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文】
古来胎产方书、种子秘诀,虽各臻其妙,然论方多杂,未易遵循。予斟酌尽善,宗古人书,采专科法,并独得秘,自经脉以至胎产杂症,删繁去泛,勾精摘要。其中,病状合病脉,病原合病方,变何症而为寒,兼何症而为热,病有轻重,法有变更,先看病因,再核方药,虚实加减,粲然于目,亦可对症投药矣。但用方之意,贵乎圆通,不可执滞。若但圆无主,则乱杂丛生,而无不可矣。不知疑似问,自有一定不易之道,此圆通中不可无执持也。若执一不反,则偏拗生而动相左矣,不知倏忽 [1] 间,每多三因难测之变,此执持中不可无圆活也。予故曰:圆活宜从三思,执持须有定见。既能执持,又能圆活,非临症多者不能。凡诊而治者,其慎之欤。并附《宜麟要策》,以待求嗣者采而用之焉。
谚云:宁治十男子,莫医一妇人。盖以妇人幽居多郁,阴性偏拗,每不可解,加以慈恋爱憎,嫉妒忧恚 [2] ,罔知义命 [3] ,每多怨尤。或有怀不能畅遂,或有病不可告人,或信师巫,或畏药饵,而治之有不易耳,此其情之使然也。尚有人事之难,如寇宗奭 [4] 引黄帝之论曰:凡治病,察其形气色泽。形气相得,谓之可治;色泽以浮,谓之易已;形气相失,色夭不泽,谓之难已 [5] 。又曰:诊病之道,观人勇怯、骨肉、皮肤,能知其虚实,以为诊法 [6] 。故曰:治之要极,无失色脉,此治之大则也 [7] 。今富贵之家,居奥室之中,处帷幔之内,复以绵帕蒙其手者,既不能行望色之神,又不能尽切脉之巧。使脉有弗合,未免多问,病家每以多问觉繁,必谓医学不精,往往并药不信。不知问亦非易,其有善问者,正非医之善者不能也。望闻问切,欲于四者去其三,吾恐神医不神矣。况本不神,于切而可蒙其手,以碍切脉之道,世之通患,若此最多,此妇人之所以不易治也。故凡医家、病家,皆当以此留意。
《禇氏遗书·精血篇》曰:男子精未通而御女以通其精,则五体有不满之处,异日有难状之疾。阴已痿而思色以降其精,则精不出而内败,小便涩而为淋。精已耗而复竭之,则大小便牵痛,愈痛则愈便,愈便则愈痛。女人天癸既至,逾十年无男子合则不调;未逾十年,思男子合,亦不调。不调则旧血不出,新血误行,或渍而入骨,或变而为肿,后虽合而难子,合多则沥枯虚人,产众则血枯杀人。观其精血,思过半矣。
丹溪曰:先期而至为血热,后期而至为血虚。王子亨曰:阳太过则先期而至,阴不及则后时而来。其有乍多乍少,断绝不行,崩漏不止,皆由阴阳盛衰所致,是固不调之大略也。然先期虽曰有火,若虚而夹火则所重在虚,当以养营安血为主,但亦有无火而先期者,则应补中气或固命门,皆不宜过用寒凉。后期本属血虚,然亦有血热而燥瘀者,不得不为清补,有血逆而留滞者,不得不为疏利。总之,调经之法,但欲得其和平,在详察其脉证耳。若形气、脉气俱有余,方可用清用利。然虚者极多,实者甚少,贵在补脾胃以资血之源,养肾气以安血之室,知斯二者,则尽善矣。若营气本虚而不知培养,则未有不日枯而竭者,不可不察也。凡经行之际,大忌寒凉等药,饮食亦然。
所谓经早者,当以每月大概论。所谓血热者,当以通身藏而象论。勿以素多不调,而偶见先期为早;勿以脉证无火,而单以经早为热。若一月二三至,或半月,或旬日,此气血败乱之症,当因其寒热而调治之,不得以经早者并论。
凡血热者,经期常早,此营血流利及未甚亏者多有之。其有阴火内烁,血本热而亦每有过期者,此水亏血少,燥涩而然,治宜清火滋阴。
凡血寒者,经必后期。然血何以寒?亦唯阳气不足,则寒从中生,而生化失期,即所谓寒也。若阴寒由外而入,生冷由内而伤,或至血逆,或为疼痛,是又寒滞之证,并非血寒经迟也,当详辨之。
凡阳气不足,血寒经迟者,色多不鲜,或色见沉黑,或涩滞而少。其脉或微或细,或沉迟弦涩;其脏气形气,必恶寒喜暖。凡此皆无火之证,治宜温养血气。大约寒则多滞,宜加姜、桂、茱萸、荜菝之类,甚者宜加附子。
凡女人血虚,或迟或早,其色淡,或涩少,或过期不至,或行后反痛,痛则喜暖喜按。或经后则困惫难支,腰膝如折,或脉息微弱、弦涩,或饮食素少,或形色薄弱,凡此不足之症,不可妄行克削及寒凉等剂,致伤脾胃。
凡血热经早,其形色多赤,或紫而浓,或去多,其脉洪滑,其脏气、饮食,喜冷畏热,皆火之类。
凡妇人肾虚经乱,因情欲房室所致,此症最多,宜辨而治之。
凡欲念不遂,沉思积郁,心脾气结,致伤冲任之源,轻则或早或迟,重则渐成枯闭,宜兼治心脾肾,用逍遥散、秘元煎。欲火炽盛,以致真阴日溃,宜保阴煎、八味丸。房术纵肆不慎,必伤冲任之流,肾气不守,须扃 [8] 固命门,宜固阴煎、秘元煎。左肾真阴不足,经脉不调,宜左归饮、左归丸、六味地黄丸。右肾真阴不足,经有不调,宜右归饮、右归丸、八味地黄丸。思郁不解致病者,非得情舒愿遂,多难取效。房室不慎致病者,使非勇于节欲,亦难全恃药饵也。
经行腹痛有虚实。实者寒滞、血滞、气滞、热滞是也。虚者,气虚、血虚是也。凡实痛者,多痛于未行之前,经通而痛自减。虚痛者,多痛于既行之后,血去而痛未止,或血去而痛益甚。大都可按可揉者为虚,拒按拒揉者为实。有滞无滞,于此可察。但实中有虚,虚中有实,此当于形气、禀质兼而辨之,须以意察,不可以言喻也。
崩漏不止,经乱之甚者也。盖乱则或前或后,漏则不时妄行。由漏而淋,由淋而崩,总因血病,而但以微甚分别耳。治此之法,宜审脏气,宜察阴阳。无火者,求其脏而培之、补之;有火者,察其经而清之、养之,此不易之良法也。然有火者不得不清,但元气既虚,极多假热,设或不明真假而误用寒凉,必伤脾胃。故凡见血脱等证,必当用甘药先补脾胃,以益发生之气,盖甘能生血养营,使脾胃气强,则阳生阴长,血自归经矣。若果虚火上炎,势不可遏,亦当暂用纯阴滋水之药,以抑其火,火退急补其元。
崩淋有久、暴之殊。暴崩其来骤,治亦易;久崩其患深,治甚难。盖血因崩去,势必渐少,少而不止,病则为淋。此等皆由忧思郁怒,先损脾胃,次及冲任。崩淋既久,真阴日亏,多致寒热咳嗽,脉见弦数或豁大等证,此乃元气亏损,阴虚假热之脉。尤当用参、地、归、术甘温之属,以峻培本源,庶可望生。但凡患此症,胃气未败,受补可救,否则日事寒凉,以苟延目前,终非吉兆也。
王叔和曰:白崩者,形如涕;赤崩者,形如绛津;黄崩者,形如烂瓜;青崩者,形如蓝色;黑崩者,形如衃血。
妇人于四旬外,经期将断之年,多有渐见阻隔,经期不至者。当此之际,最宜防察。若果气血和平,素无他疾,此因渐止而然,无足虑也。若素多忧郁不调之患,见此过期阻隔,便有崩决之兆。若隔之浅者,其崩轻;久者,其崩甚。此因隔而然也,当预服四物、八珍之类。既崩,当辨有火无火。有火者,因火逼血,宜保阴煎;无火者,因隔而决,或有滞,当去故而养新,宜调经饮;可养则养,用小营煎;可固则固,用固阴煎之类主之。
妇人血崩而心痛者甚,名曰杀血。心痛,由心脾血虚也。小产去血过多而心痛者,亦然。用乌贼骨炒为末,醋汤调下失笑散,甚效。
妇人伤寒,或劳役,或怒气。发热适遇经行,以致热入血室,或血不行,或血不止,令人昼则明明安静,夜则谵语,如见鬼状者是也。
