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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那天夜里我回了柯伦夫人家。我给待在汽车旅馆的斯利姆打电话，告诉他以后我不再把百科全书放到千家万户了。

“好啊，阿甘，这就是你对我一番好意的回报！”他说，“你从背后捅了我一刀！我早该知道的。”他用一连串好不到哪里去的其他脏话结束了谈话，然后挂断了电话。不管怎么说，我至少了结了这桩事情。

我处理这些事时，小佛洛斯特当然已经在卧室里睡熟很久了。柯伦夫人问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告诉她我已经辞掉了卖百科全书的工作，马上要去亚特兰大帮阿尔弗雷德制作新可乐。我想我应该做这份工作，因为有大钱可赚，而抚养小佛洛斯特必须有大笔的钱做后盾。她同意我的想法，但是她说我在走之前应该跟小佛洛斯特谈一谈，既然他的父母都已经死了，我该解释清楚我是谁。我问她，由她来解释这件事是不是更好，但是她说不。

“佛洛斯特，我相信一个人总有一天应该承担起他的责任，现在是时候了。也许不那么容易，但你必须去做。还有，你必须把它做好，因为这会给他带来持久的影响。”

关于这一点，我知道柯伦夫人说得对，但是我真的不愿去做这件事。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我就起了床，柯伦夫人给我做了麦片粥，又帮我把行李收拾好。阿尔弗雷德说他要在九点整开车来接我，所以我现在必须处理小佛洛斯特的事了。他吃完早饭后，我把他叫到了前廊上。

“我必须离开一段时间，”我说，“有一些事情，在我走之前，你最好知道。”

“什么事？”他说。

“呃，首先，我不知道我要离开多久，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对柯伦夫人。”

“她是我外婆，我一直都对她很好。”小佛洛斯特说。

“我还要你在学校里好好表现，不要惹什么麻烦，好吗？”

他皱起眉头，有点儿好笑地看着我。

“啧啧，你又不是我爸爸，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想，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我说，“你瞧，我是你爸爸。”

“不，你不是！”他喊道，“我爸爸在家里生病呢。他病一好就会来接我的。”

“这是我要告诉你的另外一件事，”我说，“你爸爸的病不会好了，佛洛斯特，他现在跟你妈妈在一起，你明白吗？”

“他没有！”佛洛斯特说，“外婆说他很快就会来接我，说不定马上就来了。”

“呃，你外婆说错了，”我说，“你瞧，他跟你妈妈一样生了病，而且没有治好，所以现在我必须来照顾你。”

“你！——不是这样的！我爸爸会来的！”

“佛洛斯特，”我说，“现在，你必须听我说，我并不想告诉你这些，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你瞧，我是你真正的爸爸。你妈妈在很久以前告诉了我。但是你一直跟他们生活在一起——而我，就像一个流浪汉什么的，所以你跟他们待在一起更好。但是，你看，他们现在都不在了，除了我没人能再照顾你。”

“你说谎！”他喊道，开始用小拳头打我。然后他开始哭起来。我知道他会哭，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但是我想现在哭一场对他更好——尽管我并不认为他真的懂了。我宁愿做点别的什么。

“佛洛斯特告诉你的是真的，孩子。”整个过程中，柯伦夫人都站在门口。她来到前廊，把小男孩抱到她的膝盖上。

“我不想自己跟你说，”她说，“所以我让佛洛斯特告诉你。我本来该早点告诉你的，可是我做不到。”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叫喊着，开始又踢又闹，“你们是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正在这时，一辆巨大的黑色汽车停在了门前，阿尔弗雷德跳下来，招手叫我上车。我看到霍普韦尔夫人从后座车窗露出脸，对我露齿一笑。

于是我拿起行李顺着人行道朝汽车走去，在我身后，我唯一能听到的是小佛洛斯特的尖叫声：“骗子，骗子，骗子！”如果这就是柯伦夫人所说的，告诉小佛洛斯特真相，会给他带来“持久的影响”，那么我当然希望她说得不准。

