引,曰歌,曰谣,曰吟,曰咏,曰怨,曰叹,皆诗人六义之馀也。至其协声律,播金石,而总谓之曲。若夫均奏之高下,音节之缓急,文辞之多少,则系乎作者才思之浅深,与其风俗之薄厚。当是时,如司马相如、曹植之徒,所为文章深厚尔雅,犹有古之遗风焉。自晋迁江左,下逮隋唐,德泽寖微,风化不竞,去圣逾远,繁音日滋,艳曲兴于南朝,胡音生于北俗,哀淫靡曼之辞,迭作并起,流而忘返,以至陵夷。原其所由,盖不能制雅乐以相变,大抵多溺于郑卫,由是新声炽而雅音废矣。昔晋平公说新声,而师旷知公室之将卑;李延年善为新声变曲,而闻者莫不感动;其后元帝自度曲被声歌而汉业遂衰;曹妙达等改易新声,而隋文不能救。呜呼,新声之感人如此,是以为世所贵。虽㳂情之作,或出一时,而声辞浅迫,少复近古。故萧齐之将亡也,有《伴侣》;高齐之将亡也,有《无愁》;陈之将亡也,有《玉树后庭花》;隋之将亡也,有《泛龙舟》。所谓烦手淫声,争新怨衰,此又新声之弊也。杂曲者,历代有之,或心志之所存,或情思之所感,或宴游欢乐之所发,或忧愁愤怨之所兴,或叙离别悲伤之怀,或言征战行役之苦,或缘于佛老,或出自夷虏,兼收备载,故总谓之杂曲。自秦汉以来,数千百岁,文人才士,作者非一。干戈之后,丧乱之馀,亡失既多,声辞不具,故有名存义亡,不见所起。而有古辞可考者,则若《伤歌行》《生别离》《长相思》《枣下何纂纂》之类是也。复有不见古辞而后人继有拟述,可以概见其义者,则若《出自蓟北门》《结客少年场》《秦王卷衣》《半度溪》《空城雀》《齐讴》《吴趋》《会吟》《悲哉》之类是也。又如汉阮瑀之《驾出北郭门》,曹植之《惟汉》《苦思》《欲游南山》《事君》《车已驾》《桂之树》等行,《磬石》《驱车》《浮萍》《种葛》《吁嗟》《鰕䱹》等篇,傅玄之《云中白子高》《前有一尊酒》《鸿雁生塞北行》《昔君》《飞尘》《车遥遥》篇,陆机之《置酒》,谢惠连之《晨风》,鲍照之《鸿雁》,如此之类,其名甚多。或因意命题,或学古叙事,其辞具在,故不复备论。
十 近代曲辞
《荀子》曰:“久则论略,近则论详。”言世近而易知也。两汉声诗著于史者,唯《郊祀》《安世》之歌而已。班固以巡狩福应之事,不序郊庙,故馀皆弗论。由是汉之杂曲所见者少,而《相和铙歌》或至不可晓解,非无传也,久故也。魏晋已后,讫于梁陈,虽略可考,犹不若隋唐之为详,非独传者加多也,近故也。近代曲者,亦杂曲也,以其出于隋唐之世,故曰近代曲也。隋自开皇初,文帝置七部乐:一曰西凉伎,二曰清商伎,三曰高丽伎,四曰天竺伎,五曰安国伎,六曰龟兹伎,七曰文康伎;至大业中,炀帝乃立清乐、西凉、龟兹、天竺、康国、疏勒、安国、高丽、礼毕,以为九部。乐器工衣,于是大备。唐武德初,因隋旧制,用九部乐。太宗增高昌乐,又造宴乐,而去礼毕曲,其著令者十部:一曰宴乐,二曰清商,三曰西凉,四曰天竺,五曰高丽,六曰龟兹,七曰安国,八曰疏勒,九曰高昌,十曰康国,而总谓之燕乐。声辞繁杂,不可胜纪。凡燕乐诸曲始于武德、贞观,盛于开元、天宝。其著录者十四调,二百二十二曲。又有梨园,别教院法,歌乐十一曲,云韶乐二十曲,肃、代以降,亦有因造,僖、昭之乱,曲章亡缺,其所存者,概可见矣。
十一 杂歌谣辞
