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清洲城彦五郎信友的屋子。
四面八方的窗户都开着,每个人沐浴在东风之中。主人彦五郎邀集了一些客人,有末森城的勘十郎信行,还有他的家老柴田权六、林佐渡的弟弟美作守和彦五郎的家老坂井大膳五个人。
每个人的面前都放有酒和酒杯,却没有一个侍女和侍卫在房里。这可以看出他们有事情要密谈。
“真是没有比这个更愚蠢的事了。”说话的是这个城的城主彦五郎信友。
“骐驎老了之后就如同驽马一样呀!”坂井大膳立即接着说。
“有‘美浓的蝮’之称的道三,居然没有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而让那个大无赖如此风光地回到古渡城。”
“他不仅是让他回来,还说从此以后要做那个大无赖的后盾,这简直是背叛我们嘛。”林美作守说。
“事已至此,我们也只有拉拢义龙,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并不好。否则,我们一定会有危险的。说来也奇怪,那个大无赖究竟有什么地方让入道道三喜欢呢?”
“哎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老了,到了这种年龄,都会更加疼爱自己的孩子。入道也一样呀,他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这个大笨蛋,所以他把对女儿的感情转移到女婿的身上了。”坂井大膳像是颇具智慧地说道。
“我们必须要和他的儿子义龙结合。另一方面,我们也要考虑到骏河的今川义元,在此有一良策。义元公一定会上洛一战,这是不会错的。果真如此,尾张是其必经之道,我们如果以平定尾张为由向他请求援助,他一定会支援我们。”
每个人由于个性的不同,因此意见也不相同。
信长总是希望自己能独立而行,而反信长一派,则是希望能打倒信长,无论向谁屈膝均在所不惜。信长这种过于独立的个性,也是造成反对派和他之间私怨的原因之一。
“如此说来,我们必须尽快派密使到双方去,联络美浓的义龙和骏河的今川义元公了。”
“对、对、对,这样做很好。我们也必须开始准备,否则就来不及了。”
在座的人都同意了彦五郎和林美作的话。就在这时——
“报告!”窗外不远的地方,彦五郎的小侍卫两手伏地说道。
“什么事啊?有什么事到这边来说话吧!”
“是。”
小侍卫慢慢地走了进来,说道:
“守山城有一个使者来,说发生了一件大事,必须要见见家老坂井大膳和城主。他一定要亲自见到你们才肯说。”
“那使者叫什么名字?”大膳问道。
“哦,他说是守山城主的侍卫坂井孙八郎。”
“什么,孙八郎?”大膳向大家解释道,“这坂井孙八郎也是我们这边的人,他是为了去探探守山城主信光的动静,所以才委屈地做城主的侍卫。那么,你去叫他来这里吧!让他来这里没有什么关系的。”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关系了,叫他进来,守山城发生了什么大事也很令大家好奇。”彦五郎说完,他的小侍卫就走了出去,把人带进来。
“坂井孙八郎是不是就是那个和守山城主的夫人刈叶有传言的那个男人啊?”勘十郎信行突然这么说。
“哈哈哈……是啊,然而他这也是为了勘十郎你啊!为了要探一探信光城主的心意,他表现出他的忠心啊!”大膳像没事似的笑了起来,并说道,“可怜的是刈叶,她到现在仍感到很困扰,似乎忘不了孙八郎。”
就在这时,小侍卫已领着孙八郎进来,大家立即沉默下来。
“从守山来的使者,进来吧——”彦五郎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些人都是我的好朋友,没有外人,不必担心,直说无妨。”
“是的。”孙八郎的脸色十分苍白,“我城的主君织田孙三郎信光,今天被驱逐出守山城。”
“什么,被驱逐?被谁?”
“是被古渡的信长殿下。”
“啊,那个大无赖,他居然做出这种事来。”
“是的,他在今天大约九点左右,带着他的侍卫森三左卫门以及另外两个小侍卫,像龙卷风似的刮了过来,限我们两天之内将整个城池交出。说完之后就走了。他说假如不交城,就难免一战。”
“大家听到了没有,他开始了!这个大无赖!”彦五郎虽然有点惊奇,却也有几分高兴,微微笑着,“那么,守山城主如何回答他的呢?”
“守山城主说希望能给他另外一个地方,而且他身体不好,被驱逐出去,又无其他安身之处,怎么活呢?”
“不是,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决一死战的问题,他有作战的意愿吗?还是就这样把城池交出去呢?”
“哦,虽然他想和他决一死战,然而,我们当家的认为我们的力量太薄弱了,也无人支援,所以……”
“等一下。大家听到没有,假如我们大家都支援他,他就可以跟那个无赖决一死战。”
坂井大膳接着彦五郎说:
“但是这是行不通的。假如我们这么做,可说是毫无谋略,因为这是昨天、今天才发生的事。而信长或许已有入道道三的援军,如果我们逞一时意气这么做的话,到时候可能会全军覆灭。”
“原来如此,还是您考虑得比较周到。但是守山城的使者在这里,我们已经决定不作战,但如果我们不能支援他,到时候他会怎么办呢?”
“是的,到那时候……”坂井孙八郎咬了咬唇,嘴唇微微泛红地说,“他要带领家中所有的人去流浪,等待时机一到,必定会出这口怨气。在他出这口气之前,只得去投靠清洲的殿下。他说清洲的殿下为人亲切,必定会让他依靠的。”
“哈哈,他要找机会出出这口怨气,他是这么说的啊?”
“是的。再怎么说,整个城池加起来有四百二十几户。如果分散了,到时候也很难报仇了。如果能够全部在一起,力量就比较大,而且清洲城里,从前武卫住的南曲轮,现在闲置着。如果能暂时安顿在那里,他心中当然非常感激,而且他会给予相当的酬金,决不会过于打扰。他是这么说的,他非常恳切地希望清洲城主能答应他这个要求。”
“原来如此,这倒是一个令人困扰的问题。无论如何,信长殿下是一名无赖,如果清洲城匿藏他,会不会导致其他的问题呢?这真是个难题啊!好吧,事已至此,我会好好地跟末森城的勘十郎商量,商量之后,我一定在今晚差遣使者给你回报,你就回去这么告诉守山城的城主吧!”
“好的,那么请您多费心了!”
“好了,大膳,送他一下!”
大膳和孙八郎起身离开之后,“哈哈哈,”彦五郎捧腹大笑起来,“那个大笨蛋,我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中立派的守山城城主,而他却自己把这中立派变为自己的敌人,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如此一来,勘十郎就这么轻易地得到了守山城全部的力量。如果将南曲轮借给他们……这样回答他是最好的。如此一来,我们就会多出四五百位兵士。这是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总比他们分散在各地,对我们而言一点儿好处也没有要来得好。这真是天助我也,那个大笨蛋真是为我们做了一件好事啊,哈哈哈……”
彦五郎觉得这件事真是太好笑了,他又继续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