总之，我们前往亚特兰大，霍普韦尔夫人一直把手放在我的大腿之类的地方，而老阿尔弗雷德则不停地浏览报纸和书籍，不断地自言自语。当我们到达可口可乐总部时，一大群人围在那里欢迎我们。我一走进去，每个人都拉着我的手晃来晃去，还拍我的后背。

他们带着我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到一扇写着“实验研究室，顶级机密，闲人免进”的门前。我一进去差点昏倒！他们搭建起了一个跟霍普韦尔夫人家的一模一样的厨房，就连我喝可口可乐那半满的杯子都丝毫不差。

“每样东西都准备好了，阿甘，跟莫比尔一模一样，”阿尔弗雷德说，“现在，我们想让你做的，就是你在那儿调可乐时所做的事。回想一下你的每一个步骤，一定要好好想一想，因为整个公司的命运可能都要取决于它。”

对我而言，这担子担得有点不合理。毕竟，我除了试着给自己调一点儿喝的之外没干别的。总之，他们叫我穿上一件白色旧工作服，就像基尔代尔医生或什么人那样，于是我开始做实验了。首先我拿来一罐“新可乐”，把它倒进放了冰块的杯子里。我尝了尝，就像在霍普韦尔夫人家做的那样，它的味道还是像狗屎什么的。

于是我走进储藏室，里面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事实是，我无法确切地想起在可口可乐里加了什么使它得到了改善。但无论如何我还是继续了下去，开始调这鬼东西。整个过程中，有四五个家伙一直跟在我身后，把我做过什么全都记录了下来。

首先我抓了一点丁香，还有一撮塔塔粉，接着我放进些乐啤露萃取物、嫩肉粉、爆米花奶酪调料，又加进些黑糖蜜和煮蟹汁。然后，我打开一罐辣肉酱，撇去漂在上面的橘色油脂，然后把它也倒了进去。之后我又另外放进去一点小苏打。

最后，就像在霍普韦尔夫人家做的那样，我把所有东西用手指搅拌，然后尝了一大口。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我，几乎要把眼珠都瞪出来了。我把那玩意儿在嘴里含了大概一秒，然后不假思索地说了声“啊呸”。

“怎么了？”一个家伙问道。

“你难道看不出他不喜欢这玩意儿吗？”另一个说。

“嗨，让我尝尝。”阿尔弗雷德说。

他喝了一口，立刻吐到地板上。“天哪，这狗屎比我们原来做的东西还难喝。”

“霍普韦尔先生，”一个小伙子说，“你吐到地板上了。阿甘是吐到水槽里的。这样我们就无法掌控实验了。”

“哦，是的，好吧。”阿尔弗雷德说，他俯到地板上用手帕擦干净可乐，“不过他吐到哪里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阿甘，重要的是，我们必须从头再来。”

于是我们再次开始。整整一个白天和大半个晚上，我们都在忙活。有一次我完全糊涂了，想到大蒜粉或许可以去一去最明显的松节油味，却误把半瓶盐当作大蒜粉倒了进去。然后我喝了下去，差点没发疯，就像救生艇里的人灌了满口海水一样。最后阿尔弗雷德开口了，他说：“好吧，我想今天可以到此结束了，但是明天一早我们就得回到这里，对吗，阿甘？”

“我也这么想。”我说。其实我想的是，这么干下去一点希望也没有。

下一天，下一个星期，下一个月，我一直在努力调试可口可乐，但是都没用。我往里面放了辣椒粉、西班牙番红花，还有香草精。我使用了孜然、食用色素、甜胡椒，乃至味精。到这时候，那些跟着我的家伙已经记录了五百页，每个人都让其他人心烦意乱。与此同时，晚上我会回到我们一起租住的酒店大套房，而霍普韦尔夫人百分之百会出现在那里，无所事事地闲逛。有几次她请求我为她做背部按摩，我给她做了，但是当她请求我为她做正面按摩时，我就拒绝了。

我开始觉得所有这些事情都是徒劳无功的。他们给我吃的，给我栖身之地，但我始终没看到钱，而那才是我待在这里的原因——我要抚养小佛洛斯特。一天夜里，我躺在床上，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做什么。我开始回忆珍妮，还有一些过去的美好时光。就在这时候，突然间，我看见珍妮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就像那天在墓园一样。

