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嫣然也察觉到了几人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氛,她主动打破尴尬的氛围。
“阮姐,听说你医术很高明,在哪个医院上班啊?这不以后要是有了三病两痛,还得麻烦你。”
林阮平静回答:“我手受了伤做不了手术,哪个大医院会要我?”
沈凤觉得脸上挂不住,毕竟她们都在亲家面前将牛吹出去了。
“怎么会呢?我记得你以前很厉害的,那你这几年在哪上班?”
林阮一脸委屈道:“我上什么班?都休息几年了,前些年本来积攒了一点老本,都被妈你给忽悠全款买了这套房。”
杨嫣然表情也变了,筷子一摔,“好你个林宇,你不是说这房是你买的吗?”
“这,这我姐买的不就等同于我买的。”
“那彩礼钱你们到底拿不拿得出来?我本来就是低嫁,我爸妈可是发了话的,少一分都不会嫁。”
沈凤看向林阮,“阮阮,你就帮帮你弟弟吧。”
林阮叹了口气,“要是早些年八十八万我肯定是能拿出来的,可当年你非要我全款买房我也是东拼西凑的,后来我手受伤没有工作,外面还欠了不少钱没还,不是我不肯帮弟弟,只是我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指望你们能卖了这套房替我还钱呢,我这手旧伤没好,又添了新伤,以后怕是要长期住在这你们照顾我了。”
说着她撩开自己的袖子,露出不久前手上的手臂,那疤痕着实有些吓人。
本来还以为她混得顺风顺水,谁知道竟然这么惨。
拿不出来一个子还要娘家接济她,沈凤当场变了脸色,“卖房?你想都不要想,这房子已经在我儿子名下,跟你没有一分钱的关系,你好手好脚就想要赖在家不成?”
“妈,你不是说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就要互相帮助。”林阮故意示弱道。
“我哪知道你现在混得这么差,要是早知道我才不会让你进门,还想住新房,我呸,赶紧滚。”
沈凤当场就将林阮赶出了家门,就怕林阮赖着不走了。
林阮看着差点将她鼻子给砸了的门,看吧,人性的凉薄不会因为时间而变化。
从前她是一个人,到现在她还是一个人。
薄肆年的电话打过来,她接通,声音有些低沉:“喂。”
“我在楼下。”
他居然亲自过来接她,这是破天荒头一遭。
林阮下了楼,一眼就看到那搭在窗边的手,骨节分明的两指中间夹着一支烟。
露出的衬衣纽扣在灯光下闪烁着银色光芒,男人的脸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林阮径直走过去,从他手里夺走了烟,熄灭,丢到垃圾桶,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薄肆年见怪不怪,这女人一直都这么没有规矩。
只要看到他抽烟一定会唠叨几句对心脏不好,“咚”的一声关门后,车厢内鸦雀无声。
她没有开口,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
整个人似乎被一团黑色的雾气所包裹着,她脱下鞋子,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像是只小刺猬。
那些年的冬天,她就是这样蜷缩着给自己取暖过来的。
不知不觉,已经养成了习惯。
后来白敛发现她有这个习惯,用他的温柔一点点治愈她,让她知道被宠爱是什么感觉。
可是唯一爱她的人走了,从今往后又没有人抱着她告诉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车子静悄悄行驶在路上,林阮没有开口,薄肆年也紧抿着唇。
目的地到达。
林阮听着海浪声,还有那建立在悬崖上建筑物上的蓝色光芒。
蔚蓝,出了名的高级餐厅。
结婚三年,这是他第一次约她在外面吃饭。
林阮情绪低沉,浑浑噩噩跟在他身后。
脑袋撞在了他的背上,男人转身看到她,“你怎么回事?”
林阮后知后觉回了句:“没事。”
服务员将两人引到房间里,布置得很浪漫,是烛光晚餐。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新婚燕尔,哪知道她们是为了谈离婚。
酒早就醒好了,银色酒杯在烛光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精致的牛排和白花花的肥肉形成鲜明对比。
薄肆年脱下外套,松了松袖口的纽扣,整个人显得十分惬意放松,一举一动都透着矜贵。
让林阮意识到一件事,如果不是那颗心脏,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薄肆年这样的人有所牵扯。
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三年来不管她做什么,薄肆年都觉得她是唯利是图。
出身将每个人从一出生就划分好了阶级,她没想过要融入他的生活,就算她有心,也根本就融入不进去。
她似乎能理解薄肆年了。
想明白她就豁然开朗,人这一生谁没有几个遗憾呢?
就算他的脸再怎么像白敛,他也终究不是白敛。
自己强求那三个月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两人很默契都没有谈离婚的事,薄肆年第一次没有高高在上,而像是朋友一样给她介绍,“这里的牛排味道不错,你尝尝。”
“嗯。”林阮的手很漂亮,尤其是在用刀的时候,说不出的干净利落。
她用餐没有矫揉造作,很正常的进食,却让他看了好几眼。
明明她只是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裙,头发出门时还没有干披在脑后。
在烛光中显得那么温柔可人。
“是不错,不过下刀的位置要是再偏移几寸会更好。”
是哪个部位的肉她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切割怎么下刀没有人比她更精通。
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当医生,当一个屠夫也挺不错。
薄肆年突然发现和她平静相处的感觉也挺好,林阮的谈吐学识不俗,不是纸上谈兵的书呆子,也不是只知道追星的小女生。
她的见识广阔,就连财经也能谈上来一些。
自己从前只当她是打杂的,看来真的有些屈才。
不知不觉两人将一瓶酒快要喝完,林阮端着酒杯起身,她站在露台边,任由着海风席卷着她的发,她也懒得撩开。
微醺状态下的林阮有些慵懒,她摇晃着酒杯继而开口道:“吃完了,来谈谈正事吧。”
两人靠在栏杆边,听着身后海浪声拍打着礁石。
薄肆年刚要开口,林阮抢他一步道:“我同意你的条件,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