凡血色可以按虚实辨寒热。若浓而多者,血之盛也;淡而少者,血之衰也。至于紫黑之辨,其症如冰炭,而人多不解。盖紫与黑相近,今人但见紫色之血,不分虚实,便谓内热之症,不知紫赤鲜红,浓而成片成条者,是皆新血妄行,多由内热。紫而兼黑,或散或薄,沉黑色败者,多以真气内损,必属虚寒。由此而甚,则或如屋漏水,或如腐败之宿血,是皆紫黑之变象也。此肝脾大损,阳气大陷之证。当速用甘温,如理阴煎、理中汤、归脾汤、四味回阳饮、补中益气汤之类。单救脾土,则陷者举,脱者固,元气渐复,病无不愈。若尽以紫色作热证,则无不随药而毙。凡肠澼便血之属,无不皆然。临证者于此最不可忽。妇人血枯之与血隔,本自不同。盖隔者,阻隔也;枯者,枯竭也。阻隔者,因邪气之隔滞,血有所逆也;枯竭者,因冲任之亏败,源断其流也。凡妇女病损,至旬月半载之后,未有不闭经者。正因阴竭,所以血枯。枯之为义,无血而然,或羸弱、困倦、咳嗽、夜热、饮食减少、亡血失血,及一切无胀无痛、无阻无隔而经有久不至者,即无非血枯经闭之候。欲其不枯,无如养营。欲以通之,无如充之。但使雪消则春水自来,血盈则经脉自至,源泉混混,生气日盛。若妄以桃仁、红花之类通利为事,其与榨干汁者何异?为害不小,无或蹈此弊也。治此之法,当与血虚、肾虚二条,参而用之。
室女月水久不行,切不可用青蒿等凉药。医家多以为室女血热,故以凉药解之,殊不知血得热则行,冷则凝。若经候微少,渐渐不通,手足骨肉烦疼,日渐羸瘦,渐生潮热,其脉微数,此由阴虚血热,阳往乘之,少水不能遏灭盛火,火逼水涸,耗亡津液。治当养血益阴,宜柏子仁丸、泽兰汤。
● 【校注】
[1]倏(shū)忽:指很快地,忽而间。
[2]恚(huì):恼恨;发怒。
[3]义命:正道;天命。泛指本分。
[4]寇宗奭:宋代药物学家。于1116年撰成《本草衍义》20卷,收载常用药物460种。
[5]已:原为“治”。据《素问·玉机真脏论》改。
[6]诊病之道……以为诊法:语出《素问·经脉别论》:“诊病之道,观人勇怯骨肉皮肤,能知其情,以为诊法也。”
[7]治之要极……此治之大则也:语出《素问·移精变气论》:“治之要极,无失色脉,用之不惑,治之大则。”
[8]扃(jiōng):上闩,关门,从里把门关上。
●【评析】
诊治妇科病当四诊合参,辨证论治。月经不调皆由阴阳盛衰所致,大凡先期是有火,但亦有属虚者,治宜养营安血,或补益脾肾;后期是血虚,然亦有血热燥涩者,治当清火滋阴。经行腹痛当辨虚实,以经前抑或经后疼痛、喜按抑或拒按等症为辨证要点。崩漏不止总因血病,可据血色辨有火无火。有火者治宜清热养阴,可用保阴煎;无火者治以补益,方如调经饮、固阴煎等。大凡行经之际,或月经久闭,慎用寒凉,以免凝滞气血,伤伐脾胃。
● 【原文】
巫方氏《颅囟经》 [1] 云:一月为胞胎,精血凝也。二月为胎形,始成胚也。三月阳神为三魄。四月阴灵为七魂。五月五形分五脏也。六月六律定六腑也。七月睛开窍,通光明也。八月元神具,降真灵也。九月宫室罗布,以定生人也。十月受气足,万象成也。
孙真人曰:凡儿在胎,一月胚,二月胎,三月有血脉,四月形体成,五月能动,六月诸骨具,七月毛发生,八月脏腑具,九月谷入胃,十月百神备,则生矣。生后六十日,瞳子成,能咳笑,应和人。百五十日,任脉成,能自反覆。百八十日,髋骨成,能独坐。二百一十日,掌骨成,能扶伏。三百日,髌骨成,能行也。若不依期者,必有不平之处。
凡胎气有寒而不安者,其证或吞酸吐酸,呕恶胀满,或喜热畏凉,下寒泄泻,脉多沉细,或绝无火证而胎有不安者,皆属阳虚寒证,但温其中而胎自安,宜温胃饮、理阴煎之类,加减主之。
凡胎气有热而不安者,其证多烦热,或渴或躁,上下不清,漏血尿赤,或六脉滑数等证,宜凉胎饮、保阴煎之类主之。若但热无虚者,如枳壳汤、益母丸、黄芩散之类,皆可择用。
凡胎每有虚而不安者,最费调停。先天虚者,由于禀赋,当随其阴阳之偏,渐加培补。后天虚者,由于人事,凡色欲劳倦、饮食七情之类,皆能伤及胎气。治此者当以胎元饮为主,戒房事,为第一要紧。若心脾气虚于上,宜逍遥散、归脾汤、寿脾煎。肝肾不足于下,宜左归饮、右归饮、固阴煎。气血俱虚,宜五福饮、八珍汤、十全大补汤。脾肾气虚而兼带浊者,宜秘元煎、菟丝煎。多呕恶者,当随前证前方,各加二陈汤之类以和之。
凡胎气有实滞、气滞,为恶阻胀满不安者,若呕吐不止,二陈汤加枳壳、砂仁,或人参橘皮汤。
食滞胀满不安,小中和饮加减。肝气滞逆,胀满不安,解肝煎。怒气伤肝而兼火者,化肝煎。脾肺气滞,上攻作痛者,紫苏饮。气滞兼痰者,四七汤、二陈汤加当归。气滞兼火,为胀为烦者,枳壳汤、束胎丸。
调理妊妇,白术、黄芩虽为安胎圣药,但近今之人,虚寒者多,气虚则阳虚,再用黄芩,有即受其损而病者,有用时虽或未觉,而阴损胎元,暗残母气,以致羸困,故治热宜用,治寒不宜也。至若白术,虽善安胎,或用不得法,其性燥而气闭。故凡阴虚者,非可独用,气滞者亦当权宜。
妊娠之妇每多恶阻,皆由胃虚气滞。然亦有素本不虚,而忽受胎妊,则冲任上壅,气不下行,故为呕逆等证。及三月余而呕吐渐止者,何也?盖胎元渐大,脏气仅供胎气,无暇上逆矣,宜半夏茯苓汤、人参橘皮汤,随宜调理,使之渐安,必俟及期,方能帖然。
胎气上逼,因调理失宜,或七情郁怒,以致气逆,多有上逼之证。若气逆、气实而胀逼者,解肝煎;胃寒气实而逼,和胃饮;胃火兼滞者,枳壳汤;脾虚兼滞者,紫苏饮;脾虚而气不行,四君子汤,甚者八珍汤。脾气虚而兼寒者,五君子煎。脾肾虚寒不行者,理阴煎。脾肾气虚兼火者,逍遥散,或加黄芩、枳壳、砂仁。胎死腹 [2] 中,冷气上逼,呕恶而青者,照后胎动欲堕条治之。
一方治胎气上逼,热痛下血,或烦闷困笃,卒然无药,用葱二十茎浓煮饮之,胎未死即安,已死即下,未效再服。若胎动烦躁,唇口青黑,手足厥冷,须用当归汤。
妊妇经血不固,谓之胎漏。有因胎气者,有因病气者。常有妇人怀孕,经脉如常不断,但较前略少。亦有胎小,血盛有余而然。后于三月之外,经脉方止。常见七八个月而生子者,人但以血止为度,谓之不足月。然其受胎于未止之前,至此而足,人所不知也。知母气壮盛,荫胎有余,虽漏不弱;若殳气薄弱,胎有不能全受,加以血漏,精血俱亏,子必萎小,亦人所不知也。
若血热而漏,保阴煎、清化饮;怒动肝火漏血,保阴煎,甚者化肝煎。脾虚不能摄血,寿脾煎、四君子汤;脾虚血热气滞,四圣散;脾肾兼虚,五阴煎;三焦气血俱虚,五福饮、七福饮;劳倦伤而动血,寿脾煎、归脾汤。偶因伤触动血,五福饮、安胎散。冲任气虚不能约制,血滑易动者,固阴煎、秘阴煎。
妊娠忽然下血,其症或因火热,迫血妄行;或因郁怒,气逆动血;或损触胎气,胞宫受伤;或脾肾气陷,命门不固。不速为调理,必至堕胎。治此之症,应先察其血去之多少。及血去之后,尤当察其邪之微甚。如火犹未清,仍当清火;气犹未顺,仍当顺气。若因邪而动血,血去而营虚,速当专顾元气,以防脱陷。或当治标,或当救本,或兼标本而兼理之,最宜详察。
若火盛迫血妄行,火之微者,凉胎饮;稍甚者,徙薪饮;再甚者,保阴煎、子芩散。肝经有风热,宜防风黄芩丸;怒气伤肝,气逆而动血以及暴至者,宜保阴煎;若气未顺而胀满,四七汤、二陈汤加芎、归之类;若兼肝火,宜化肝煎;触损胎气,胞宫受伤,宜安胎散、胶艾汤;去血多者,倍人参;若从高坠下,伤动胎气而下血者,益母地黄汤、安胎散;若因惊气虚而陷,仍加人参;脾胃素弱,偶因伤脾下血者,寿脾煎、归脾汤。或中气下陷者,补中益气汤。血虚微热,漏血尿血者,续断汤。以上诸症,若去血未多,血无所积,胎未至伤而不止者,宜凉则凉,宜补则补,唯以安之固之为主。若血已离位,蓄积胞宫,为胀为痛,而余血未出者,留之不可,欲去其血而不伤营气,唯四物大加当归;若胎已动,势有难留,则五物煎、决津煎,皆为切要。
