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我很了解赤神财团,那绝对是在撒谎。赤神财团非常低调,再加上它的势力范围主要在关东地区,对于神户出生、休斯敦长大、现居京都的我而言,实在与赤神财团沾不上什么边,所以不甚了解。
简单一句话,赤神家族自古就是名门望族。他们可能从事某方面的生意,又或者他们属于某种即使不做任何事照样有钱赚的组织,对此坊间并无定论,其实也没有深究的必要。总而言之,赤神财团就是超富豪级的公司。
不仅仅在日本,他们在世界各地都拥有土地,这座鸦濡羽岛就是赤神家族的不动产之一。
鸦濡羽岛的中央有一幢西洋式建筑,所有者不是别人,正是赤神伊利亚小姐。
大家从姓氏基本就能推断出她是赤神家族的人。没错,她正是赤神财团现任家主的孙女,具有纯正的赤神血统,就算在名字后面加上双重敬称也不为过,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千金小姐,不久的将来会继承巨额财富和绝对权力,登上万人瞩目的舞台。
然而,这一切已是过去式了,因为她已经被赤神家族的家主逐出了家门。
是的,没错,“逐出家门”。
不清楚她到底做了什么,反正是做了什么错事惹得家主大怒,落得现在的下场。据说五年前,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就被赤神家族永久驱逐出家门了。当时,赤神家族的家主给了她一点点生活费(话是这么说,但其实这一点点生活费也是我等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以及这座孤零零漂浮在日本海上的小岛。
总之,就是被流放外岛了。
我觉得在如今这个时代,这种思想和作为太过迂腐。呀,点到为止吧,毕竟随意评判他人行为是不明智的,更何况对方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赤神财团。
自被放逐之日起,伊利亚小姐便没有踏出过海岛半步,只有四名女仆与她相伴,在没有任何娱乐设施,鸟不拉屎的偏僻小岛上度过了五年时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觉得这是一种形同地狱,但又有一点点类似天堂般的生活。然而,伊利亚小姐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孤苦寂寞,因为……
可以这么说吧,玖渚被邀请到这座小岛来就是为了陪伊利亚小姐消遣解闷的。当然,不仅仅是她,赤音小姐、真姬小姐、弥生小姐和加奈美小姐都是因为同样的缘由出现在这座岛上的。
“呀,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既然自己被禁止离开小岛,伊利亚小姐干脆将世界名人一一邀请到岛上。如果说“名人”这个词有失偏颇,那么不妨这样表达——伊利亚小姐将“天才”邀请到岛上来。既然我无法离开,那你们就向我靠拢,多么利落果敢的千金小姐做派。
伊利亚小姐不看重名气,不断邀请那些确实具有才能和技术的人来岛上做客,住宿免费不说,其他一切费用也全由她负担,非但如此,应邀者甚至还可以领到酬金。这是多么令人咂舌的豪气啊!
我猜测,伊利亚小姐是想效仿古希腊那种“沙龙”文化吧,请来不同领域的艺术家、天才进行交流,营造丰富多彩的生活。虽然这不是我们普通人所能想象的,但不可否认,的确是很棒的想法。
这座孤岛,除了这栋建筑和山林外一无所有,可是对于厌倦世俗的天才们来说,或许正是放松身心的好去处,因此伊利亚小姐的这个计划可谓相当成功。
我在荒凉的小岛上信步而行,享受着“森林浴”,慢慢走到了远离宅第的樱花树旁,不期然地遇到了深夜先生。
“啊,原来是你呀。”深夜先生向我举手示意,“你起得真早呢。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不好意思,我的记忆力不太好。”
深夜先生比我高出十厘米左右,穿着比我身上高级许多的名牌西服,有着温润的面庞,语气柔和。起码从身高和服装来看的确给人这样的印象,但深夜先生的内心是否真如外表一般柔和,我就看不出来了。我没有凭外表看透人心的能力,也不会天真地以为通过几天的交往就能了解对方。
“我应该还没介绍过自己。”我耸了耸肩,“我只不过是玖渚友的跟班,附属品是不需要名字的吧。”
“这种想法还真是自虐!不过,到了这座岛上,难免会有这样的想法。要说附属品的话,我还不是一样?”深夜先生苦笑着说道。