“瞧，你这个傻子，”她说，“你难道不能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吗？”

“你的意思是——”我问。

“你永远都不可能让那东西尝起来是对的。你第一次做出来的只是一个偶然。”

“好吧，那我应该做什么呢？”我问。

“放弃！离开！在为了一件毫无希望的事情而浪费掉余生前给自己找一份真正的工作！”

“呃，我该怎么做呢？”我问，“我是说，这些人都指望着我呢。他们说，要想让可口可乐公司免于破产，我是唯一的希望。”

“别管他们，佛洛斯特。他们不关心你的死活。他们只想挽救他们的工作，把你当傻瓜一样利用。”

“呃，好吧，谢谢。”我说，“我猜你是对的。你总是对的。”

然后她就消失了，又只留下我一个人。

第二天早上，阿尔弗雷德破晓时便来叫我。我起了床。进入实验厨房后，我又一次重复了让可乐变好的步骤。当这一天过到一半时，我又调出了一批某种狗屎，但是这一次，当我把它喝下去时，我没有叫“啊呸！”然后把它吐出来。我咧嘴笑了，说“啊哈！”然后又喝了一口。

“什么意思？”一个家伙叫道，“他感觉不错！”

“我想我搞定了。”我说。

“赞美上帝！”阿尔弗雷德拍着额头说。

“给我喝点。”另一个家伙叫道。他呷了一口，然后在嘴里卷来卷去。

“嘿，这东西不坏啊！”他说。

“让我尝尝。”阿尔弗雷德说。他喝了一大口，脸上出现了非常滑稽的表情，就好像在体验一次非凡的冒险。

“啊——太棒了！”他说。

“让我也尝尝。”另一个家伙说。

“不，该死的，不能再喝了，”阿尔弗雷德说，“我们要留着这狗屎做化学分析。这杯子里的东西可价值几十个亿呢！你听见了吗，几十个亿！”他冲出去叫来两名全副武装的保安，叫他们把这个可乐杯子拿到地下室，用他们的生命保卫它。

“阿甘，你做到了！”他叫喊着，用拳头猛捶着膝盖，脸兴奋得发红，活像小牛肉。其他家伙也握紧拳头，上蹦下跳，又喊又叫。就在这时，实验厨房的门被撞开了，一个灰白头发的高个子男人站在门口，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看起来不同凡响。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他问道。

“先生，我们创造了奇迹！”阿尔弗雷德喊道，“阿甘，这位是董事会主席，可口可乐公司的执行总裁——去跟他握个手。”

“什么奇迹？”这个家伙问。

“这位阿甘让新可乐变得好喝了！”阿尔弗雷德回答。

“真的吗？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

“我不知道，”我说，“我想只是运气。”

不管怎样，几天之后，可口可乐公司在亚特兰大总部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预售品尝会，邀请了包括报社记者、政界要人、社会人士、股东，以及其他精英人士在内的大约五千人出席，甚至还包括五百名全城各校的小学生。在大厦的外面，天空下，大型聚光灯纵横交错，那些未受到邀请的人站在绳索后面，向受邀者挥手致敬。大多数出席者都身穿燕尾服和宴会礼服，他们都是有钱人。正当他们彼此简短地交谈时，舞台上的幕布突然拉开了，我和阿尔弗雷德还有霍普韦尔夫人以及可口可乐公司的总裁站在台上。

“女士们，先生们，”总裁说，“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宣布。”每个人都立刻安静下来，直直地望着我们。

“可口可乐公司现在骄傲地宣布，一款新的产品马上就要上市了，这将让我们的事业再度辉煌。诸位都知道，可口可乐公司已经运营了七十多年，从来都没改变过产品配方，因为我们知道每个人都喜欢可口可乐。但是，现在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情况变了。有时候每个人都需要改变。通用汽车每隔三四年就会有所变动。政要人物也是如此。而服装，人们一年就会变上一两次……”