夫堕胎之故,譬之种植,津液一有不到,则枝枯果落,藤萎花坠。妊娠之数见堕胎者,必以气脉亏损,禀质素弱,亦有年力之衰残,有忧怒劳苦而困其精力,有色欲不慎而盗损其生气。此外,如跌仆、饮食之类,皆能伤其胎气,多在三五七月之间。下次如期而坠。正以前次伤此一经。若再值此经,遇阙而不能过,当察其前次所伤之由,预培其损,如胎元饮加减、芍药芎归汤、泰山磐石散、千金保孕丸,皆有夺造化之功,所当酌用,而泰、千两方更捷,故表出,以为好生者共知也。
鬼胎之说,岂虚无之鬼气能袭人胞宫而成形者乎?此不过由本妇之气质,或以邪思蓄注,血随气结而不散,或以冲任滞逆,脉道壅瘀而不行,是皆内因之病,而非外来之邪,即血癥气瘕类耳,当以癥瘕之法治之,详见本条。此外,如狐魅异类之遇者,则实有所受,而又非鬼胎之谓,一当于癥瘕类求之。
此症宜调元气为主,如补中兼行者,决津煎。去滞而不至猛峻者,通瘀煎。既调补而欲直收其病者,以当归、红花煎浓汤,送赤金豆,甚妙。
蚖斑水蛭地蟾虫,乌头附子及天雄。踯躅野葛蝼蛄类,乌喙侧子与虻虫。
牛黄水银同巴豆,大戟蛇退及蜈蚣。牛膝藜芦和薏苡,金银锡粉黄雌雄。
牙硝芒硝牡丹桂,蜥蜴飞生与蠯虫。代赭蚱蝉胡粉麝,芫花薇蓹草三棱。
槐子牵牛并皂角,蛴螬桃核共茅根。干姜硇砂与干漆,菵草伤胎一样同。
瞿麦芦茹蟹甲爪,蝟皮赤箭赤豆红。马刀石蟹衣鱼辈,半夏南星通草同。
凡遇胎前除各味,又能活泼号良工。
● 【原文】
凡妊娠胎元完足,弥月而产,熟落有期,非可催也。未产之前,但培气血。如四物汤、滑胎煎、五福饮、小营煎、八珍汤之类,皆滑胎之要药,若不知而过用滑利,或产期未近,无火无滞,而妄用清火、行气、沉降、苦寒等药,必致暗残营气,走泄真阴,多致血亏气弱,反为临期大害。若果肥盛气实,则紫苏饮、保生无忧散、枳壳散之类,皆可酌用。直待临期,乃可用脱花煎或滑胎煎,随症加减治之。或经日久,产母困倦难生,宜服滑胎煎以助其气血。若气血无力,艰于传送者,必用独参汤,随多随少,接济其力。若期未至而催生,是犹摘方苞之萼、揠宋人之苗耳。
孕妇临月,忽然腹痛,或作或止,或一二日,或三五日,胎水少来,腹痛不紧,名曰弄胎,非当产也。又有一月前,或半月前,忽然腹痛,如欲产状而竟不产者,名曰试月,亦非产也。凡此腹痛,无论胎水来与不来,但当宽心静候,切不可先去坐草。若果欲生,则痛极连腰,目中有火,手足俱冷,试捏产母手中指,本节跳动,即当产也。此时儿逼产门,谷道挺进,水血俱下,方可坐草试汤,未有紧阵,不可动手。切记,切记!
产妇腹痛未甚,且须宽心行动,以便儿身舒转。切不可令众人知觉,一则恐人多喧嚷惊慌,二则多知一人,未免于分娩时多延一刻。如果腰腹痛甚,有产之兆,密令老成稳婆在房扶持,从容镇静以待,不许勉强试汤分之、掏之、逼之使下,以致头身未顺,手足先出,或横或倒,为害不小。预宜密嘱稳婆,或有生息不顺,及双胎、胞衣未下之类,总宜好言安慰,不可使产母闻知惊恐,盖恐则气散,愈难生息。慎之,慎之!产妇当正身仰卧,或起坐伸舒,或人扶行走,安静从容,待儿转身临门,用力一逼自下,其产顺而且易。若时候未到,用力太早,多致横逆。
催生之药如脱花煎,少用肉桂五七分为最稳。若气虚无力,加人参。若水血下多,子道干涩难生者,宜用猪脂油、蜜 [3] 、酥油、葱白、葵子、牛乳、滑石、榆白皮之类以润之,亦急救之法。
产时胞浆未下,但只稳守。若破后一二时辰不生,急服催生之药,如脱花煎、滑石煎、救生汤 (即《圆机》八十症之加味芎归汤也) 。盖浆乃养儿之源,浆干不产,必其胎元无力,愈迟则愈干,力必愈乏,所以速宜催之,而更当早为预备,勿待临渴掘井。
横生、逆生、侧生、碍产、盘肠、坐产等证,《万氏妇人科》已经备载,临症查考,兹不再列。盖此等证候须用手法,总在稳婆之良,次及催生之妙,更宜安其神志,勿使惊慌。
产妇胎未顺而胞先破,久而水涸,内以滑胎之药助其气血,外用浓煎葱汤熏洗产户,使其暖而气达,自当顺下。或椒、橙叶、茱萸共煎一盆,令产妇以小凳坐盆内熏洗,或以紫苏汤皆可;或以黄芪、芎、归数斤,以大釜煎,药气氤氲满室,使产母口鼻俱受其气;内以八珍汤料一斤,益母草四两,水数碗,煎浓汁,不时饮之。
如急促无药,以产妇发梢含于口,令其恶心作呕,即下。
胞衣不出,但见无力,而别无痛胀,宜决津煎或滑脱煎、保生无忧散、局方黑神散。有以恶漏流入胞中,胀滞不出者,盖儿既脱,胞带必下坠,故胞在腹中,形如仰叶,仰则盛聚血水而胀碍难出。唯老成稳婆多有识者,但以手指顶其胞底,以使血散,或以指摸上口,攀开一角,使恶露倾泻,则腹空自落。又以本妇发搅喉中,作呕即下,屡验。若血渗胞中,停蓄既久,为胀为痛,或喘或急,则非逐血破血不可,速用夺命丹或失笑散,以热酒调服,或牛膝散,以治腹胀。
产后忽尔眼黑头眩,神昏口噤,不知人事,古人多云:恶露乘虚上攻,故致血晕,不知此证有二:曰血晕,曰气脱也。若以气脱作血晕,而用辛香逐血化痰等剂,则毙矣,不可不慎。气脱之证,但察其面白、眼闭,口开、手冷,六脉细微,即气脱也,速用人参一二两急煎浓汤,徐徐灌之,勿以新产后不可用参,恐补住恶血之说,直待毙而后悔。血晕之证,一时昏晕,或血壅痰盛者,亦有之。如果形气、脉气有余,胸腹胀痛上冲,此血逆证也,宜失笑散。若痰盛气粗,宜二陈汤。如无胀痛气粗之类,悉属气虚,宜用大剂芎归汤。
小儿初生,天气微凉,大忌洗沐。
子死腹中,若非产期,而觉腹中阴冷重坠,或为呕恶,或秽气上冲,而舌见青黑,皆子死之证,宜速下之。交骨不开,产门不闭,无非阴气大虚,宜加味芎归汤以开之;产门不闭或为阴挺突出,或为肿胀,或为淋涩不禁,宜十全大补汤加五味子;痛而觉热者,宜加味逍遥散;忧思伤脾者,宜加味归脾汤;暴怒伤肝动火者,宜龙胆泻肝汤。
子宫不收而外坠者,宜补中益气汤加醋炒白芍,或外以黄芪汤熏洗。
一方:治产后子宫不敛,用荆芥、藿香、椿根白皮煎水洗。
一方:治产后阴脱,用绢袋盛炒热蛇床子熨之。
小产之证,有轻重,有远近,有禀赋,有人事。凡正产,出于熟落之自然;小产,由于损折之勉强。凡此者,但保其母气,不致再坠,始为善矣。
妇人年及中衰,胎元无力,多致小产。常有胎既落而复又下坠,如更有一胎欲产者,非胎也,乃因气虚,而胞宫随胎下陷也。产母不知,必至惊慌,此无足虑,但以寿脾煎或八珍汤主之。
小产人所共知,暗产人未及觉。予为艰于子嗣者,简切指示,或有寓目惊心,待其长养,亦一种子方也。盖胎元始肇,一月如珠;二月如桃花;三月、四月而后,血脉形体具;五月、六月而后,筋骨毛发生。方其初受,不过一滴之玄津耳,此时极宜节欲,以防出脱,而少年纵情,不知禁忌。虽女人壮盛,胎元含结,保全者固多,其有兼人之勇者,恃强不泄,或泄而复战,主欲静而客不休,如醉汉狂徒,敲门撞户,顾彼水性热肠,有不启扉而随波逐浪,斯时也,落花与粉蝶齐飞,火枣共交梨并逸,合污同流,莫知其昨日孕而今日产矣。盖明产者,胎已成形;暗产者,胎仍似水。故恃强过勇者,多无子,以强弱之自相残也。纵肆不节者多不育,以盗损胎元之气也,唯有分床独宿为第一妙法。
丹溪云:产后当大补气血,即有杂证,以末治之。一切病多是血虚,皆不可发表。此言近似,然有虚者,有不虚者,宜有人之实者,但当随证随人,辨其虚实,以常法治疗,不得执有成心,概行大补,以致助邪滋患。
