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不动。”法师回答说,“你答应帮助他们,收他们为佣人的话我立刻遵行。”
“此事与你无关。不理你你却越发得意忘形,今川阁下的事你竟敢也品头论足,你这是自找苦头了。胡说什么有进京之志,无进京之福运的。”
“确实如此。所以你充其量也只能在现今的骏、远、三三个领地养臣民,施善政,积阴德。可以说任何繁荣昌盛都是暗中积德的结果,只想飞黄腾达而不施恩德,那是野心家的做法,即使达到目的也不会持久,垮台之时付出的代价更大。望你牢记这一点。”
松下嘉平次把手放在刀柄上,全身剧烈地颤抖着。
他也对自己与法师的谈话产生共鸣感到羞耻。这个江湖法师说义元家的坏话,我作为今川家的家臣,如果听之任之就没尽到职责了。
不,比这更可怕的则是这个法师对今川家的内情了如指掌。
从这个意义上说,他是比阿春之类的人更令人惧怕的大奸细。
“法师!”
“什么事?”
“这里是我松下嘉平次之纲为今川家奉职的地方,你知道吗?”
“我很清楚这一点。你忠诚、好学,把这个城堡交给你是最合适不过了。由于你运气不佳,当一国一城之主之类的想法都是奢望。在这里经常照顾过往投宿者,凭你的德和缘只能掌管两三万石的地盘。”
“还不给我住口!”
“还不住口这话是你说的,跟我说话的不正是你自己吗?”
“我并没让你胡说八道。我是今川的家臣,我不允许你在我面前对骏府说三道四。”
“是,是,我不说。不,以前也没说过,那些是通过我的学识分析判断出来的。只是说了些众人皆知的事,你不应该把这些当成坏话。不说了,就当没这回事。”
“就当没这回事?”
“是的,这种事不必管它。请你留他们俩在这里干一段时间。只要听到你的答复,愚僧立刻离开这里。”
“不允许。莫名其妙的法师,还不赶快给我走开!”
嘉平次手摸刀柄,再次向套廊步步紧逼。
“等等!”这时,一直以尊敬的目光出神地看着法师的藤吉郎大喊一声,“我正在猜测长老的身份,请主人稍等一等。”
“你说什么?!”
“这次是以我的学识揣度长老的身份。长老!”
“什么事,年轻人?”
“长老,您是在学最明寺的入道时赖吧!”
“是吗?”
“在骏、远、三三个领地中,您想巡视一下今川家领地内的百姓是怎样生活的。”
“真想不到这个年轻人有如此眼力,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法师说完后叫道,“喂,年轻人……”
“是!”
“你二十三岁时运最佳,到那时如果我还在世,请到骏府来找我,我一定让你成为一个响当当的武士。”
法师说到这里,松下嘉平次突然扔掉刀,和藤吉郎并肩跪地叩拜。
“您是临济寺的雪斋禅师吧?!”
“嘿嘿……”法师又抿嘴一笑,“三万石殿下,果然比这个年轻人反应迟钝。但这也正是你的优点,反应虽慢但忠心耿耿,重要的地方交给你让人放心,今川家的执政者雪斋表示赞赏。”
“在下不知您是……多有冒犯……”面色苍白的嘉平次急忙道歉,雪斋爽快地摆摆手。
“不必道歉,以琵琶法师身份出现,是我不好。我也是出于忠心,想代替义元大将尽力执行善政,并想为今川家的安泰、子孙后代的繁荣祈祷……我也不幸,一身肩负着为菩萨和武将服务的双重大任。”
“真对不起。”
“可是,嘉平次。”
“是!”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否留用他们俩?”
“这不是留不留的问题,我坚决照您的旨意办。”
“是吗?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年轻人!”
“是。”
“嗯……你眼力不凡。因为你识破我雪斋,我还得说一句,在事业上要勤奋向上,不能甘拜下风,能做到吗?”
“请您放心,我一向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儿。”
“好,在你年老之时最好能想起在旅途中邂逅的雪斋的遗言。你出生时是光着身子来的吧?”
“禅师也一样啊。”
“死时以裸体而归。”
“是……”
“虽然福星高照,命运极佳,但过于贪得无厌也会导致悲剧的。人裸体而来,死时再次以清白的裸体而归,一切都将归还这个世界。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是,明白了。”
“好,明白这一点,我就放心了。人生必须光明磊落……”雪斋喃喃地朝里面走去。
松下嘉平次急忙跟上前去,藤吉郎和阿春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放心长叹。
前来捉拿阿春的能见八五郎被阿春击中要害昏迷过去,一直躺在屋里,阿春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雪斋禅师的出现,使他们深受感动。
和煦的阳光洒满庭院,大屋顶周围传来一阵鸟儿的鸣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