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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总参三部去见朱祁钰

【小编按语】

【明代宗朱祁钰(1428—1457年)乃明朝第七位皇帝,明英宗朱祁镇异母弟。明英宗在土木堡之变中被瓦剌俘虏,为稳定政局朱祁钰被拥立为帝。景泰八年(1457年)正月,夺门之变爆发,明英宗复位,朱祁钰被软禁于西苑,不久去世,葬在北京西山,是明朝迁都北京之后,唯一一个没有被葬于明十三陵的皇帝。】

因为采访一个老兵,路过总参三部干休所,快出门时偶然一抬头,注意到不远处露出一片红墙黄瓦,古意斑驳。部队单位内部还有仿古建筑?不觉新奇,问路人,才知道那竟然是《女医明妃传》中腹黑男朱祁钰的最后归宿——景泰陵。

信步前往,果见一座明代特色的碑亭,亭中一座清代乾隆年间的御诗碑,刻有“大明恭仁康定景皇帝之陵”字样,却不是安放在传统的“驮碑乌龟”——赑屃背上,而是放在一座莲花托座上,可谓颇有特色。明代宗朱祁钰的年号是景泰,故其陵墓又被称为“景泰陵”。

转了一圈,才发现,我是从侧面走到景泰陵的,它的墓道为南北向,碑亭前尚有一座祾恩门,也是黄色琉璃瓦覆顶。这是景泰陵仅存的建筑,周围则保存着大片的绿地,以及古柏苍松。

朱祁钰是明朝十六帝中除明太祖、建文帝外唯一没有葬于北京十三陵的皇帝,他的墓地颇为简陋,是按照明代亲王礼仪安葬的。

电视剧是电视剧,历史是历史,谈起这位电视中英俊而小心眼的皇帝,一般人认为黄轩版的朱祁钰是被丑化了的,加入了现代人的阴暗心理。有不少人为其痛惜——历史上的朱祁钰于危难中登基,随后明军便打赢了抗击瓦剌的北京保卫战,击败也先挽救危局,算是一位于社稷有功的皇帝,却在病重时被兄长朱祁镇复辟成功,被废除帝号后暴亡。

老萨对这位命运多舛的皇帝,倒是另有一番理解。

若是说他和朱祁镇的兄弟之争,腹黑方面他的确不如其兄。朱祁镇打仗不行,但身段之柔软,之善忽悠天下难寻。他在土木堡被俘后,虽然当了俘虏,但竟以气度非凡博得蒙古对手的好感,尤其是和也先弟弟伯颜帖木儿感情深厚,《明史演义》和《正统临戎录》皆有对应的记载,说伯颜帖木儿送他走时依依不舍。一曰:“我等敬事上皇,已阅一年,但愿上皇还国,福寿康强,我主人设有缓急,亦得遣人告诉,请转达上皇,莫忘前情!”一曰:“我每伏侍了皇帝一年,今日天可怜见,皇帝回去……太师今日着我送皇帝来,我这等心里的话奏在皇帝心里知道……你若回家去坐了皇帝位时,就是我的主人一般。我这里有些好歹,我便表投你。”

第一段话多少有些矫情,个人以为掺了大明永远正确,是宇宙中心这类的理念,第二段话虽然不乏错字,倒是更多了几分真实。

至于说兄弟俩谁更加厚道,祁钰当皇帝,祁镇回来了,八年后还能活蹦乱跳地砸门;而祁镇当皇帝后,祁钰不到一个月就翘辫子了。这种事,不说也罢。

不过这些话估计不少人说过,但除了几分野史之趣外,并无可取之处。

真正有点儿价值的,恐怕还在于祁钰为何如此“厚道”。

从事实来看,祁钰对他哥哥十分顾忌,恨不得他早死。但他最终也没杀哥哥,恐怕并非是还有一丝亲情,而是没法杀。

朱祁钰大概是有明以来最弱势的一个皇帝,朱祁镇的存在或是文官集团用于制衡他的一个筹码,不可能容他杀了朱祁镇。

这位英俊小生是大臣们在混乱中拥立的,既无准备,又无基础,毫无话语权,第一天议政大臣们便在朝堂上打死了人,他连避开都不敢。他的母妃是汉王府罪女,外戚也不得力,在朝中全无着力处,所以虽然是皇帝,并没有掌握足够的权力。

