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时期,古人对气象状况进行分类,并且认为人的疾病成因,与气候相关。
《尚书·洪范》把气象状况分为五类:
八、庶征: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风。
《左传·昭公元年》载,秦国大夫医和论述疾病成因时,把气象状况分为六类:
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发为五色,征为五声,淫生六疾。六气,曰阴、阳、风、雨、晦、明也。分为四时,序为五节,过则为灾。
这五类或六类,是古代文献中对气象状况最早的分类之一。其中所谓“分为四时”,是说一年的四个季节,乃是天的阴阳等六气的表现。“序为五节”,杜预注认为是“得五行之节”。孔颖达《正义》认为,一年有三百六十五日,“序之为五行,每行得七十二日有余。土无定方,分王四季,故每季之末有十八日,为土正王日”。这样的注解是否符合原意,今天已难以查考了。可以明确的是,所谓“淫生六疾”“过则为灾”,就是说,如果气候状况不正常,就会导致疾病。
这是中国古代最早的病因说,也是中国医学病因学的基础理论。
在《管子》一书中,则把一年的气候状况分为五段,每段七十二日。至少在战国时期,就形成了二十四节气的划分。由于《逸周书·时训解》明确地讲到了二十四节气的名字(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因此,二十四节气的形成时代可能要早得多。《逸周书·时训解》还有“七十二候”说,把时间段缩短到五天之内:
立春之日,东风解冻。又五日,蛰虫始振。又五日,鱼上冰。
雨水之日,獭祭鱼。又五日,鸿雁来。又五日,草木萌动。
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也是对于气象变化的人为划分。这种划分的根据,是我国,主要是中原一带气候逐年循环变化的实际,它反映着我国先民对于所在地气候状况的认识。由于这种认识的正确性,所以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迄今仍然在一定范围内流传和使用。由于中国古代医学认为气候的变化是导致疾病的原因,所以对气候的划分也具有重要的医学意义。
中国古人在长期生产和生活的实践中,至少在战国时期,就形成了所谓“人与天地参”的思想。这种思想表明,人在自然界,也是在至上神面前,不只是一个被动的、听命的角色,而是可以和自然界或至上神并列的、参与自然界种种变化的力量。
“人与天地参”思想的前身,首先是“天工人代”思想。天工人代思想首先见于《尚书·皋陶谟》,是皋陶对大禹的告诫:
无教逸欲有邦,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无旷庶官。天工,人其代之。
署名孔安国的《尚书传》解释道,这是“言人代天理官”。孔颖达《正义》:“此官乃是天官,人其代天治之。”苏轼《书传》:“天有是事,则人有此官。官非其人,与无官同,是废天事也,而可乎!”蔡沈《书经集传》:“天工,天之工也。人君代天理物,庶官所治,无非天事。苟一职之或旷,则天工废矣,可不深戒哉!”也就是说,治国的各种事务,是天的工作,由人来完成。
这里所说的天,有时也称天地,既是和人对立的整个自然界,也是人们信仰的至上神。因此,天工人代,是一个政治问题上的宗教观念,也是一个人在自然界地位的科学概念,表现在生产领域,就是认为,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靠努力掌握自己的命运。
《墨子·非命下》指出,王公大人治理国家,“强必治,不强必乱”。卿大夫做官,“强必贵,不强必贱”。农夫种田,“强必富,不强必贫。强必饱,不强必饥”。妇女纺织,“强必富,不强必贫。强必暖,不强必寒”。墨子不否认上天意志的存在,但认为人自身的努力,对于自己的命运,具有重要的,甚至决定性的意义,因为上天喜欢的,就是这种努力奋斗的人。而且无论是治国还是生产,都是一个道理。墨子的言论表明,人们正是从国家的兴亡中,从生产的效果中看到,人的努力和上天的意志,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
图2-1 墨子像(《列仙全传》,明万历二十八年[1600]刻本)
