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某,男,72岁,部队干部。
初诊:1985年3月20日。
发热已逾2周,每热必不高,素体如此。大便难,近秘结五六日,努责不下;小便甚艰困,每溺久久不得出,出亦涓滴刺痛,每溺半小时,亦时时欲溺,折腾甚苦。二便如此,镇日为之焦躁不安,坐立不定,茶饭无心。腹中胀满,垂垂如抱五石瓠。
已住院检查2周,但云前列腺发炎,尚未治疗,遂自出院回家,其夫人亦医务工作者,强责其复住院,病者已有“不作生望,大不了罹癌而死”之言,是病痛而兼情绪了。甚疲思卧,但卧亦心系于二便,先以畏增腑实而减食,渐则纳食无味,见食生厌;畏多溺而饮水少,则溺更浓而刺痛,左右两难,彷徨慌乱。
诊其脉两尺实,是下焦二腑之实;余部俱虚,迟其本脉,今发热则不迟,亦不甚数(身热仅37.3~37.7℃);而舌质淡紫(亦本来舌色),苔厚腻灰黄,根厚垢。
软柴胡6g,酒炒黄芩9g,制半夏9g,制川朴6g,枳实炭9g,白蔻仁6g(后下),白杏仁15g(打),炙桑皮12g,生苡仁30g,瓜蒌皮、仁各12g(切、打),车前子12g(包煎),焦六曲12g,麻仁丸12g(吞),滋肾通关丸12g(包煎)。3剂。
服2剂后来告:热退净,小便畅行,由黄臊而至清淡,现日行次数知常,略无阻涩;大便2日次量极多,似宿积已空,腹垂垂者已平软,知饥思食且香。苔化净。
嘱去麻仁丸;原方再服2剂。
按:此例症情复杂,其势若甚猛,危急在目前者,由其夫妇相互诟责,扰人思路。实则病因亦甚明简:一则微邪失表(素体阴阳两虚,力不能托邪),逗留于少阳经腑;外有形寒,则太阳之邪未罢;口黏苦不渴饮,则三焦湿热亦阻。二则肠有积滞,失于通下。三则前列腺炎症因溺潴而并发。由太阳经腑、少阳经腑、阳明腑俱病,湿热积滞痞阻于中下二焦,又饮水少,则湿热无下达之机,遂成三阳经腑同病,又伴前列腺炎症,头绪确甚纷乱。尿潴留已多,住院时病员不肯接受导尿,与肠中积滞同阻于下,故抱腹如瓮,行坐起卧俱苦了。
我处方极平常,仅用小柴胡、小承气、三仁及麻仁丸、滋肾通关丸等,又加入清肃肺气药,使肺能行其清肃之令。一能通调水道,下输膀胱,与滋肾通关协同利小便,通气化;二则肺与大肠相表里,肺气下行,可助麻仁丸之润肠泻腑实。又少阳枢机不和,外标为形寒身热不高,小柴胡足以解之。而湿热内痞于三焦,其气不通,亦不利于二便,故用三仁法,化中湿,开上焦,利下窍。一方之中,表、里、半表里,三阳经,上、中、下三焦,俱得兼顾。药虽平淡而不奇,效则迅捷而可喜。
仅2剂而起标症严重复杂、困苦半月之病。病员盛夸中医之奇妙,其夫人亦不能不心服,谁谓中医不能治急症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