言者,心之声也,歌者,声之文也,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歌之为言也,长言之也。夫欲上如抗,下如坠,曲如折,止如槁木,倨中矩,句中钩,累累乎端如贯珠,此歌之善也。《宋书·乐志》曰:“黄帝帝尧之世,王化下洽,民乐无事,故因击壤之欢,庆云之瑞,民因以作歌。其后风衰雅缺,而妖淫靡曼之声起。周衰,有秦青者善讴,而薛谈学讴于秦青,未穷青之伎而辞归。青饯之于郊,乃抚节悲歌,声震林木,响遏行云,薛谈遂留不去以卒其业。又有韩娥者,东之齐,至雍门匮粮,乃鬻歌假食,既去而馀响绕梁三日不绝,左右谓其人不去也。过逆旅,逆旅人辱之,韩娥因曼声哀哭,一里老幼悲愁,垂泣相对,三日不食,遽追之,韩娥还,复为曼声长歌,一里老幼喜跃抃舞,不能自禁,忘向之悲也,乃厚赂遣之。故雍门之人善歌哭,効韩娥之遗声。卫人王豹处淇川,善讴,河西之民皆化之。齐人绵驹居高唐,善歌,齐之右地亦传其业。前汉有鲁人虞公者,善歌,能令梁上尘起。若斯之类,并徒歌也。”《尔雅》曰:“徒歌谓之谣。”《广雅》曰:“声比于琴瑟曰歌。”《韩诗章句》曰:“有章曲曰歌,无章曲曰谣。”梁元帝《纂要》曰:“齐歌曰讴,吴歌曰歈,楚歌曰艳,浮歌曰哇,振旅而歌曰凯歌,堂上奏乐而歌曰登歌,亦曰升歌。”故歌曲有《阳陵》《白露》《朝日》《鱼丽》《白水》《白雪》《江南》《阳春》《淮南》《驾辩》《渌水》《阳阿》《采菱》《下里》《巴人》,又有《长歌》《短歌》《雅歌》《缓歌》《浩歌》《放歌》《怨歌》《劳歌》等行。汉世有《相和歌》,本出于街陌讴谣,而吴歌杂曲,始亦徒歌。复有《但歌》四曲,亦出自汉世,无弦节作伎,最先一人唱,三人和,魏武帝尤好之。时有宋容华者,清彻好声,善唱此曲,当时特妙。自晋已后,不复传,遂绝。凡歌有因地而作者,《京兆》《邯郸歌》之类是也;有因人而作者,《孺子》《才人歌》之类是也;有伤时而作者,微子《麦秀歌》之类是也;有寓意而作者,张衡《同声歌》之类是也。寗戚以困而歌,项籍以穷而歌,屈原以愁而歌,卞和以怨而歌,虽所遇不同,至于发乎其情则一也。历世以来,歌谣杂出,今并采录,且以谣谶系其末云。
十二 新乐府辞
乐府之名,起于汉魏,然孝惠帝时,夏侯宽为乐府令,始以名官。至武帝乃立乐府,采诗夜诵,有赵、代、秦、楚之讴。则采歌谣,被声乐,其来盖亦远矣。凡乐府歌辞,有因声而作歌者,若魏之三调歌诗,因弦管金石造歌以被之是也;有因歌而造声者,若《清商》《吴声》诸曲,始皆徒歌,既而被之弦管者是也;有有声有辞者,若《郊庙》《相和》《铙歌》《横吹》等曲是也;有有辞而无声者,若后人之所述作未必尽被于金石是也。新乐府者,皆唐世之新歌也。以其辞实乐府,而未尝被于声,故曰新乐府也。元微之病后人沿袭古题,唱和重复,谓不如寓意古题,刺美见事,犹有诗人引古以讽之义。近代唯杜甫《悲陈陶》《哀江头》《兵车》《丽人》等歌行,率皆即事名篇,无复倚傍;乃与白乐天、李公垂辈谓是为当,遂不复更拟古题。因刘猛、李馀赋乐府诗,咸有新意,乃作《出门》等行十馀篇。其有虽用古题,全无古义,则《出门行》不言离别,《将进酒》特书列女。其或颇同古义,全创新词,则《田家》止述军输,《捉捕》请先蝼蚁,如此之类,皆名乐府。由是观之,自《风》《雅》之作,以至于今,莫非讽兴当时之事,以贻后世之审音者,傥采歌谣以被声乐,则新乐府其庶几焉。 O+ukrcJix3w21ri1Ym6IQp8dPLSn5xA6c09ETxoHoIbcJaK4W7e0XUdBV2gKdR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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