产后全实证,如外感风寒,头痛身热,便实中满,脉紧数洪大有力者,此表邪之实证也。又火之盛者,必热渴烦躁,或便结腹胀,口鼻舌焦黑,酷喜冷饮,眼眵,尿管痛赤,脉洪滑,此内热之实证也。又郁怒动肝,胸胁胀痛,大便不利,脉弦而滑,此气逆之实证也。又恶露未尽,瘀血上冲,心腹胀满,疼痛拒按,大便难而小便利,此血逆之实证也。又富贵之家,或过用人参、芪、术,以致气壅;或过用糖、酒、炭火,以致内热,此调摄之实证也。又产后过饱,恐其劳困,固令安逸,以致停滞,此内伤之实证也。以上姑举要者以见其概,既有表邪不得不解,火邪不得不清,内伤停滞不得不开通消导。人有强弱,产有虚实,病有真假,治有逆从,不可因丹溪一言谬执也。
《病机机要》云:治胎产之病,当从厥阴证论之。宜无犯胃气及上二焦,是为三禁:谓不可汗,不可下,不可利小便。发其汗则同伤寒下早之证,利大便则脉数而伤脾,利小便则内亡津液,胃中枯燥。但使不犯三禁,则营卫自和。
产后腹痛,最当辨察。血有留瘀而痛者,实痛也。无血而痛,虚痛也。大都痛而且胀,或上冲胸胁,或拒按而手不可近,此实痛也,宜行之散之。若无胀满,或喜揉按,或喜热熨,或得食稍缓,皆属虚痛,不可妄用推逐等剂。
凡新产之后,多有儿枕腹痛,摸之亦有块,按之亦微拒。古方谓之儿枕,皆指为胞中之宿血。此大不然,夫胞胎俱去,血海陡虚,所以作痛;胞门受伤,必致壅肿,所以亦若有块,而实非真块也;肿既未消,所以亦颇拒按。治此者,但宜安养其脏,不久即愈,唯殿胞煎为最妙,其次则四神散、五物煎皆极宜。若误认为瘀而妄用桃仁、红花、元胡、青皮之属,反损脏气。
产后外感发热,盖因临盆之际,多有露体,此时或遇风寒,乘虚易入。凡感邪气不甚虚者,宜三柴胡饮。气虚脾弱,宜四柴胡饮、五柴胡饮。肝、脾、肾三阴不足,宜补阴益气煎。若虚寒之甚者,宜理阴煎。产妇强壮气实,宜正柴胡饮。若兼内火盛而外邪不解,宜一柴胡饮。若风寒俱感,表里俱滞,宜五积散。
产后有火证发热者,宜清化饮、保阴煎。若本元不虚,或火之甚而势之急者,即徙薪饮、抽薪饮亦所常用,不必疑也。
产后阴虚发热者,治当专补真阴,宜小营煎、三阴煎、五阴煎。阴虚兼火而微热者,一阴煎。阴虚兼火之甚而大热者,宜加减一阴煎。阴虚火盛,热而多汗,当归六黄汤。阴中之阳,虚火不归源而热者,大营煎、理阴煎、右归煎。血虚阳不附阴,烦热作渴,人参当归汤。气血俱虚,发热烦躁,面赤作渴,八珍汤、十全大补汤。假若热甚而脉微者,急加桂、附。
产后有去血过多发热,宜人参当归汤。
产后若肺无寒邪而见喘促,此以血去阴虚,孤阳无主,故气穷短促而浮脱于上,此实肝肾不接,无根将脱之兆,最为危候,唯贞元饮治之,颇有效验。气虚兼寒者,理阴煎。外感风寒,邪气入肺而喘急者,此必气粗胸胀,或多咳嗽,与气短似喘、上下不接者不同,治当疏散兼补,宜金水六君煎、六君子汤。寒邪入肺,气实气壅而本无虚者,六安煎,或二陈汤加苏叶。
产后发痉,乃阴血大亏证也。其证腰背反张,戴眼直视,或四肢强动,身体抽搐。虽有刚痉、柔痉之分。总之无非血燥、血枯之病。产后去血过多,元气虚极,宜理阴煎、大补元煎、十全大补汤之类,庶保其生。若认为风痰,发散消导,必死无疑。
一产妇素虚弱,生理艰难。时当盛夏,分娩后,以背当窗而卧,不及觉,风邪乘虚而入,角弓反张,腰背如石,戴眼直视,众皆束手。一医令设大扁缸一口,着五六童男小便缸内,以裱心纸 (即粗草纸) 亦可,摺四五层,如背心宽,似头节骨至尾节骨长,乘热将纸湿透盖于背心,冷则易之,以痉定为度,定后酌方治之。此急救之法也 (童便用火炖热亦可) ,用时避风为要。
● 【校注】
[1]《颅囟经》:儿科著作。又名《师巫颅囟经》,托名周穆王时师巫所传(一作东汉卫汛撰)。已佚,今存本为《四库全书》本,已非全帙。内容有论脉法、病源病证,以及惊痫癫、疳痢、火丹等证治。
[2]腹:原为“服”。疑误。
[3]蜜:原为“密”。疑误。
●【评析】
本节所述胎前病,如恶阻、胎动不安、胎漏、腹胀气逆;临产、催生、难产;产后病,如腹痛、发热、喘、痉等病证的诊治,可与前相关章节互参。所论妊娠药禁,小产或暗产的防治,以及产后病非全用补法,亦当辨其虚实而治之等内容,可作参考和借鉴。
● 【原文】
凡妇人淋带,虽分微甚,其实同类,盖带其微而淋其甚也。总因命门不固,其因有六。一以心旌之摇,摇则命门应,则失其受,此由于不遂也。一以多欲之滑,情欲无度,纵肆无节,精道滑而命门不禁,此由于太遂也。一以房事之逆,凡男女相接,迟速有异,此际妇人情兴正浓,而男子精不能固,一泄了事,妇人多致中道而止,止则逆,而精无泄,则为浊为淋。此由于遂而不遂,乃女子之最多而最不肯言者。以上三证,凡带浊之由乎此者,十居八九。欲断其流,欲塞其源,但恐源未及塞,而且旋触旋发,况草木之功,必不能与情窦争胜,此带浊之不易也。尚有湿热下流者,有虚寒不固者,有脾肾亏陷而不能收摄者,当因其证而治之。心旌摇动,宜清心莲子饮、直指固精丸。若无邪火,但见心虚带下,宜秘元煎。欲事过度,滑泄不固,宜秘元煎、寿脾煎、固阴煎、锁精丸、金锁思仙丹。人事不畅,宜威喜丸以利之;久不止,宜固阴煎。湿热下流,宜加味逍遥散。若热甚兼淋而赤者,龙胆泻肝汤。元气虚弱者,寿脾煎、固阴煎。阳气虚寒,脉见微涩,色白清冷,腹痛多寒,宜加姜、附或家韭子丸。脾肾气虚下陷而多带者,宜寿脾饮、固阴煎、归脾汤、补中益气汤。
妇人梦与鬼交,其证有二。一由欲念邪思,牵扰意志而为梦。此鬼生于心,而无所外干也。一由禀赋非纯,邪得以入,故妖魅敢于相犯,此邪之自外至者。内生者,不过于梦寐间常有所遇,以致遗失,及为恍惚、带浊等证,如男子梦遗一般,但女子多不肯言耳。若外有邪犯,或言笑不常,或喜幽寂,或无故悲泣而面色不变,或面带桃花,其脉乍疏乍数,左右不调,是皆妖邪之候。凡此二者,失于调理,则精血日败,真阴日亏,乃致潮热疲倦,饮食日减,经水枯,肌肉消削,脉见紧数,多致不救。治此,宜服归神汤。
外宜速灸鬼哭穴。其穴以两手大指相并缚定,用艾炷于爪甲角骑缝灸之。务于两甲连肉,四处着火方效。或七壮,或二七壮。两足大指,亦名足鬼眼。
癥瘕,即积聚之别名。《内经》只有积聚、疝瘕,并无“癥”字之名,此世所增设者。盖癥者,徵也,成型者,由血结谓血癥,食结者谓食癥;无形者唯在气分,气滞则聚而见形,气行则散而无迹,此癥瘕之辨也。然有痛、不痛之分。痛者,联于气血,气血行动,其症则愈,故易治;不痛者,不通气血,另结巢囊,药食难及,故不易治,此治之有辨也。他如肺之积曰息贲 [1] ,心之积曰伏梁,脾之积曰痞气,肝之积曰肥气,肾之积曰奔豚,以致后世有曰痃癖、曰痞块之属,亦不过以形见之处有不同,故名亦因之而异。总之,非气即血,知斯二者,则癥瘕二字已尽之矣。
血癥总由血动之时,余血未净,一有所逆,则留滞日积,渐以成瘕。如在脐腹之下,暂见停蓄,而根盘未固,宜五物煎或决津煎加减主之。
妇人形气、病气俱实,或腹胀痛甚,新有所逆,但行滞止痛,宜通瘀煎、失笑散。若久而且坚,宜三积煎主之。
形气强壮而瘀血不行,或大便结闭,腹胀痛甚,有非下不可者,宜桃仁承气汤,下之最捷,或夺命丹皆可。然须详慎,非有大实不得已之症,不宜妄用。
停瘀虽甚而元气困弱,切不可攻。病久而弱,虽积难摇动,亦不可攻,宜专固根本,以渐磨之。如郁结伤脾,宜归脾汤、逍遥散、寿脾煎;脾胃虚寒,宜温胃饮、六君子汤;脾肾虚寒,大便泄泻,宜胃关煎、理阴煎;肝肾虚寒,宜大营煎、理阴煎;病久脾肾气滞而小腹痛胀,宜八味地黄丸;肝火不清,血热而滞,宜加味逍遥散。以上凡虚中兼滞者,不妨于煎药中加行气导滞之品。
