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7年到1618年的6个月里,开普勒接连失去了3个孩子,情绪十分低落,他无法继续编制《鲁道夫星表》,为了不至于患上抑郁症,他开始将注意力转向关于音律中“和声”的研究。没想到这一研究使得他又启动了年少时候的痴狂,他开始把行星轨道与和声联系在一起。就像在当年《宇宙的奥秘》一书中的探索,他又试图通过揭示自然界里的数学规律来证明上帝的智慧。
开普勒作为一位出色的音乐鉴赏家和坚信数学、音乐和天体运动应该处于一个和谐的体系之内的人,他相信宇宙一定有一种内在的和谐规律隐藏在那里。他认为即便各行星虽然有各自的椭圆轨道半长径(注4)和运动速率,这些时间和空间的量彼此一定存在某种联系。虽然乍一看这些行星似乎各行其道,没有什么规律可循。1618年5月15日,开普勒终于找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那就是他的第三定律,一个体现出宇宙的和谐的定律。开普勒第三定律的发现是早期实验数据分析的典型。
我们先来看开普勒所掌握的数据:
表1—2
表1—2中的运行周期以天为单位,相对平均距离以地球与太阳之间距离的1/1000为单位长。如果运行周期以年计,相对平均距离以天文单位(A.U.)计,则如下表所示:
表1—3
这是行星运行周期和相对平均距离之间的联系,但开普勒所要寻找的是两者之间的精确联系,下表是开普勒所做的数据分析:
表1—4
可以看到,各行星的比值并不相等,而且从水星到土星比值逐渐增大。用运行周期除以相对平均距离的平方:
表1—5
现在从水星到土星的比值又逐渐减小了。我们再用运行周期的平方除以相对平均距离的平方:
表1—6
乍一看,似乎离想得到的结果更远了,各比值之间的差距更大了。但请仔细看,这些比值却近似一开始的相对平均距离了。所以将分母变成相对平均距离的三次方:
表1—7
通过这种最原始的,甚至可以说是拼凑和猜测的天文数据分析,开普勒得到了他苦苦追寻的第三定律:任何行星公转周期的平方同轨道半长径的立方成正比。开普勒在他最著名的《宇宙和谐论》一书中解开了这一奥秘,为此他欣喜若狂:
图 1-12 《宇宙和谐论》1619 年初版封面
“自黄昏以来已有 18个月,自黎明以来也已3个月,但就在几天前,我的这一神奇发现大放异彩,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束缚我了。我要拜倒在这神圣的狂热面前,我要用我坦诚的告白奚落平庸的凡人:我盗取了埃及人的金器,在远离埃及的地方建造自己的神龛。如果你宽恕我,我会高兴,如果你因此而暴怒,我也会忍受。我是在写作,也是在投骰子,而为今人或是为后世,这并不重要。既然上帝用了六千年的时间才等来了我,那我也可以用一百年的时间等候我的读者。” [4]
然而,1619年,在开普勒完成这部最具争论的著作《宇宙和谐论》后不久,新教神学家却宣判开普勒有罪,这一方面是由于开普勒坚持教会和谐统一,反对新教攻击旧教也就是天主教,另一方面是由于他“完全错误的思辨”。从此开普勒被逐出圣餐仪式,永久背上了异教徒的恶名。而巧合的是这时也正是世界历史迈出不可抗拒的一步的时刻,这一步把德国和整个天主教欧洲都拖入了30年之久的宗教战争。
现在我们看《宇宙和谐论》,这本著作不仅第一次系统地论述了近代科学的法则,而且也完成了古典科学的复兴,还标志着天文学发展到了新的高峰。它论述了开普勒第三定律,这条定律是开普勒的先验思辨和第谷的观察数据和谐一致的产物。绝不能把《宇宙和谐论》简单地看作是开普勒想躲进神秘的星球科学研究中,这是一部在当时引起了最激烈政治争论的著作,它宣告了宇宙的和谐与世界的和平,是和三十年战争对立的伟大思想作品。开普勒一生受尽迫害、困苦和战乱,但直到最后一刻他仍信守他的决心:“风暴怒号,国家之船将沉,把和平研究之锚沉入海底,就是我们能做的崇高事业。” [5] 在那个战乱、迷信和宗教不宽容的年代里,开普勒是理性的新世界和宇宙和谐的宣告者。