明朝开国以后皇权与文官集团的权力博弈,至此第一次出现了文官占全面优势的局面。

明朝建立后,朱元璋实行的是全面的集权制度,但子孙没有他的这份能力,所以渐渐变成依靠大臣(文官集团)和宦官(家奴集团)平衡治国的特色。明代文官集团有自己强大的利益链,比如江南的海上走私和漠北的晋商走私,都有他们的影子。这也不是坏事,如果皇家和文官的斗争最后能够形成一种有法律依据的分权,那未必不是中国之福,但双方的斗争贯穿始终,只围绕利益和权力的归属无序进行,最终皇帝有心无力,大臣有力无心,把国家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在这种博弈中,崇祯朝是坏典型——皇帝动辄杀大臣,使其没有安全感,从而离心,大臣则不在乎改朝换代,不能也不敢把社稷当自己的事情。

景泰帝登基是典型的以于谦为首的文官集团与皇权合力,共同挽救危局案例。

此后,占据主动的文官集团以天下为己任,在自律和治国方面都做得很好,景泰帝多数时候属于橡皮图章——皇帝这种生物可能还是做橡皮图章对国事好一些。

景泰帝做橡皮图章,可以从以下几件事中得到印证。景泰帝之前,天子立储敢站出来说话的大臣不是二愣子就是帝王的亲信,而且得小心翼翼。岳飞就是因为立储得罪了皇帝,那么大的功劳也被杀了。只有在景泰帝这里,大臣谈立储简直是家常便饭,谁也不担心掉脑袋。他死后有人拍英宗马屁,说景泰帝滥封,太子太保这个级别的一封十个,仔细想想,这其实不是皇帝的问题。

不过皇帝这种生物通常不会坐视大权旁落,尤其这种大权旁落还不是落于某个“曹操”之手,而是可能形成与皇帝分权的制度性惯例,所以大臣们自然要警惕朱祁钰试图夺回权力。

搞个法律体系搞定这件事情,在当时并不现实。于是,养着朱祁镇,既让他活着,又不让他复辟,便是在朱祁钰身边放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可以让他变成海昏侯。一切似乎就此太平无事,文官们想得很好。一旦让朱祁镇复辟,他的背景会使他成为一个强势皇帝,但这也不是文官们想要的。

不幸的是他们忽略了还有一个早被打得不成样的武勋集团,在文官和皇帝都一错眼珠的时候,石亨等鼠目寸光的家伙发动了一场“夺门之变”(又称南宫复辟),杀了于谦,拥英宗复位,文官们喜欢的世界就此一去不复返。

英宗与文官们的博弈,依然在可控的范围,到了武宗(朝中有“八虎”)和世宗(嘉靖)的时代,就完全反转过来了。

再经历了张居正死后被抄家,险被开棺鞭尸,其家属或饿死或流放之事,大臣们也寒了心,所谓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不过是镜花水月,于是大家不妨多为稻粱谋,国家事,管他娘,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皇帝在朝中安全了,帝国在世界迅速衰落,最终,曲终人散,一拍两散。

历史要说复杂了,就这么复杂。

景泰陵的享殿旧址已经变成了一个门球场,老人们嬉笑着在这里为一个球争来争去。但这里也不过就是个门球场,打法和我们家门口那个没有两样。

历史,说简单,就简单。 30pBh/f+masi5HOb5tDSrgxI6wh7ZGTwsDXocGi5BYBX7sU4zOKVnuZcHkRnKAL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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