久癥宿痞,气联子脏则不孕,气联冲任则月水不通,内治如前,外以阿魏膏或琥珀膏贴之。
凡饮食留聚而为癥痞者,总由脾肾气弱,治此宜酌虚实而为攻补。若形气虚弱,须先补脾胃而佐以消导。若形气充实,当先疏导为主,而佐以补脾。若气壅血滞而不行,宜乌药散;脾气虚而血不行,宜四君子汤;脾气郁而血不行,宜归脾汤;肝肾血燥而不行,宜加味逍遥散。大抵食积、痞块之证,皆以邪气盛则实,真气夺则虚,但当养正辟邪,而积自除矣。虽曰坚者削之,实者除之,若胃气未虚,或可少用。倘病久虚乏,切宜慎之。
瘕者,假也。病在气分,气逆则甚,气散则缓,聚散无根者也。唯其无根,故能大能小,或左或右。或远胁肋而如臂如指,谓之痃癖;或下脐腹而为胀为急,谓之疝瘕。
凡气实气壅之甚而为胀为痛者,宜排气饮;若血中之气滞而为瘀为痛者,宜失笑散、通瘀煎,甚者夺命丹;疝瘕气聚者,荔香散,甚者天台乌药散;气结膀胱,小水不利,宜小分清饮、五苓散;气结大肠,干秘不行者,搜风顺气丸;水亏血虚而秘滞者,济川煎;肝气逆而为聚者,解肝煎;兼火者,化肝煎;气聚兼热,火郁不行者,抽薪饮;塞滞不行,气结胀聚者,和胃饮;三焦壅滞,气道不清而中满肿胀者,廓清饮;痰饮水气停蓄胸胁而为吞酸呕逆者,六安煎、和胃饮。以上诸法,唯气实瘕聚者宜之,凡元气不足者皆不可用。
补气以行气之剂,如圣愈汤、七福饮,皆能调心气之虚滞。参术汤能理心脾之气虚不行,独参汤能助肺以行五脏之治节。若脾胃气虚而滞者,宜六君子汤、归脾汤;脾胃虚寒而滞者,宜温胃饮、理中汤;若虚在脾胃阴分,气有不行而或为痰饮,或为胀满、呕吐、腹痛等证,宜理阴煎;若虚在血中气分而为滞为痛证,则四物汤,甚则五物煎、决津煎、大营煎;肝肾寒滞,小腹气逆而痛,宜暖肝煎;脾肾气虚,门户不固,而为滞为痛者,宜关胃饮;元气下陷,滞而不升,宜补中益气汤;元气大虚,气化不行而滞,宜五福饮、十全大补汤、大补元煎。
立按:癥瘕之病,较他症为难治,必须细细根问病缘,斟酌用方,庶不致误。若病者不守禁忌,纵嗜欲,多恼怒,其有不丧身者鲜矣。凡属此症,须知事之人提省之。
妇人阴中突出,如菌如芝,或挺出数寸,谓之阴挺 [2] 。此或因胞络伤损,或因分娩过劳,或因郁热下坠,或因气虚下脱,大都此症以升补元气、固涩真阴为主。如阴虚滑脱,宜固阴煎、秘元煎;气虚下陷,宜补中益气汤、十全大补汤;因分娩过劳气陷者,宜寿脾煎、归脾煎;郁热下坠者,宜龙胆泻肝汤、加味逍遥散。
水杨汤: 治妇人阴中生物,痒痛牵引腰腹,多由房事太过,或因淫欲不遂,或因非理所为,以致阴户有伤,名曰阴挺。
金毛狗脊、五倍子、枯矾、鱼腥草、水杨根、黄连各一两
上为末,分四剂,用有嘴瓦罐煎汤,外预以竹筒去节,接罐嘴引热气熏入阴中,或透阴挺之上,俟汤温洗之,内服诸药。
阴肿大都即阴挺之类,然挺者多虚,肿者多热。如气陷而热,宜清化饮;气闭而热,宜徙薪饮、大分清饮;肝肾阴虚而热,宜加味逍遥散;气虚、气陷而肿,宜补中益气汤。因产伤户而肿,但调气血。或由损伤气滞,无关元气而肿,以百草汤熏洗。
治阴中肿痛,用枳壳 (切炒) 半斤,乘热以帛裹熨之,以消其外,仍用少许,乘热裹纳阴中,冷即易之。
治阴户肿,用甘菊苗叶,不拘多少,捣烂,以沸汤淋汁,熏浸洗之。
阴疮 [3] 由湿热下注,或七情郁火,或纵情宫药,以致中于热痛。其外症或为阴中挺出,如蛇头者,谓之阴挺,如菌者谓之阴菌,或如鸡冠,或生虫湿痒,或内溃肿烂疼痛,常流毒水。其内证则为体倦内热,经候不调,或为饮食不甘,晡热发热,或小腹痞胀,腰胁不利,或小水淋沥,赤白带下。若肿痛内外俱溃者,芍药蒺藜煎为最佳,或四物汤加栀子、丹皮、胆草、荆芥,或加味逍遥散。湿痒者,芍药蒺藜煎,或归脾汤加柴胡、栀炭、丹皮;淋涩者,宜龙胆泻肝加白术、丹皮;淋涩而火盛痛胀者,大分清饮或柏薪饮;肿而坠痛者,补中益气汤加山栀、丹皮;可洗者,百草煎;可敷者,螵蛸散、完疮散。阴痒必有阴虫,微则痒,甚则痛,或浓水淋沥,多由湿热所化,名曰慝。内服龙胆泻肝汤及加味逍遥散,外用银朱烟 (将银朱用纸卷烧之,以碗盖覆取烟) 搽鸡肝以纳之,屡易,以制其虫。
椒茱汤: 治妇人阴痒不可忍,虽以热汤泡洗,有不能住手者。
花椒、吴茱萸、蛇床子各一两 藜芦五钱 陈茶一撮 炒盐二两
水五升,煎汤洗。
杏仁膏: 治妇人阴痒不可忍。
杏仁 (炒,存性) 麝香 (为末) 少许
用旧帛裹之,缚定,火上烘热,纳阴中。
椿根皮汤: 治妇人阴痒突出。
臭椿树皮、荆芥穗、藿香等分
用水煎汤,熏洗。
炙肝散: 治妇人阴痒虫蚀。
用牛肝或猪肝切三寸长,大如钱,用香葱汁和匀,将肝炙热,纳阴中,良久再易,引虫出尽为度。
阴冷有寒热之分,寒由阳虚,热由湿热。假寒者,必有热证,如小便涩数黄赤、大便燥结、烦渴之类;真寒者,小便清利,阳虚畏寒。真寒者宜补其阳,用理阴煎、加减续嗣降生丹;假寒者当清其火,龙胆泻肝汤、加味逍遥散。肝肾虚寒者,宜暖肝煎、大营煎。脾胃虚寒者,宜理中汤、理阴煎、寿脾煎。
凡妇人交接即出血者,多由阴气薄弱,肾元不固,或阴分有火而然。若脾虚气陷,不能摄血,补中益气汤;脾肾虚弱,阴气不固,宜寿脾煎、归脾汤;肝肾阴虚不守者,宜固阴煎;阴火动血,宜保阴煎。
● 【校注】
[1]贲:原为“奔”。据《难经·五十六难》“论五脏积病”改。
[2]阴挺:指子宫脱垂。
[3]阴疮:指女性外生殖器生疮。
● 【评析】
妇人带下或带浊,有虚实之分。实者多因湿热下流,可用加味逍遥散、龙胆泻肝汤以清热祛湿;虚者乃因脾肾亏虚,不固不摄所致,宜用寿脾煎、固阴煎等补益脾肾。妇科癥瘕多与正气亏虚、气滞血瘀有关。实证为主者,治宜行滞为主;虚实夹杂者,治当扶正祛邪。子宫脱垂者,治宜升补元气,可用补中益气汤,肿胀者可合以外洗以清热收涩。阴疮者,治当清热解毒祛湿,方如芍药蒺藜煎、龙胆泻肝汤等,并可合以外治法。
● 【原文】
种子之方,本无定轨,因人而药,各有所宜。故凡寒者宜温,热者宜凉,滑者宜涩,虚者宜补,去其所偏,则阴阳和而生化著矣。今人不知此理,而但知传方,岂宜于彼者亦宜于此耶?且或见一人偶中,遂不论药之宜否而共传其神,兢相制服,又岂知张三之帽非李四所可以戴也。
种子之法,古人言之不少,予谓未必尽善。如《广嗣诀》云:三十时辰两日半,二十八九君须算。落红满地是佳期,金水过时徒霍乱。霍乱之时枉用功,树头树底见残红。但解花开能结子,何愁丹桂不成丛。此言经期方止,子宫正开,便当布种,过此而闭,不受胎矣,然有十日半月及二十日之后受胎者,此言殊不可信者。昔有一夜夫妻百八丁,又何为其然也?若依次说,则不端之妇但于后半月为之,自无他虑矣。
《道藏经》曰:妇人月信止后,一日三日五日合者,乾道成男;二日四日六日合者,坤道成女。此以单数属阳,故成男;偶数属阴,故成女,谁不知之?而得子何难?竟有以一三五日得女者,又未必然。《禇氏遗书》曰:男女之合,二情交畅,若阴血先至,阳精后动,血开裹精,精入为骨,而男形成矣。阳精先至,阴血后参,精开裹血,血入为本,而女形成矣。此说似若有理,细按之,则大有不然,盖相合之顷,岂堪动血,唯既结之后,则精以肇基,血以滋育,而胎渐成。或以“血”字改为“精”字,如“阴精”先至,似无不可。又常见初笄女子,有一合而即孕者,彼于此时,畏避不暇,何云精泄,禇氏之说,似乎穿凿。
东垣曰:经水断后一二日,血海始净,精胜其血,感者成男;四五日后,血脉已旺,精不胜血,感者成女。今见求嗣者,每加功于月经初净之时,而究不免于女者,此何以故?