对人在世界上地位的认识,在战国时期被概括为“人与天地参”的命题。被认为是孔子之孙子思所作的《中庸》指出: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所谓“尽其性”,就是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本性并且充分发挥出来。“尽人之性”,就是清楚地认识别人的本性并且使之充分发挥出来。“尽物之性”,就不仅要充分发挥人的本性,而且要充分发挥所有物的本性。物,和人相对,主要指自然物。也就是说,从自身开始,弄清人和物的本性,就可以赞助天地的“化育”工作。朱熹《四书章句集注》:“赞,犹助也。与天地参,谓与天地并立为三也。”也就是说,在化育包括人在内的万物这个工作中,人,和天,和地,具有同等重要的作用,因而并立为三。所以天、地、人,在中国古代,被称为“三才”。
从宗教的意义上说,天地是神祇。但人并不是只能听从神祇的意志,而是和天地神祇一道,担负着创造人类幸福的工作: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 (《周易·乾·文言》)
在荀子看来,天地也是大神:
故天之所覆,地之所载,莫不尽其美,致其用,上以饰贤良,下以养百姓而安乐之,夫是之谓大神。 (《荀子·王制》)
唐代杨倞注:“能变通裁制万物,故曰大神也。”
但人可以和天地相参:
故天地生君子,君子理天地。君子者,天地之参也,万物之总也,民之父母也。 (《荀子·王制》)
不仅是君子,一般人,只要师法圣人或君子,就能和天地神明相参:
并一而不贰,则通于神明,参于天地矣。 (《荀子·儒效》)
至此为止,《中庸》、《周易》和《荀子》所说的与天地参、可以赞天地化育的,还只是圣人或大人、君子或儒者。
以上所论,多是在政治和道德领域。在生产领域,与天地参的,就不仅是圣人和君子的事业。《荀子·富国》道:
今是土之生五谷也,人善治之,则亩数盆,一岁而再获之;然后瓜桃枣李一本数以盆鼓,然后荤菜百疏以泽量,然后六畜禽兽一而剸车,鼋鼍鱼鳖鳅鳣以时别一而成群,然后飞鸟凫雁若烟海,然后昆虫万物生其间,可以相食养者不可胜数也。
这样的事,是农夫的事。然而农夫这样的事,又是关系国家贫富的大事:
兼足天下之道在明分。掩地表亩,刺草殖谷,多粪肥田,是农夫众庶之事也。守时力民,进事长功,和齐百姓,使民不偷,是将率之事也。高者不旱,下者不水,寒暑和节,而五谷以时孰,是天下之事也。 (《荀子·富国》)
圣君贤相,如果能领导好这些事情,即使有水旱灾害,百姓也不会有饥寒之苦。无饥寒之苦,国家统治就稳定,政权就巩固。在这里,农夫的工作,和将帅、君相的工作,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
在这种情况下,与其希望上天降给自己幸福,不如自己动手,创造自己的幸福:
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望时而待之,孰与应时而使之?因物而多之,孰与骋能而化之?思物而物之,孰与理物而勿失之也?愿于物之所以生,孰与有物之所以成?故错人而思天,则失万物之情。 (《荀子·天论》)
荀子是个儒者。和所有儒者一样,认为天是大神,最高神。天命也是存在的。但问题是如何对待天命,在荀子看来,正确的办法是“制”。制,杨倞注:“颂者,美盛德也。从天而美其盛德,岂如制裁天之所命,而我用之。谓若曲者为轮,直者为桷,任材而用也。”也就是说,“制天命”的意思,就是根据天所能给予的,加以合理利用。这就是赞天地化育,与天地相参。因为天是公正的,天、地和人,各有自己的职责: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强本而节用,则天不能贫。养备而动时,则天不能病。修道而不贰,则天不能祸。故水旱不能使之饥,寒暑不能使之疾,祅怪不能使之凶。
本荒而用侈,则天不能使之富。养略而动罕,则天不能使之全。倍道而妄行,则天不能使之吉。故水旱未至而饥,寒暑未薄而疾,祅怪未至而凶。受时与治世同,而殃祸与治世异,不可以怨天,其道然也。 (《荀子·天论》)
天的职责,是人所不能干预,也不该妄想去干预的。人的职责,则是必须尽力去做的。人而不尽人的职责,就一定会遇到贫病凶险;尽到了人的职责,就一定会富有和健康。在这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这是中国古人对人在天地之神面前的作用的基本看法,也是对人在自然界位置的基本认识。其中的“养备而动时,则天不能病”“修道而不贰,则天不能祸”“寒暑不能使之疾”,则具有重要的医学意义。因此,“人与天地参”的思想,也是中国古代医学的基本指导思想。
相对于自然界,人是认识的主体。然而人体也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对人体的认识,也就成为自然科学的重要内容之一。在中国古代,对人体的认识还没有从医学中分离出来,而是医学的组成部分和医术的基础。
