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与独孤夏若对弈之时,北周天王宇文毓都会有一种心旷神怡的超脱,一种启迪心智的满足。
夏若手持白子轻轻落下一子,完成了对黑子的合围。望着愈加窘迫的局势,宇文毓不禁眉头微蹙,手中的棋子不知放至何处,似乎放到哪里都无济于事。
夏若笑笑说:“棋之最高境界在于顺势而为,无为,而又无不为,不率性而为,也不刻意而为,行乎当行,止乎当止!”
宇文毓说:“棋者分为九等 ,夫人的棋艺恐怕已然到了入神!”
夏若道:“天王过奖了!”
宇文毓开始弃子了,纵然抉择的过程颇为艰难,却可以通过舍弃而有所得。就在夏若因获得先手而得意之际,他却在外围从容地谋篇布局,渐渐扭转了颓势。
夏若赞叹道:“利而诱之,壮士断腕,弃子而夺势。实而备之,强而避之,趁乱而有所得!”
宇文毓道:“其实这些心得皆是从你身上偷艺而来!”
两人随即都会心地笑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宦官低声说:“辅城郡公求见!”
宇文毓忙放下手中棋子高声喝道:“快宣!”
北周太祖宇文泰在世时曾说,宇文毓与宇文邕,一文一武,一张一弛。宇文毓喜好文学,却毫无文弱之气,阳刚中透着坚韧;宇文邕酷爱习武,却满是书卷之气,儒雅中带着睿智。
虽然宇文邕年纪尚轻,但他那张冷峻的脸上却一向荣辱不惊,可今日不知为何竟然挂着一丝惶恐和不安。
宇文邕甚至顾不得礼仪,未及行礼便直接开口道:“天王,夫人,大事不好了!太师薨了!”
宇文毓和独孤夏若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极度惊讶的神情。宇文毓忙问道:“太师前日还曾上朝,身子骨又一向很硬朗,怎会突然薨了呢?难道是因为近来那些纷纷扰扰的传闻?”
“具体情形臣弟还不甚清楚!最近长安一直不太平,如今身为国之重臣的太师又溘然长逝,着实令人心忧。臣弟隐隐觉得恐怕是别有用心之人正在策划什么大阴谋,还望天王与夫人早做准备,以防不测!”
夏若似有所指道:“既然风已满楼,恐怕山雨将至了!”
正在此时宇文护前来觐见,他象征性地拜了拜,宇文毓忙说了声:“护兄免礼!”
宇文护扫视了一圈在场之人,目光停留在宇文邕身上,旋即又迅速离开,用低沉的语音说:“正巧辅城郡公也在,想必天王已然知晓太师薨了。”
宇文毓刻意轻描淡写道:“寡人也是刚刚知晓,但诸多详情目前尚不得而知,还请护兄相告!”
宇文护说:“太师薨于昨夜。据说是自缢而亡,愚兄已命赵上士前去勘验。”
宇文毓皱皱眉说:“太师一向好端端的,为何会突然自缢?寡人听闻,护兄昨日还与太师会面,不知护兄可曾发觉太师有何异常?”
宇文护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说:“太师的两个儿子李耀和李辉如今皆牵涉进凶案之中,愚兄与他会面不过是想借机探探他的口风而已,岂料太师就这么急匆匆走了!”
夏若急忙说:“护兄也不要为此太过在意,或许太师自缢另有缘由!”
宇文护却愤愤不平地说:“难得夫人如此善解人意。如今很多人都在谣传老臣为了独掌权柄而蓄意铲除那些功勋旧臣。这让微臣甚为不安啊!”
宇文毓见状忙安慰道:“那不过是无事生非之人的虚妄之言!如今社稷草创,万事皆赖护兄,护兄切莫为了那些流言蜚语而劳心费神!”