丹溪曰:子宫一系在下,上有两歧,中分为二,形如合钵,一达于左,一达于右。精胜其血,则阳为之主,受气于左子宫而男形成。精不胜血,则阴为之主,受气于右子宫而女形成。此乃《圣济经》“左动成男,右动成女”之说。第恐有左射右射之法,而阴中阖闭,自有其机,欲左未必即左,欲右未必即右。常见私构之顷,其锐其受,无论左右,而所产者男,安知阴阳相胜之理?则在天时人事之间,似仍别有一道。虽知此说,终无益也。
凡男子之不足,如精滑、精清、精冷及临事不坚、不热,或流而不射,或梦遗频数,或便浊淋涩;或好色以致阴虚,阴虚则腰肾痛惫;或好男风以致阳格,阳格则亢而亡阴;或过于强固,强固则胜败不洽;或素患阴疝,阴疝则肝肾乖离。此外,或以阳衰,阳衰则多寒;或以阴虚,阴虚则多热。若此,是皆男子之病,不可尽诿之妇人也。倘知其由,如宜治则调治之,应改则速改之,先其在我,后及妇人,思过半矣。
妇人所重在血,血能构精,胎孕乃成。月候应期,此其常也,其有或先或后,有一月两至,有两月一至,有枯绝不通,有频来不止;有先痛而后行,有先行而后痛;有淡色、黑色、紫色,有瘀血而为条为片;有精不充而化作白带、白浊;有子宫虚冷而阳气不能生化;有血中伏热,而阴气不能凝结;有血癥气痞,子脏不收,月水不通。凡此皆真阴之病,阴血不足,不能摄育其胎。欲调经种子之法,唯以填补命门。而精血之源又在二阳心、脾之间,盖心主血,养心则血生;脾胃主饮食,健脾胃则气布。二者胥和,则气畅血行。此情志、饮食又当先经脉而为之计者,亦无非补阴之源,因其病而药之也。若不知本末先后,而但以种子成方,调经丸散,不论妇人寒热虚滑,不辨药性温凉攻补,妄为制服,乌足以言宜麟之法?即如香附一物,自王好古“妇人之仙药”之说,由是妇人不论虚实,无弗用之,殊不知,气香味辛性燥,唯开郁散气,行血导滞,乃其所长。若气虚之人用之,大能泄气,血虚之人用之,大能耗血。即如古方之女金丹及四制香附丸之类,唯气实血滞者宜之。今妇人十有九虚,岂可以要药而一概用之乎?设或用之不当,非特不能种子,吾恐气血渐耗渐弱,而胎元之气必反将杳然矣。
或有问于豫曰:子以《广嗣诀》《道藏经》《褚氏遗书》、丹溪诸说为不足凭,又以种子之方,宜于彼者,不宜于此。夫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此造化自然之理。然天有不生之时,地有不毛之域,则人不能无乏嗣之流矣。苟思造命而赞化育者,果有说乎?果有法乎?予曰:其中亦自有说,亦自有法。所谓说者,非为不生不毛而说,亦非为少壮强盛而说,唯能子弗子者,无后难堪,不得不有说有法,以挽回人力矣。谨将祚㣧 [1] 良方录于后。
程伊川 [2] 先生曰:吾受气甚薄,三十而浸盛,四十五十而后完,今生七十二年矣,较其筋骨,于盛年无损也。又曰:人待老而求保生,是犹贫而后蓄积,虽勤亦无补矣。邢和叔言:吾曹须爱养精力,精力稍不足则倦,临事皆勉强而无诚意。故求嗣者,必须清心寡欲,保养元气,使不有静养之精神,恐终无刚劲之锐气,又安能直透重围而使鸠居鹊巢也?
包宏斋八十八,精神老健,多子。贾似道意其必有方术,问之。包曰:予有一服丸子药,乃不传秘方。似道欣然叩之。包徐曰:亏吃五十年独睡方。满座大笑。
真宫禅师曰:凡溺爱冶容,而作色荒,谓之外感之欲。夜深枕上,思得冶容,或成宵寐之交,谓之内生之欲。二欲绸缪染著,皆能消耗元精。道书曰:人生欲念,不与则精气散于三焦,荣华百脉。及欲想一起,欲火炽然,翕撮三焦精气流溢,并从命门输泻而出,可惧哉!孙真人 [3] 《卫生歌》曰:莫教引动虚阳发,精竭容枯百病生。历观诸语,当知淫念之不敢不屏绝矣。故胃有盈虚,饱则盈而饥则虚。肾有盈虚,蓄则盈而泄则虚。盛衰由之,成败亦由之。不知所用,则得其幸而失其常耳。
宜兴吴颐山为督学归,门前建坊,题曰:四省文宗。一族子与有隙,潜写“一代人物”四字贴上,盖笑其老而无后也。公怒诉郡守,欲罪之。守曰:此事无据,且公无子,故彼相笑,须急为种子计,使螽斯麟趾,济济一堂,彼当愧死,又何较焉?公曰:弟留心房术,不惜重资购奇药,奈百无一效。多选姬妾,皆不孕,或孕而不育。守曰:误矣,房术不如心术,若欲种子,莫先种德。乃开列十余条,曰种子方:一、佃民钱粮两数以下,查无力者,代纳。二、在官小罪,追赃罚赎者,代缴。三、遇岁荒,设粥厂或捐赈。四、宗族姻党贫者,不时馈遗。五、村落饥寒,亲自济给粟帛。六、置药疗病。七、掩骼施棺。八、修砌桥路庙宇。九、置义庄、学田。十、出役田赋税。十一、多刊善书,广传圣教。十二、谨言节欲,葆精养神。公欣然拜谢,次第举行。随即遣嫁少艾婢妾,只留朴实者一人,保元惜神,广行善事,所费未及万金,养神不满半载,妾即怀孕,以后连生三子,皆登科第,寿至八十二,无疾而逝,至今子孙犹盛。世人欲光前裕后,延年种子,宜服此良方,以求必效。
贾仁五十无子,夜梦至一府第,曰生育祠,仁叩求,主者去簿视之,曰:汝曾奸一良人妻,欲求子嗣,何可得也?仁哀恳曰:愚民无知,乞容赎罪,再能劝多人有感而化者。后举二子。天道祸淫,不加悔罪之人,于此可益信矣。
锡山顾松岩,一夕梦旌旗鼓吹,拥两童骑鹤从天降,分送王守一、吴古愚两家,且往贺以梦告之。已而,两家各生子,王子名政,吴子名学。年十八,同入泮,省试王子下第,悒悒成疾,闻有高行黄冠善请仙,守一虔叩之。乩书曰:我泰山神也,尔子政果仙吏,以尔祖父五世修德故降生,他日当为宪臣,奈尔生子后,孜孜为利,母兄死,薄殡之,欺凌嫂侄,多分其产,上帝怒夺尔子官阶。尔又不悛,短价而计并怜产,以小忿置人于法。又诱娶寡妇某氏,上帝益怒,夺尔子科。思并余阶,其寿亦不永矣,尔负天,非天负尔也。守一惶惧,已无及,后政遂陨。吴学壮年联捷,任御史,封父如其官。《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孟子曰:祸福无不自已,求之者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然则种瓜生瓜,种豆生豆,未有种此而反得彼者。此豫之所谓,其中亦自有说者。唯此,凡苦于是者,唯察之信之,则祚裔之猷,或非渺小。
种子先从地利,有阴宅之宜子孙者,常见螽斯之多;有阳宅之宜子嗣者,唯生气太乙方为最吉。然吉地、吉人每多不期而会,所谓有德斯有人,有人斯有土。然必先有心地而后有阴地,宗枝攸系,诚有不可不讲究者。此外,如寝室交会之所,当知所宜忌。凡神前庙社之侧,井龟冢枢之旁,及日月火光照临、沉阴危险之地,皆不可犯,否则夭枉残疾,及不忠不孝之辈纵而出矣,可不慎欤?