在中国古人看来,疾病,是人体偏离了正常的自然状态。要归复正常,首先要明白偏离的原因。先秦时期,古人已经清楚地认识到“知病因”的重要。《墨子·兼爱上》:
譬之如医之攻人之疾者然,必知疾之所自起,焉能攻之?不知疾之所自起,则弗能攻。
不过在墨子看来,患病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子墨子曰:‘虽使我有病,何遽不明?人之所得于病者多方,有得之寒暑,有得之劳苦。’”(《墨子·公孟》)对病因做出理论说明的先秦文献,是《左传·昭公元年》记载的著名医生医和的言论。在论述“天有六气,降生五味……淫生六疾。六气,曰阴、阳、风、雨、晦、明也……过则为灾”之后,医和继续说道:
阴淫寒疾,阳淫热疾,风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女,阳物而晦时,淫则生内热惑蛊之疾。今君不节不时,能无及此乎? (《左传·昭公元年》)
这是一段著名的病因论。晋平公病重,先是郑国大夫子产来探望,认为是“出入饮食哀乐之事”引起的,不是山川鬼神作怪。然后就是医和,认为病因是生活“不节不时”,即荒淫过度引起。并由此上溯到根本,认为六气过度,是疾病的原因。其中阴、阳、风、雨,基本上是气候因素。晦,杜预注:“夜也。”“晦淫惑疾”,是说“宴寝过节,则心惑乱”,即夜间生活不节制,特别是性欲过度。明,杜预注:“昼也。”“明淫心疾”,是“思虑烦多,心劳生疾”。这样的病因说,奠定了后世医学病因说的基础。
探讨病因之后,就是对疾病本身的认识。在逻辑上,明白了病因才好给疾病分类。在历史和实践中,人们则是先认识了疾病,然后才去寻找病因。
《山海经》中,对疾病已经有了分类的苗头。不过大多只是随病定名,还没有系统的区分。据《山海经》记载,到商周时代,对疾病已经有了更高的自觉。据《左传》,医和按六气将疾病分为寒、热、末、腹、惑、心六类。《周礼》则按季节把病分为痟首疾(春)、痒疥疾(夏)、疟寒疾(秋)、嗽上气疾(冬)。《吕氏春秋》按部位把病分为肿、风(头部),挶、聋(耳部),鼽、窒(鼻),胀、府(腹),痿、蹶(足)等。
相应于疾病分类,药物也有了分类。《周礼·疾医》将药物主要按味道分为六类:
凡药,以酸养骨,以辛养筋,以咸养脉,以苦养气,以甘养肉,以滑养窍。
相应于疾病和药物的分类,是医疗的分科。据《周礼》,宫廷医生分为食医、疾医和疡医。食医是营养医,疾医相当于内科,疡医相当于外科。主管治疗动物疾病的是兽医。据《史记·扁鹊仓公列传》,扁鹊根据病人需要,曾经做过“带下医”(妇科)、“耳目痹医”(耳鼻科)、小儿医(儿科)等。每一科治疗一类疾病,大类下面又有小类。比如疡医,“掌肿疡、溃疡、金疡、折疡之祝药劀杀之齐”。
这些分类,是后代疾病和医药的分类、医疗的分科的出发点,同时也经受着医疗实践的检验。
现代医学,解剖学是医疗的基础。然而历史和实践的顺序,也是在对疾病有了相当的认识之后,才有解剖学的发展。
从《周礼》和《吕氏春秋》对疾病的分类来看,对人体部位的认识还都局限于肉眼可见的外部形态,如头、耳、腹、足等。谈到疾病的治疗,则已经涉及人的内脏:
两之以九窍之变,参之以九藏之动。 (《周礼·天官冢宰·疾医》)
《庄子》一书,则认为人有六脏:
百骸、九窍、六藏,赅而存焉,吾谁与为亲? (《庄子·齐物论》)
但更多的,是五脏:
多方乎仁义而用之者,列于五藏哉! (《庄子·骈拇》)
多方骈枝于五藏之情者,淫僻于仁义之行。 (同上)
故君子苟能无解其五藏,无擢其聪明…… (《庄子·在宥》)
尧舜于是乎股无胈,胫无毛,以养天下之形,愁其五藏以为仁义…… (同上)
《吕氏春秋》则认为人有五脏,且还提到了六腑和三百六十节:
五曰:凡人三百六十节,九窍、五藏、六府。肌肤欲其比也…… (《吕氏春秋·恃君览·达郁》)
三百六十节,显然是为了拼凑与每年三百六十余日的对应。五脏六腑,则成为后来中国医学人体解剖的标准数据。
《史记·扁鹊仓公列传》载,扁鹊服用了神人的药,可以看见鬼神,看病时能够“尽见五藏症结”。这是神话,但说明先秦时代的医学要求了解人体内部结构的迫切愿望。
古代治疗的方法有多种。《周礼·疾医》“以五味、五谷、五药养其病”,表明合理的食物也是治疗方法之一。然而最普遍和基本的方法,还是服药。《吕氏春秋·慎大览·察今》:“譬之若良医,病万变,药亦万变。病变而药不变,向之寿民,今为殇子矣。”据先秦文献所载,改变的不仅是药,还有治疗的方法。
《吕氏春秋·仲冬纪·至忠》载,齐愍王“病痏”,召名医文挚治疗。文挚“不解屦登床,履王衣,问王之疾。王怒而不与言。文挚因出辞以重怒王。王叱而起,疾乃遂已”,这是一种精神疗法。