“天王如此信赖微臣,真乃微臣之幸,社稷之幸!”宇文护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宇文邕,说,“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还望辅城郡公与赵上士等人通力合作,早日查出真相,揪出幕后主使!”说到此处时,宇文护竟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夏若。
“请天王、大冢宰放心,臣弟定当尽心竭力,为国分忧!”宇文邕说完之后便起身告辞出宫,策马急速赶往太师府。
此前威严肃穆的太师府如今却因李弼的突然离世而乱作一团。
望着李弼的尸身,赵志平一时间五味杂陈。他曾对李弼恨之入骨,认定李弼就是制造这一系列血案的罪魁祸首。他的儿子李辉为了掩盖这一切还不惜对他们痛下杀手,可当他真正面对李弼尸身的时候,心中浓浓的恨意却不知为何渐渐消散了,甚至一个奇怪的念头不知何时升腾而起:其中会不会另有隐情?
赵志平竭力克制着情感,不让杂绪来影响自己的判断,勘验尸身容不得一丝的分心和稍许的大意。
正在这时,李弼的第三子李衍走了过来。李弼的长子李耀、次子李辉如今皆因牵涉凶案而被秋官府羁押,只得由李衍出面料理父亲的丧事。
李衍原本任始州 刺史,这几日恰巧进京述职,刚刚准备启程回始州,家中便突遭如此变故。按照礼制,他要为父丁忧,丁忧期间所有职任也将会被免去。如此一来恐怕……他简直不敢再想去了。
“太师暴毙着实令人心痛,不过还请节哀顺变!”
李衍愤愤不平地说:“想我李家满门忠烈,为了大周浴血征战,哪承想大哥、二哥刚刚被无故羁押,父亲又莫名离世,怎不叫人意难平!”
赵志平安慰道:“一切终会云开雾散的!不知令尊近来可有什么反常之举?”
李衍思索了一会儿,说:“父亲近来并无反常,只是听闻大哥、二哥无辜身陷囹圄,向来温和的父亲也不禁勃然大怒,盛怒之下去找大冢宰理论。因此,我觉得父亲的死或许与那次会面有关!”
望着欲言又止的李衍,一直默不作声的芷兰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整个事件的真相会不会是……
想到此处,她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如果真是那样,那可就太可怕了!
赵志平发觉芷兰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急忙关切地问:“芷兰,你可曾想到了什么?”
芷兰忙掩饰道:“没有,只是连日来奔波有些疲乏了!”
赵志平自然知道那不过是芷兰的托词而已,她一定有什么心事故意瞒着自己,于是不再追问,但心中烦乱却犹如雨后春笋疯狂地滋长起来。
恰在此时,宇文邕赶到,与众人简短寒暄几句便询问勘验进展。
赵志平道:“在下初步判定太师死于昨夜子时。”
宇文邕于是问:“昨日夜间,李刺史可曾听到过什么声响?”
李衍当即否认道:“没有!”急匆匆的否认之后却是短暂的沉默。他思索了一会儿才说:“在下本想今日动身回始州,昨夜很早便睡下了,一觉睡到了天亮。唯恐自己睡得太沉,还特地询问过府中仆人,他们也未发觉昨夜有什么异常。”
“既然如此,又是谁发觉太师薨了呢?”
“是父亲的贴身亲随金安!”
“可否让我等见一见金安?”
李衍却面露难色道:“金安出身卑微,只怕是会冲撞了辅城郡公。”
宇文邕摆摆手说:“无妨,李刺史多虑了。”
“既然如此,在下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来人呐,快去叫金安来!”李衍对手下人厉声喝道。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上下,头戴软帽,上身着麻布对开短衣,下身穿褐色长裤的仆人来了,看似镇定的脸上隐隐浮现出挥之不去的惊恐。
李衍板着脸厉声喝道:“辅城郡公有话要问你,不得有半点儿隐瞒!”
宇文邕却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态:“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只须从实道来即可。你是如何发现太师薨了的?”
