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砸,可真好似开了个副食品店,各种酸甜苦辣一起涌来,蘑菇头上顿时长起了蘑菇。这小子被砸得七荤八素,心里顿感不妙,觉得好汉不应吃眼前亏,深受录相毒害的他大喊了一声“风紧、扯呼!”然后带着另外两个小流氓连爬带滚地就开溜了。
这一架打得莫名其妙,来的也快,去的也快。等到录相厅有人喊了一声,“看打架了!”
众人蜂涌出来看热闹的时候,只看见拿着破板登威风八面的凌霄强和仰天看飞碟止鼻血的林超涵和扶着他的小姑娘。
好半天,林超涵才从晕眩的状态里回过神来,他捂着鼻子,对那个姑娘说,“没事了,你赶紧回家吧。以后别走这条小路了。”
那个姑娘抬着头,满脸歉疚地说,“对不起。”
凌霄强插过嘴,“你有什么对不起的,要说对不起是那几个孙子,幸亏跑得快,不然今天强爷手上就要添上几条人命,从此亡命天涯了。”
林超涵看了一眼女孩,只见她长得也还称得上是漂亮,但柔柔弱弱地,身上穿的也比较简朴,那几个流氓估计也是觉得她好欺负。
林超涵摆了摆手,说“你还是赶紧走吧,我怕那几个家伙还会回来。”
那个女孩听言,立即就慌慌张张地走了。
这件事发生,让林超涵和凌霄强都没有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而且根据凌霄强的经验,那几个家伙搞不好还会叫人来报复,再说,这里打架了,搞不好一会派出所的人就会过来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林超涵也不想这么短时间就搞个二进宫。于是两个人就马上开溜了。
录相厅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都失望地哀声叹气回去接着看录相了。
两个人在路边等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搭上班车,回西汽了。一路上,林超涵面部有些浮肿,鼻子血虽然止住了,但是插着纸条,显得十分狼狈。
车上还坐着几个西汽的人,其中有人认出了这两个人,吃惊地问,“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凌霄强这家伙真是不嫌事大,吹起牛逼来不打草稿,于是在他的描述中,林超涵英雄救美,一个打十个,轻伤不下火线,英勇无畏,十分悲壮,但怎么听着都让人感觉像是自不量力,最后还是靠凌霄强这个路见不平拨刀相助的大侠,横空出世,使出了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板凳神功,打得一干鼠辈抱头逃窜,最后拯救了林超涵和女孩。
就在凌霄强一路的吹嘘中,林超涵在县城录相厅外跟一帮小流氓打架的事迅速又风传了开来,成为了西汽人见面聊天必谈话题,大家都惊叹这位小王子的能耐,这才几个月时间,就在县城打出了一片天地,有些小辈们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就去拜林超涵为大哥。
但是西汽毕竟是一个事业单位,这事传出去后,虽然情有可原,但是架毕竟还是打了不是,而且去录相厅,那是什么好地方?再加上有些人的兴风作浪,后来逼得给了林超涵一个记过的处分,不大不小,但确实挺恶心人。
话说林超涵当天晚上回到家里,于凤娟原本已经准备了对儿子要细细追究盘根问底,但一进门,看到林超涵鼻青脸肿的模样,就什么都忘记了,凌霄强没敢进门,送林超涵到楼下就跑了,要让于凤娟知道是他带林超涵去县城看录相然后打架准没好果子吃。
于凤娟焦急地检查着林超涵的伤势,到现在林超涵还有些胸闷疼,于凤娟连珠炮似的追问起来,“你这孩子,怎么闹的,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伤着了没有,看看,上次把鼻子打破了,这次又打破了,怎么就没个正形,好好的北京工作不去干,回来尽打架!”
林超涵无奈地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于凤娟十分恼火地说,“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县城里现在没警察管了吗?那些小流氓怎么不抓起来?”
然后她很敏感地发现了一个问题,“好好地,你跑到县城去看录相?”
林超涵毫不客气地把凌霄强出卖了,“小强子回来了,是他带我去看的。”
“好啊,等会儿我就去凌家里,把他揪出来,这小子也是皮痒了。”
看着咬牙切齿地母亲,林超涵有点心虚地说“这个,小强子这次是救了我的。”
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将要暴走的母亲。晚饭时分,睡到中午才走的林焕海竟然赶了回来,他黑着脸对林超涵说,“你可真长本事了,我不让你留在北京工作,就回来跑到录相厅捣乱打架是么?”