服药之外,中国医学的一大特色,就是针灸,也叫针砭,说明最初是用石器的锋锐部刺激人体,达到治疗的效果。随着金属的发明,石器被金属针代替。先秦时期,针灸技术也有了重大进步。《史记·扁鹊仓公列传》载,扁鹊用针灸治好了虢国太子的“尸厥”,使之“起死回生”。在针灸治疗中,逐渐发展出中医特有的经络系统。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医书中,有《足臂十一脉灸经》《阴阳十一脉灸经》《脉法》《阴阳脉死候》等书,说明在此以前,医学对脉象的认识已经接近《黄帝内经》的水平。
先秦医学还认识到疾病有个发展过程。《韩非子·喻老》载,扁鹊见蔡桓侯,发现蔡桓侯“疾在腠理”,并告诫说:“不治将恐深。”蔡桓侯以为他是要骗钱,没有理会。后来,桓侯的病由腠理发展到“血脉”,又发展到“肠胃间”,最后到“骨髄”,终于不治而死。
蔡桓侯的病是否真的如此发展,可以讨论。但认识到疾病有个发展过程,主张有病应该及早治疗,在今天,仍然是医学的重要课题。
诊病的方法,起初主要是“视”。《周礼·天官冢宰·疾医》:“以五气、五声、五色视其死生。”视的部位,尽可能全面:“两之以九窍之变,参之以九藏之动。”据《史记·扁鹊仓公列传》,扁鹊诊病的方法有“望色”“听声”“写形”。然后进行推理:“闻病之阳,论得其阴。闻病之阴,论得其阳。”其中“望色”“写形”可归于“视”的范围,新增加的,就是“听”,即“听声”。《史记·扁鹊仓公列传》多次谈到脉象,但先秦文献中,尚未见切脉的记载。
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医术,已经完成了脱离巫术而自立的过程。
长期以来,学术界流传着一句话:医源于巫。证据之一,是《山海经》中,巫师掌管医药:
大荒之中……有灵山,巫咸、巫即、巫朌、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 (《山海经·大荒西经》)
第二条是《论语·子路》中,孔子援引南方人的话说:“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
然而,这两条都只能说明,在古代,巫师往往兼做医生,而不能说明医疗就是源于巫术。因为在古代,任何科学门类,几乎都掌握在巫师,或者用一个更普遍的词——神职人员手里。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天文学。无论是古代中国还是西方,几乎所有的天文学家,同时都是占星家,包括身处近代世界门口的天文学家第谷。然而天文学的知识仍然是科学家族的成员。
有人考察中国古代“医”字的演变,起初写作“毉”,后来写作“醫”,以此证明医源于巫。其实,这只能说明,医学曾经混于巫,而且后来摆脱了巫术的控制。
从许多高级动物都有自我疗病的情况判断,最初的人类也应有一些最简单的自我医疗能力。巫术用于疗病,当是后来发生的事情。由于产生了鬼神观念,鬼神就被认为是致病的重要原因之一。当人类社会出现了分工,也就出现了一部分依靠他们的知识获取生活资料的人士。当时的知识,应该比较简单,一个人几乎能够全部掌握,这就是所谓诞生知识全才的时代。在这些知识中,有医疗的,也有宗教和巫术的。这就是所谓巫医不分的时代,也是所谓医源于巫的现实根据。其实就在这样的时代,巫者医病也不是全用巫术,这和后来巫、医有了比较明确分工的时代,情况也并不相同。《山海经》在介绍“十巫从此升降”的“灵山”的时候,同时指出了“百药爰在”。这样的介绍说明巫与药是有联系的,而且巫是用药的人。而医术和巫术虽然同在一人之身,却仍然是并行而不悖的两套技术。
在《周礼》中,医和巫就分别由不同的人担任,巫一般不再兼任医的工作。而据《左传》等文献记载,鬼神致病说在许多情况下遭到了否定。郑国著名政治家子产否认晋平公的病是山川之神所致,孔子赞扬楚昭王不用巫术祛病,都是医学排斥巫术的著名例子。据《史记·扁鹊仓公列传》,扁鹊明确地把信巫不信医作为疾病致死的原因之一:
故病有六不治:骄恣不论于理,一不治也;轻身重财,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适,三不治也;阴阳并,藏气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药,五不治也;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
虽然在古代,巫术治病一直是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至今也未能绝迹,甚至在某些情况下还会广泛流行。但医生对于巫术的排斥态度,在较早的春秋战国时期已经存在,这是科学进步的重大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