金安心有余悸道:“或许是长年征战的缘故,太师起床一向很准时,每日五更天 ,小的都会赶来服侍太师洗漱,可小的今日来的时候发现房门反锁着。小的以为太师还未醒来,便站在门外候着,可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仍不见太师醒来。小的始觉有些不妙,于是一边叩打房门一边轻声呼唤,屋内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小的当即便慌了,赶忙前去禀告三公子。三公子情急之下让我等撞开房门,当冲进去的时候,我们便见到了那可怕一幕!每次想起当时的场景,小的汗毛根都会竖起来。太师被吊在革带之上,眼珠外凸,舌头外伸,嘴中还叼着一个白布条,上面还写着几个殷红的大字,简直太吓人了!”
芷兰嘀咕道:“密室杀人!又是密室杀人!”
金安惊恐地说:“还有更可怕的事……”
李衍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金安随即识趣地闭上了嘴。李衍转头掩饰道:“让二位见笑了,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口无遮拦。这就是系挂父亲尸身的革带!”
赵志平接过革带,仔细端详着,发觉并非近年之物,无论是样式还是新旧程度,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
李衍又将一个白布条递给芷兰,上书:“恩怨未了,贺拔索命。”
芷兰的眉毛顿时拧在一起,自言自语道:“这究竟是何意?”
她不停地嘀咕着:“贺拔!贺拔!”芷兰心头猛地一颤,难道说的是二十三年前那场宿怨?可这又与太师李弼有何瓜葛呢?
勘验完毕,宇文邕对李衍说:“多有叨扰,我等告辞了。府中事务繁多,让金安代为相送即可。”
金安听闻仍呆呆地站在原地,暗中瞥了瞥李衍,李衍的目光却有意避开了。
芷兰悄悄拉了一下金安的衣襟,他这才有些不情愿地在前面带路。
金安脚步匆匆地走在幽静的回廊之上,恨不得赶紧将这伙不速之客送出府。突然之间他的手中被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竟是一块亮闪闪的金锭!
他满脸疑惑地望着身后的宇文邕,芷兰和赵志平不知何时已经被甩开一段距离。手中那块金锭,掂量着有三两之多,不过他却没有一丝喜悦,仿佛手中的金子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宇文邕笑笑说:“本公想听听实情,出你的嘴,入我的耳,并无旁人知晓!”
“不知辅城郡公所问究竟是何事?”
“你刚刚提及的更可怕之事。”
金安犹豫了一会儿,跟宇文邕耳语道:“太师是被革带勒死的,而那根革带看样式似乎是永熙年间的旧物。小的一直觉得这根革带颇为眼熟。老相公的几案上一直摆放着贺拔公的铜像。当时小的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那尊铜像,铜像上的革带居然离奇消失了!”
宇文邕也被惊到了,难道李弼真的是被显灵的贺拔岳所杀?
太师府附近的柳儿巷有一家清幽的茶肆,此时北方饮茶尚未成风,但难得三人都是爱茶之人,借喝茶之机歇一歇腿脚,理一理思路。
“你最近可曾去看过张宫伯?”宇文邕饶有兴趣地问道,但他没等赵志平回答就继续说,“听说他近来一直在府中休养,闭门谢客,颇有一种不再过问世事的意味。我还听说他性情大变,连结发之妻都休了!”
“此次荆州之行可谓险象环生,他不仅被打得体无完肤,喉咙还被那伙歹人刺坏了,虽然聘请名医诊治,但至今说起话来都很沙哑。前些日子,在下曾专程去府上看他,但他对于我的到来却表现得很是冷淡,所以与他简单地寒暄几句便起身告辞了!感觉他似乎变了一个人,或许上次的打击对他实在是太大了!”
芷兰感慨道:“真没想到张宫伯被那伙歹人害成如今这般模样!可悲,可叹!”
赵志平无奈地摇摇头。人生犹如浮萍,他们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如此,位高权重并且威震朝野的李弼又何尝不是呢?赵志平将茶盏久久地握在手中,浓郁的茶香却驱不散他心头的疑云。
宇文邕话题一转道:“你们相信太师是被幽冥所杀吗?”
芷兰却不以为然道:“自然不信!太师是被人勒死之后再用革带悬挂于房梁之上的,凶手不过是在刻意伪造太师自缢的假象,还假托什么幽冥之说!”