他说到最后一句时，下面的观众群中传出一阵低语。

“我的意思是，”总裁继续说，“服装设计师有条不紊地更替着他们的产品——只要看看他们赚的钱就知道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所以，我们可口可乐公司在这里，也决定抛开历史悠久的传统配方，努力去尝试不同的东西！我们将这种新产品叫‘新可乐’，在此，我们必须对一位年轻的科学家表示感谢，他就是佛洛斯特·甘，是他发明了这款令人震惊的产品！现在，在诸位的桌子前，我们的服务人员正在分发瓶装或罐装的新可乐供您品尝，但首先，让我们欢迎它的发明者来讲几句。女士们、先生们，这位就是阿甘！”

他带我走到了发言人的席位，我目瞪口呆。我吓坏了，只想着“我要尿尿”，但是这一次我不会说出口。绝对不会。所以我只说了句，“我希望它的味道不错”，然后就从话筒前返回原来的位置。

“多么了不起！”当掌声平息下来时，总裁喊道，“现在，就让我们开始品尝吧！”

整个观众席都传来启开瓶子和罐子的砰砰声、咝咝声，然后你可以看到人们在喝新可口可乐。起初是一些嚯嚯、啊哈的声音，一些人彼此看一眼，点点头。但是后来，一个被邀请来的小孩发出了一声叫喊：“啊呸，这狗屎太恶心了！”然后他把可乐吐了出来。之后，其他小孩也这么做了，一时间，似乎所有人都把新可乐吐到了地上，开始作呕或谩骂。有人甚至把可乐吐在了别人身上，这引起了观众席上的骚乱，突然好像有人打起架来。很快，人们把新可乐的瓶瓶罐罐扔向我们，互相扔，你可以看见各种各样的拳打脚踢，桌子也被掀了个底朝天。几位女士的裙子被扯掉了，她们尖叫着跑到了室外的夜色里。相机闪光灯此起彼伏，电视台的人也在抓拍着这场面。我和总裁以及阿尔弗雷德还有霍普韦尔夫人站在台上，躲闪着瓶子和罐子，有点被吓蒙了。有人喊道：“快报警！”但是我看了一眼人群，警察自己好像也在闹事的人群中。

稍后，整个骚乱涌向了外面的马路，我听到尖锐的鸣笛声。总裁和我以及阿尔弗雷德还有霍普韦尔夫人夺路而逃，但又被卷回了人群，没多久，霍普韦尔夫人的裙子就被扯掉了。我们身上被泼满了该死的可乐，还有纸杯蛋糕和月亮派，这都是可口可乐公司体贴周到地随新可乐一起发放的。有人高喊亚特兰大市市长已经宣布进入“警备状态”，因为出现了一场骚乱，在骚乱结束之前，他们砸烂了桃树街上所有的窗户，抢劫了大部分商店，现在，有几个人正在放火烧房子。

我们几个人战战兢兢地站在可口可乐总部外面的雨篷下，这时有人认出了我，喊道：“他在那儿呢！”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有上千人跑过来追我和总裁以及阿尔费雷德，还有霍普韦尔夫人，现在霍普韦尔夫人浑身只剩下了底裤！我没时间多想！我开始没命地飞奔，穿过州际公路，爬上山，沿着人行道奔跑，不断有石头和瓶子落到我身边。见鬼，我好像以前就有过这样的经历。不管怎样，我甩开了这群匪徒，这是我的长项，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说：这一次可真是受惊不小！

很快，我发现自己来到一条不知通往哪里的双车道高速公路上，这时一对车灯闪现出来，我竖起大拇指。车灯停下来，我定睛一看，是辆小卡车。我问司机要去哪里，他说：“往北，去西弗吉尼亚。”但是如果要搭车，我必须坐到后面，因为前面已经有一位乘客了。我看了看前面的乘客，该死，一头肥硕的小母猪，重量足有四百磅，正在那里打着呼噜，喘着气。

“这是一头已经登了记的波中猪，”这个人说，“名字叫葛特鲁德，有一天它会叫我发财致富的，所以它得坐在驾驶室里。但是你可以到后面找个铺位。其他猪只是些普通猪。也许它们会拱你，但那不碍事。”