是啊,不论是深夜先生还是我,归根结底只不过是附属品而已。事实就是如此,我不是以天才的身份来到这座岛上的,被称为“天才”的是玖渚友,我只不过是她的跟班。要不是玖渚突然说“阿伊,我要去某座岛,你陪人家一道去嘛!”这个时间我应该在京都四叠大小的蜗居里,做着去学校的准备。
主角是玖渚友,我是跟班。
这一点一定要牢记。
深夜先生——逆木深夜,要说他是谁的随从,那人正站在樱花树下。一个女人,一动不动凝视着眼前纷飞的花瓣雨,眼神深邃,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在发呆。
金发碧眼、淡色礼服、华丽的首饰,让人联想到赛璐珞材质的法国人偶。单单那一条项链或一个手镯,估计我卖掉肝脏也买不起,也说不定就算卖光全身器官还是买不起。
她就是伊吹加奈美,一个被称为天才的人物。
听说她生来腿有残疾,此刻就坐在轮椅上,因此深夜先生作为她的看护,随之来到岛上。我还听说加奈美小姐直到数年前还是双眼失明,蓝色眼眸并不代表她具有外国血统。
加奈美小姐是画家。
就连与艺术世界毫无瓜葛的我,也听闻过她的大名,以没有固定的画风闻名于世。我还没有亲眼目睹过加奈美小姐的作品,但我猜测,此刻她那样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樱花,应该是想把这份景致呈现在画布上吧。
“加奈美小姐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她正在观看樱花,因为快散落光了。不知为何,那个家伙就是喜欢这种‘濒临死亡’的短暂事物。”
岛上的树木几乎都是常绿植物,不知为何却有一株樱花树,看上去树龄很长了。不过,整座岛上只有这一株孤零零的樱花树,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或许是伊利亚小姐从别处移植过来的吧。
“听说樱花树下埋有人的尸体。”
“脑子里胡思乱想什么呢!”
欸,本想为了聊天随便找个话题,没想到一句话被噎了回来。呀,说的也是啊。
“都是随便乱说的。”深夜先生笑着说,“我个人认为,那种传说比较适合梅树。不,不能说是传说,应该是神话,哈哈哈。小伙子,还习惯岛上的生活吗?今天是第三天了吧。对了,你们预计在这座岛上待多久?”
“一周吧。所以再待四天。”
“哦?那还真是可惜了。”深夜先生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惜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一个星期后,伊利亚小姐最欣赏的人要来岛上。不过,你们四天后就要离开了,应该见不上面,所以我才说‘可惜’。”
“哦,是这么回事啊。”
我一面点头,一面回味着深夜先生的话。
“欣赏的人”,也就是说又有一个天才要来。
“已经有了天才级的厨师、占卜师、学者、画家和工程师,这次邀请的会是什么人呢?”
“不清楚,我也没细问,据说是个似乎无所不能的人。据明小姐说,不能简单称之为“专家”,该叫“全才”才对,不仅头脑明锐、知识渊博,就连运动神经也很发达。”
看来是一个不得了的人。即便是夸大不实的谣言,但就凭能出现这种谣传,也知道那个人绝非一般人物。要说我对此没有半点好奇,那纯粹是在撒谎了。
“我觉得此人值得一见。怎么样,要不要多待几天?伊利亚小姐肯定也非常欢迎你们留下来。”
“嗯,倒是个不错的提议,可是……”我露出一副苦涩难耐的表情,“老实说,岛上的生活有点沉闷。当然,这只是我这种凡人的感觉。”
我的话音未落,深夜先生就夸张地“哈哈哈哈”纵声大笑起来。
“喂,喂,哈哈哈,喂,喂,我说小伙子,难不成你……是不是面对加奈美、赤音小姐她们时,有强烈的自卑感?”
自卑感吗?虽然我表现得不至于像他说的那样明显,但心中的确有类似的感受。深夜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用对那些家伙感到自卑,记住了?坚强点,兄弟!你要知道,就算是加奈美……”
他瞥了一眼樱花树下的加奈美小姐,“就算是赤音、弥生、玖渚这些所谓的天才们,跟咱们猜拳的话,三次,顶多也就能赢一回吧。至于真姬小姐嘛,那就是例外了。”
“这样说,有点太直白了吧。”
深夜先生竟然用“那家伙”来称呼自己的雇主,这么看来,加奈美小姐跟深夜先生的关系虽不至于说紧张,但也绝对算不上融洽。
“有没有才能,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倒觉得没有才能更好。才能这种东西,可以说一文不值。”
“为何这么说?”