“独孤姑娘,何以见得?”
芷兰颇为自信地说:“太师脖颈之处的勒痕貌似只有一道,其实有两道,虽然两道勒痕大致重合,但边缘还是有不重合之处。我仔细勘验过这两道勒痕,其中一道勒痕虽然深入皮肉,却只见白痕,不见紫赤。这显然是太师死后留下的,他被悬挂在房梁之上时便已经死去,气血不行,即使再受力也无法形成血荫!”
赵志平随即补充道:“独孤姑娘所言极是,太师确系被人勒死后再挂于房梁之上!”
芷兰与赵志平最大的区别在于总是善于抓住关键点,借此管中窥豹,而赵志平却更为审慎,对尸身进行全面系统的勘验并排除其他合理猜测之后才会做出最后的判断。
宇文邕随即叹息道:“凶案频发,真不知谁会成为下一个!”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前面的案子迟迟未有突破,更为棘手的太师被杀案又接踵而至,不知今后还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之事!
如今太师突然薨了,芷兰无暇分心,暂时顾不上齐鸣的案子,好在齐鸣并无性命之忧。
厉无畏死了,沈明跃死了,凌利中死了,朱向死了,孙显也死了,齐鸣被捕了,侯成又失踪了,与此案有牵连的人似乎都遭遇了厄运,所有的线索如今都被幕后之人硬生生地掐断了!
其实他们已然身陷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的绝境之中!
宇文邕见气氛有些冷,于是说:“一干涉案人等要么已死,要么失踪,我隐隐觉得其中或许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微妙关联,只是一时还说不清究竟是怎样一种关联。”
赵志平赞同:“在下也有同感!我等正是因上述几人才开始怀疑太师也牵涉其中,恰在此时太师又离奇薨了。或许只需查明太师之死的真相,这一切便都水落石出了。不过我的心头却始终萦绕着两个难以解开的疑问。第一个便是,太师死于密闭的房间之内,凶手是如何进去的,又是如何离开的呢?”
“据金安所述,太师遇害时,门是关着的,而他们则是破门而入。在下仔细查验过屋门,仍残留着因受外力而破损的痕迹,他们所说应该不假。在下还仔细查验过窗户、四壁和屋顶,均未有破损的痕迹。这个凶手与杀害沈明跃、厉无畏的凶手一样来无踪,去无影,难道凶手真会遁地术或者穿墙术之类的邪术?”
芷兰抿了一口茶,眉头一蹙,觉得这盏茶中藏着大乾坤,火与水相煎,茶与壶相融,汲取日月之精华,沐浴春秋之更迭,甘苦共存,咸涩互依,细细品味,犹如彩云出岫,又好似嫩荷出水,清香中透着淡雅。
她将口中的茶慢慢咽下,说:“凶手进去或许并不难,如果是熟人作案,自然可以轻易叫开门,关键是凶手如何逃离的。逃离时自然是越快越好,他为何不直接打开门逃走呢?”
宇文邕道:“这个疑点或许便是突破整个案件的关键。天下之事,纷繁复杂,光怪陆离,但究其原因,或出于欲,或出于理。凶手行凶必然是出于某种欲,比如贪欲、仇欲或者情欲,等等。虽然一时还猜不透,但只要我们寻到其中的某个关键所在,便可顺藤摸瓜找出其中之理!”
芷兰和赵志平不约而同地向宇文邕投去钦佩的目光,想不到宇文邕年纪轻轻看问题居然会如此透彻。
赵志平继续说:“在下再说第二个疑点。太师的左手留有一道带血的划痕,这道划痕不足以致命,也不足以制服太师。既然如此,这道伤口又是如何形成的呢?凶手这么做的用意又何在呢?”
芷兰脱口而出道:“莫非太师仓促间抓起身边的什么物件与凶手厮打?凶手用凶器划破他的左手使其不能反抗?”
