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返回英国的蒙哥马利获得了两个月的假期,难得可以与妻子度过闲适时光的他带着贝蒂一起驱车游览了兰开夏北部湖区,探望了一些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这一时期,贝蒂的身体比较以前虚弱了不少,也很容易疲劳。不过,她依然每天都很快乐。
8月底,蒙哥马利的假期结束了,在即将赶回第9旅指挥例行演习之前,他安排贝蒂与儿子戴维去与此时已经搬往爱尔兰故居的家人同住。半个月之后,又将他们接到离自己营房较近的伯纳姆度假,在伯纳姆滨海的一家旅馆中。贝蒂在此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但这一安排却让日后的蒙哥马利追悔莫及。
夏末,蒙哥马利一边忙着指挥第9旅的军队演习,一边着手装修即将搬迁的新居,他每日忙碌着,希望能够早日给心爱的妻子一个崭新的家。蒙哥马利没有想到,厄运就要悄悄降临到他幸福的家庭——贝蒂病了。一天下午,当贝蒂领着戴维在海滩上玩耍时,她的脚被一只说不出名字的虫子叮了一口。贝蒂起初没有在意,当晚,她的脚就开始了肿痛。匆匆赶来的医生很快将贝蒂送到了当地的医院,并通知了蒙哥马利。
蒙哥马利很快赶了回来,起初,他以为贝蒂的伤口只是一点小问题。所以在贝蒂的劝说下,他回到军营,继续忙着演习和搬家的事。在贝蒂住院期间,蒙哥马利很快完成了新居的装修,就等着贝蒂康复后住进去,儿子戴维也结束了暑假回到学校去上学。
出乎蒙哥马利的预料,贝蒂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她的伤口表面上看起来没事,里面却肿痛得厉害,以至于到了无法下床的地步。蒙哥马利打算放下第9旅的演习来陪她,但贝蒂不想耽误蒙哥马利的工作,坚决不同意。蒙哥马利只好在白天的时间里尽可能多地完成军营的工作,到了晚上则驱车赶到一百多英里外的伯纳姆陪伴妻子。
贝蒂的病时好时坏,她凭借着自己的意志苦苦与命运抗争,甚至不让霍巴特家族的自己的亲人来看望她。蒙哥马利几次想要将妻子接到新居,但是贝蒂的身体状况太糟了,不能承受路上的颠簸,医生也不允许这样做。没过多久,严重的病痛越来越让她难以忍受,贝蒂开始昏迷。医生告诉蒙哥马利,如果想要贝蒂活下去的话,唯一的希望就是截肢,借此制止毒素的扩散。没有想到问题竟然这样严重,但看着痛苦的妻子,蒙哥马利抱着一线希望同意了医生的建议。
截肢之后贝蒂的病情没有得到好转,毒素继续扩散,已经无法控制。医生和护士都尽了最大的努力,但经由那个微小伤口染上的败血症让贝蒂病入膏肓,谁都知道,这位温柔的女性就要离开了。在最后的日子里,毫无办法的蒙哥马利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幼信仰的神明之上,他常常把贝蒂搂在怀里,轻声为她朗诵《圣经》中的诗篇,希望上帝能够给他带来奇迹。但这一天终于来了,1937年10月19日,贝蒂在蒙哥马利怀中逝去。这天夜里,陪伴蒙哥马利的只剩下那首没被朗诵完的第23首赞美诗。
贝蒂的葬礼非常简单,蒙哥马利以他自己的方式与心爱的妻子作了告别。他把贝蒂葬在伯纳姆的墓地中,独自一人在墓前吊唁,既没有通知霍巴特家族的人,也没有告知远在印度的两个继子,甚至戴维也没有来参加葬礼。
葬礼结束,蒙哥马利才赶到儿子戴维读书的学校,将母亲去世的消息告诉了他。做完这一切后,蒙哥马利回到他花了很多精力装修的朴茨茅斯的住宅,那原本应该是他和贝蒂的新居。一连很多天,蒙哥马利都把自己锁在屋子中,谁也不见。贝蒂的死给蒙哥马利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打击,他在对这一不幸的记述当中说:“我不相信要她受那么多痛苦后才死去是上帝的旨意,如果她非死不可,应该在那些痛苦之前。我必须极力忍受,现在我已独自回到这座空旷的大房子来定居,被迫承受极度的寂寞和忧伤。我在想我做过什么错事没有,为什么我要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我真不明白。我好像坠入一片黑暗之中,心灰意冷。我想,过一些时候我会恢复正常的。可是,现在我不可能。”
此时的蒙哥马利可以说是万念俱灰,精神完全垮了。从他和贝蒂组建家庭的那一天起到这时已经过去了十年。在他们共同生活的十年中,蒙哥马利感受到了家庭与爱情带给他的无限的幸福与快乐。在妻子贝蒂的影响和感染下,蒙哥马利原本爱钻牛角尖和偏执狭隘的性格缺陷乃至离群索居的意念倾向,都一点一滴地发生了改变。可以说,蒙哥马利在婚姻生活中体会到了真诚无私地去爱别人的幸福,如果不是这样,蒙哥马利绝不会成为蒙哥马利。蒙哥马利之所以能够成为二战史上耀眼的名将,他的成功与贝蒂是分不开的。从这一点上来看,整个英国都欠了贝蒂一份人情。
蒙哥马利的痛苦和煎熬一直持续了几个星期才渐渐淡化,深知贝蒂不愿意看着自己一直陷于心灵的黑夜之中,蒙哥马利决心振作起来。身为第9旅的旅长、朴茨茅斯的驻军司令,他要对当地的人们、对他的士兵们负责,他必须继续工作。身为父亲,他要为自己和贝蒂的儿子戴维着想——贝蒂的去世让他们父子成了世界上最孤独的人,他要常常去学校看望戴维,更多地关心自己的儿子。
当然,一个承受着巨大痛苦的男人想要立刻振作起来是不可能的,在相当长一段时间以后蒙哥马利才恢复了平静。在他沉浸于丧偶之痛而无法进入状态的时间里,他的同僚弗兰克·辛普森少校帮助他分担了不少工作,他们成为了非常好的朋友。在之后的许多年中,辛普森少校一直在蒙哥马利的身边辅佐,二战中,辛普森是蒙哥马利的参谋;蒙哥马利出任英参谋总长时,辛普森就做他的副手。
蒙哥马利终于能够重新开始生活,让他的朋友们松了一口气。有不少人预言蒙哥马利会再次结婚,但那是不可能的,这位曾经的单身主义者再次回归了清教徒一般的生活,终其一生也没有开始新的爱情。这段短暂的幸福婚姻的结束,使蒙哥马利的内心平衡被严重破坏,除了军事以外,他对任何事情都缺乏兴致,他把全部的热情都投入军事训练和旅长的工作中,永远地告别了情场。从此,在他的眼中只有硝烟弥漫的战场。
蒙哥马利曾说:“我不相信一个人能有两次恋爱。爱上一个女人就不能再爱上另外一个女人,就像我手中的枪,只能有一个准星。我对贝蒂这样的爱,永远不可能再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