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错的性格跟袁盎截然相反——朝廷内外,他得罪的人太多了。
晁错年少成名,无论是学问还是文采都跟贾谊不相上下。汉文帝让他专门辅佐太子刘启。太子事事都听晁错的,还给晁错起了一个“智囊”的外号。但是,晁错虽然才华横溢,性格却很偏激。
晁错对大汉前途的看法,跟贾谊非常接近。他曾多次上书汉文帝,请求削弱诸侯王的势力,还提出大量改革朝廷政令的意见,触及了很多人的利益。所以,朝廷上下的官员都不喜欢他,连八面玲珑的袁盎都跟他关系很僵。
太子刘启登基,成为汉景帝。晁错凭着汉景帝多年来的信任,一步登天,红极一时,彻底成为大臣们的眼中钉。
有一次,晁错觉得自己办公场所的大门朝向不好,就在南边的土墙上开了两道新门。这就惹了大祸,因为南边那堵土墙来头不小,是汉高祖之父刘太公灵庙的外墙。一向忌恨晁错的丞相申屠嘉一下子抓到了把柄,要安晁错一个毁坏先帝灵庙的杀头罪名。
晁错夜里听到风声——丞相申屠嘉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动手,于是连夜进宫求汉景帝救命。汉景帝就派人跟丞相打招呼:“晁错动的是灵庙以外的墙,不算犯法。”
丞相申屠嘉看皇帝都开金口了,别无他法,无可奈何道:“我早该先斩后奏的!”他老人家竟然因此气出病来,没多久就去世了。
晁错的老父亲听说晁错像个愣头青,到处得罪人,就专门从老家来长安劝儿子:“你把诸侯大臣们都得罪完了,还要不要身家性命了?”
晁错的倔脾气一下子上来了,顶撞老父亲说:“我可是一心忠于陛下。我不这么干,大汉怎么会有太平?”
晁老爹叹了口气:“大汉虽然太平了,但咱们晁家就要完蛋了。”
晁错以强硬的手段推行“削藩”,风卷残云一般没收诸侯王的领地,削弱他们的势力。他揭发袁盎在担任吴国丞相的时候收受贿赂,所以在朝廷上反对削藩。
汉景帝立刻撤了袁盎的职,贬其为庶人。没多久,吴王刘濞(bì)联合其他诸侯王发动叛变,史称“七国之乱”。诸侯们不敢直接喊出推翻汉景帝的口号,就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以杀掉皇帝身边的晁错为目标,杀到长安。
面对政变,晁错认为“攘外必先安内”,计划先把朝廷里的诸侯内应铲除掉。袁盎也在晁错的抓捕名单上。
危急时刻,袁盎凭借自己熟知吴国内情的“独家资料”要求面见汉景帝。汉景帝想了解吴王的底细,立刻紧急召见袁盎。袁盎一进宫,发现晁错也在,就说自己有一条良策可以令七国退兵,但事关机密,只能单独跟皇帝说。汉景帝就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袁盎。晁错无话可说,只好咬牙切齿地离开了。
汉景帝着急地问袁盎:“你到底有什么退敌良策?”
袁盎说:“七国都是因为晁错的削藩被迫造反的,他们此次杀入长安,都打着诛杀晁错的旗号。现在,您只要杀了晁错,让诸侯们知道自己的领土和地位都能保全,自然就退兵了。”
汉景帝犹豫了。袁盎趁热打铁,表达了等晁错一死,他立刻主动请缨,出使去安抚吴王,保准让吴王退兵。汉景帝终于点了头。
过了十几天,晁错在家收到紧急上朝的圣旨,赶紧换好朝服上了御林军的马车,跟随他们一起入宫。可是,他很快发现,马车去的不是皇宫,而是位于长安东市的刑场。晁错穿着一身朝服正装,还没弄明白自己的罪名,就被斩首了。
袁盎一看计策得逞,真的干掉了晁错,就志得意满地率领使团出发,去劝吴王退兵。
吴王刘濞并没有把袁盎放在眼里,哈哈大笑说:“少废话,老夫就是要自己当皇帝!”他派人将袁盎扣押起来。
如果不是有人偷偷放袁盎逃跑,袁盎这条命也保不住。袁盎灰溜溜地回来报告吴王拒绝退兵。汉景帝一听,后悔白白葬送了晁错的性命。
贾谊最早预见到诸侯反噬朝廷的危机,七国之乱就是这种危机的总爆发。袁盎、晁错的人生都因为这场诸侯叛乱发生了重大的转折。关于七国之乱的来龙去脉,我们会在《吴王濞列传》里慢慢细讲。
释义:形容局势危急,像眼看就要断掉的带子一样。