既获其地,当求其址。盖种植必先择地,砂砾之场,安望稻黍?求子必先择母,薄福之妇,安望熊罴?姑举其显而易见者数条,以见其概。大都妇人之质,贵静而贱动,贵重而贱轻,贵厚而贱薄,贵苍而贱嫩。故凡唇短嘴小者不堪,此子处之部位也。耳小轮薄者不堪,此肾气之外候也。声细而不震者不堪,此丹田之气本也。形气薄弱者不堪,此藏蓄之宫城也。饮食纤细者不堪,此仓廪血海之源也。发焦齿豁者不堪,肝亏血而肾亏精也。睛露臀削者不堪,藏不藏而后无后也。颜色娇艳者不堪,与其华者去其实也。肉肥胜骨者不堪,子宫隘而肾气诎也。袅娜柔脆,筋不束骨者不堪,肝肾亏而根干不坚也。山根唇口多青色者不堪,阳不胜阴,必多肝脾之滞逆也。此外,如虎头熊颈、黄面竖眉及声如豺狼,必多刑克,远之为宜。又若刚狠阴恶,奸险刻薄之气,恐为种类源流,子孙命脉所系,乌可忽之?不然,麟趾之诗,果亦何为而作者耶?
既择其址,须顺天时交会之际,宜择吉日良时,天德、月德及干支旺相,当避丙丁之说,顾以仓猝之顷亦安,得择而后行,似属迂远,然宗枝攸系,不可不慎。若天气晴明,光风霁月,时和气爽,自己情思清宁,精神暇裕,则随行随止,于斯得子,非唯少疾而且聪慧贤明,胎元禀赋实基于此。倘犯天地之晦冥,日月星辰之薄蚀,雷霆风雨之惨暴,以及不阴不阳、倏热倏寒之变幻,凡此不正之气,犯之多夭,而知愚肾不肖,孰非禀质于天地,故下种之时,务宜择吉,而阴阳之道,亦所当知。如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千变万化,阴阳而已。凡冬至、夏至,一岁之阴阳也;子东、午西,一日之阴阳也;有节、有中,月令之阴阳也;或明或晦,时气之阴阳也;节前节后,消长之阴阳也;月光潮汛,盈虚之阴阳也。知之而从阳避阴,则乾道成男;不知而背阳向阴,则坤道成女矣。再以老夫女妻言之,阴若胜矣,有颠之倒之之妙,彼强此弱,阳亦在也。有操之纵之之权,顾无往而非阴阳之用也,须明眼人鉴而悟之,笔有难以尽意者。或曰颠之倒之,恐于生理不顺,予曰:阳施阴受,其理则一,彼横逆之来,非关颠倒之故。
《素女》论男有三至,女有五至。盖妇人之性静则阖,动则辟。动缘气至,乘其勃然意浓,以我蓄锐之贝投之,如长鲸之吸百川,巨觥之无滴漏,未有辟而不受者,亦未有受而不孕者。但此机在瞬息之间,未辟而投,失之太早,辟已而投,失之太迟,迟者嫌速,则犹饥待食及咽不能速者,畏迟则犹醉添杯,欲吐不得。迟速不侔,何以处之?予曰:以迟遇速,宜出奇,由径勿逞,先声或带雨行云,乘其不备以疾。遇迟宜静以自持,挑其情,动其兴,而后合。其调度处置之法,光景情状,可以默会而不可以言传也。或曰:迟速之道,固有法以御之矣,而强弱相形,未有不惧敌者。如阳强阴弱,则畏如蜂茧,避如戈矛。阳弱阴强,则闻风而靡,望尘而北。强弱相凌,期道同意,合者鲜矣。予曰:阳强阴弱,养其气血,调其经候,悦其心志,舒其肝脾,此抚弱之道也。阳弱阴强,断非清心寡欲、聚精会神不可,并须滋补左肾之阴,俾柔能克刚,安夺其魄,强何足畏,故敛迹在形,致远在气,敛迹在一时,养气非顷刻,亦在乎为之者何如耳。
无故蓄妾,大非美事,反目败乱,实基于此,可已则已,是齐家之一要务也。其若年迈妻衰,无后为大,则势有不得不置之者,然置之易而蓄之难,使蓄不如法,则有蓄之名而无蓄之实,亦与不蓄等耳。而蓄之之法,有情况焉,有寝室焉。以情况言之,则主母见妾,大都没好脸腔,非嗔怒詈骂,即因事责其起居,或假借加以声色,是皆常情所必至。而不知产育由于气血,气血由于情怀,情怀不畅则冲任不充,冲任不充则胎孕不受,虽云置妾,果何益欤?凡蓄妾之不可过严者以此。再以寝室言之,宜静,宜远,宜少。近耳目者为妙,盖私构之顷,锐宜男子,受宜妇人。其锐其受,皆由乎气,专则气聚而直前,怯则气馁而不摄,此受与不受之机也。然勇怯之由,其权在心。盖心之所至,气必至焉;心有疑惧,心不至矣;气亦随之,倘临期,惊有所闻,疑有所见,则气在耳在目,而不专及器矣。或忿或畏,则气结在心而不至器矣。气有不至,如石投水,而水则无知也,且如两阵交锋,最嫌奸细之侦伺,一心无二,何堪谗间,以相离闺思?兵机本无二致,虽然此不过为锦囊无奈者,设倘有高明贤淑,唯宗社是虑,不唯不妒,而且相怜,则愈近愈慰而远之之说,岂近人情?又若有恭谨良人小心奉治,则求容已幸,又安有远而避之之念?总之,蓄妾之事,变态万千,一言难尽,唯视其人之际遇何如耳。故景岳老人亦云:其然,其然,吾未如之和也已。
世之蓄妾,每择童稚,以谓得少阴滋补。但方苞方萼,生气未舒,甫童甫笄,天癸未裕,曾见有未实之谷可为种否?未足之蚕,可为茧否?强费心力而已。《易》曰:枯杨生梯,老夫得其女妻,言能成生育之功。大凡女子,二十左右,生机洋溢,交构其时。若三十以外,阴衰火炽,动能损人,亦不可以为妾。
近见艰于子嗣者,佳丽满前,以广种薄收为得计。殊不知,精气壮旺,男胜于女,则结胎成男。故寒儒经岁游学,岁暮归家,一举而得男,其精力浓厚故也。膏粱之室,争妍取怜,列屋皆是,则僧多粥薄,所育多女,切杯水车薪,勿克济事。若老年得壮盛之妇,德性温厚和平者一人,计落红始尽,妇人双岁单月、单岁双月合,阳气日时而施受,则一举成男。若壮阳弱阴以成孕,则母无余血以荫胎,必借药力滋补,生血培养,方能生子,精神体壮。如弱男衰翁得壮盛妇女,必须异床寡欲,加以药味填补精血,自然阳施阴受,生子神健易长。若不远帷幕,相火易动,则阳一举即未交,合而灵精数点,随痿而出,虽候经期,又何益哉?倘遇强阴氤氲之候,即或感而成胎,亦必易堕。苟全,足月所生之子,骨少肉多,五迟五软,多疾病,艰痘疹,非疳即惊,又安望其长年耶?豫于晚年得子,率鉴乎此。凡苦于此者,唯三复斯言。
受胎之后,更宜节欲,盖胎元始肇,根荄无依,巩之则固,决之则流。近见小产多于大产,盖薄弱之妇与娼妓之辈,多少子息,以其子宫已滑而惯于小产。即壮盛妇女,倘遇兼人之勇,恃强不败,或败而复战,则露珠之微,有不合污同流者乎?昔者所进,今日不知其亡,世人犯此者十居六七。尝见艰嗣求方者,问其阳事,则曰能战。问其功夫,则曰耐久。问其意况,则曰人皆有子,我独无。殊不知,人皆明产,而尔独暗产也。方其初受,不过一滴之玄津,一月如珠露,二月如桃花,三四月而后血脉形体具,极宜节欲,以防泛滥,奈敲门撞户,持戈相向,有不启扉而随流以逝乎?试思驴、马有孕,牡者追则踢之,名曰护胎,故无小产之患,人可不慎欤?兹谨以笔代灯,用指迷者,倘济后人,实所深愿。凡欲求嗣,勿谓我强,何虞无子?勿谓年壮,纵亦不妨。不知过者失佳期,强者无酸味,而且随得随失,习焉不察,纵肆不节,生多不育,岂悉由妇人之罪哉?欲求种子方者,当以此篇与《说约》中之小产论读而细察,则传方之思已过半矣。
