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某,男,71岁,高校干部。
初诊:1975年1月28日。
有高血压、糖尿、前列腺肥大、膝关节炎诸病史。有夜尿频数,多至五六起时,曾用下方,冬天能减至夜起一二次。
菟丝子12g,覆盆子12g,五味子12g,补骨脂12g,桑螵蛸12g(水煎服),另以核桃肉7枚(每夜细细咀嚼咽下)。
二诊:同年7月26日。
晨出艾针,近午冒暑而回,读书至下午,头晕冷汗,左肢麻木,左手握持无力,左面唇俱麻,舌蹇不利言语,血压240/140mmHg,自服药片,降至180/100mmHg。脉弦沉实;舌颤动,薄腻而干,舌下紫筋不显。脑中风先兆,防有剧变。处方二:
①鲜藿香15g,鲜佩兰15g,薄荷叶3g,水煎;川雅连3g(研末,吞)。1剂。
服后得小吐,头晕汗出即止,头脑已觉清醒。接服第二方:
②羚羊角粉3g(一次吞服),煨天麻6g,生石决明30g(先煎),珍珠母60g(先煎),左牡蛎60g(先煎),灵磁石60g(先煎),煅龙骨30g(先煎),白蒺藜12g,嫩钩钩15g(后下),桑叶12g,桑枝12g,鲜竹茹9g,鲜藿香15g,鲜佩兰15g,炙远志6g,石菖蒲15g,广郁金15g,川牛膝12g,干地龙30g。2剂。
三诊:同年7月28日。
昨日降压、糖尿诸药 [4] 肌注、滴注一时并进,6小时后大汗出,且饥,有低血糖症状,得食而安。血压骤降160/90mmHg,恐有变端。中、西医互不通气,只能依脉症而处理:其症面略红,舌謇,指尖仍麻;面唇麻木已减,溲夜3次;有新感咳嗽,热度37.2℃。
煨天麻6g,生石决20g(先煎),左牡蛎30g(先煎),灵磁石30g(先煎),煅龙骨30g(先煎),淮小麦60g,广郁金9g,炙远志6g,石菖蒲12g,川石斛15g,龙胆草6g,嫩钩钩15g(后下),桑叶12g(后下)。2剂。
四诊:同年7月30日。
血压三日来稳定,面不红,舌蹇已利,面麻止,唇尚稍麻;低血糖症未发,纳食眠睡平;但大便三日不行。
上方去磁石、钩钩、郁金;加竹沥半夏9g,火麻仁12g(打),白金丸9g(包煎)。2剂。
五诊:同年8月2日。
为发热注射柴胡细辛液,阻之不听(已见报道此液能升血压),血压又波动,195/95mmHg。发热不退,下午38.8℃。气候不热而汗甚多,尿一小时一行。
又补液,同时注胰岛素,尿糖(++)。
家人、亲友主张杂出,已有杂药乱投之象,嘱住院治疗,未处方。
六诊:同年8月20日。
舌蹇、指麻、左手不能握固、面麻木均已大减,汗亦减少。但客多则易兴奋,口干,血压升至215/105mmHg。大便难,尚能行,嘱勿努责。
家属云:住院期间,7月30日方一直服用。
珍珠母30g(先煎),左牡蛎30g(先煎),生石决15g(先煎),淮小麦30g,火麻仁12g(打),丹皮9g,丹参9g,天冬12g,麦冬12g,川石斛12g,黑料豆30g,潼沙苑12g,生白芍9g,干菖蒲12g,炙远志6g。5剂。
七诊:同年8月26日。
唇下摸之已不麻,颜面手指麻均止,舌蹇亦利。
尿糖(++),血糖较高,血压160~180/80~90mmHg。
建议治糖尿当用饮食疗法,适宜多餐少食制,三餐仅能六分饱,中夹一小食,以餐后尿糖在(-~±)为度,如能坚持,可以不发。天天注射胰岛素亦甚苦,何不从我所治验之法试之?脉两手细软,不弦数;苔厚黄腻,云平时苔净,此与食物有关。
甘杞子12g,生杜仲12g,桑寄生15g,南沙参12g,北沙参12g,天冬12g,麦冬12g,川石斛12g,淮小麦30g,炙远志6g,石菖蒲12g,煅龙骨30g(先煎),左牡蛎30g(先煎),广郁金9g,制半夏9g。
八诊:同年9月2日。
诸中风后遗症全除,血压稳定。遵用少食多餐制,尿糖果能控制在(±~+)之间。舌利语顺,渴减,大便润行。仍以客多谈话为苦,嘱家人限止客访。脉左细不弦;苔已化净。
上方去天冬、麦冬、半夏、龙骨、牡蛎;加茯苓15g,怀山药12g,山萸肉6g,煨天麻6g,川牛膝12g,干地龙12g。7剂。
随访:病人常来道谢并聊天,对少食多餐法治糖尿大为赞赏,谓三餐均75g,则尿糖正常,多食半碗饭,则(+);小食则尿糖不变,可谓基本不治而愈矣。
按:病员系副部级干部,病时亲友七嘴八舌,竞献方策,我有经验:若此者其病难以用药,例如其家已给降血压药二三种,实际上已超量,我诊其脉弦数,则不可不用介类、羚羊之类,则更逾量矣;若不用,则方药与脉症不符,岂不两难?病员此后平安无事,时于晤谈中告戒之。
1977年10月15日,忽又中风,但家属予以最重量之降压药,我诊时,脉两手细数或迟,律不匀,左手尤弱,l04次/分。呕吐频频,口渴,左肢不遂,舌强言蹇,面色苍白,目迟无神,肢厥冷汗,右手亦颤抖。此肝阳上扰,胃失降和,脑血管病变之危症,恐内闭外脱之变即在目前。鉴于其家属所给药不知性能剂量,不放处方,仅写:
珍珠粉3g,羚羊角粉3g(备血压高时用),野山人参粉3g(备血压低、冷汗出时用)。
嘱必须全护理,夜间亲人陪伺。但夜半病人自知心跳无力,叫服人参,家人蒙眬间测血压,谓210/100mmHg,不予服而自睡。病员亦遂奄然而逝。我记此以见家属不合作之危险如此。
[1]幌动不安:意指动摇不安。
[2]《金匮》胸痹三方:指《金匮要略·胸痹心痛短气病脉证治》所载栝楼薤白白酒汤、栝楼薤白半夏汤、枳实薤白桂枝汤。
[3]均暂用:指上述②—④的加药均暂用。
[4]药:原无此字,据文意加。
冠心病、高血压、高血脂、糖尿病等病患常夹杂并存,治疗既有区别,又有兼顾。如以冠心病心绞痛为主,何时希擅用《金匮》枳实薤白桂枝汤法,合以生地、炙甘草、枣仁、党参、麦冬等药养心之气血阴阳,展心脉瘀阻之痹,并辅以失笑散、自制“二香琥珀散”以增理气通脉止痛之效,还能有助于心肌损伤的修复。如有高血压,则合以“三龙三甲汤”以平肝潜阳。对于高血脂者,可采用《内经》“去菀陈莝”之法,去脂是防止和治疗冠心病的重要环节。糖尿病者,何时希主张少食多餐法,并调补脾肾,此法对于糖尿病早期、轻证或抑有效。郝某案中所出代茶方当有养心宽胸、通脉祛脂之功,可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