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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婕打电话的时候，梁初一主动走开，但康婕的小激动，还是让梁初一隐隐约约听到一些苗头，好像蓝雅婷对这首“春之晓”没什么兴趣，有兴趣的反而应该是那首被俞思颖录下来的曲子。
大约十分钟之后康婕挂了电话，望了望离得很远的梁初一，梁初一晓得康婕的电话已经打完。
重新坐下，跟康婕换了茶水，梁初一笑看着康婕。
“梁……梁老师……”康婕很是局促：“我还是叫你梁老师吧，真的很对不起，那边说……她还是喜欢你那首还没填词的歌……”
“可惜得很，那首歌我已经送给我一个朋友了……”
梁初一很平淡的笑了笑，也很理解蓝雅婷的心思，毕竟只有一首歌而不是专辑，蓝雅婷也得非常谨慎才行。
可那首歌梁初一真没有卖掉的打算。
“你送给你朋友了？”康婕有点儿吃惊，因为梁初一说的是“送”而不是“卖”，而能被蓝雅婷瞧得上的歌，绝对是首好歌，动辄几万块钱的好歌！
就这么送了！
“不过，这首‘春之晓’你可以让她先看看，要她不中意的话，我就……呵呵……”
“让她先看看？”康婕脸上更红。
梁初一再次很平淡的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一首歌嘛，大不了让他们拿去抢个注册，拿个版权而已，呵呵，恐怕一是你们不会那么去做，第二是你们肯定也考虑过那么做会怎么样，要不然，她要的那首歌，根本就不用等着我来填词了，对吧？”
“你其实早就算准了会有这么一天？”康婕怪异的看着梁初一。
梁初一笑：“现在最缺的是什么，最缺的是优质资源！哪家公司会因为一首歌放弃自己最需要的资源？”
歌坛不乏新歌、好歌，但歌手大多有固定的歌、曲创作来源，邀歌，而歌、曲的原作者就是歌手、声乐公司的资源，当然，也可以从别的原作者手里买歌买曲，但那必须得有关系甚至是比较大的代价，所以，一个好的歌曲原创作者，就是歌手以及公司的优质资源。
一首好歌的确能赚到不少的钱，可是一个好的歌曲原作者，能赚到的钱更多——天晓得他能写多少好歌出来？
说到底还是“钱”！
没人愿意跟钱过不去。
“你其实很懂这里面的东西！”愣了半晌，康婕崩了一句梁初一都觉得有点儿好笑的话。
“班门弄斧而已……”梁初一自嘲：“我那儿有传真机，你可以把这首歌传过去让她看看，不过，我首先得声明两点，一是编曲什么的你们有，我就懒得去做，再就是她真要是看不上眼的话，那我也就只能是爱莫能助了。”
康婕还是有些迟疑，因为蓝雅婷说的很清楚，就看中那首“天山脚下”，对其它的，没那么看中，因为蓝雅婷手里并不缺乏“好歌”和能写出好歌的人。
但她对那首“天山脚下”有点儿着迷。
或者说，这就是歌手的个性，范儿！
好吧，蓝雅婷也算是千里迢迢来探虚实，现在结果超出了预期，是死是活，也只能赌一把了，反正这一把赌对了，她康婕的地位肯定提升，就算没赌对，也不见得会差到哪里去，最多被骂几句办事不力。
所以蓝雅婷麻着胆子决定按照梁初一说的，把这一首“春之晓”先传到蓝雅婷手里再说，蓝雅婷那边现在正在录制专辑，传真机方便得很，相信很快这首“春之晓”就会送到她的手上。
操作传真机这类的事儿，就不用说了，要这个都不会，康婕就用不着跟蓝雅婷当保姆。
康婕仅仅花了几分钟时间，就把传真发出去，那熟练程度连梁初一都自叹弗如。
然后就是等待，而且是坐在这里等。
那张写着“春之晓”的纸，就那么放在茶几上，也没人去管，两个人就只去等。
等这份传真交到蓝雅婷手上，等蓝雅婷过目，然后等蓝雅婷的回音。
这一等，一直等到下午时节，康婕打几次电话过去，得到的回应就是蓝雅婷正在录音，状态正好，歌的事儿只能等等再说，不过，那边也没忘记顺便跟梁初一道歉，甚至还让康婕先请梁初一去吃上一顿，以示“赔罪”。
只是他们话是说得客气，康婕跟梁初一其实也晓得是怎么回事。
既然那首歌已经传过去了，还不落在了那帮人手里，于是，那帮人立刻就要分析那首歌的价值所在，是能赚大钱还是只能赚小钱甚至是赔钱？
毕竟传真过去的只是一份只有简谱的歌曲，里面蕴含的东西远不如歌曲小样那样直观，至于说词或者谱，那一堆人里面绝对不乏这方面的高手。
于是，梁初一几乎可以脑补他们现在的情形——大约会有一帮人会觉得这首歌很好，水准很高，最关键的是有创意，与蓝雅婷现在的风格比较吻合，虽然可能会小有出入，但是那是可以调整得过来的，所以这首歌他们很看好……
但大约也有帮人会觉得这首歌其实很普通，与公司签约的那些歌曲作者也能写出来这样的歌曲，甚至还要好，而且按照梁初一跟傅雪商谈的价格来看，这首歌起码也不会低于两万，但这真的已经是很高的价钱了，所以，这首歌不值……
于是，两帮人正在围绕着这首歌在商议，或者说是在扯皮。