“你想啊,要是拥有那种麻烦的东西,不努力能行吗?做个凡人,岂不更轻松快乐?我相信,‘凡事不穷原竟委’绝对是个优点。”深夜先生耸了耸肩,嘴角扯出一抹讥笑,“呀,说多了,说多了。总之你们晚几天离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感觉,跟我们猜拳的话,那个‘全才’说不定能大获全胜呢。怎么样,期待吗?”
“嗯,我会跟玖渚商量商量的。”
这种事,一个跟班岂能擅自做出决定?
“我想也是。”深夜先生盯着我的眼睛看看,“你和我还真像呢!”
那种盯视让人极不舒服,就像自己被人从内到外窥探的那种不适感。
“像?我跟深夜先生?哪里?哪儿,怎么个像法?”
“哎呀,别那么不开心嘛。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一个部件,这一点,你不觉得我们俩特别像吗?”
深夜先生似乎没有继续明说的意思,从我身上移开视线,再次望向加奈美小姐。加奈美小姐一如刚才,仍然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眼前的樱花树。在她周围,仿佛氤氲着一圈神秘气息,给人一种与这个现实世界隔绝开来的超越感,弥漫着一种难以靠近,甚至称得上“神圣”的氛围。
“加奈美小姐来这里后,还在继续画画吧。”
“倒不如说她就是为了画画才来到这座小岛的,那家伙也只会画画了。她似乎就是为画画而生的。欸,实在搞不懂呢。”深夜先生略显无奈地说道。
如果可以不折不扣地相信他说的,我倒认为那是一种非常令人羡慕的生活方式。必须做的事恰好就是自己喜欢做的,这是我不敢奢望的人生。如今的我,找不到想做的事,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
我回过神来,猛然发现深夜先生看着我,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好像想到了什么恶作剧。我感觉后背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对了,”深夜先生故意“啪”地拍了一下手,一副“经神明点化,有所顿悟”的模样,“机会难得 , 你要不要当模特儿?”
我没有马上反应过来他说的话,一时语塞,深夜先生却无视我的反应,自顾转向加奈美小姐那边喊道:
“喂,加奈美!这个小伙子说要给你当模特呢。”
“哎?等等,深夜先生!”我总算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赶紧走到深夜先生面前,“这不合适啊,你可饶了我吧!”
“喂,喂,有什么好害羞的?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这跟性格没什么关系啊。”
老实说,我对这种事情超级应付不来。让加奈美小姐来画我?不管怎么说,想想就觉得很恐怖。可是,对于我的反驳,深夜先生只是随口搪塞一句“好啦,好啦,不用那么害羞”,转而专心等着加奈美小姐的回应。
果不其然,加奈美小姐转动轮椅,蓝色的眼眸向我看过来,又像在估价一般,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用一种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你!想让我画你?”
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对方是天才画家加奈美小姐,如果出口拒绝那就太失礼了吧,一旦形成这种局面,我可就彻底不知该如何处理了。对于随遇而安,得过且过地走过十九个年头的我来说,实在没有改变剧情的能力。
“是的,拜托了!”
我只好这么应允。
“唔,”加奈美小姐意兴索然地点了点头,“那好吧,下午到画室来。”说着将轮椅重新转回樱花树的方向。虽然是一副无所谓的语气,但看来加奈美小姐答应下来了。
“那就拜托了,你下午有空吗?”
深夜先生开口问道,不知为何,总觉得他语气中透露着一种心意得逞的喜悦。
“有空。”
我说完就匆匆离开了,免得再惹上其他麻烦。
回到屋子,我又去了玖渚的房间。与我离开时一样,玖渚仍然坐在转椅上对着三台计算机(哦,不,应该是两台计算机,一台工作站)忙碌着。她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工作站上,其他两台计算机的电源已经关了。
“小友,你在干什么?”
没有回答。
我从后面悄悄走过去,用力拽了一下她的两条辫子。玖渚“哎呦”尖叫一声,这才意识到我的存在,她维持着后仰的姿势,“噢”地一声看着我。在她的视野中,我应该是倒立的。
“啊哦,阿伊,你散步回来了呀。”
“嗯。咦?这不是Mac操作系统吗?”
不知为何,玖渚眼前的显示器上显示的是Mac OS的界面。但我明明听说过,Mac OS操作系统只能在Macintosh系列的电脑上才能运行啊。
“是呀,就是Mac OS操作系统,因为我用的是只能在Mac OS下运行的应用程序,所以是用虚拟机器驱动的咯。”
“虚拟机器?”