《袁盎晁错列传》原文:方吕后时,诸吕用事,擅相王,刘氏不绝如带。
例句:叛乱发生后,朝廷一片混乱,江山不绝如带。
释义:指富贵人家的孩子。
《袁盎晁错列传》原文: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
例句:他如此朴素,真不像传说中的千金之子。
释义:意思是使公鸡相斗,使狗赛跑。指旧时权贵游手好闲的无聊游戏。
《袁盎晁错列传》原文:袁盎病免居家,与闾里浮沈,相随行,斗鸡走狗。
例句:无聊的人才会喜欢这些斗鸡走狗的游戏。
景帝即位,以错为内史 ① 。错常数请间言事 ② ,辄听,宠幸倾九卿 ③ ,法令多所更定。丞相申屠嘉心弗便,力未有以伤。内史府 ④ 居太上庙 ⑤ 壖(ruǎn)中 ⑥ ,门东出,不便,错乃穿两门南出,凿庙壖垣。丞相嘉闻,大怒,欲因此过为奏请诛错。错闻之,即夜请间,具为上言之。丞相奏事,因言错擅凿庙垣为门,请下廷尉 ⑦ 诛。上曰:“此非庙垣,乃壖中垣,不致于法 ⑧ 。”丞相谢 ⑨ 。罢朝,怒谓长史曰:“吾当先斩以闻,乃先请,为儿所卖 ⑩ ,固误。”丞相遂发病死。错以此愈贵。
注释:
①内史:汉代首都及其郊区的行政长官。
②请间言事:请求单独觐见,表达政治观点。
③倾九卿:压倒九卿。指权势在朝廷中首屈一指。
④内史府:内史的办事机构。
⑤上庙:指刘邦的父亲刘太公的庙。
⑥壖中:处于正式围墙以外,外围小墙以内的空地。
⑦请下廷尉:请将他交给廷尉审判。
⑧不致于法:不算犯法。
⑨谢:谢罪,表示歉意。
⑩为儿所卖:结果竟被这个小子戏弄了。
在这一篇故事中,作者把贾谊比作屈原,认为他们不仅才华学识可以相提并论,甚至怀才不遇的人生都有几分相似之处。在《屈原贾生列传》中,司马迁记载了贾谊创作的一篇非常著名的赋——《(fú)鸟赋》。这篇赋既是温婉动人的抒情赋,也是铿锵有力的哲理赋,通篇寓情于理,借理抒情,文辞华美、语言精练,值得我们反复朗诵,仔细品味,得出自己的理解。
贾生为长沙王太傅三年,有鸮飞入贾生舍,止于坐隅。楚人命鸮曰“服”。贾生既以適居长沙,长沙卑湿,自以为寿不得长,伤悼之,乃为赋以自广。其辞曰:
单阏之岁兮,四月孟夏,庚子日施兮,服集予舍,止于坐隅,貌甚间暇。异物来集兮,私怪其故,发书占之兮,筴言其度。曰“野鸟入处兮,主人将去”。请问于服兮:“予去何之?吉乎告我,凶言其菑。淹数之度兮,语予其期。”服乃叹息,举首奋翼,口不能言,请对以意。
万物变化兮,固无休息。斡流而迁兮,或推而还。形气转续兮,变化而嬗。沕穆无穷兮,胡可胜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忧喜聚门兮,吉凶同域。彼吴彊大兮,夫差以败;越栖会稽兮,句践霸世。斯游遂成兮,卒被五刑;傅说胥靡兮,乃相武丁。夫祸之与福兮,何异纠纆。命不可说兮,孰知其极?水激则旱兮,矢激则远。万物回薄兮,振荡相转。云蒸雨降兮,错缪相纷。大专槃物兮,坱轧无垠。天不可与虑兮,道不可与谋。迟数有命兮,恶识其时?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则;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忽然为人兮,何足控抟;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小知自私兮,贱彼贵我;通人大观兮,物无不可。贪夫徇财兮,烈士徇名;夸者死权兮,品庶冯生。述迫之徒兮,或趋西东;大人不曲兮,亿变齐同。拘士系俗兮,羖如囚拘;至人遗物兮,独与道俱。众人或或兮,好恶积意;真人淡漠兮,独与道息。释知遗形兮,超然自丧;寥廓忽荒兮,与道翱翔。乘流则逝兮,得坻则止;纵躯委命兮,不私与己。其生若浮兮,其死若休;澹乎若深渊之静,氾乎若不系之舟。不以生故自宝兮,养空而浮;德人无累兮,知命不忧。细故粦兮,何足以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