林超涵看着父亲,也很是不爽,呛了起来,“我从来都不想回来,是你逼我的。”
林焕海怒道,“要不是为了厂子,我需要你回来做什么。你是我儿子,我要你回来你就得回来!”
林超涵说,“还有道理可以讲没?妈?”他鼻子还有些疼,虽然很想再呛几句,但实在是用了点力气就牵扯着挨揍的部位,他转过头向他妈求救。
于凤娟当然心疼儿子,看到林焕海教训儿子,她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了,“老林,这么大个厂子,难道就要靠小超去救活吗?多他一个能有什么用?你说说你,自从当了厂长以来,顾了自己家什么?别的人是往自己家里搬东西,你倒好,把自己儿子的前途都搭了进来。”
林超涵忍不住还补了一句,“还有你儿媳妇呢。”
于凤娟一愣,回过神来,“咋地,你还真找了媳妇?”
林超涵双手一摊,“回西汽,你这儿媳妇就怕是保不住了。”
林焕海怒道,“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让她嫁到这山沟沟里来。大不了,再换一个,女人有的是——”
刚说完这句,他的脖子顿时感觉凉溲溲地,只见于凤娟杀人的眼光瞪得他心惊肉跳,“怎么着,上次狐狸精的事还没有算清楚呢。”
林焕海叫屈,“都说清楚了,没有的事。”
于凤娟冷笑着说,“怎么着,啥时候打算把我休了再娶一个狐狸精去?”
林焕海急着解释说,“没谱的事,都是小超当时瞎说的——嗯,你这个兔崽子,说说,连你爹你都害,你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坏事?”
林超涵不爽地说,“我无非就是写了两份报告,出了一个点子,救了西汽。”
林焕海道,“那尾巴就翘上天了?跑到街上跟人打架?”
三个人就这样拌了半天嘴,林焕海说急了怪起于凤娟太宠溺儿子,于凤娟则责怪林焕害得林超涵可能会没了媳妇,三个人说了半天,最后也没吵出个啥名堂,林焕海最后放出狠话,要林超涵从明天开始准点上班,哪儿也不准去。林超涵最后也只能蔫头搭脑地答应了。但也争取到尽快回北京,跟女朋友早点团聚的机会。
随后一段时间,林超涵就又开始了实习生活,这段时间,全厂动员,一方面,要组织生产消化部队的新订单,虽然是驾轻就熟,但该有的工序一道不能省,繁琐的工作也很多,另一方面,林焕海借机进行改革,部门职责进行重新划分,一些人员的调配比较频繁,琐事极多。
但琐事再多,最重要的大事西汽却是半分不敢怠慢,7吨重卡的研制任务已经明确,现在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这个,任何事情碰到这个都必须让路,一路开绿灯,全厂所有精英都要统一受这个项目调配。
萨森企业当年附带提供的7吨重卡资料被从档案室再次调取出来,厂里组织主要骨干人员都来研究,要求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吃透这些材料。
林焕海和郭志寅最感到庆幸的是,当年并不看重的资料,竟然成了今天决战胜负的宝贝,若非有这份资料在手,他们对三年内能否有可能完成7吨重卡的设计研制任务都没有丁点把握,何况一年了,有这份资料在手,将会让他们少走很多弯路,将节省许多宝贵的时间。
但是,光有资料还是远远不够的,部队有自己的具体要求,完全照搬外企资料是不可取的,别的不说,光是驾驶室的设计,就有许多细节的变动,而每一个变动背后,就意味着更多的细节调整,要从千头万绪里把这些都理出来,也并不容易。虽然说厂里的骨干精英都被调到一起了,但是大部分都是现场工艺、装配的技术工人,能看懂德文资料的就没有几个。还得组织集体翻译。
这个任务,当然就落在年轻人的头上,林超涵和几个有点德语基础的年轻人,在总工郭志寅的领导下,开始啃起了这块硬骨头。
林超涵之前的确是看了一些资料,但也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总体设计纲要,对里面的细节部分也没有深入分析,看着厚厚一叠的资料,各种设计图、电路图等等,也是一阵阵的头大。
总工郭志寅早年留学苏联,后来自学了英语、德语,但是毕竟上了年龄,没法干太细致的工作,他还有全盘的设计要考虑操控,因此实际上翻译的重任就落到了林超涵几个年轻人头上,而其中,林超涵的学业知识水平在几个里面是最高的,所以,实际上就成了林超涵承担了翻译的主力,那几个年轻人,也是近几年厂里派送出去学习的,对德语半懂不懂,更不用说那么多的技术术语和图形线条要搞明白。
怎么办,林超涵简直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