不管怎样，我爬上卡车，我们出发了。大约有一打猪跟我待在一起，它们不停地发出呼噜声、尖叫声、哼哼声，过了一会儿，它们平静下来，给我腾出一些空间。很快，天下起雨来。我想我的运气可真是时好时坏呀。

第二天早上日出时分，我搭乘的车在一个卡车停车场停了下来，司机跳下来走到后车厢。

“嘿，”他说，“你睡得好吧？”

“很好。”我说。这时我正躺在一头足有我两倍大的猪底下，但这样至少能叫我暖和一些。

“我们进去喝杯咖啡，吃点东西吧，”他说，“对了，顺便告诉你，我叫麦克吉沃。”

餐馆门口有个报箱，里面有一份《亚特兰大宪章报》，头版头条的标题写着： 傻瓜自诩发明家，引发城市骚乱。

内容如下：

一名曾为阿拉巴马州百科全书推销员的男子，声称知道可口可乐公司的一个新配方，昨日他的骗局在数千名本市最杰出的公民面前被揭穿，遂引发了亚特兰大有史以来最大的暴力骚乱事件。

事件大约发生在当晚七点，当时佛洛斯特·甘这个到处流动的补锅匠和假工具书贩子，被可口可乐公司的总裁作为国民最喜爱的软饮料的新款发明者介绍给公众。

目击者说，这种新的调和物一被发给与会者品尝，就马上引发了所有在场者的强烈反应，其中包括市长和他的夫人，以及各位市政要员及其配偶，还有各位商界要人。

警方将当时的混战场面称为“失控”，并讲述了亚特兰大最时尚的市民所遭受的可怕蹂躏，比如妇女的礼服和裙子被扯掉，打架斗殴，乱丢东西等。

之后，事件蔓延到大街上，发展成一场骚乱，并在高档社区造成更广泛的破坏。一位不愿透露名字的来自高档社区的消息提供者说：“这是自一九六四年李斯特·玛多克斯在其餐厅用斧子砍人以来，我见过的最糟糕的事件。”

目前对犯罪者阿甘的情况所知甚少，有目击者称暴动开始后不久他就逃离了现场。有消息提供者声称，阿甘应该有四十多岁，曾是阿拉巴马大学橄榄球队队员。

一位匿名的佐治亚理工学院助理橄榄球教练回忆说：“是的，我还记得阿甘这个人。不太聪明，但是跑得的确很快。”

警方已经开始全面通缉阿甘，总部设在本市的可口可乐公司也发出一百万美元的悬赏，要求捉拿阿甘归案，无论死活……

不管怎样，我把报纸藏了起来。我们一起走进餐厅，坐下来，麦克吉沃先生开始给我讲他在西弗吉尼亚经营的农场。

“我的农场现在还不是很大，”他说，“但是有一天，我会成为全世界最大的养猪户。”

“真的吗？”我说，“那很好呀。”

“很好？——很好个屁，阿甘。那可是一门肮脏、低贱、难闻的生意，但有钱可赚，可以‘给家里带回面包’，还有别的好处。你只需要灵活一点。养猪不需要干太多活儿，但是得应付其他一些问题。”

“比如说什么问题？”我问。

“你看，比如一个问题就是，科尔维尔，就是我的农场所在的那个小镇，当地的人会抱怨我养猪带来的气味。好吧，现在我承认猪有臭味，但这是没办法的事，阿甘。生意就是生意。我养了一千头猪，它们每天吃了拉，拉了吃，味道能好吗？我已经习惯它们的臭味了，为什么他们就不能习惯呢？”

他就这样谈了一阵他的农场，然后问起我的情况。

“嘿，”他说，“昨天晚上你没被卷进亚特兰大那场骚乱吧？好像是发生了某种暴乱。”

“哦，算是没卷进去。”我说，我想我多少是在扯谎，但是我现在不想再卷进那件事。

“你打算去哪儿呢？”麦克吉沃先生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说，“我得去什么地方找份工作。”

“你是干哪一行的，阿甘？”他问。

“哦，”我说，“我猜你会说我做过很多事。现在，我只想做点脚踏实地的事。”

“好，那你为什么不来为我工作一段时间呢？农场要做的事可多了。”

于是我就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