男子与狂事动,阳弱精少、精滑精冷、精清,不能壮射,不克相济,故不生长。女子到老不生,或一产数年不孕,或常生女而不生男,或生而多夭,总因七情所伤,欲事过度,劳伤身体,损动脏腑,以致经脉不调,天癸不通,子宫寒冷,不能容纳收摄其精,故不生育。此药男女同服,能暖阳精而使其壮射。相济能暖子宫而使其调和容结,常服顺气,养血调经脉,疗腹痛,除带下。此豫屡试屡验。男则清心寡欲,以养其精,女则平心定气,以养其血,俱皆保守一月,早晚服后丸方,自能受孕。
当归 (酒洗) 一两五钱 熟地 (姜汁炒) 二两 益母草二两 吴茱萸 (水泡,去汁炒干) 五钱 香附米 (醋、酒、米泔水、童便各浸三日,焙干为末)
四两 白术 (土炒) 一两五钱 陈皮 (去白) 一两五钱 白芍 (盐酒炒) 一两三钱 生地二两 条芩 (酒炒) 一两 麦冬 (去心) 一两 小面 (盐酒炒) 五钱 丹皮 (酒浸) 一两 没药 (去油) 五钱 阿胶 (蛤粉炒成珠) 二两 艾叶 (蕲州者佳,醋煮) 一两 延胡索四钱 白茯苓 (去皮) 一两 川芎一两 半夏 (姜汁浸,香油炒) 一两 炙草三钱
如法炮制,其为细末,酒糊为丸,梧桐子大,每早晚其服百丸,空心米汤送下。
种子丹: 治男子阳事不举,不能坚久,精薄无子,并治妇人下元虚弱,不能受孕。服此丹,自能受孕安胎。
生地 (酒洗,择顶大枝头) 、熟地 (大枝,用无灰酒九蒸九晒) 、天冬 (去心) 、麦冬 (去心) 各三两 鹿茸一对 (重五六两者) 黄柏十二两 (匀作四分,酒、人乳、童便、盐水各浸一宿,俱炒褐色)
以上药味俱忌铁器。为末,炼蜜为丸,梧桐子大,空心盐汤或酒送下八十丸。
鹿茸须择形如茄子、色如玛瑙、紫润圆短者为上,破之如朽木者良。毛瘦枯皱,尖长生歧者为下。太嫩者,血气未足,无力。酥涂,灼去毛,微炙用,不涂酥则伤茸。但不可炙焦,有伤气血之性。亦有用酒炙者,炙后去顶骨用茸。鹿茸不可嗅,嗅之有虫,恐入鼻嗓。鹿茸与麋茸,罕能辨别。大抵其质粗壮、脑骨坚厚、毛苍黧而杂白毛者,为麋茸。其形差瘦、脑骨差薄、毛黄泽而无白者,为鹿茸。鹿茸补督脉之正阳,麋茸补督脉阴中之阳,不可不辨。
种子奇方
此药艰与子者,服至百日后,择妇人单岁双月,双岁单月,及经后阳日时,与妇人交,即能受孕,兼能固胎。久服须发不白,颜色如童。
当归 (童便、乳汁、酒、醋各浸一宿,晒干备用) 一斤 鱼胶一斤 生地 (如当归制法) 、枸杞、沙苑蒺藜、茯苓各八两 人参四两
为末,炼蜜为丸,梧桐子大,每服八九十丸,空心煮酒吞之。
延嗣酒
大有补益,早晚男、妇各随量饮三五杯,妇人经不对者自正,经正即受胎矣。
生地 (酒洗) 、熟地 (九蒸九晒) 、天冬 (去心) 、麦冬 (去心) 各四两 仙灵脾 (饭上蒸) 八两 当归 (酒洗) 二两 枸杞 (酒浸) 一两
俱切碎,绢袋盛入大坛酒内,重汤煮,自卯至酉为度,埋土内七日,取起用。
补益大豆方
此方秘传,固精补肾,健脾降火,乌须黑发,延年。服之既久,与妇人交感有孕,其胎自固而子多寿。
大黑豆三升 何首乌 (大而黑者) 四两 茯苓三两 青盐八钱 甘草一两
锉为片,先晚以磁钵一个,盛豆入水八碗,用绢包药置内,次日煮之,水干为度,去药不用,取豆略晒,用磁瓶收贮,每早晚白滚汤不时服。
山精寿子丸
凡壮年之男,种玉无成,妇人从不受孕,或受胎而中怀堕落,或得正产而又生女,或生而不育,或育而夭殇,即苟延性命,难免疾病之多,此皆由正阳不足之故,均宜服此丸。
山怀 (用心结实者,蛀者勿用,脾虚易泄者多用) 二两五钱 黄精 (取正者,另杵膏待用,九蒸九晒干,杵末用更好) 五两二钱 黑枣 (择肥大者,去皮核及腐烂者,另杵膏待用) 七两五钱 淮牛膝 (去芦净,酒拌蒸,或衬何首乌晒干用,或竟以牛膝易石斛亦可,然需加倍用石斛。生六安州山中,形如蚱蜢髀,味甘体黏方正。如孕妇忌用牛膝,竟以石斛代之,用三两方可) 一两五钱 大何首乌 (用黑豆汤浸软,木棒打碎置瓦器中,底注黑豆汤,务以豆汤拌湿,蒸一炷香时,俱冷日晒,水干又拌蒸,如是九次。夏月一日三四回蒸晒可也。晒极干称准) 二两五钱或三两亦可 川杜仲 (炒,研,取净末称准) 二两 川续断 (酒润剥净肉,晒干) 二两 辽五味子二两 (肝气郁抑、肺有热者少用) 甘枸杞 (去梗、蒂净) 五两 大熟地 (煮熟者气味皆失,不堪用,必须九蒸九晒为妙,阴虚之人可用六两) 四两 草覆盆子 (俗名拍盘果,又名麦泡果,蔓藤有刺,叶面青,背白有齿尖,开紫花,结子聚成覆盆样子,端有芒,先绿后黄,老熟时红紫,味甘酸,可生食,四五月熟。取七八分熟者,去蒂,以酒拌,焙干,研末用,阳痿者多用。有一种木覆盆乃树上结者,只解酒毒,不补阳,勿用。一种蓬蔂名稻黄莓,其茎粗高,结子大,八九月熟,色紫黑,感秋阴所成,亦补阴虚,如阳虚不可用也。一种蛇莓系蔓生草藤,叶无刺,有 白毛,结子红,三四月熟,味淡,除解胃热外,余不堪用) 三两五钱 沙苑蒺藜 (其形如猪腰子,半截米大,嗅味似绿豆,炒用。肝虚精滑者多用) 二两五钱 川巴戟天 (酒浸去骨,蒸熟晒干用,相火不足者多用) 二两 肉苁蓉 (酒洗去泥甲,但不可过。洗尽腻滑,恐伤肉。隔帘烘干,再称准分两) 二两 远志 (甘草汤浸,去骨,仍以甘草汤拌,炒干用,去净肉称准) 二两 菟丝子 (择色异而大者,去净,以布袋盛之,洗至水清,以瓦器蒸开外皮,吐丝为度,杵烂做饼,晒干称用) 四两 白茯苓 (选洁白者,出六英山中或云南者佳。各处市买,咀片多有连膜者,非为末水漂其膜不能去,然过水力已减矣。或用云南整块茯苓,自去膜用,不令见水,盖不切片则膜易去) 二两 山茱萸 (去核称准,酒蒸杵烂晒干。精滑者多用,经行多或淋漓不断者多用,肝气郁结者少用) 二两
上药共十八味,除精、枣二膏,余皆为细末,徐徐上干精、枣膏,杵和极匀,加炼蜜为丸,小豆大,每早空心,百沸汤、盐汤下三四钱,久服愈佳。
立按:种子方多矣。人但知参、附、芪、硫助阳补火,不知阳长阴消,阴不敌阳,水涸火炽,而能子能育更难。此方不寒不热,药性平和,补阳不至阴消,久服长年无疾,效过多人,笔难罄述。
● 【校注】
[1]祚㣧(zuò yìn):祚,赐福;㣧,同胤,后代。祚㣧,指种子,生育。
[2]程伊川:即程颐。字正叔,北宋洛阳伊川人,北宋理学家和教育家,为程颢之胞弟。
[3]孙真人:即孙思邈。唐代著名医学家,京兆华原(今陕西耀县)人。著有《备急千金要方》《千金翼方》。他在治学上不墨守成规,出色地发展了仲景学说。
● 【评析】
本节所述有关生育要策,当去芜存菁,以供参考。所列求嗣之方亦当因人而异,需辨证论治,以达到使患者阴阳和而造化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