他们在那边扯皮，梁初一倒没什么所谓，甚至心里还有点儿好笑，不就一首歌嘛，至于吗，就这种作风，跟他们妙声公司的果断和敏捷的风格，可是完全不相符的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怪不得，毕竟梁初一的歌是被唱红了一首，但也就那一首，一首歌可以唱红，基本上也说明不了太大的问题，一辈子只写出来一首好歌然后再拿不出作品的作者比比皆是，谁敢保证花这么高的价钱就一定物有所值？
再说了，就这么一份简谱，里面包含的东西实在太多，表面的，内涵的，甚至是风格上的，就像是一首没填词的好曲，说不定每个人都能觉得非常且悦耳，可一旦填了词，就不见的还有原来那样被人喜欢。
与梁初一的平淡、无所谓不同的是，康婕这个时候有点儿焦躁起来，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能力之外的事情。
毕竟她过来主要是探探虚实，比如说认一认这个梁初一，拉拉家常联络联络感情，为后面的正式邀歌铺铺路子。
路子铺好了，方便后面跟进，铺不好，这事儿传出去也不丢人。
反正康婕就一歌手助理，怎么弄都不会对歌手以及公司有负面影响。
可问题是，公司甚至是蓝雅婷方方面面都计算到了，却没计算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说是太顺了吧，好像也还不是那么回事儿，说是梁初一敷衍吧，那也还真不至于。
至少，他这首歌是一首好歌。
总的来说，这个梁初一的性格，与其他的人实在不一样。
熬到下午时节，康婕再打两次电话，但那边还是重复着之前的回答，蓝雅婷还在录音棚里没出来，康婕这边不能着急，当然了，公司方面一再让康婕帮着跟梁初一道歉，蓝雅婷出来之后，会在第一时间把那首歌拿给她过目，会在第一时间把结果告知梁初一。
看着康婕实在熬不住了，梁初一笑着让康婕出去走走，透透气儿，反正自己就在铺子里，也不会走，轻松轻松之后，再回来找自己。
康婕很感激梁初一的体贴，跟梁初一说了很多遍对不起之后，这才出了大庆寄卖行，只是康婕一出门，竟然有股想哭出来的冲动。
老娘这趟差事看着轻松，想不到他么的其实这么难！
公司方面的压力不说，怎么对得起梁初一啊。
思绪间，康婕差点儿撞到一个撑着小阳伞戴着墨镜的女孩子，幸好仅仅只是差点儿撞到，连对不起都不用说。
两人擦肩而过。
康婕走后，梁初一想着自己一首歌就把妙声公司斗搅的有点儿乱套这事儿实在有些好笑，准备烧一壶开始重新泡一壶茶以茶当酒，或者幸灾乐祸也行，但想不到的是，水桶里没水了。
铺子里面当然也有自来水，但那不是用来喝的。
怎么说大庆寄卖行也是一家做生意的铺子，有客人来当然不能烧自来水给客人喝，所以，用的都是桶装水，这个方面铺子算是比较前卫。
正想着打电话叫送水，梁大庆回来，不过脸色不大好，一进铺子，就直接坐到沙发上，还微微叹息了两声，连茶几上那张写着“春之晓”歌曲的纸张都没去注意。
“怎么回事？”梁初一问。
梁大庆微微叹了口气：“现在的行情不好，不过也没关系……”
梁大庆说没关系，那是安慰儿子的，行情不好，生意就不好做，生意不好做就赚不了钱，赚不了钱就不可能没关系。
梁初一笑了笑：“爸，你也别担心，行情不好的生意，我们就暂时不做了就是，不好做的生意谁还去做啊，我不是早就说了，我们的经营模式其实已经在逐渐过时，已经跟不上社会发展的形势，总有一天会被淘汰，这是必然结果……”
梁大庆再次叹了口气：“理是这么个理儿，可是，这个铺子，是我跟你二叔兄弟两个大半辈子心血，也是我们两兄弟的一点儿棺材本儿，你说这要是就这么不做了，我……我们还能做什么……”
梁初一很理解梁大庆的心情，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的，半辈子的心思都用在这个寄卖行上面，现在要改行，这不是能不能赚钱的事儿，而是没了依托，老人的心思，念旧。
所以，即使现在的行情不好，梁大庆也宁愿把心思，把精力放在这个上面。
梁初一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不做了，我琢磨着，只需要改变我们铺子主营方向，把原来的旧家电寄卖之类的，列为次要，时下发展大趋势所需要的方面列为主营方向，这不就两全其美了。”
梁大庆还是闷闷不乐：“说来说去，还不是一个结果……”
“不会啊，现在不是有政、策提倡发展多种经营，发展多种经济，就当是我们响应号召，实行改制吧，反正我觉得，我们的这种经营方法和模式，已经很难适应现在的发展和需要。”
可是，不管梁初一怎么说，梁大庆都不再做声，那是实在舍不得放弃这些生意。
过了好久，梁大庆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梁初一：“我走了之后，铺子里还是没什么生意吧。”
这段时间，铺子里面也就前那几天做了那桩生意，之后一直到现在也没个进项，虽说这生意不能像菜市场一样热闹，但几天都做不了一桩生意，终究不过还是在拖。
梁初一点头：“一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