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忙音,顾凡愣了一瞬。
他见过薄肆年对林阮的冷淡,可冷到这个地步是他不知道的。
身为死党的他这几年很清楚薄肆年的脾气有多坏,坏到连他家人都不愿意靠近。
每次在他发了脾气之后,总有一个女人跨过一地的废墟到他身边,耐心安抚着他。
顾凡见过林阮跪坐在地上给薄肆年用药水泡脚,按脚的画面。
也见过薄肆年喝得烂醉吐了一身,她面不改色替他清理好身体,连手和脚都擦拭得干干净净。
这样的深情换在自己身上,别说三年,就算是三个月自己就能力排众议娶了她。
唯独薄肆年,他没有心。
顾凡叼着一支烟,坏心眼的拍了一张林阮满是鲜血的照片。
薄肆年此刻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夏粥自小心脏就不好,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病根。
他们青梅竹马,照顾夏粥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手机震动,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画面中林阮的灰色休闲装被鲜血浸染。
那样多的鲜血让人觉得触目心惊。
等薄肆年赶到急诊室的时候正看到林阮低头缝合着自己的伤口。
就连一旁的护士都看傻了,这女人看着温温柔柔的,却是个连麻药都不打给自己缝合的狠人。
看着都觉得手疼,而她竟然面色沉稳,手尤其的稳,没有颤抖一下。
“镊子。”林阮随口吩咐,护士赶紧将工具递了过去。
薄肆年见她神色冷淡,手中的缝合针来回穿梭,好似她缝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块猪肉。
要知道她当初为了让自己吃药,每次都会准备甜甜的糖果。
到了她这,连缝针都不打麻药。
她不疼吗?
薄肆年心情复杂的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头顶的光。
刚要说些什么,林阮不悦皱眉,“挡光了,过去一点。”
薄肆年移开身子,喉咙堵得厉害。
这是他头一回看到工作中的林阮,分明一身狼狈,却也掩不住身上的光芒。
看着她缝合完,将手中的工具丢到一边,这才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林阮这才发现他的存在,眼里仍旧没有任何波动,口吻淡淡:“没什么,遇到了点麻烦。”
她站起身来就要离开,“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在顾凡一脸震惊的表情中抬腿离开,完了?这就完了?
明明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都该扑上去嘤嘤哭泣,让男人怜惜她才对。
顾凡扶额,怪不得她追了三年也没能追上男人。
叹了口气,实在气不过冒出一句:“她口中的麻烦就是她在大街上被人抢劫,要是我晚去一步,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薄肆年身形一僵,俊美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
他想到不久前林阮请求的画面,当时他以为林阮又在玩花样。
如果他没有走,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薄肆年心中第一次对林阮生出类似愧疚的心理,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林阮站在路边等车,冷风强势灌来,胃部以及手臂的剧痛,从骨髓到血肉源源不断传递到身体每一寸。
冰凉的雨冷冷拍在她脸上,她又冷又饿又痛。
“我送你。”耳边响起薄肆年的声音。
林阮本能的站直了身体,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虚弱。
她单手压着胃,脸上丝毫没有刚刚才缝完针的疼痛,声音带着些嘲讽:“你确定?”
薄肆年刚要说话,就接到助理的电话。
“薄总,夏小姐醒了,她哭着要见你。”
薄肆年的目光和林阮相对,她毫不留情拆穿了他的心虚,“现在你还送我吗?”
司机已经将车子开了出来停在路边,薄肆年难得一次替她拉开车门,“我让司机送。”
林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之极的笑容,“薄肆年,你个王八羔子没有心。”
说完她没看薄肆年的脸色上了后座,猛地甩上门。
车子还没有发动已经没了薄肆年的身影,他就那么喜欢夏粥么?
林阮看到旁边的烟盒,她降下车窗熟练地点了一支,朝着那苍茫的夜色吐出一口白雾。
右手两指夹着烟手臂搭在窗边,神情倦怠。
这样的林阮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和平时那个缠着给薄肆年扎针的人完全不同。
司机齐深从后视镜看到这幅画面问了句:“太太,你抽烟不怕被薄总知道了?”
林阮并没有刻意在薄肆年面前立人设,不在他面前抽烟,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
就像她一遍又一遍安慰鼓励,耐心照顾也只是让他的身体和心脏匹配得更好,不要产生排斥。
是他们先入为主给她冠上了白衣天使的头衔。
“无所谓,我不在乎,可以走了。”
林阮的声音落在司机耳里又冷又飒。
齐深却觉得奇怪,世人都说林阮爱薄肆年爱得失去自我,这三年他见过太多林阮舔薄肆年的样子,可此刻的林阮眼里只有薄情,哪有一丁点的难过?
这一夜,薄肆年仍旧没有回来,意料之中的事情,林阮甚至没有给他打一通电话。
她小心翼翼将捡起来的珍珠放到首饰盒里,只可惜链子已经断了。
林阮紧急联系了售后,怕链子将来有一天会停产,再下单买了一百条一模一样的链子。
一整晚,林阮拽着首饰盒没有松开半分。
天亮,她以自己受伤为由向领导请了病假,关闭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以此来阻绝王主任拼了老命要给她做治疗的决心。
薄肆年腿脚恢复后的这半年她重回职场,每天不是加班就是手术,大多时候都是睡眠不足,已经很久没有睡到自然醒了。
“叮咚。”
这大清早的,是谁来了?
林阮放下咖啡豆,揉了揉有些凌乱的头发,倦懒地趿着拖鞋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