“简单地说,就是让它误以为这个工作站里有另一台Mac电脑,总之,就是要骗过软件。当然,也装有微软系统啦。大部分的OS都可以安装进这台家伙里,所以它什么都可以做哟。”
“啊?什么跟什么呀?”
我实在搞不懂。
“问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微软与Mac到底有什么不同?”
对于我这个最基本的问题,玖渚想了一会儿,给了我一个让人明知不对却又无力反驳的答案。
“使用者不同呀。”
“哦,说的也是。哎呀,算了,算了。OS是基本的操作系统,没错吧?那可不可以这么理解,这台计算机就相当于具有多重人格?”
“哇哦,真是个绝妙的比喻耶!”
“那么,这台计算机,啊,不,应该叫工作站,对吧?它最基本的OS用来干什么呢?就像是具有多重人格的人,总归有一个主人格吧。”
“Geocide。”
“没听说过。是‘乌尼克斯’吗?”
“哎呀,UNIX,读作‘优尼克斯’啦。都是去美国留过学的人,就不要用罗马字读单词了,阿伊!听上去好土耶。说起来,Geocide与UNIX的确可以兼容,是本大人的朋友开发的OS噢!”
“朋友……”
玖渚的朋友,而且还具有开发OS操作系统的能力,那就只有那个“集团”的成员了,也只能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集团”的成员了。
……
数年前,上个世纪的日本尚未普及网络,就在这个时期,那个集团出现了。不,用“出现”这个词似乎不妥,因为大众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身姿、影子,甚至从未感觉到他们的气息。他们也从未正式介绍过自己,都是人们随意赋予的一些称呼,有的称他们是“Visual天团”,有的把他们叫做“网络恐怖组织”,还有的叫他们“破解者联盟”,甚至评判他们是一群凭一把斧头就敢建造摩天大楼的疯子。但是,对这些坊间的传闻,他们根本不在意,也从未做出任何回应。
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个“集团”的真面目,究竟由多少人组成?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一切,都是谜一样的存在。
要说他们做过什么,
可以说,无所不做。
反正,他们什么都做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横冲直撞、上蹿下跳,总之就是到处作乱。我当时不在日本,并未亲眼目睹他们的所作所为,但世间的各种传说足以让人感受到那些行为的可怕,在你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目的、目标,甚至在没有任何感觉时突然就遭到致命一击。从单纯的电脑黑客、破解入侵开始,到最后成为企业的顾问甚至操纵者,听说那时许多大企业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
不过,也不能以偏概全地说他们只是一味地制造麻烦。不管怎么说,起码在他们的影响下,当时的网络技术水平得以大幅度提升,当然也可以说是在他们的压制下被迫提高网络防御能力。从微观角度来看,他们是给社会带来了危害,但从宏观角度来讲,他们则为网络技术的发展和提升带来了至少十倍以上的益处。
当然,在“领导人”眼里,他们是令人头疼的违法犯纪的罪犯;对于黑客和破解者来说,他们则是眼中钉,肉中刺。因此,他们一直被排挤、被追逐,但终究没有任何人能抓到这个“集团”的尾巴,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查证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可奇怪的是,一年前的某一天,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这个“集团”突然之间就莫名地销声匿迹了。
“欸?奇怪,你怎么了,阿伊?怎么突然不出声了?”
“啊,没什么。”
玖渚摇甩着蓝色的秀发嘿嘿地憨笑着。
我看着她的娇俏模样,喃喃敷衍一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集团”可以说是败兴而退,但绝对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果说那个“集团”的领导者是眼前这个无忧无虑的十几岁少女,有谁会相信?如果告诫对方切莫认为这是恶意的玩笑话,这样的戏言又有谁能相信呢?
但是,若非如此,玖渚就不可能以信息工学和机械工学方面的天才身份,受邀来到这座清一色天才的小岛上。
“‘不必自卑’的说法还真是轻率呢,深夜先生。”
“哎?你说什么?”
玖渚突然回头看向我。
“啊,是戏言啦。”
我猛地醒悟过来。
“Geocide,是‘地球屠杀’的意思吧。”
“嗯,应该是目前所有的OS中最强大的。Geocide as numberone。RASIS非常棒。”
“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找一些我听不懂的词儿让我郁闷呢。RASIS又是什么玩意儿?”