“对呀!”赵志平的眼中掠过一阵惊喜,但那份惊喜却犹如夜空之中的烟花,刹那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沉思了一会儿又否定道,“我仔细勘验过太师左手的伤口,伤口极不规则,绝非被刀剑一类的利刃所伤!试想凶手刺杀太师时怎么可能连利刃都不带呢?”
芷兰道:“凶手会不会是临时起意并未随身携带利刃呢?”
赵志平却摇摇头说:“在下勘验案发现场时感觉并非如此!凶手将太师活生生勒死,然后又悬挂于房梁之上,而且还在太师的嘴中放进了一块写有‘恩怨未了,贺拔索命’的白布条。这一切皆说明凶手绝非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况且太师府虽说不上固若金汤,却也是防守严密,凶手却能做到来去无踪,事先定然进行了缜密的谋划。”
芷兰沉思了一会儿说:“会不会是这样?太师匆忙间想要抓起什么进行反抗,那个物件虽算不上什么利刃,却也较为锋利,太师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赵志平想了想说:“这一点在下倒是还未想到,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如若真是如此,太师手中紧紧攥着的那个用于防身的器物又在何处呢?不知你们是否注意到了太师被杀时小拇指内翻,而其余四指却向外翻,凶手似乎是从他的手中硬生生夺去了什么东西!”
芷兰灵机一动说:“如若真是这样,太师手中所攥之物必然是极为紧要的物件,既是凶手想竭力得到的,又是太师想竭力保护的。如若我们能知晓究竟是何物,或许便能顺藤摸瓜找寻到凶手的踪迹。”
宇文邕一边倾听,一边把玩着手中茶盏,并没有芷兰那样乐观,说:“如若真是那样,太师必然会藏得极为隐秘,我等岂会轻易查找到?”
芷兰望着愁眉不展的宇文邕,心中微微一动,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对宇文邕的喜怒哀乐竟然如此放在心上。
宇文邕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故意转换话题道:“独孤姑娘,这些天来,我一直有一事想问你。那日在大统寺,独孤姑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今日得暇不妨也说来听听。”
芷兰叹了口气,道:“厉无畏的尸身离奇失踪,而那具被朱向妻子认定是朱向的尸身又偏偏被割去了头颅,我隐隐觉得凶手处心积虑地盗走厉无畏的尸体或许是……或许是为了掩盖朱向未死的真相!”
芷兰的这句话显然惊到了宇文邕。他随即反问道:“可那具尸身经朱向之妻辨认过!那名死者的穿戴与朱向一模一样,腰间的那枚玉佩又是朱向平日里所佩戴之物,关键是朱向的左脚异于常人,有六个脚趾,而那名死者也恰恰如此。如果不是朱向又会是何人呢?”
芷兰并未急于回答,而是望着宇文邕,眼神中透着一种特殊的情愫。
自从接手这个案子以来,面对纷繁复杂的案情,宇文邕一直都不急不躁,不骄不馁,任凭风吹雨打,总是闲庭信步,但李弼的死却彻底打碎了宇文邕一贯的沉稳,他的脸上时不时就会露出几丝焦虑。
芷兰笑笑说:“我们不是一直都有一个不解的疑问吗,凶手为何要费尽心机地盗走厉无畏的尸身?于是我便猜想厉无畏的左脚或许也有六个脚趾。这样朱向便可借此金蝉脱壳。”
赵志平惊呼道:“独孤姑娘果然聪颖过人,居然能够想到这一层!”
芷兰却颇为泄气地说:“可惜事后却证明本姑娘的那一番猜测纯属无稽之谈!我特地查访过厉无畏的亲友,厉无畏的左脚和右脚均为五个脚趾,并未有任何异常之处。他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眉心处有一颗黑痣……”
“黑痣!黑痣!”赵志平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但旋即又否定了。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赵上士,你可是想到了什么?”芷兰关切地问。
“没……没事!”赵志平支吾敷衍道。
宇文邕知道赵志平心中定然藏着不愿言说的心事,但当下又不便追问,见状急忙道:“我看近来诸位都太过辛劳了,还是暂且各自回府休息吧!虽说目前仍旧乌云满天,但我坚信曙光往往会藏于风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