“可靠性、可用性、可维护性、完整性和安全性这五大计算机系统性能指标啊,统称为RASIS性能。当然也是英文啦。”见我连这都不知道,玖渚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简单来说,就是计算机系统的稳定性,当然对机器本身的配置也要求比较高啦,起码它不会出现运行错误。哇,小恶果然是天才啊!嘻嘻嘻。”
“还‘小恶’,叫的真亲,酸不酸啊。”
“咦?吃醋了?是不是?是不是?”玖渚坏笑着,一幅喜不自禁的样子,“安啦,安啦。本大人最喜欢阿伊了。”
“是是是,那可得好好谢谢你了。”
我耸耸肩,马上转移了话题。
“既然是这么优良的OS系统,为什么不商品化?如果能卖得像微软那么火,可就赚大钱了。”
“那是不成的啦。你也了解收益递增法则的呀。既然已经失去了先机,那再怎么挣扎也难以扭转局势。市场经济不是靠才能和性能就能把握的噢。”
经济学上的收益递增法则是指这样一种趋势,即领先者更加领先,失去优势者进一步丧失优势。这是很久以前学的概念,记不太清楚了,简单来说,意思就是“一旦有了差距,就不可能弥补,这是不可避免的现实问题”。不管是财富还是才能,同样如此。
“而且,小恶开发出Geocide后就心满意足了,不再继续研发。嗯,他就是那种只要自己觉得满足了就满意的人。”
“那还真是幸福啊。”
“即便不是这样,反正也不可能商品化的。因为明明是基本软件,对机器的性能要求却非常高,那可真是天文数字哟!就连本大人的机器容量都很勉强呢。”
“是吗?你的硬盘是多少容量来着?一百GB?”
“一百TB。”
看清了,后缀单位是不一样的。
“TB……那就是GB的一千倍,对吧?”
“不对,是一千零二十四倍。”
真是较真的家伙。
“那种硬盘,我从来没见过。”
“准确来说,它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硬盘,而是全息存储器。它不像硬盘那样采用线式记录,而是以页为单位存储和读取数据,每秒的传输速度以TB计算。距离正式上市可能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吧,目前只是宇宙开发事业中心使用的存储媒体。”
难道跟那种机构都有联系?
可真是让人备受打击的关系网。
“除了对机器容量有要求,主板也得自己做,不然就运行不起来。小恶从不考虑其他的,只管埋头做自己的东西,结果就造成了这种局面,他不会想着去配合别人的。”
“哎?自己做主板?有人会自己做那种东西吗?”
“当然有啊,就是本大人我喽!”
玖渚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
对呀,我怎么把她给忘了。这丫头本来就是工程师,在那个“集团”中,无论在硬件还是软件方面,她都是冲锋队员们的“武器”提供者。这么一想,才发现这丫头本性相当顽劣啊。开发那种普通机器带不起来的OS的家伙已经够与众不同了,能够自己做出配合那种操作系统的主板的家伙更是异类了。
“先不说‘地球虐杀’的事了,既然做出了那么引以为豪的主板,你有没有想过出售它?”
“不卖!本大人也是光做就满足的类型了耶。阿伊不是这样吗?”
“啊?我也说不清楚。”
不管有没有才能,归根结底,人可以分为两种——探究者和创造者。先不说我是哪一种,玖渚绝对偏向于后者。
“再说了,本大人的钱多得怎么花都花不完,根本用不着去想怎么赚钱啦。”
“说的也是啊。”
的确如此,玖渚根本不是那种必须想着要怎么赚钱的人。毫不夸张地说,玖渚真的是挥金如土。虽然她现在才十九岁,但在城咲的高级公寓里足足占了两层,没有工作却能够随心所欲地消费。虽然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比玖渚更有钱,但我认为在花钱方面无人能出其右。
要说赤神财团和玖渚家族哪家的势力比较雄厚,这个问题就不是我这样的人所能了解的了,但不论哪一家,的的确确都是超级大富豪,就算他们从现在开始一代接一代什么也不干,只是吃喝玩乐,估计也没有把钱花完的时候吧。
不过话说回来,玖渚跟家族也是半决裂状态,这一点倒是与岛主伊利亚小姐类似,说不定她俩是同一类人。不过,如果单凭这三天的观察,还真不能说她俩相像,但是她们都很另类,都是那种不可能屈居于某个集团,被他人领导的一员。
我的感觉不会有错。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座小岛……
这座名为鸦濡羽的小岛又代表着什么呢?
玖渚再度敲打起键盘来。
“我要去吃早餐了,你呢?”
“不——吃!人家没有什么食欲嘛,因为马上就要到生理期了。阿伊,你自己去吃吧,连我的那份一起吃掉噢。”
“好吧。”我边说边向餐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